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三回,趙熙這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
笑,其實是不能随意開的。
不過既然皇太子妃她們并不介意,她也就無所謂了。
崇政殿朝會散了之後,尚佳随着人流離開了崇政殿。
剛走到甬道上,他就被人從後面拉住了。
尚佳回頭一看,見是自己的父親尚天恩,便随着父親走到了一邊。
因為尚佳腿長走得快,尚天恩着急過來追尚佳,跑得滿臉通紅,氣喘籲籲。
他喘了一會兒,這才道:“阿佳,我有急事要和你說!”
☆、第 136 章
? 尚佳想起栀栀說的京城府中的情形,頓時猜到了父親的來意,心念急轉,先道:“父親,我正有件急事要和您說呢!”先用話堵住父親的嘴再說!
尚天恩見尚佳一本正經,忙道:“阿佳,何事?”
尚佳垂下眼簾,似乎很是為難。
尚天恩最疼尚佳這個獨生子,當即道:“阿佳,到底什麽事?”
尚佳一臉為難,欲言又止道:“爹,我近來銀錢方面有些緊……”他得想辦法把爹爹的銀子給榨幹。
尚天恩蹙眉計算了片刻,最後慨然道:“阿佳,需要多少?”
尚佳還算有些良心,道:“爹,三五萬兩也能暫時救急了!”
尚天恩臉都青了,卻依舊道:“你跟我回府去拿吧!”他這些年存的那點私房錢,被尚佳陸陸續續要了幾次,都快沒了,這是最後一筆了。不過兒子既然急用,自然是先給兒子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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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佳見爹爹雖然一臉肉疼,卻依舊答應得這麽爽快,心中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卻道:“爹爹,我還得去見皇太子,讓玉明跟您去拿吧!”
等太夫人和二房那些是非精離開京城回了原籍,再把銀子還給爹爹吧!
尚天恩答應了一聲,眼睜睜看着尚佳大步而去。
一直到看不到尚佳的影子了,尚天恩這才想起自己找尚佳要說的事情——尚佳母親帶着兒媳婦栀栀去了嵩山別業陪伴皇太子妃,怎麽把家人都放了假?
如今家中正一片兵荒馬亂,不光是侍候的下人,就連賬房先生和廚房的大師傅都走了,他最後還是到連夜去了在府外居住的董姨娘那裏,這才喝上了熱茶吃上了熱飯。
想到兒子是在忙大事,自己不便打擾,尚天恩只得上了轎子,讓玉明跟着,往杏花胡同而去。
二夫人申氏派了身邊的親信媽媽守在大門內。
這位媽媽一見大老爺的轎子進了大門,忙一溜小跑去了東院正房禀報。
申氏一聽,忙命人去叫了小申氏,婆媳倆帶着幾個從原籍帶來的丫鬟婆子急匆匆往後花園的延壽堂去了。
太夫人正在延壽堂發脾氣。
自從元氏帶着李栀栀去了嵩山別業陪伴皇太子妃,昨日上午府裏上下侍候的人便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在大門門房裏輪值的幾個小子和外書房內的幾個小厮,別說內院伺候的丫鬟婆子了,就連大廚房的大師傅們也都回家過年去了。
昨晚太夫人餓了整整一天,最後還是鬧到尚天恩那裏,尚天恩派了小厮出去給太夫人買了些點心填飽了肚子。
今天早上太夫人又沒吃上自從進京每日一早必吃的燕窩粥,因此正在延壽堂內摔盤子打碗地大發雷霆。
申氏和小申氏急急進去,匆匆行了個禮。申氏一臉惶急:“母親,您——”
她裝模作樣看了看周遭情形,欲言又止:“母親,難道大嫂……大嫂這是想逼咱們……”
太夫人越聽越生氣,抓住一邊的軟枕便扔了出去。
申氏吓了一跳,忙往旁邊一閃,這才躲開了。
太夫人氣得滿臉通紅,大聲叫丫鬟進來:“紅梅,去外書房看看你們大老爺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了,請他來說話!”
紅梅答應了一聲,急急去了。
待紅梅去了,太夫人氣咻咻道:“我定要天恩休了元氏這賤人!”
申氏趁機火上澆油:“母親,大嫂身家豐厚,大哥怕是不肯……”
太夫人冷哼一聲:“娶妻娶賢,這等不賢良的女人,留着她做什麽!”
一時屋內有些靜默。
小申氏嘆息了一聲,道:“禀太夫人,剛才婆子去賬房領取過年諸項費用,才知道賬房的人全都封了賬離開了,如今賬房的門緊鎖着,一個人都沒了,也沒處領過年的銀子了!大過年的,親戚間彼此往來,沒了銀子,這可怎麽辦啊?”
太夫人聽了,氣了個倒仰,用力捶着身下的錦榻,大聲叫罵着,又叫紫蘇出來:“紅梅去了半日,怎麽還不回來?你看去看看吧!”
其實紅梅不過剛出去而已,紫蘇不敢犟嘴,只得答應了一聲,也出去了。
尚天恩一進外書房,便從鎖着的櫃子裏取出了自己存放銀票的錦匣,把裏面的銀票全都倒了出來,獨自坐在書案前點數。
他翻來覆去點了又點,就連那些零碎的小額銀票也加上了,還是不到四萬兩。
尚天恩咬了咬牙,數出了三萬五千兩,預備交給玉明,讓玉明帶給尚佳。
想了想之後,他又覺得三萬五似乎不是很吉利,便又數了三千兩加了進去,湊成了三萬八千兩銀票。
看看剩下的零零碎碎九百多兩銀票,尚天恩嘆了口氣,又分成了兩份,一份五百兩,預備等一下給太夫人過年用;剩餘的四百多兩,他自己拿了過年花用。
分好銀票之後,尚天恩叫了玉明進來,把疊好的三萬八千兩銀票推了過去:“拿去給阿佳吧!”
玉明答了聲“是”,拿了銀票裝好,又行了個禮,這才退了出去。
尚天恩獨自在書房裏坐着想心事。
主母一離開,府裏取暖用的火龍也沒人管了,書房裏冷呵呵的,凍得人的骨頭都是疼的。
尚天恩忽然覺得很厭倦,厭倦如今的生活,頗想尋一個解脫。
正在這時候,外面傳來小厮的聲音:“禀大人,太夫人派了位紅梅姐姐來見您!”
尚天恩疲憊地道:“請進來吧!”
看着大兒子奉上的五百兩銀票,太夫人勃然大怒,起身用力打了下去:“五百兩銀子過年?你這是打發要飯的乞丐!”
看着紛飛的銀票,尚天恩有些無奈。
這些年尚氏一門全都靠他撐着,老二一家上上下下也都是他和元氏養着,饒是如此,母親猶嫌不足,常常寫信索要銀子。
如今母親随着二房來了京城,更是獅子大開口,還讓他出銀子給二房的侄子疏通做官!
他就算有銀子,也該花在自己兒子身上啊!
尚天恩給母親行了個禮,忍氣道:“母親,十兩銀子夠普通之家一年的嚼用了;五百兩銀子雖然不多,卻也夠我們一家人過年了。如果母親還是嫌少,兒子也沒辦法。”
見一向乖順的大兒子居然如此桀骜不馴,太夫人怒極,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小炕桌上的素瓷茶壺便砸了過去。
尚天恩見勢不妙抱頭鼠竄,轉身就跑,一鼓作氣沖了出去。
小厮們在外面候着,見尚天恩急急出來,忙緊跟了上去:“大人,現在去哪裏?”
尚天恩疾步而行:“去葉子巷!”董姨娘自從搬出去,便住到了葉子巷。他雖然最喜歡紅姨娘,可是紅姨娘是鄭太尉的密探,如今阿佳正是要緊時候,他可不敢去見紅姨娘,免得被套了什麽話。
尚佳與父親分別後便去了皇太子府邸。
皇太子穆然還在禦書房與永泰帝議事,負責書房的小厮小四便引着尚佳去了穆然的書房。
尚佳等了好一陣子,見穆然還沒回來,便在書房一側穆然家常歇止的錦榻上和衣而睡。
書房內生着火龍,梅子青香爐緩緩釋放着清雅的竹香,整個室內溫暖如春,尚佳很快便睡着了。
永泰帝要陪賢妃去妙香閣焚香參拜,把穆然留在禦書房批改奏章,他自己先溜了,
穆然整整忙了兩個多時辰,把事情全都處理了,這才起身回了皇太子府邸。
從小四那裏得知尚佳一早便過來了,如今還在書房裏睡覺,穆然想了想,吩咐小四道:“你去小廚房,讓人備下些精致菜肴送過來,快一些!”阿佳應該是朝會一散便過來了,一定還沒用早飯。
尚佳警醒,穆然一進來他便醒了。
睜開眼睛又躺了片刻,尚佳這才扶着錦榻坐了起來,面無表情坐在那裏發呆。
穆然知道尚佳素來有起床氣,便親自走到小幾邊,倒了一盞溫茶端在手中,走到錦榻邊坐了下來。
他把茶盞遞到尚佳唇邊:“阿佳,喝點茶吧!”
尚佳大腦一片空白,就着穆然的手把茶全喝了,這才清醒了一些。
他正要開口說話,穆然道:“先起來用飯吧!一邊用飯一邊說!”
尚佳這才發現自己确實餓了,便默默穿上靴子,起身洗手。
用午飯的時候,尚佳道:“大哥,我接到信報,耶律祈的使團中陸陸續續混入了不少西域人,這些人似乎都有功夫。”
穆然不餓,盛了碗湯遞給尚佳,道:“這樣的人大概有多少?”
尚佳接過湯碗,用調羹攪了攪,道:“大概五六十人。”
穆然擡眼看向尚佳,微笑道:“阿佳,我們來布個疑陣吧!”
尚佳喝了一口湯道:“我都聽大哥的。”
一時談罷公事,尚佳便舀了些米飯放入湯中拌了拌,放開吃了起來。
穆然慢慢喝着湯,開口問尚佳:“阿佳,今晚陪我去演武場吧!”
尚佳想都不想道:“我今晚得回嵩山別業!”
穆然:“……”
半日他方悻悻然道:“我也去吧!”如今黃氏肚子那麽大,雖然已經生了三個兒子了,他還是有些擔心,既然阿佳不怕路途勞頓,那他怕什麽!
栀栀和趙熙陪着皇太子妃一起去後花園的溫泉洞子泡溫泉。
她們三人一人一個小池,舒舒服服泡了一會兒。
看泡得差不多了,皇太子妃又叫了随從陪侍的宮中女醫過來,給她們三人按摩。
按摩罷,三人又重新泡溫泉。
皇太子妃原本便喜歡栀栀,如今她那三個兒子口口聲聲都是漂亮嬸嬸,顯見是極喜歡栀栀的,她就更加喜歡栀栀了。
見栀栀和趙熙隔着溫泉池子的間壁玩鬧,皇太子妃便笑道:“你們倆消停一會兒吧!”
又道:“明日上午,你們一定要去我那裏一趟!”
明日宮中會來送最新的各種首飾,她想讓趙熙和栀栀都挑選一些。
栀栀和趙熙笑着答應了。
泡罷溫泉,三人又去了趙夫人那邊,陪着趙夫人尚夫人坐了一會兒,這才回各自的院落歇息。
一直等到婆婆睡下,栀栀才回了東廂房。
因為下午睡了一陣子,栀栀并不算渴睡,便讓小櫻搬了一盆紅梅盆景和一盆正開花的水仙,吩咐明慧她們備了筆、紙和顏料,在書房內點了枝型燈。
等小櫻她們鋪排準備完畢,栀栀脫了外面的大衣服,只穿着一件輕便的白绫扣身小襖,系了條大紅繡花緞裙,來到書房開始畫她答應趙熙的二十四節氣花卉圖。
帶畫完一幅花窗水仙和一幅雪中紅梅,栀栀這才有些睡意,梳洗罷便睡下了。
躺在床上,她似乎還能聞到尚佳特有的淡雅氣息,不知不覺睡着了。
睡到半夜,栀栀忽然被人親醒了。
☆、第 137 章
? 冰涼柔軟的唇吻在了栀栀臉上、唇上,栀栀被吓了一跳,她正要掙紮,卻聞到了尚佳身上特有的味道。
栀栀緩緩放松自己,啞聲問道:“阿佳哥哥?”
尚佳含糊地答應了一聲,俯身又吻住了栀栀。
房間裏生着火龍,暖融融的;床前的熏籠上放着幾株正盛開的風信子,芬芳的香氣流蕩在整個卧室內……
一時事畢。
尚佳緊緊擁抱着栀栀柔軟溫暖的身子,低聲道:“栀栀,明日我不用進城,我多陪你睡一會兒。”
栀栀猶在震顫,渾身疲憊極了,閉着眼睛“嗯”了一聲,很快堕入夢境。
尚佳抱緊栀栀,很快也睡着了。
穆然擁着妻子睡得正香,卻被外面的喧嘩聲給吵醒了。
他側身躺在那裏,依舊閉着眼睛,右手卻在妻子黃颍高高隆起的腹部輕輕撫摸着。
明明知道他就在房裏休息,還敢在外面大聲喧嘩,不用說一定是那三個臭小子了。
大郎從小厮那裏得知父親夜間來了別業,自是興奮得很,因此一大早起來便帶着兩個弟弟過來了——穆然這三個兒子,與穆然小時候一模一樣,絕對不睡懶覺,因為覺得睡懶覺浪費自己可以用來玩耍的時間。
黃颍也被兒子的聲音吵醒了,正要扶錦褥艱難起身,卻被穆然給按住了。
穆然坐了起來,在妻子唇上輕輕吻了吻,道:“黃莺兒,你再睡一會兒,我去把他們哥仨打發走!”
黃颍溫柔地看着穆然,笑道:“大郎他們很機靈的,而且很會詭辯,你還真不一定能把他們打發走!”
穆然“哼”了一聲,鳳眼斜睨着黃颍道:“要不打個賭?”
黃颍甜笑:“賭什麽?”
穆然附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見黃颍臉紅耳赤,眼睛亮晶晶的,便得意洋洋起身看着黃颍:“敢賭嗎?”
黃颍雖然羞澀之極,卻依舊微笑着道:“好!”
穆然立在床邊穿衣:“一言為定!”
他也不系衣帶,把錦帳放下之後,直接走到窗邊,推開窗子開口招呼三個兒子過來:“大郎,二郎,三郎,都過來吧!”
大郎哥仨正在庭院裏同母親身邊的女官歪纏,聽到父親的聲音,忙都笑嘻嘻奔跑了過去。
穆然和黃颍都是高挑的身材,因此大郎哥仨年紀雖小,卻都是長胳膊長腿的,矯健輕捷得很。
父子四人隔窗而立,你一句我一句撩起閑來。
穆然先問大郎哥仨:“我這兩日不在,你們有什麽好玩的事情沒有?”
大郎和二郎三郎一聽,略想了想,哥仨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二郎三郎都看向大郎,二郎輕輕道:“大哥,我們不是說好要娶漂亮嬸嬸的女兒麽?”
大郎聽了,小臉有些紅。
穆然含笑問大郎:“什麽‘漂亮嬸嬸’?”
大郎眼睛寶光璀璨:“父親,就是住在東客院的漂亮嬸嬸啊!嬸嬸太漂亮了,我和二郎三郎都想娶漂亮嬸嬸的女兒做新娘子呢!”
穆然:“……”
他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哦,是這樣啊!嗯,漂亮嬸嬸是阿佳叔叔的妻子,現在你們阿佳叔叔也在那裏,你們可以去問問阿佳叔叔,如果阿佳叔叔同意你們娶他的女兒,爹爹就沒意見!”
聽爹爹這樣說,大郎和二郎三郎都驚喜莫名,三雙清澈純淨的眼睛看向穆然:“爹爹,你這次不騙我們吧?”爹爹實在是騙了他們太多次了,他們都有些不敢相信爹爹了!
穆然一本正經:“爹爹說的都是真心話。”
大郎向兩個弟弟點了點頭,哥仨呼嘯一聲跑了出去。
侍候的人忙都跟了出去。
穆然見狀,心滿意足地關上窗子,轉身回到床邊,脫了外衣撩開了帳子。
黃颍見穆然還這麽壞,不由嗔道:“你都不怕兒子們将來不相信你?”
穆然笑:“我說的全是實話啊!只要阿佳願意把女兒嫁給咱們的臭小子,我絕對不會有意見!”
黃颍正要說話,穆然突然在她身上握了一下,她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穆然低聲道:“黃莺兒,你忘記方才你答應我什麽了?”
黃颍聲音嬌澀,低低應了一聲……
黃媽媽帶着幾個年長的媽媽守在東客院門房內,見皇太子的三位小公子帶着奶娘和侍女過來了,忙迎了上去。
大郎他們根本不理黃媽媽,徑直沖進了東客院。
黃媽媽等人又不敢攔,只得緊跟了過去。
黃媽媽一邊跟一邊陪笑道:“小公子們,大清早的,我們公子和少夫人還未起身呢!”
大郎哥仨跑到了庭院中,便開始跳着蹦着叫阿佳叔叔和漂亮嬸嬸。
小櫻她們守在廊下,見狀忙笑着迎了上去,攔着大郎、二郎和三郎:“三位小公子,姐姐們帶你們出去踢毽子吧?”
可惜大郎哥仨不為所動,依舊蹦跳着叫“阿佳叔叔”“漂亮嬸嬸”。
尚夫人聽見聲音,扶着如畫走了出來,笑着招呼三位小公子。
可是大郎他們實在是太執着了,即使是尚夫人親自出馬,也沒能把他們騙走。
尚佳睡得正香,被這三個小公子給吵醒了,當即安撫要起來的栀栀:“昨夜你太累了,再睡一會兒吧!我去陪這三個小淘氣玩!”。
栀栀身子确實有些酸軟,便聽話地躺了回去。
尚佳一邊穿衣,一邊道:“栀栀,枕下有我給你的禮物,你睡醒的話去看看。”
栀栀答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尚佳很快便盥洗罷走了出去。
大郎哥仨最喜歡阿佳叔叔了,一見尚佳出來,便笑着撲了過去:“阿佳叔叔,帶我們去踢沙袋!”
尚佳很快便把三個淘氣包給帶走了。
穆然又陪着黃颍睡了大半個時辰,這才起身去尋找兒子。
得知尚佳帶這三個孩子去練功房了,穆然便帶着小厮也過去了。
剛走到練功房外,穆然便聽到大郎在問尚佳:“阿佳叔叔,漂亮嬸嬸已經答應我了,等你和嬸嬸有了女兒,就嫁給我,阿佳叔叔,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聽了大兒子的話,穆然不由暗笑:“大郎又扮豬吃老虎了!阿佳把他當小孩子,一定會上當的!”
穆然可是清楚得很,大郎有一個牛脾氣,但凡答應了他什麽事,他就會長長久久地記住。
尚佳正在糾正二郎的踢腿姿勢,當下随口道:“好啊!”
大郎笑眯眯地撲過去,拉着尚佳的手搖啊搖:“阿佳叔叔真好!”
這時候穆然帶着人走了進來。
見到父親進來,大郎大喜,當即迎了過去,拖了父親過來做見證人:“父親,阿佳叔叔答應把妹妹嫁給我了!”
穆然笑吟吟瞥了渾然不覺的尚佳一眼,道:“阿佳,答應大郎的話,可不要忘了啊!”
尚佳都忘記自己答應大郎什麽了,随意“嗯”了一聲,自顧自閃電般踢出一腳給二郎和三郎做示範。
大郎歡喜地看着爹爹,父子倆心照不宣,都是一臉得意的笑。
栀栀泡了個澡,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給婆婆請安,然後陪着婆婆去見趙夫人。
趙夫人居住的正院庭院裏今日熱鬧得很,滿滿都是人。
那些妝扮甚是華麗被無數的丫鬟媽媽圍在中間的華衣麗服的女子,自然是來給皇太子妃請安的京城貴婦們了。
見到尚夫人婆媳進來,早有皇太子妃身邊的女官上前,特地把尚夫人婆媳從人群中引了進去,恭謹道:“皇太子妃陪着夫人接見女客呢!”
李栀栀知是京中貴婦們來嵩山別業見皇太子妃,便注意儀态,随着尚夫人走了進去。
起居室裏除了趙夫人、皇太子妃和趙熙,還有一位甚是端莊美麗的年輕貴婦。
這位年輕貴婦鵝蛋臉潔白細膩,眉如墨畫,目若秋波,身材高挑窈窕,很是引人注目,李栀栀不由多看了兩眼。
皇太子妃含笑坐在那裏,垂着眼簾沒怎麽說話。
趙熙起身迎接尚夫人和李栀栀。
一時見禮罷,尚夫人留下陪着趙夫人她們說話,栀栀則被趙熙拉進了裏屋說話。
栀栀覺得皇太子妃似乎情緒不太對勁兒,便悄悄問趙熙:“熙熙,外面那人是誰?瞧着皇太子妃好像不太高興!”
趙熙伸出兩根手指在栀栀臉頰上輕輕扭了扭,低聲笑道:“你這鬼靈精!”
她附到栀栀耳邊,低聲道:“那便是江家的佳音姐姐,如今是朱貴大哥哥的夫人!”
“佳音?”栀栀愣住了:尚佳的親随也有一個叫佳音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心中雖然疑惑,卻沒有說出來,而是在心裏猜度着:難道阿佳哥哥曾經暗戀過朱大人的夫人江佳音,所以給自己的親随起名叫佳音?
想到這個可能,栀栀的心髒就針紮一樣疼,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趙熙沒有察覺到栀栀的異常,還在低低道:“……哥哥差一點就娶了佳音姐姐,只是皇伯父不喜歡佳音姐姐,特地為哥哥選了大嫂。哥哥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不過現在哥哥和大嫂感情好得很;佳音姐姐和朱貴大哥感情也特別好……”
栀栀呆呆坐在那裏,臉上還殘留着一絲笑意的餘韻,可是耳朵嗡嗡直響,根本聽不清趙熙在說什麽。
她翻來覆去在想:難道阿佳哥哥以前喜歡的人是江佳音……
☆、第 138 章
? 正在這時,趙夫人的貼身丫鬟疊翠掀開帷幕走了進來,笑盈盈道:“禀公主、少夫人,外面如今正在飄雪呢!”
“真的嗎?”趙熙驚喜道,“雪下得大麽?”
疊翠含笑道:“雪剛開始下,還小得很呢!如今皇太子妃正在命候見的夫人們先回京,免得被雪隔在了嵩山,沒法子回京過年!”
栀栀聽了,垂下眼簾略一思索,含笑問了疊翠一句:“不知朱夫人……”
疊翠嫣然一笑道:“少夫人問的是京兆尹朱貴朱大人的夫人麽?”
栀栀竭力忍着滿心的酸意,點了點頭。
疊翠脆生生道:“朱大人與尚大人一起陪着皇太子與三位小公子去山中打獵去了,因此皇太子妃和我們夫人把朱夫人留了下來,如今朱夫人正在陪皇太子妃和夫人們說話呢!”
栀栀聽了,心中百味陳雜,默然半晌。
用罷午飯,眼見着雪花漸漸大了起來,鵝毛般的雪花從蒼穹中飄飛而下,房前庭院的地面上已經鋪上了一層白氈似的薄雪了。
趙熙有些貪玩,便提議大家去看雪:“母親在庭院中種了幾株紅梅,昨日就開了,誰願陪我去雪中訪梅?”
作為趙熙的好友,栀栀自然是要去的。
皇太子妃雖然已經是七個多月的身孕,可是心中有些郁悶,也頗想出去散散心。
朱夫人江佳音本來正陪着趙夫人和尚夫人說話,聽了趙熙的提議,不由有些心動,只是看了看皇太子妃,她不免有些躊躇。
趙熙見了,便笑着來拉江佳音:“佳音姐姐,一起去吧!”
片刻後,她們四人都換了大毛衣服,在侍候的人的簇擁下向外走去。
皇太子妃因懷有身孕,為了保護她,五六個女官簇擁着她走在最前面。
趙熙挽着栀栀的手走在中間。
江佳音則扶着侍女的手走在最後面。
那兩株紅梅在正院的月亮門內種着,不過走了幾步便到了。
黑瓦粉牆之內,一朵朵紅梅盛開在漫天大雪之中,美得令人心悸,衆人都歡喜地上前賞花。
栀栀正牽着一枝紅梅細看,便聽得月亮門外由遠而近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接着守門的小厮便引着一行人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正是皇太子穆然,稍微錯後一些的卻是尚佳和一位二十七八歲瞧着頗為沉穩的英俊青年。
穆然一進來便看到了黃颍。
黃颍披着素白繡花緞面銀狐披風,卻沒有戴風帽,正仰首摘紅梅花,飛舞的雪花落在了她的臉上、發髻上,美麗得很。
穆然見狀,眉毛緊蹙走了過去,一手扶着黃颍的發髻,一手拿起風帽罩在了黃颍頭上,嘴裏斥責道:“風雪這麽大,連風帽都不帶,你不怕生病麽!”
見穆然如此,黃颍原本被醋浸得酸溜溜的心此時暖洋洋的,如一朵朵昙花在溫暖的春夜綻放,她笑盈盈仰首看着穆然,柔聲道:“然然,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了!”
穆然沒想到妻子居然會這麽柔順,而且還當着衆人的面叫自己小名“然然”,不禁有些好笑。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見江佳音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正看着這邊,當下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他深深看了妻子一眼,心裏怪開心的:原來我的黃莺兒是在吃醋啊!
穆然心滿意足,伸手握住黃颍的手,聲音瞬間溫柔了下來:“回屋去吧!”
他牽着黃颍的手,慢慢向正房方向走去。
趙熙見紅梅邊還剩下尚佳栀栀和朱貴江佳音兩對夫妻,覺得自己留在這裏還怪礙眼的,便淘氣一笑,朝着穆然和黃颍追了過去:“大哥,大嫂,還有我呢!等等我!”
她跑到穆然右邊,把自己的手放在穆然手中,開開心心和大哥大嫂一起回屋去了。
尚佳看着俏生生立在那裏的栀栀,心裏軟軟的,他擡腿走了過去,牽着栀栀的手道:“我們也回去吧!”
紅梅邊只剩下朱貴和江佳音了。
朱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
江佳音嫣然一笑,凝視着朱貴。
朱貴走了過去,牽住江佳音的手:“佳音,我們也走吧!現在出發回京,還能趕在天黑前到家,不然孩子們在家一定會等急的!”
江佳音把手放進丈夫手中,方才因穆然的無視而産生的那一點小失落頓時無影無蹤。
她看着丈夫,輕輕“嗯”了一聲。
因為趙然當然毫不留戀的離開,她心裏始終有一個解不開的結,一直想問趙然一聲: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可是今日一見,她突然釋然了,再也不想去糾纏于往事——是啊,與其沉浸于對往事的追憶,不如珍惜眼前真正愛你自己的人!
回到東客院,因尚夫人還留在趙夫人那裏沒有回來,尚佳便帶着栀栀先回東廂房了。
見尚佳去隔壁換衣了,栀栀便脫了外面的大毛衣服,沒讓侍候的人跟着,自己一個人進了卧室。
想起佳音這個名字,栀栀心裏有些郁悶;可是想到方才的場面,她又有些歡喜,心緒真是複雜得很。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忽然想起尚佳昨夜說的那句話,便翻開枕頭去看。
枕下放着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栀栀認出是自己給尚佳繡的荷包,便拿了起來,松開系帶從荷包裏掏出了一疊銀票。
她正拿着銀票發呆,穿着寶藍緞袍的尚佳走了進來,聲音中帶了些得意:“栀栀,要過年了,這是哥哥給你的壓歲錢!”
栀栀捏着這疊銀票,仰首看着含笑看着自己的尚佳,心裏暖暖的,撒嬌道:“阿佳哥哥好有錢,過個年給壓歲錢,一出手都是十萬兩銀子!”
尚佳俊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卻沒說什麽。
他這些年攢下的私房銀子陸陸續續都給了栀栀,自己其實沒剩什麽了。
栀栀依偎進尚佳懷中,深吸一口氣,打算問個清楚。
夫妻是彼此最親密的人,既然有了疑問,那就直接問阿佳哥哥好了。
栀栀推着尚佳,讓他坐在了床邊,自己在旁邊坐了下來,看着尚佳的眼睛,認真問道:“阿佳哥哥,你為何給佳音犬佳音’這個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麽?”尚佳詫異道,“佳音的名字是爹爹取的啊,爹爹當時在郴州做官,剛買下佳音,就得到了調回京畿的消息,因此随口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栀栀聞言,羞得小鵝蛋臉白裏透出紅來,覺得自己真是自尋煩惱。
尚佳見栀栀似乎在竭力忍着笑,便追問栀栀原因。
栀栀伏在他懷中笑了一會兒,這才擡頭看尚佳:“阿佳哥哥,你知道朱夫人的閨名麽?”
尚佳“啊”了一聲,道:“我如何知道人家內眷的閨名!”
栀栀笑道:“就是佳音啊!”
尚佳:“……”
半晌尚佳方道:“……怪不得那時候大哥見我叫佳音,神情似乎有些不對……怪不得朱貴大哥每次叫佳音的名字,都是叫‘佳小哥’……”
栀栀抱緊尚佳,哈哈大笑了起來。
尚佳前後一想,才發現方才栀栀大概是誤會自己了,不由笑了,攬着栀栀解釋道:“就算我喜歡朱夫人,也不會拿她的名字去給自己的随從起名啊!那樣多不尊重!”
栀栀依偎在他懷中,細細一想,覺得尚佳的話大為有理,不由笑了,覺得自己真的好傻!
第二日起來,李栀栀梳罷妝讓小櫻推開了窗子,自己起身立在窗前往外看。
偶爾有一兩朵雪花飄進了窗內,栀栀用手接了,雪花一觸到她那溫暖的手,馬上化成了晶瑩的水滴。
栀栀覺得涼陰陰的,還怪舒服呢!
她繼續往外刊,發現外面庭院已經鋪了厚厚一層雪,庭院中花木枝枝丫丫的枯枝上,也都落了不少白雪,成了一根根毛絨絨的銀條,看上去別有一番美麗。
外面風早已經停了,整個庭院中靜悄悄的,只有簌簌的下雪聲清晰入耳。
尚佳從練功房出來,帶着景秀和暮雲大步走了過來,見栀栀立在窗前,便道:“栀栀,用罷早飯我騎着馬帶你去外面賞雪吧!”
栀栀喜歡雪,一定很想出去看看嵩山的雪景。
栀栀聞言開心得很,歡喜地答應了。
眼看着便是大年三十了,鄭太尉昨晚親自騎着馬來嵩山別業接兒子回京城太尉府過年,誰知竟趕上了這一夜雪。
今日一早起來,他便讓人收拾了馬車,父子倆一起乘馬車回城。
馬車經過山腳下官道的時候,懷英騎着馬在車窗外低聲禀報:“禀大人、公子,尚佳騎馬帶着一個女子在前面松林邊賞雪!”
鄭曉心裏一動,垂下眼簾沒有做聲。
鄭太尉知道兒子的心事,也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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