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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柳萍已經十分慌亂,跪在堂前竭力搖手,說道:“我,我沒有偷盜,是奉三夫人的命,那些東西是三夫人賞我的,梅墨也是三夫人讓我打死的,我是在替三夫人懲治罪婢,她,她該死,她得罪了三夫人……”

柳萍的話還沒說完,就聽紀琬琰冷冷大聲道:

“一派胡言!照你這麽說,這世上得罪三夫人的人全都應該要被打死嗎?三夫人是王法嗎?三夫人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嗎?”

紀琬琰疾言厲色,說的柳萍不住顫抖,一半是被氣的,一半是被吓的。

在她看來,她打死的不過是個丫鬟,哪裏有草菅人命一說,這也就是三夫人不想讓梅墨死的太痛快,要讓她受盡折磨,徹底的後悔不該背叛,就把她打成重傷,要管家把她賤賣掉,誰知道,紀琬琰居然派人找了人牙子來買,管家覺得賣給人牙子三夫人必定滿意的,就手續齊全的把重傷的梅墨給賣掉了,誰知道,後來卻發現,梅墨是被紀琬琰又給買了回去,并且還同時發現,大房的日子并不如她想象中那麽難熬,有紀衡暗中接濟,居然讓她們過上好日子了,三夫人哪裏肯咽的下這口氣,新仇加舊恨,就讓她帶人直接以搜查盜竊之名,闖入了月瑤苑,紀琬琰不在院子裏,她就按照三夫人的吩咐做了那些事,把梅墨打的死透了才肯罷休,又把月瑤苑中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搜刮走了。

這一切事情,在柳萍看來根本就是日常會做的事情,梅墨是丫鬟,三夫人管家,府裏哪個她整治不了,自己是三夫人的心腹,所做之事全都是按照三夫人的命令來的,可從紀琬琰這臭丫頭的嘴裏說出來,卻變了一股味道,而且她還可惡的将這些原本應該要在後宅之中解決的事情,拿到了臺面上,還一本正經,假模假洋的來告官,原本她也是不怕的,自己有三夫人撐腰,知府大人又是三老爺,更何況,自己也算是三老爺的人,不過就差個名分罷了,怎麽想都覺得自己沒事兒,可紀琬琰說的那些誅心之言,倒像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真是個惡毒的臭丫頭。

“四姑娘,我可沒這麽說。反正我沒有草菅人命,我做的一切,全都是三夫人讓的。”柳萍脖子一抻,要定了不關自己的事情,其實她也不算太笨,知道紀琬琰不過是擠兌自己,量她也不敢擠兌三夫人,所以幹脆就把所有責任全都推到三夫人身上去了。

紀琬琰聽柳萍這般說後,便冷笑一聲:

“哼,知府大人可聽清楚了?柳萍當堂狀告三夫人主謀殺人偷盜,三夫人這樣縱仆行兇,并且有了人證物證,王法昭昭,天理不容,還請知府大人還我義姐一個清白。”

柳萍急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指着紀琬琰罵道:

“好你個給臉不要臉的賤蹄子,我什麽時候狀告三夫人了?你血口噴人!我,我打死你!”

平日裏柳萍總是聽三夫人周氏這樣罵紀琬琰,此刻自己也急紅了眼,真把知府大堂當自家後院了,對着紀琬琰就急切叫罵起來,不僅如此,居然還想動手。

紀琬琰挺直站在堂下,絲毫不為柳萍的氣勢所懼,一動不動,倒是像要任由柳萍打上去的樣子。

一聲刺耳驚堂木傳出,紀邙簡直要被這個沒腦子的丫鬟氣死了,厲聲怒道:

“放肆!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任由你撒潑胡鬧不成?”

柳萍揚起的手僵持在半空中,紀琬琰一雙黑眸仿佛毒蛇般剜着柳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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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證物證俱在,這件案子難道還不好判嗎?這公堂外頭可都奉您為父母官,等着看您公允判案,人證物證俱全,您還在猶豫什麽?難道就因為她是您夫人的貼身丫鬟,所以您就可以對她網開一面,有罪而不罰嗎?難道您願意為了這麽個丫鬟,而放棄您公正廉明的官聲嗎?”

紀邙的眉頭皺的足以夾死一只蒼蠅,看着堂外黑壓壓的人頭,百姓們越聚越多,全都交頭接耳的等着聽他如何處理這件家事,大家紛紛議論着,指點着,紀邙心裏惦記三月裏吏部的政績評估,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出叉子,官員的風評關系着一生,為了個丫頭把自己的官聲丢了,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也覺得不值,相反的,如果他六親不認,連自己夫人的丫鬟都能懲治,那就更能說明他為官公允,這種美名哪個身在官場摸爬滾打的不願意得到呢?罷了,不過是一個丫鬟,若能成為自己往上爬的墊腳石,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把心一橫,對紀琬琰做出最後的忠告:

“只怕這案子我判了之後,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你知道嗎?”

紀邙這句話是對着紀琬琰說的,而且說的是肺腑之言,紀琬琰敲鑼打鼓,擡屍告狀,這是完全要和紀家決裂的意思,周氏和老太君都不會放過她的,所以紀邙才會說這句話。

他這句話沒有吓到紀琬琰,卻是吓到了柳萍,因為她聽着三老爺的口風,似乎已經有了要懲治自己的意思,頓時傻眼,難道三老爺真的要懲治她嗎?讓她替三夫人擋了這事兒嗎?

只聽紀琬琰堅決的說道:

“當然知道。”

就算知道,那又如何?人家都打到門上來了,今後的日子注定是不好過的,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撒開了膀子大幹一場,決裂是必然的。

紀邙沉沉的呼出一口氣,面色鐵青看着紀琬琰,然後才從刑令中取了一支丢在地上,說道:

“來人吶,将這犯婦押下,偷盜主人財物,假傳主人之命殺人,罪大惡極,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這個數目是他估量過的,不算輕,卻也不算重,畢竟這丫頭做的事情擺在臺面上,哪一件都是可以治她于死地的,她若是熬過了五十大板,那就算她是命大的,紀琬琰想再追究也追究不起來了,罪犯已經伏法,她還能說什麽呢?更何況,他嘴裏出去的重打,下面的人哪裏還聽不出來他話裏的意思呢。

終究還是睡過一回的,他多少都要念一些舊情。

可是,紀邙的心思柳萍哪裏猜得到啊,她不願意把自己的命就這樣送出去,五十大板啊,她跟着三夫人治家也有好幾個年頭了,手底下也打死過不少罪婢,全都是她親自監刑,十板子就能讓她們血流不止,二十板子,下半身就廢了,三十板子的時候,也就命不久矣了,如今三老爺判她五十板,那就完全就是要她的命啊,頓時吓得臉色煞白煞白,膝蓋一彎就跪了下來,對着紀邙連連磕頭: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奴婢真的是奉三夫人的命,就是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殺人偷盜呀!老爺饒命啊!”

紀邙對這個蠢婦也是開始頭疼了,到這個時候她嘴裏還不忘攀咬周氏,難不成還要他處置周氏放過她不成?揮揮手,旁邊的官差就開始準備了,兩張板凳已經架了起來,柳萍急得都尿褲子了,渾身發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卻不料紀琬琰走到她身邊,冷冷的說了一句:

“我要是你,我就去和三老爺說說舊情,說不得三老爺還記得你的舊情呢?”

柳萍腦中靈光一閃,生死關頭,她也顧不上這個主意是誰出的了,只要有人肯幫她,什麽話她都聽。這人說得對,自己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和三老爺是有過舊情的,對,只要三老爺肯念舊情,說不定就能放過她呢。

手腳并用的對紀邙爬過去,當然沒法爬到紀邙身邊去求情,還沒爬兩步,就被人架了起來,擡到了板凳之上,只聽柳萍在嘴裏大喊:

“老爺,老爺,我是服侍過您的,您忘了嗎?老爺,我不要您扶我做姨娘了,我不做姨娘了,只求老爺放過我,我就是當牛做馬,也會感激老爺的大恩大德。老爺喜歡芳兒,我把芳兒也給你,還有秀兒,我把她們全都給您,再也不攔着了,老爺,放了我,放了我……”

紀邙臉色鐵青,怒目等着紀琬琰,只見對方仙姿卓絕的臉上正露出一抹陰冷的笑,這一笑,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地獄裏最耀眼一株曼珠沙華,美的那樣邪惡。

柳萍嘴裏越說越離譜,将那些陳年舊事樁樁件件全都說了出來,越說越叫人羞臊,紀邙目光一沉,咬牙說道:

“堵起嘴,打死!”

若說先前他還想留這丫頭一條命,那現在就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打死她了。而這一切全都被紀琬琰看在眼中,卻不說破,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柳萍自己失了分寸,擊碎了她的心防,讓她因為懼怕而不分場合的說錯了話,逼得他非得将她打死,要不然這一路行刑下來,沒準連他昨晚跟誰睡過,都要被她給捅出來了。

堂下柳萍被堵上了嘴,板子打在她身上,沒多久下身就一片殷紅,堂外看熱鬧的百姓有些膽子小的都不忍看了,可那丫頭目光冷凝,絲毫不為所動,嘴角始終挂着冷笑,她把他的心思算的那樣準确,一步一步的就把他帶入了她的陷阱之中,這樣惡毒又犀利的心智,真叫人難以相信,居然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

☆、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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