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請安
陸焉生上前一步,正要說楚斟實在不知體貼,盛婳的這幅孱弱身子,他最是了解,莫說出門游玩了,就是只在自家院子裏逛逛都不常有。
他眼下雖不及楚斟在白家的身份,可勝在他了解盛婳。
卻未想到,盛婳回身打斷了他的話,她看着楚斟,面上笑意似夜間皎皎白月溫柔:“長街嗎?”
楚斟點了點頭,臉上有些發紅:“不知你可願賞臉。”
盛婳笑道:“那日我與沈大姑娘有約,恰也在長街,你若是不覺無趣,便一道也成的。”
陸焉生身型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盛婳,她竟然應下了,她自己的身子,心裏沒有數嗎?數九寒冬的,那副羸弱的身子怎受得住。
“不,不會無趣,那便一言為定。”楚斟忙道。
盛婳點了點頭,轉身回來時,眸光略過楚斟身後那道背影,她仿若沒看見那少年欲言又止,只留下一道漸行漸遠的背影。
見人離去,楚斟也回身看向陸焉生,見他目光沉沉,有些不解,喊了一句:“焉生,怎麽了這是。”
陸焉生擡眸看向他,聲音裏帶着隐忍的怒火:“選這樣冷的天出門子,也就你想的出,她什麽身子你不知曉?若是病下了,你可吃罪的起?”
這幅怒其不争的模樣,才讓楚斟後知後覺,他拍了拍額頭後悔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全,只是我,我都将人約出去了......”
陸焉生聞聲只冷笑一聲,而後甩了甩衣袖便先一步擡腳離去。只留下楚斟一人在原地打轉着急。
盛婳剛回屋,便瞧見白郝已等在了屋裏。
“怎麽樣?這回應當是你們頭一回說話,可與你之前想的一般無二?”白郝問道。
盛婳脫去大氅,抱着白郝的手臂道:“一般無二,祖父放心便是。”
白郝輕松了口氣,轉而又道:“楚三确實是個可造之材,才學兼備,規矩倒也不錯,只是他那對雙親,實在是有些難以言喻。”
盛婳聞聲一動,她自知道白郝的心思,是想替她挑最好的人家,可眼下,也唯有這麽一家于盛婳而言無甚負罪,雖方才在廳上,兩人的目光叫盛婳确實不大舒服,但這倒是無甚大礙,她斂下眼皮,壓住眼底的惆悵,她本也活不到嫁給他的那日,他母親什麽性子,無甚要緊。
盛婳安慰道:“人無完人,無大錯處可挑便是無錯,外祖父放寬心。”
見此,白郝抿了抿唇點了點頭,只是人剛出娉婷閣便轉身看向身側的方管事。
“楚家你了解了多少?我總覺得今日那楚夫人,舉止做派實在有些小氣,雖算不得是世代簪纓的人家,但也是清流之貴,怎是那樣一副做派,有些,有些上不得臺面了,哪家的當家主母是這幅樣子?”
方管事忙答道:“楚家二房的帖子是臨時遞去的,除卻知道外人皆知的背景,旁的事确實不大詳盡。”
白郝聞聲點了點頭,眯了眯眼睛吩咐道:“先去查查吧,許是我太敏感了。”
方管事聞聲應是,他又道:“楚三公子約了姑娘除夕前夜去長街游玩,這事......”
白郝挑了挑眉頭:“婳婳應了?”
“應了,只是我見陸二公子好像不大贊同,臨走前老奴還聽他說了兩聲,應當是更記挂姑娘的身子。”方管事當時特地走的慢些,這兩人白郝都看重,他自然要從點滴小事上觀察。
白郝未置可否,只挑眉道:“這天冷,那日你記得跟緊些。”
見白郝也無異議,方管事便了然他的意思。
“你陸焉生你瞧着覺得如何?”白郝忽叫住了方管事問了這麽一句。
方管事抿唇中肯道:“這一兩日還瞧不出什麽,不過他對姑娘倒是格外殷勤,老奴瞧着不像是被逼迫的。”
這點方管事都瞧出來了,白郝怎麽不知,可有陸遠那樣一個毒瘤,焉知是不是陸遠授意,陸焉生佯裝?故意裝出那樣一副做派來,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白郝有些煩躁,這兩人他瞧着都有些心煩意亂了,若是能有更好的,那便再換旁的。
因着不過半月便到新歲,白郝身為首輔,公務繁忙脫不開身實無暇分心在府上,是故陸焉生兩人進府讀書的日子便延至年後,這段時日,兩人皆未再登過白府,楚斟倒是安靜,除卻每日一封請安信件遞到白府便再無其他,但已算是很知分寸禮數的。
陸焉生前世便為武将,本也不屑這些虛禮,聽寧去說時,只是挑了挑眉頭,輕嗤一聲。
寧去猶豫再三道:“公子,老大人誇贊楚公子頗懂禮數,想來很是滿意。”
陸焉生嘴角輕慢忽的便拂去,忽多出幾分危機感來,翌日便出現在了白府門前,此刻天還只蒙蒙亮。
陸衷一早便聽書伺說二公子來了,他看了眼天色疑道:“可看錯了?”
書伺搖頭:“寧去就跟在二公子身邊,小的怎麽看錯?”
陸衷半驚半疑走向了府門處,果不其然瞧見了門口站着的陸焉生。
“有事?”陸衷詫異問道。
陸焉生抿唇,臉上劃過幾分別扭話道;“是,來跟白老先生請安。”
陸衷眨了眨眼睛,稀奇的看着陸焉生,明盞走到他身側小聲說了些什麽,便見陸衷嘴角都觸動了幾下,他睨着陸焉生道:“字你寫不好,确實也只能親自來了。”
這話無疑是在踩陸焉生痛腳,只抿唇道:“以後會好好學。”
陸衷臨走時還不忘邪他一眼道:“你那狗爬似的字,想趕上楚斟,難比登天。”
陸焉生好似腹背受了一道利劍。卻又發作不得。
陸焉生怕露怯不好寫字便親自來請安,這時陸衷不說,白郝自然不知,初見他時,白郝還驚訝了一瞬,只當是一時新鮮待日子久了,這禮哪還能遵的住,卻未想到,陸焉生着習慣自起後,便再未變過,便是天劈驚雷,雨下傾盆都未阻斷。
盛婳聽說時,只微微皺了皺眉頭,當做個趣事聽了便過,而後便未在問過只言片字。
轉眼便至除夕前日,今日的長街确實熱鬧,滿街都是嬉笑打鬧的人群,街上的花燈一簇又一簇的,照的人影晃動。
兩個姑娘相攜下了馬車,沈織織拉着她避開了來往擁擠的人群,替她又拉了拉她的大氅,見穩妥到毫不透風才道:“你切記跟着我,莫亂跑。”
盛婳無奈,看了眼一旁的沈知廊,沈知廊只聳了聳肩頭道:“你聽她的,我還有事要辦,不能陪着你們,半個時辰後酒香居見。”
沈織織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這處有我呢。”
沈知廊又拿扇柄敲了敲她的腦袋:“就是有你在,才更覺不放心。”說罷又叮囑了兩句,才晃悠悠的離去。
“楚三人呢?”沈織織四處探看,想尋到那人聲音。
話剛落下,忽聽身後有人喊了一句:“盛二姑娘。”
這聲音便是楚斟,盛婳回過頭看去,見他身後還跟着一人,瞳孔不覺一縮,本上揚的嘴角又下壓了來。
跟在楚斟身後的,正是陸焉生。
陸焉生目光閃爍,待靠近後,朝着沈織織颔首算是打了聲招呼。
楚斟解釋道:“方才遇見了焉生,一起游玩,不介意吧?”
這話都如此說了,還能說介意不成,沈織織本也覺無甚所謂,只是見盛婳垂眸不語,伸手拽了拽她。
眼前忽亮了許多,兩個姑娘一擡頭,便瞧見兩盞燈籠被提到了眼前,只是若細細觀察,便能瞧出,那盞蓮花燈要精美許多,另一盞,好似也是蓮花,只是制造實在粗糙了些,若不細細辨認,連是什麽個形狀都辨認不出來。
陸焉生攥緊提手,掌心已汗津津的一片,覺着說話好似能咬到舌頭一般小心,他道:“這是謝禮。”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盛婳都不禁皺了皺眉頭,擡頭看向他。
“你們邀我同玩的謝禮,這禮寒酸,莫嫌棄。”
瞧瞧,這禮數這般周到,還未答應,禮便送到了,常話道,巴掌不打笑臉人。
沈織織便是不情願,也都笑着接下,只是兩盞燈,她看了一眼,便要将那盞精美的遞給盛婳。
盛婳看了一眼沒接,而後徑直取走那盞瞧不出形狀的,這樣醜的燈,一眼便知是陸焉生敷衍了事随意買的,他那般锱铢必較,未免落他口舌,日後翻舊賬諷她,她便撿最差的,可她哪裏知道,見她拿了那盞陸焉生眼底的笑意驀 的便濃烈了許多,兩個小姑娘提着燈籠相攜走在前頭,兩個少年便跟在後面護着。
陸焉生目光盯着盛婳手中的燈籠,無意識的揉搓手上的還未結痂的傷痕,她很喜歡,這便最好。
楚斟順着陸焉生的目光瞧去,眸底劃過幾分渾濁,而後又很快散盡。什麽也瞧不見了。
他們尋了一間涼亭坐下,恰前面不遠處在猜燈謎,楚斟興趣頗濃,聽那小厮說着彩頭是何,便央着陸焉生陪着他去,陸焉生雖百般不舍離開盛婳,卻也不好在她面前發怒,只得被他拉着去了。
沈織織手托着小下巴興趣缺缺忽道:“婳婳,明日那宴席你可要讓首輔大人帶他們其中一人去?不然,你應當消停不了。”
作者有話說:
這章沒寫好,明天應該會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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