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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立陽快吃中午飯的時候才回來。

去公社的時候是騎着自行車去的, 回來的時候卻是開着拖拉機回來的，吐吐吐的開到了村裏，後面跟着一大幫孩子。

有人大聲問他, “立陽, 哪來的拖拉機？”

程立陽, “以後就是咱們大隊的。”

“立陽能耐了，連拖拉機都能給開過來。”

拖拉機是這麽來的。

楊書記找他，是跟他商量涼茶的事。

現在涼茶就在向陽公社和紅光公社賣，其他公社都沒有賣的。

一個是産量跟不上, 再一個也是別的公社都遠。

現在往外送涼茶，都是牛拉着架子車送。

牛走的慢，還沒個腳程快的男人走的快, 光往紅光公社送, 一來一回就得大半天時間。

別的公社更遠, 光靠這頭牛送, 一天都別想打個來回。

因為涼茶跟着丁苗一塊兒上過報紙嘛，所以現在涼茶在整個呂平縣城的知名度都很高, 別的公社也想嘗個新鮮，別的公社的公社書記就跟楊書記聯系，楊書記就來問程立陽。

程立陽把困難也跟楊書記說了。

其實産量上不去還是很容易解決的，多招點人, 多置辦點設備就行了, 最主要的是送貨問題, 程立陽早就眼饞一樣東西, 趁着這個機會就跟楊書記要。

程立陽, “隊裏那頭牛是頭老牛, 走路本來就慢, 福大爺還不讓對它使鞭子，由着它性子走，給紅光公社送貨，上午去，天快黑才能回來，要是有個拖拉機，別說其他公社，就是縣城也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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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書記對他翻白眼，“蒙誰呢，上回你們大隊的程勝利去縣城拉玻璃瓶子，我剛好要去縣城，他把我捎過去又順路捎回來，滿打滿算，也才花了大半天時間，當我不知道你想幹啥，不就是趁機想從???我這兒訛一臺拖拉機。”

公社有臺拖拉機，是去年縣裏獎勵的。

哪個大隊都眼饞，都想要，手心手背都是肉，公社給誰都不是，幹脆就誰也不給，一直停在公社大院裏。

從一開始程立陽就盯上了這臺拖拉機。

拖拉機不光能送貨，還能犁地，碾場，比福大爺那頭寶貝牛強多了。

所以他這會兒臉不紅心不跳，十分淡定，“誇張是誇張了點，但也是事實。”

楊書記頭疼地搔了搔頭。

涼茶賣的好，他臉上也有光，而且看這情形，等到年底，清水大隊能給公社上交不少錢。

錢還沒收到，可這筆錢的用途他早就想好了，準備把敬老院翻蓋一下。

公社那所敬老院還是解放前的屋子，房齡都30多年了，四處漏水，因為公社沒錢，就一直沒翻蓋，哪漏修哪兒，弄得屋子補丁撂補丁。

等翻蓋過屋子，要是還有節餘，就給敬老院的老人每人再添身新衣裳，叫老人也歡歡喜喜過個年。

這麽一想，楊書記覺得還真有必要給清水大隊添置輛拖拉機。

不過不能白白送給清水大隊，清水大隊得自己買。

楊書記，“先說好，公社可不能白送，你們得自個兒花錢買，要不然，我沒法跟別的大隊交待。”

程立陽，“買可以，但這錢不能一次性付清。”

楊書記只瞪眼，“得寸進尺是吧？”

程立陽，“現在涼茶廠是賺了點錢，但要想把産量提上去，得擴大規模，藥材，玻璃瓶子，打蓋機，熬涼茶的鍋……”

楊書記被他說得腦仁疼，“行行行，拖拉機你開走，錢分批給。”

程立陽順利把拖拉機要到了手，開走的時候楊書記還一再叮囑他，“別的大隊要問起來，你就說是你們大隊買的，也別說是分批給錢，就說是一下付清的。”

要是叫別的大隊知道，清水大隊是分批給的錢，他就別想清靜了，估計得天天纏着他說他偏心。

程立陽滿口答應了。

他膽子大，再加上以前也摸過拖拉機，所以開着拖拉機在公社大院裏吐吐吐的轉了幾圈就把拖拉機開走了。

程立陽把拖拉機開到自己家門口，丁苗在韓京生那兒給他煎藥，聽到動靜跟韓京生一塊兒出來一看，見程立陽竟然開回來一輛拖拉機。

韓京生知道公社大院裏就停着輛拖拉機，跟程立陽開回來這輛有點象，問程立陽，“這是公社大院停的那輛吧？”

程立陽點點頭，“以後就是咱大隊的了。”

“楊書記舍得給咱大隊？”

程立陽，“買的。”

韓京生樂了，“我信你才怪。”

先不說隊裏沒這麽多現錢，就是有，程立陽怕是也不會一下子拿出來。

這輛拖拉機八成是程立陽從楊書記那兒連蒙帶哄弄回來的。

也是楊書記縱容他，要不然，以楊書記的精明勁兒，也不會上他的當。

程立陽對丁苗，“上來。”

丁苗還從來沒坐過拖拉機，覺得新鮮，二話不說就爬了上去。

拖拉機上只有一個座，是給駕駛員坐的，不過座後邊能站倆人。

東東在程秋英那兒，跟程秋英一塊兒出來了，看到丁苗在拖拉機上，“娘，我也要坐。”

程秋英拉住他，“可不敢，再摔下來。”

程立陽，“叫他上來，我摟住他。”

東東掙開程秋英，美滋滋的爬上去，坐到了程立陽腿上。

柳春花見丁苗旁邊還能再站個人，也想上去，“我也坐坐。”

程秋英一把拉住她，“人家一家三口，你去湊哪門子熱鬧？”

柳春花心裏只對她翻白眼，不過到底沒敢上去。

程立陽發動拖拉機，拖拉機冒着煙，吐吐吐的往前開，程秋英跟在後面喊，“你開慢點，可別摔着他倆。”

程立陽想開快也開不了，路上都是人，都是聽到動靜出來看稀罕。

從他家到大隊部，走過去也就10來分鐘，可開着拖拉機，愣是也開了10來分鐘才到。

程金石正跟大隊會計顧長良核對會計帳目，門咣當一聲被程勝利推開了，程金石吓得手裏的旱煙杆子都掉地上了。

他彎腰撿起煙杆子，朝着程勝利頭上就來了一下，“你跑啥跑？”

程勝利捂着頭，也顧不上喊疼，興奮道，“立陽哥開回來一輛拖拉機，說這輛拖拉機就是咱大隊的。”

程金石，“你說啥？”

程勝利，“你自己出去看。”

說完拖着程金石就朝外走，顧長良把手裏的帳目一放，也跟着出來了。

剛出院子，就聽到一陣吐吐聲，擡眼一看，程立陽開着輛拖拉機正朝着這邊開，拖拉機前後，鬧哄哄的全是人。

程金石都要樂壞了，問程勝利，“你剛說這輛拖拉機以後就是咱大隊的？”

程勝利，“立陽哥是這麽說的。”

程金石，“既然是立陽說的，那準沒錯。”

程金石笑得眼都要看不見了。

以前蓮花大隊因為有個磚窯廠，清水大隊年年比不過，程金石心裏總憋着一口氣。

現在好了，蓮花大隊有磚窯廠，清水大隊有涼茶廠，而且涼茶廠還比磚窯廠更賺錢。

清水大隊現在又有了拖拉機，蓮花大隊有啥？牛車！

還是老牛破車。

回等見了蓮花大隊的大隊長，非寒碜一下他不可。

想借拖拉機？得他點頭。

程立陽把拖拉機停在大隊部門口，程勝利把東東接下去，程立陽下來後把丁苗接了下去。

程金石先圍着拖拉機轉了好幾圈，高興道，“還是輛東方紅。”

又前後左右摸了個遍，過足了瘾才跟着程立陽一塊兒進院子，怕有人亂摸再把拖拉機摸壞，還回頭喊了聲，“光興看不興摸，勝利，你在這兒看着點。”

幾人進了屋，程立陽把拖拉機是咋來的跟程金石說了，程金石又樂了，“也就你能從楊書記把拖拉機哄過來，估計都要心疼壞了。”

程立陽，“我們不是白要，要給錢。”

程金石，“要是別的大隊知道能分批給錢，估計要搶破頭。”

程立陽，“下午有點空，教教勝利，等他學會了，以後叫他開。”

他是沒時間一直開的，總得找個專人開。

以前都是程勝利趕着牛車送貨，所以拖拉機以後就叫程勝利開，也是合情合理。

程金石心裏也是想讓程勝利開的，學會了開拖拉機，是多光榮的事，這種好事，他當然想讓自己兒子來幹。

不過拖拉機是程立陽弄回來的，程立陽不說，他也不好主動提。

要不顯得他徇私。

幸好程立陽自己說了以後叫程勝利開。

說好了吃過中午飯就教程勝利，程立陽便扛着東東跟丁苗一塊兒回家了。

路上丁苗跟他說，“我也想學。”

不是跟程勝利搶飯碗，就是新鮮的東西，她都想學。

原本想着程立陽不會同意，哪知他一口答應了，“行，下午你要有時間，跟勝利一塊兒學。”

丁苗高興了，“我學的肯定比勝利快。”

程立陽想想她學會騎自行車的速度，還真有這個可能。

剛走到家門口，竟然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公社醫院楊院長。

這段時間丁苗一直在給楊院長的老母親紮針，丁苗還以為楊院長是來找她。

不過她一般都是下午給老太太紮針，不知道楊院長這會兒過來找她幹啥。

丁苗迎上去，“楊院長，你找我？”

楊院長是騎着自行車來的，看到丁苗，從自行車上下來，笑眯眯道，“我來找韓大夫。”

原來是找韓大夫，丁苗伸手給他指了指，“你順着這條胡同往裏走，第四個院子就是，他這會兒應該在家。”

楊院長依然笑眯眯的，不過丁苗總覺得他看着她的時候，別有深意。

楊院長按着丁苗指的路去了劉婆子家，韓京生正準備吃飯，看到他來了，有點意外，“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楊院長笑眯眯，态度格外和藹，“韓大夫啊，跟你商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