10 ☆、（十）

臘月二十三日傍晚，陸子顯來到黃家。

小年是大年的前奏，家家戶戶對這個節日絲毫不怠慢。今晚黃家不僅炒了許多菜還包了餃子，黃父平時滴酒不沾，因這節日，特意買來葡萄酒助興。

若在往常，一吃完飯，黃父便迫不及待的與陸子顯下棋，這一次，黃父則對陸子顯說他有事要外出，回來再進行。

黃映藍和陸子顯負責收拾碗筷，來到廚房，黃映藍對陸子顯悄聲說道：“一到年底，送禮之風就刮的猛了。看見棚底下拴着的兩只大公雞沒有？別人送來的。等會兒，我爸媽就去轉送給別人家。去了怎麽說呀，我都替他們難為情！”

黃家父母出門後，陸子顯和黃映藍一邊一個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陸子顯看書，黃映藍看電視劇。

“陸子顯，水開了。”過了一會兒，黃映藍提醒道。

陸子顯忙放下手中的書去灌暖壺。

……

“陸子顯，你沒覺出冷來嗎？是不是爐子不旺了？”

陸子顯于是起身去往爐子裏添碳。

……

“陸子顯，我想吃蘋果。”

陸子顯從果盤裏拿了一只蘋果遞給她。

“你也吃一個。”

陸子顯搖頭。

“別看書了，”黃映藍吃完蘋果後說，“陪我說說話。”

“唔，等我看完這一頁。”

等了不足十秒鐘，黃映藍探過身子去問他看到哪個地方了。陸子顯指給她看。

“也太慢了吧，你就不能一目十行！”

陸子顯被她攪和的看不下去，遂合上書本。

“你口渴嗎？”黃映藍倚靠在沙發上歪着腦袋看着他問。

陸子顯沒言聲，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別不高興，我這是鍛煉你。——一個合格的售貨員應當反應機敏，百問不煩、百拿不厭，我就是為了讓你表現的更好才支使你的。”

“沒有不高興，”陸子顯抿了抿嘴說，“謝謝你的好意。”

“不客氣。”

黃映藍潤了潤甜膩膩的喉嚨，然後刨根問底的将陸子顯在高揚他們家的生活情形問了一遍。

“春節，我和我爸媽回老家過，你們回老家嗎？”

陸子顯搖搖頭，“我爸爸是獨子，爺爺奶奶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

“這樣啊……我爺爺也去世多年了，我奶奶還健在。我大伯是聾啞人沒有成家，跟着我奶奶過。我還有一個叔叔，叔叔家的弟弟叫黃明，跟你的小弟弟子康同歲。我們老家離這兒二十多裏路，我們一般在除夕前天回去，正月初三下午回來……初八我們就要開學，看來等一個月以後咱們才能再見面。”

陸子顯無聲的點點頭。

“我和俞婷、趙玉卿，還有孫川——趙玉卿的同桌，約好了在初五那天去滑冰，你家是這裏的話就好了，到時候可以一起去。趙玉卿的爸爸是一位鄉長，那天我們跟着享用一下特權——車接車送。俞婷，我沒對你提過，呵？我和她，座位隔的很遠，也不住同一個宿舍，以前基本上不犯來往。最近她才跟我好上的，每次下了課就過去找我聊幾句，我們都覺得相交恨晚……”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鞭炮聲。“我見你屋裏有一箱鞭炮煙花，咱們也去放吧！”黃映藍站起來說。她先将自己“武裝”起來，然後把她媽媽給陸子顯織的圍巾繞到他的脖子上。

陸子顯從窗臺上拿了一盒火柴，跟黃映藍一起去他住的那半間屋裏取鞭炮煙花。

外面寒風飗飗，黃映藍一出來院子便打了一個冷顫。

“回去吧？”陸子顯覺察到了說。

黃映藍哼聲拒絕。

來到一個相對空闊的地處，他們把一挂鞭炮擺到地上。

在陸子顯點燃鞭炮之前，黃映藍一邊囑咐他小心一邊往遠處躲。

因為有風，陸子顯連着劃了兩根火柴。“快跑啊！”鞭炮還沒點着，黃映藍便緊張地催促開了。待陸子顯撤退到她身邊，黃映藍像見了救星似的立即抱住他的胳膊。

一千響的鞭炮轉瞬間便鳴放完畢，接下來，陸子顯放了幾個煙花。黃映藍看的心癢癢，也想親手點燃一個。

黃映藍從陸子顯手中接過火柴，開始獨立操作，可沒等擦燃的火柴挨近煙花的芯，便吓得哇呀呀的叫開了。陸子顯只好過去幫忙；待黃映藍再一次點燃火柴後，陸子顯拿着她的手貼近煙花芯子——黃映藍這時則把臉扭向一邊，擺出一副開跑的架式。等煙花的芯點着，陸子顯便拽起她跑開。放完了第一個，黃映藍還想放第二個，直到全部放完，她的膽子也沒有練大，每次都是由陸子顯助燃。

黃映藍意猶未盡，回家後還想拿一點煙花出去放，陸子顯把她勸住。

兩人一邊一個又在沙發上坐下來。

“年根兒你才回家，你那個媽會不會不高興？”

陸子顯低聲道：“正好相反。”

黃映藍聽了心裏不禁酸酸的，“那過完年你就早點回來吧。”

陸子顯搖搖頭，“我來麻煩李姨和黃叔叔夠多了……”

“別這麽想，他們喜歡你來，真的！我媽恨不得認你當幹兒子，因為怕惹你那個媽不高興，不敢跟陸伯伯提罷了。——你那兩個弟弟和你關系怎樣？”

“還不錯。”

……

“去了這麽久，是不是人家設宴招待你們了？”看到父母回來，黃映藍說。

“唠扯了幾句。”黃母說，“——爐子沒滅吧？”

“有我看着，怎麽可能滅呢。”

“你看着？就你那勤快勁兒，這話我是百分之百相信！”

“我雖然沒親自添碳，可也給陸子顯作過好幾次提醒。”

“那你這功勞可不小！”黃母說，見丈夫搬出象棋來，跟着囑咐一句，“——別下起來沒完，子顯明天還得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