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1)
兩個公安問丁苗認不認識柳春花, 丁苗說,“認識,她是我大嫂。”
兩個公安就把情況跟丁苗說了, 楊院長對丁苗說, “正好這會兒你這兒還沒病人, 你趕緊過去???看看。”
孫雷,“我也一塊兒過去看看。”
他就是派出所的,有些事比丁苗他們要熟,跟過去看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楊院長拍了拍他, “回頭再讓丁醫生給你紮針。”
丁苗和孫雷跟着兩個公安去了派出所。
柳春花被關在審訊室裏,吓得魂兒都要沒了,審訊室的門一響, 她就是一抖, 擡頭一看是丁苗來了, 站起來抓住丁苗就哭, “他二嬸,你可來了, 你趕緊跟公安說說,我不是特務。”
事情是這樣的。
柳春花不是想程福生了嘛,想給程福生寫封信,她不認字, 就讓程貴生寫, 程貴生寫好了她就拿到郵電局準備寄出去。
郵電局的工作人員是個小姑娘, 一看柳春花要寄的信, 上面寫的根本就不是字。
反正她是一個都認不出來。
前幾天公社電影院剛放過一部電影, 是講特務的, 電影裏的特務就是用這種別人看不懂的字傳遞消息。
正常人看不懂, 可特務之間看的懂。
小姑娘警惕性很高,斷定柳春花這封信就是特務之間傳遞消息,要不然,誰會大老遠的花兩分錢寄一封鬼畫符。
小姑娘就沒給柳春花寄信,而是把這事兒報告給了領導,領導也覺得這封信有點可疑,就報告給了公安局。
柳春花在郵電局左等右等,沒等到小姑娘給她寄信,倒是等來了兩個公安,上來就對她說,“跟我們去公安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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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花吓得腿都軟了,還沒反應過來是咋回事呢,稀哩糊塗的就被帶到了公安局,然後問她信裏寫的是啥內容。
信是昨兒個寫的,她說,程貴生寫。
當時她是随口說的,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說過就忘了,這會兒咋還能想起來她都說了些啥。
“同志,那信上不都寫着嗎?”
公安猛的一拍桌子,“你寫的這些,除了你們特務,誰能看的懂?”
柳春花都懵了,她就是給娃寄封信,咋就成特務了?
柳春花,“同志,你們肯定是弄錯了,我是清水大隊的,我兒子被他爺領到省裏去了,我想他了,就想寫封信給他寄過去,叫他別忘了我這個娘……”
“信是誰寫的?”
“是我兒子寫的……”
“你不是說你兒子被他爺領到省裏了?”
柳春花都被吓傻了,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同志,這信真是我兒子寫的,我們一家就他上過幾天學,就他認字,我念他寫,我家沒筆跟紙,我還是問韓大夫借的,我不認字,我也不知道他寫了啥,還以為他就是照着我說的寫的,他也不是特務,他就懶了點。”
兩個公安聽得直皺眉,問她,“你到底幾個兒子?”
“倆,一個叫程貴生,一個叫程福生,福生跟他爺走了,聽他爺說給他改了姓,現在姓餘,我婆婆叫程秋英,我男人叫程立山,我還有個小叔子,叫程立陽,他媳婦小丁苗……”
說到丁苗,她腦子靈光一閃,抓住了根救命撈稻草,“丁苗你們總認識的吧,就那個配出涼茶,還上過報紙,她還跟縣長合過影,她現在就在醫院上班,你們要不信我的話,你們過去問問她。”
公安現在是有點相信柳春花的話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派了倆公安去醫院找丁苗确認一下。
柳春花,“他二嬸,你本事大,貴生寫的字兒你肯定認識,你給他們念念信上都寫了啥。”
丁苗接過信一看,很是無語,“貴生就是瞎劃拉。”
別說缺胳膊少腿,根本是連胳膊腿都沒有。
柳春花又哭了,“你跟公安同志說,貴生不是特務,昨兒個我讓他寫,他煩了,亂寫亂畫蒙我。”
丁苗冷酷無情地揭穿她,“貴生他就不認字。”
柳春花,“他跟着老師念過書……”
旁邊一個女公安忍不住說她,“你不也參加過掃盲班,咋這上面寫的是不是字你都認不出來?”
解放後,政府辦過掃盲班,當時規定小于40歲的,無論男女都得參加學習,女公安看柳春花這年齡,肯定不到40,應該是參加過掃盲班。
掃盲班上教的都是常用的字,只要上過掃盲班,不該一個字兒都不認識。
柳春花,“聽不進去,老師在上面教,下面都納鞋底。”
女公安,“……”還真是親娘兒倆,一脈相随,認的字兒都還給了老師。
丁苗過來算是給柳春花做了個證明,辦好手續,就把柳春花放出來了。
丁苗問她,“你還寄不寄信?”
柳春花,“跟白紙差不多,還寄啥呀?”
回去了她打死那個死小子不行!
柳春花怒氣沖沖的回了家,剛進院門,就看到程貴生抓着個餅子,一邊啃一邊往外走,看見她回來了,還埋怨她,“你咋才回來?”
柳春花也不吭聲,沖到廚房,手裏拎了根燒火棍就出來了,朝着程貴生身上就打,“昨兒個你往信上都寫了啥?”
程貴生一邊躲一邊辯解,“你說啥我寫啥,我又沒瞎編。”
“你還蒙娘,你就是瞎胡劃拉,一個正經字兒都沒有,郵電局的還以為我是特務對暗號,報告給公安局,把我抓起來了。”
程貴生竟然噗嗤一聲笑了,他這一笑,徹底把柳春花惹火了,“公安局都把我抓走了,要不是你二嬸,我就出不來了,你還笑。”
程貴生,“你明知道我不認字還叫我寫。”
柳春花,“那你就糊弄我?”
……
娘兒兩個一個跑,一個追着打,院子裏登時雞飛狗跳。
說回丁苗,
到醫院後,楊院長過來了解情況,聽丁苗說了,都被逗樂了,“一個敢寫,一個敢信,這要真寄過去了,收信的說不定還得再跑過來一趟,問問到底寫的是啥。”
孫雷也樂,他幹刑偵有十來年了,也是頭一回碰到這種奇葩事。
丁苗讓孫雷坐下,撩起上衣下擺,給他紮針。
這次不光是針刺,還配了炙草。
診室裏登時就飄起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孫雷主要是腰肌勞損,這病不難治,正常的話只要兩三個療程,然後多休息就好了。
可孫雷工作特殊,不能按療程治療不說,休息也不能保證,在丁苗這兒紮針,也是斷斷續續,得了空就過來紮上一針。
所以總也好不了。
所以才想叫丁苗配膏藥随身帶着,疼了就貼貼。
楊院長站旁邊看丁苗給孫雷紮針。
因為丁苗的緣故,他現在對傳統中醫是越來越癡迷,尤其是針炙術,要不是他歲數大了,他都要拜丁苗為師,跟着丁苗學針炙了。
急診室的醫生聽說丁苗回來了,過來找她,“丁醫生,剛才您搶救過來的小夥子,這會兒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要不您再過去看看?”
連敬語都用上了。
以前吧,聽楊院長宣傳丁苗的醫術好,他們還不信,現在是心服口服,都恨不得在家裏貼張丁苗的照片,當神靈拜拜。
拜一拜,說不定自己的醫術也能跟丁醫生一樣好。
丁苗,“給孫同志施好針我就過去。”
那人走了,楊院長給丁苗介紹小夥子的情況,“家是楊家集的,沒爹,家裏就他們娘兒倆,這不快過年了嘛,想把屋頂收拾收拾,結果剛上去就一腳踩空從上面摔下來了,擡到醫院的時候就不行了,誰知道竟被你又給救回來了,這幸好你給救回來了,要不然,當娘的肯定也活不成了,那就是兩條命啊。”
孫雷以前對醫生沒啥感覺,可經過這件事,登時就覺得醫生可太偉大了。
死人都能給救活!
丁苗糾正他,“他其實還沒死,要真死了,我也沒本事把他救活。”
“你要不過去,那他不就死了?”
這倒是,急診室确實已經放棄搶救了。
給孫雷針炙好,丁苗又去看了那個小夥子。
小夥子已經恢複了意識,他娘守在他床邊,看到丁苗,對小夥子說,“兒子,就是這個醫生救了你,別看她年輕模樣又俊,本事大着呢,要不是她,咱娘兒倆這會兒已經到陰曹地府了。”
她男人死的早,她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兒了拉扯大,兒子就是她的命根,要是兒子沒了,她也不活了。
小夥子沖着丁苗羞澀地笑了笑。
丁苗給他號了下脈,然後對他娘說,“我再給他配一副藥,先吃上兩個療程,吃完了再去找我號個脈。”
小夥子的娘連連點頭,對丁苗是百分百的信任,“我們都聽醫生的。”
她心裏感激丁苗,又不知道咋表達出來,丁苗跟楊院長走的時候,硬是往丁苗手裏塞了幾個雞蛋。
從病房出來,楊院長心裏很是感慨。
這就是他當初為啥選擇學醫。一個病人,經過自己的治療,恢複了健康,又活蹦亂跳,特別讓人有成就感。
更何況象丁苗這樣的,是跟閻王爺搶人,還把人給搶回來了。
這可是一個醫生的巅峰時刻。
雖說人不是他救回來的,可他一樣為丁苗,為那個小夥子感到高興。
回頭得好好謝???謝韓京生,感謝他慧眼識珠,收了一個好徒弟。
楊院長因為還有別的工作,從病房出來後就忙自己的去了。
丁苗回診室,剛走了兩步,聽到身後有人喊她,“丁醫生。”
丁苗回頭,見是一個老婆子,身後還跟着個臊眉耷眼的婦女。
老婆子走到丁苗跟前,對婦女說,“我跟你說的就是她,本事大着呢,能把死人給救活。”
說完又對丁苗賠着笑,“丁醫生,這是我兒媳婦,前頭已經生了5個閨女了,要是再生不出兒子,我家根生就成絕戶頭了,我尋思着她這也是病,生不出兒子的病,你本事大,你也給她紮紮針,叫她給我生個孫子。”
死人都能給紮活,肯定也能給她紮個孫子出來。
丁苗不高興道,“不會,會也不紮。”
老婆子剛才滿心歡喜,結果卻被丁苗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下急眼了,“你這個醫生咋這麽說話?”
丁苗,“就這麽說話,愛咋咋地。”
說完揚長而去。
來來往往的人都朝着這邊看,婦女扯了扯老婆子,小聲道,“走吧娘。”
老婆子都要氣死了,“不走,我要去找他們院長說道說道,你瞅見那牆上寫的啥沒?為人民服務!她那叫為人民服務,我看她是思想有問題。”
其實老婆子不識字,不過她參加過的運動多,知道牆上刷的紅字,大多都是“為人民服務”這幾個字,所以就想當然以為醫院牆上的幾個大紅字也是這幾個字。
婦女也不認字啊,她婆婆說啥就是啥。
老婆子拉着婦女就去找楊院長。
楊院長正在辦公室辦公,聽到外面一陣吵嚷,正想出去看看是咋回事,就見一個老婆子跟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闖了進來。
婦女看着想攔住老婆子,不過老婆子根本不聽她的,甩開婦女的手,對着楊院長嚷嚷,“你就是醫院院長是吧?”
“我是,大娘,你這是……”
老婆子,“院長,你們醫院的醫生思想覺悟有問題,看不起勞苦大衆。”
這頂帽子可不小,而且這老婆子一看就是那種幹過運動的,楊院長給吓了一跳,“大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兒媳婦給我做證,我可沒亂說,就你們醫院那個丁醫生,我讓她給我兒媳婦治病,她不給治,她就是看我窮,看不起我這個窮苦人,她這就是思想覺悟有問題,應該把她放到鄉下去改造改造。”
楊院長了解丁苗啊,認真負責,不可能不給人治病。
楊院長,“大娘,丁苗她……”
想問問具體情況,可老婆子壓根兒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扯上楊院長,“當着她面兒說,省得你說我是故意編排她。”
楊院長沒辦法,只能跟着老婆子去中醫診室。
路過刷着大紅字的那面牆,老婆子指指那行字,“你看,你們牆上都寫着,為人民服務,你們就是這麽為人民服務的?”
楊院長,“……大娘,那上面寫的是‘住院部右轉’”。
老婆子,“……”
老婆子,“別的單位都寫的是‘為人民服務’,就你們醫院不寫,我看你們醫院從根兒上就有問題。”
楊院長看出來了,這是個難纏的,說的越多她挑刺越多,索性不再接她的話。
程立陽過來接丁苗下班,見丁苗身邊圍了幾個病人,便坐在外面等她。
正等着,見楊院長跟一個老婆子走過來了,老婆子走一路嚷一路,別的沒聽清,就聽到她一直說“丁醫生丁醫生”。
楊院長也看到程立陽了,正要跟程立陽打招呼,老婆子卻徑直要往丁苗診室裏闖,楊院長趕緊攔住了她,“丁醫生正給人看病呢。”
老婆子,“她看人下菜碟,不是個啥好醫生,還有臉給人看病!”
雖是下班時間,不過走廊上還是有不少病人,都圍攏了過來。
丁苗診室的病人也勾頭朝外看。
程立陽臉就是一沉,楊院長知道程立陽脾氣不大好,怕他沖動打人,趕緊對老婆子說,“大娘,剛你說要當着丁醫生面說,現在丁醫生就在裏面,你說啥她都聽得見,你說說到底是咋回事。”
楊院長都給氣樂了,“丁醫生本事再大,她也沒法治你兒媳婦的病,再說你兒媳婦這也不是病。”
老婆子卻是咬死了丁苗就是思想覺悟有問題,看不起她這個勞苦大衆,所以才不願意給她兒媳婦紮針。
程立陽,“不是她思想覺悟有問題,是你有問題。”
老婆子,“你說啥?我有問題?我家三代貧農,根正苗紅!”
程立陽,“主席說婦女能頂半邊天,還說過閨女也是傳後人,你卻嫌棄你兒媳婦生的是閨女,不是傳後人,還想讓丁醫生給她紮針生兒子,你這不是違背主席的話,跟主席對着幹?”
老婆子登時啞巴了。
旁邊有人接話,“這可不光是思想覺悟有問題,我看就是個反動派。”
這頂帽子更大,老婆子差點吓尿,拉起她兒媳婦就走。
有人喊,“不是要找人丁醫生理論,咋就走了?”
老婆子心說,再不走,過一會兒她就成□□了。
楊院長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他不怕給人看病,就怕遇上這種不講理的,明明沒理兒還硬要攪出三分理。
病人都走了,丁苗從屋裏出來,“走了?”
楊院長,“走了,多虧了立陽,把她給吓住了,要不然,指不定咋胡攪蠻纏呢。”
丁苗,“我男人就是正義的化身。”
楊院長心說你男人可不是正義的化身,他就是護短,這要換了別的醫生,你看他管不管。
程立陽洗漱好回屋,見丁苗還趴在燈下寫字,雖說他不懂這行,可也能看出丁苗是在拟方子,把臉盆放到盆架上,随口問了一句,“給誰拟方子?”
丁苗,“孫雷。”
孫雷不是一直腰疼嘛,因為工作關系,又不能常去醫院紮針,就想叫丁苗給藥副膏藥,方便攜帶。
她這幾天上班不是忙嘛,一直顧不上拟方子,就想趁晚上拟出來,明天交給楊院長配藥熬膏。
程立陽過去,低頭看了看,覺得丁苗對這張方子似乎格外看重,方子上都有改過地方。
以前她拟方子,都是一氣呵成,很少改。
程立陽,“他現在經常過去紮針?”
丁苗随口道,“也不是經常,就是得空了就過去。”
幹刑偵這行的,休息時間少,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卻跑醫院?
程立陽在腦子裏把孫雷過了一遍:向陽公社派出所刑偵組組長,二十八,身高跟他差不多,相貌端正,工作能力出衆,還沒有結婚,據說挑剔,所以到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
有一回他,顧海洋,還有孫雷仨人一塊兒喝酒,孫雷喝多了,說起對象的事,說只要他看對眼了,不管那人是美還是醜,是個大姑娘還是個離婚頭,他都跟她結婚。
程立陽有了危機感,對丁苗說,“孫雷睡覺打呼嚕。”
丁苗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有點懵,“啊?”
程立陽,“打的可響了,有一回住招待所,我住他隔壁,半夜都被他呼嚕聲吵得睡不着覺。”
丁苗,“……”
程立陽,“他腳也臭,還不愛洗腳,鞋一脫,能熏死人。”
丁苗愛幹淨,程立陽每天都洗腳,洗幹淨了再上床,就怕一個被窩熏着丁苗。
丁苗,“……”
丁苗噗嗤一聲笑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程立陽淡定道,“我沒吃醋。”
吃醋了還不承認。
丁苗把手上的筆盒上筆帽,放到了桌上。
程立陽,“不寫了?”
丁苗,“不寫了,我男人吃醋了,我得哄哄。”
轉身鑽到了程立陽懷裏,親了他一口,然後用水潤潤的眼睛看着他,“你最重要。”
程立陽嘴角勾了起來,揉了揉她的頭,“趴床上,我給你按按。”
現在來找丁苗看病的越來越多,有時候中午都顧不上吃飯,除了上廁所能站起來活動活動,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是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坐久了就容易腰酸背疼,程立陽讓丁苗教了他幾樣按摩的招式,睡覺給丁苗按按,緩解一下疲勞。
丁苗一骨碌趴到了床上,程立陽給她按摩,他力道控制的好,不輕不重,舒服得丁苗哼哼叽叽。
程立陽被她哼唧的有點把持不住,又覺得丁苗累了一天,不能折騰她,便說其他事分散下注意力。
“今天去接東東,陳園長問起東東上學的事。”
事情太多,丁苗都把這事兒給忘了,“陳園長也跟我提過,她的意思是讓東東去試試,真是跟不上,再回育紅班。”
程立陽也同意,“等明年開學了提前去小學報個名。”
東東年齡小,但陳園長的妹妹就在小學裏當副校長,有她照顧,倒也不用擔心東東會被大孩子欺負。
丁苗一邊說,一邊還是哼哼唧唧,程立陽手上的動作輕了點,按摩變成了撓癢癢,丁苗怕癢,咯咯笑着翻過了身,“你別撓我癢癢。”
渾然不知小???白兔順勢跳到了程立陽手裏,程立陽眼神就是一暗。
吹燈,睡覺。
轉臉半個多月過去了,再有一個星期就過年。
隊裏養了三頭豬,一頭上交,兩頭殺了分給社員吃肉。
分肉是按人頭分,家裏人口多的就沾光,人多,分的肉也多。
不過吃肉的也多。
不光分肉,還有涼茶廠的分紅。
今年涼茶賣的好,涼茶廠賺了不少錢,大隊把錢分成了三份,一份上交給公社,一份留給涼茶廠備用,畢竟以後開工了買藥材,柴火,玻璃瓶子都要錢。
另外一份分給社員,跟分肉一樣,按人頭分,平均下來,一個人至少能分到手50塊錢。
一大早隊裏的喇叭就開始喊,“社員同志們請注意,社員同志們請注意,今天分肉分錢,請大家都到大隊部來排隊,有一點要注意,各家領各家的,不能一人全代領,再重複一遍,各家領各家的,不能一人全代領。”
這是怕一個人過來,把好幾家的一塊兒都領走。
這對後面排隊的不公平不說,還容易産生矛盾,萬一代領的把幾家的肥肉都挑走了,不得打架?
程立陽沒顧上吃早飯就走了,丁苗把饅頭熱了兩個,又煮了兩碗小米粥,切了盤鹹菜絲,跟東東吃了。
小米是程秋英給的,今年她在自留地種了一片,小米粥養人,她是專門給孫子孫女種的。
鳳嫂子過來喊丁苗,一邊朝手上哈氣一邊說,“丁醫生,咱倆一塊兒去排隊,天兒冷,早點分到手早點回家捂被窩。”
東東扯着丁苗,“娘我也去。”
鳳嫂子,“東東不去,看大北風凍壞了你的小手。”
丁苗,“他想去就去,叫他給他奶排隊。”
今天天太冷,丁苗沒讓程秋英過去,她那一份,一會兒她讓東東給領過來。
丁苗拎上籃子,跟鳳嫂子一塊兒去大隊部排隊。
今天天格外冷,大北風呼呼的刮了一夜,這會兒天還是陰沉沉的,看着象是要下雪。
可再冷也擋不住社員的熱情,都說笑着朝大隊部湧過去。
見了丁苗,都熱情的跟丁苗打招呼,還有人從口袋裏摸出塊糖給東東,東東不吃,硬給塞到東東的兜裏。
鳳嫂子,“我聽立強說今年隊裏養的那三頭豬也特別肥,肥膘能有三指厚。”
豬是今天早上殺的,因為住的離大隊部最近,丁苗大早上就被豬叫聲給驚醒了。
那可真是難聽,怪不得形容誰叫的不好聽,就說跟殺豬似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去了大隊部。
大隊部前面那塊空地上放了一張桌子,桌上放了好幾個帳本,顧長良一邊打算盤一邊翻帳本,估計是最後再核對一遍,省得出錯。
桌子旁邊放了好幾個大筐,筐裏都是分好的一塊塊的肉,還冒着熱氣。
肉是大隊部的人分的,争取每家都有肥有瘦。
楊書記竟然也來了,笑眯眯地站在桌子旁邊跟程金石和程立陽說話。
涼茶廠賺到了錢,上交給公社的也不少,年前楊書記把敬老院的屋子給翻蓋了下,還給敬老院的每個老人都添置了一身新棉襖棉褲。
因為這個,他還被縣裏點名表揚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雖說他做這些的初衷不是想得到縣裏的表揚,不過獲得表揚畢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所以這個年,楊書記的心情格外好。
一錯眼看到了丁苗,揚手跟丁苗打招呼,“丁醫生也來了!”
排在前面的人都扭頭朝後看,不知誰喊了一聲,“丁醫生你跟東東到前面來,天冷,別把娃凍壞了。”
好幾個人也跟着喊,讓丁苗去最前面。
丁苗擺擺手,“我排隊就行。”
排在隊伍裏的還有好幾個比東東都小的娃,她咋能跟東東搞特殊。
程立陽過來,接過她手裏的籃子,“我這會兒沒事,你去屋子裏暖和暖和,一會兒分好了你跟東東拿回去。”
自己男人用不着客氣,再說丁苗現在也确實冷的很,便把籃子給了程立陽,讓程立陽排,不過她也沒回屋,而是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站着。
程金石敲了敲樹上挂的鐵皮,示意大家安靜。
他讓楊書記上來說,楊書記沖他擺了擺手,他便回過頭,清了清嗓子,大聲道,“今年咱們大隊的收成不錯,豬也養的肥,涼茶也賺到錢了,算是圓滿完成了今年的任務……”
鳳嫂子在下面喊,“隊長你說正事,都等着分錢分肉呢。”
一片善意的笑聲,程金石也笑了,“就你心急,那分之前不得說兩句?”
又是一陣笑聲。
程金石,“這次分錢分肉,都是按人頭分,公平透明,要是有覺得不公平的,可以向大隊部提,今天楊書記也在這兒,也可以跟楊書記說,好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開始分吧。”
程金石從臺子上跳下來,跟楊書記一塊兒站在桌子旁。
程四海負責喊名兒,人頭數,程勝利和顧天亮負責分肉,顧長良這邊發錢。
有條不紊。
現場都是笑聲,領到肉和錢的都更是喜笑顏開,一溜小跑的往家跑。
分到程立山家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他家是柳春花過來排隊,錢和肉到手,她就說不對,“錢跟肉都不對,少了。”
顧長良查了查帳本,“不少,你家一共四口人,就是按四口人分的。”
柳春花不幹了,“那我家福生呢,他都不算人了?”
程金石,“你家福生不是去省城了,咋還能占咱們大隊的名額?”
柳春花,“他又不是自己走的,他是被他爺強行帶走的,他名兒還在咱們大隊呢,咋就不算咱大隊的人了?肉跟錢都得有他的份!”
她這麽一說,其他人不樂意了,柳春花多分一份,他們就少拿一份,當然都不答應了。
鳳嫂子,“柳春花你這話就是不要臉了,福生早就跟着他爺走了,早就不是咱大隊的人了,肉跟錢就不可能再有他的,要按你這麽說,咱們大隊出嫁的閨女,是不是也得回來分錢分肉。”
柳春花,“福生又不是自己走的……”
鳳嫂子嗤的一聲笑,“福生不是自己走的,他是叫你送走的,當我們不知道你心裏頭打的小九九。”
柳春花還想再争一争,“那福生也是6月份走的,按理說,不給他算一年的,至少算半年的,也得給給一半吧。”
程金石,“前兩天開會的時候,在會上都已經說了,不管是分錢還是分肉,都是按人頭分,出嫁的閨女不分,已經不在了的人不分,沒有按年份這一說,按理兒來,沒福生的份。”
柳春花不服氣,大着膽子問楊書記,“楊書記,你給評評理兒。”
楊書記沒接她的話,而是走到臺子上,“社員同志們,你們大隊的分配計劃,三天前就報到了公社,公社各級也都審核過了,覺得沒有問題,大隊才按這個計劃往下分,而且剛才程隊長也說了,分之前也給你們開過會,當時大家都沒有意見,既然這樣,我的意見就是還是按原定的分配方案往下分,要是哪位社員覺得不合理,不公平,可以去上級領導機關上訪,如果上級領導機關判決這個分配方案确實不合理,我們也虛心接受批評,及時改正錯誤。”
楊書記也支持,柳春花不敢說啥了,她總不能真去縣裏告狀。
就是還是有點不甘心,嘴裏嘀嘀咕咕。
慶嫂子說她,“柳春花,你兒子不是跟了個有錢的爺爺,你要缺錢花,你叫他給你寄點過來。”
餘慶墨幹的那點事早就在大隊傳開了,大夥兒都有點看不起他。
人是個體面人,幹的事兒卻一點兒都不體面。
現在大隊的人提起餘慶墨,都當個笑話說。
柳春花吱吱唔唔,她倒是想讓程福生給她寄點錢過來,就是她連個寫信的人都找不到。
上次讓程貴生寫了封,還差點被當成特務給抓起來。
現在都有點後怕。
出了柳春花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大家的好心情,都配合的很好,分的也很快。
程立陽把分到的肉和錢都給了丁苗,“你跟東東先回去,我這兒還有點事。”
鳳嫂子過來,不停的跺腳,“趕緊走吧,都要凍死了。”
丁苗接過程立陽手裏的籃子,牽着東東回家。
先把自己家分到的放回去,又把程秋英的那份給她送了過去。
程秋英一共分到9兩肉,52塊錢。
程秋英把錢和肉都接過去,問丁苗,“今兒個你大嫂又丢人現眼了?”
“她想要福生那份。”
程秋英冷笑道,“福生都不姓程了,她還想要福生那份,臉皮咋就那麽厚?”
又拉着東東的小手,“冷了吧,奶給捂捂,今兒個中午跟奶一塊兒吃飯,奶給你熬油渣吃。”
丁苗留東東跟程秋英玩,自己回了家。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放到案板上的肉已經凍瓷實了,倒是不用怕放時間長會壞。
中午吃飯的時候,程立陽是跟楊書記一塊兒回來的。???
楊書記樂呵呵道,“丁醫生,早就聽說你做的飯好吃,今天我就厚着臉皮來叨擾一頓。”
丁苗讓他跟程立陽去廚房,“廚房燒的有煤球爐,那兒暖和。”
程立陽給煤球爐上安了煙囪,圍着烤火也不怕煤氣中毒。
楊書記和程立陽說話,商量明年擴建涼茶廠的事。
丁苗準備中午的飯,天冷,今天又剛分了肉,便打算做個簡單又好吃的,大燴菜,燴菜裏有豆腐,黃豆芽,肉,粉條,白菜,土豆。
豆腐一般都會有股豆腥味,丁苗事先用靈泉水泡過了,不但沒有豆腥味,吃起來還格外鮮嫩。
黃豆芽是她自己發的,澆的也是靈泉水。
剛下鍋,楊書記就吸了吸鼻子,“丁醫生是做的啥好吃的,真香。”
丁苗,“燴菜。”還掀開鍋蓋給楊書記看,楊書記還真湊過去看了看,确實就是燴菜,鍋沿貼着餅子。
菜都是普通的菜,可聞起來就是讓人流口水。
登時就明白了楊院長那句話,“恨不得一天三頓都紮到丁醫生家鍋裏。”
天冷,索性也不起鍋了,三人就圍着鍋吃,熱氣騰騰的,一頓飯下來,都吃出汗了。
天太冷,涼茶廠早就停了,程立陽一下子清閑了很多,就準備着過年。
李強給送過來兩條帶魚,“南邊兒過來的,好不容易弄到手的。”
程立陽伸手接,李強卻躲開,“不能白開,得拿東西換。”
程立陽就看着他,李強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就要一塊鹹菜。”
丁苗噗嗤一聲笑了。
李強,“嫂子你不知道,我做夢都惦記你腌的鹹菜。”
程立陽,“出息。”
李強,“你是飽漢不知饑漢苦。”
丁苗給他撈了三塊鹹菜,李強跟得了珍馐美馔似的,“謝謝嫂子。”
丁苗把帶魚炸了,分成三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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