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

手頭的工作完成後，誰也沒有主動去找事做，劉永昌和郝經理在用看報消磨剩餘時間，陳萬和則趴在辦公桌上盯着牆上的鐘表發呆。

“半天了，挪動了還不到半格！”陳萬和趴的累了換一個姿勢，并在心裏埋怨鐘表，“想讓你走慢一點時，你跟黃鹂鳥飛的一樣快，現在，盼着你走快一點，你卻像蝸牛一樣慢！”

這時，李桂華的笑聲從隔壁傳來，陳萬和精神一振，立即起身去串門子。

財務科裏，錢科長和李桂華正在聊天，李月在看錢科長剛看完的一本雜志。

陳萬和進屋不一會兒，郝經理便“駕到”。李月把自己的座位讓給郝經理，到長椅上跟陳萬和坐一塊兒。

郝經理問錢、李二人剛才在談什麽談的那麽熱鬧，李桂華告曰在談論八十年代的婚嫁行情與這九十年代的有什麽不同。郝經理的懷舊之情被引發，即興重溫起七十年代的婚嫁情形。

以上話題被咀嚼的只剩下渣滓後，郝經理開辟了一個新的：“春天可是談戀愛的季節呀，萬和，你行動起來了沒有？”

“到現在他還沒想好追哪一個呢！”李桂華說。

“左顧右盼，亂花迷人眼。”錢科長打趣道。

陳萬和同時喜歡兩個女孩這件事，在東區百貨樓不算什麽秘密。

“我建議萬和追求林萱，”郝經理直言不諱的說，“那姑娘不錯！”

林萱和張倩，外貌不相上下但性格不同；林萱純樸內斂，張倩則狡黠活潑。李月也支持陳萬和追求林萱，因擔心傳到張倩的耳朵裏，沒敢說出來。

“領導都發話了，你還不趕緊行動！”李桂華說。

“長幼有序，不可紊亂。”陳萬和打哈哈道，“李月姐還沒談呢，我搶到她頭裏像話嗎，當務之急是讓她行動起來！”

李月搡了一下陳萬和的胳膊表示不滿。

“我早就打算給李月介紹對象，可惜沒有合适的。”郝經理說。

“李月，你把你的要求說一下，我們參照着給你找。”李桂華說。

“來個按圖索骥！”錢科長跟上一句。

“笑什麽，你們？”劉永昌走進來，見屋裏人臉上都挂着笑意，不禁問道。

“我們在商量給李月找對象。”李桂華說，“哎，你認識的人當中有沒有好小夥子，有的話就介紹給李月。”

“都怨你！”李月紅着臉責怪陳萬和。

“到點了，你們還想聊一會兒？”劉永昌問。

“啊？這麽快就到點了！”陳萬和說。

“又是一天過去了（liao）！”郝經理站起來活動活動腰肢說。

其他人走後，李桂華問李月：“林萱和張倩，誰比較喜歡陳萬和，你看出來沒有？”

李月搖頭，“兩人都對陳萬和待理不理的。”

“是不是嫌他‘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吃醋了？”

李月笑笑，“可能是吧。”

……

下班後，那口小小的廚房裏熱鬧起來。

劉永昌詢問大家想吃什麽菜。

“我想吃非菜炒雞蛋！”陳萬和說。

“非菜是什麽菜？頭一回聽說。”

“這個問題須由張嘉晨來回答，因為此菜名是他創造的。”

“就是韭菜。”張嘉晨臊眉耷眼的說。

其他四人領會後都笑了。

“昨晚，他老先生閑得難受，在那裏念臺歷上印的那些生活小知識，其中有一篇講吃韭菜的好處。他一口一個非菜，把我納悶的不輕，奪過來看了看，才明白原來他把韭菜的根給丢了。”

經過陳萬和的這一番解說，大家越發覺得好笑，一致同意來個“非菜炒雞蛋”。

……

這夥人圍着一張矮四方桌子正有說有笑的吃着晚飯，突然聽到外面“咣啷”一聲，他們一起朝外看去，見張婉兒一臉怒色站在門外，腳邊躺着一輛自行車。除了劉永昌，其他人忙站起來。

“婉兒姐來了！”陳萬和一邊跟張婉兒打招呼，一邊用腳碰了碰劉永昌。

劉永昌起身出去，對張婉兒說了句——“去宿舍吧”，頭裏先走了。

“你瞧瞧他是什麽态度嘛？！”張婉兒對跟出來給她扶自行車的陳萬和說。

李月第一次聽到她這與衆不同的腔調，心想：“果然不同‘凡響’。”

“這不挺好嘛。”陳萬和和稀泥道。

“你不要向着他說話啦！你告訴我，他的脾氣為什麽變得這樣臭，為什麽？！”

“呃……現在他把你看作是自家人了，有時候難免任性一下。”陳萬和斟酌着回答，“不過，昌哥的脾氣實在是夠好的了，可以說是萬裏挑一。婉兒姐，你們之間要是有什麽誤會的話，最好還是去溝通一下。”

“我不嘛！”張婉兒扭動着身子說，“昨天訂好了六點半去我家接我看電影的，結果他不遵守約定晚到了十五分鐘，我的好心情被破壞掉，沒有讓他進家門。他明明知道我生氣了，到現在既沒有去找我也沒給我打電話……”

“婉兒姐，這回你可真錯怪他了！”不等張婉兒說完，陳萬和就插話道，“你不知道，這兩天我們這裏事兒特別多，昌哥忙的腳打後腦勺……”

“你不用替他開脫啦，打個電話能占用多長時間，他分明故意跟我作對！你瞧他剛才的态度，他不親自來請我，我才不去呢！”

“昌哥畢竟是我們的領導，當着下屬肯定有點兒抹不開，給他留一點面子，去宿舍裏懲罰他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遷就他一次啦。”

望着張婉兒進了他們的集體宿舍，陳萬和說道：“因為芝麻大的一點事兒，就撒、撒……”他本想說撒潑，話到嘴邊改成，“就撒嬌，昌哥真是好福氣！”

剩下的人繼續吃飯。

“把那杯水遞給我好啦。”陳萬和學張婉兒的腔調對張嘉晨說。

“我不嘛！”張嘉晨模仿張婉兒的樣子扭動着身子回道。

“為什麽不嘛？”

“就是不嘛！”

兩人的鬧笑，可害苦了三位姑娘，她們的笑神經被狠狠拔動，卻不能開懷暢笑。——頂頭上司和他的未婚妻正在鬧矛盾，她們擔心笑聲傳到他們耳朵裏，被誤為幸災樂禍。

飯後，五人在飯桌上鋪一層報紙打起撲克。少時，劉永昌和張婉兒來廚房門口取自行車。

“婉兒姐，有空常來玩啊！”陳萬和代表其他人說句客氣話。

“好的！”張婉兒愉快的應聲。

“哄好了又！”那對情侶走後，陳萬和說，“——咱們繼續打吧。”

其他四人不約而同的一齊學着張婉兒的腔調回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