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訴衷情
林鴛怎麽也想不到,十多年後會在大神家的小屋,見到這麽多形形色.色的音樂盒,金屬的、木質的、樹脂的,水晶球、木馬、鋼琴、首飾盒……絲線從開關處一路穿過每一只八音盒,才能在瞬間牽動機關。
“純白色的小木馬,金色馬鞍和旋柱,每匹馬的姿态動作各不相同,”葉景琛在她身後不遠處,回憶她當初描述的八音盒,“是不是這樣的?”
林鴛回過身便看見他手中小巧精致的旋木音樂盒,伸手小心翼翼地碰觸了一下,清脆的樂聲叮咚作響。一個個音符漸次落在心頭,她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
回憶起起滿身泥濘的那些年,她曾無數次仰望遠在異鄉的葉景琛,看他風姿卓絕,名揚天下,也不是沒有想過若他能拉扯一把,自己就或許就不必血肉模糊地掙紮。可越是雲泥之別,她就越是不能服輸——如果不能靠自己爬出漩渦,她寧可一輩子只做他年少記憶裏的傻白甜。
在那些掙紮的時光裏,她一度以為自己只是葉景琛年少時光裏的匆匆過客,完全沒有想到字字句句會被他記在心底,心心念念的音樂盒,年少着迷的精巧手辦,路過花店時總忍不住回首去看的向日葵……那些早就被人世百态磨砺而塵封心底不敢示人的少女心,被他妥善地捧在掌心。
她所找的,是時光另一頭的被珍惜。
她失去過,而他又替她找了回來。
這穿越時光而來的驚喜,串起了傻傻暗戀的胖丫頭,掙紮在生活邊緣的少女,和終于跻身光明裏的林鴛。
“乖啊,別哭了。”
葉景琛撫着林鴛的頭發讓她靠在自己胸前,洶湧的淚瞬間将他的襯衣濡濕了大片。他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溫聲地安撫,希望能讓她的情緒漸漸安定下來。卻沒想到他聲音越溫柔,她眼淚掉得越兇,他撫在後背的手拍得越輕,她抽噎得越可憐。
面對她山洪爆發似的情緒宣洩,葉景琛居然自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雙手握着她纖細的肩頭,退開半步,俯下身來與她的視線齊平。
看着林鴛哭紅的眼睛和鼻尖,他心疼又無奈地嘆了口氣,雙臂環住她的腰肢,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将她旋身抱起,穩穩當當地放在身側的梳妝櫃上。
原先放在那一處的玩偶手辦紛紛東倒西歪地掉了一地,林鴛心疼地看着那些稀有手辦:“……都給摔壞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大神溫柔的吻封住了唇,輕語從兩人唇間呓出:“沒把你摔壞就行。”
她坐在梳妝櫃上,高度剛剛好,他恰恰可以迎面吻上她的眉眼、唇齒。
狹小的房間裏瞬間空氣燥熱,葉景琛解開襯衣領口的紐扣,将領口扯開少許,衣領邊緣微微露出的鎖骨性感中帶着些許禁欲。他卻并沒有擁住她,而是雙手撐在梳妝櫃的臺面上,唯獨唇瓣在她的眼睫與紅唇之間游走,忽而貼近忽而撤離,若即若離帶着淡淡的引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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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鴛只覺得顧不上流淚了,全身的觀感都聚集在被他唇瓣碰觸的寸許肌膚。潛意識地渴望被他擁入懷,那樣似乎更有安全感。可是面前的大神,像是故意為之,除了蝶吻的分寸接觸之外,再沒有一處與她相碰。
四下無依,她只能像開在風中的花,等人采撷。
林鴛無措地端坐,任由葉景琛溫柔地将盈于睫的淚水吻去,又傳遞到她的唇齒之間。漸漸的,她臉上的淚跡完全幹涸,只剩滿面緋雲和長睫微微顫抖。
終于吻不到半點淚水的苦澀氣息,葉景琛才停止在她的眉眼與唇之間逡巡,專注地輾轉在她的唇間,輕輕地試探碰觸她的唇瓣,像頑皮的鳥雀輕啄。直到她終于懵懵懂地啓齒,才嬉鬧又纏綿地與她的舌尖纏綿。
林鴛被吻得幾乎呼不過氣來,終于沒辦法再正襟危坐,擡手輕輕抵在大神胸前。
他這才轉移目标,順着她嬌俏的鼻尖一路向上,細細輕啄,游移過她霧氣氤氲的眼,順着發際線緩緩下移,終于含上她柔白飽滿的耳垂,輕輕一吮。
像一道電流從耳垂直竄進天靈,林鴛不由揪緊了他胸前襯衣,生怕自己身子發軟會從梳妝櫃上崴下來。
感覺到她的生澀緊張,葉景琛停下了動作,笑着貼近她的臉,與她鼻尖相頂:“不哭了?”
“……不哭了。”
“能好好聽我說話了?”
“……能。”
額頭碰着額頭,鼻尖頂着鼻尖,他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落在她殷紅的唇瓣:“這個世界欠你的,我會用餘生……一點點補給你。”
林鴛霧氣騰騰的眼緊緊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桃花眼,那裏還殘留着激情的痕跡,卻已沒有半分挑逗的意味,有的只是滿到要溢出的疼惜和愛意。
“不用補給我,”這個世界所欠她的,同樣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有你就夠了。”
耳鬓厮磨了好一會,他退開半步,才發現她的拖鞋不知什麽時候脫了一只,露出腳尖上有黑色卡通貓頭的白襪來,頓時眉眼彎彎地笑了。
林鴛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不由蜷起腳趾,不好意思地低聲解釋:“我原本打算回家換了衣服再……”本打算健身完了,回家換身像樣的衣衫再過節,誰知道半途殺出事端來?
否則她怎麽也不會牛仔褲、板鞋加卡通襪的裝扮來和大神過情人節啊!
葉景琛壞笑問:“再什麽?”再來約會嗎?
林鴛緊緊地閉着嘴,死活不上他當。
見她不說話,他俯身撿了拖鞋細心地替她穿上,又直起身抱孩子似的将她抱下地:“你現在的樣子挺好,我很喜歡。”
他很喜歡。
聲音帶着絲沙啞,落在林鴛耳裏就像小羽毛在心頭撩撥。
“你……你不是說餓了?”她故作鎮定地四顧,找着所謂的“忙哥留下的泡面”,卻不期然地看見了身後化妝鏡裏的自己,白色的V領線衫領口微微傾斜,露出半個圓潤小巧的肩,剛剛被親吻過的唇瓣嫣紅飽滿,眼角眉梢滿是□□……
這副樣子,饒是她演了整整七年的妖姬,都演不出這一半的妩媚勾魂來。
她慌忙轉開目光,不敢再看鏡子裏的自己。
“嗯,所以剛剛先墊了一下肚子。”某人答得理所當然。
林鴛覺得小心髒快要炸了,憑什麽啊?分明她才是那個總在戲裏撩人的小妖精好嗎?為什麽實際操練起來,她就落得毫無還手之力?
葉景琛笑盈盈地看着他家手足無措的小貓,幾乎忍不住又想再度進食,念頭剛起,手還沒擡,就聽見樓下傳來清脆悅耳的門鈴聲。
林鴛不無驚慌地看向他。
“是外賣。”說着,擡手将她歪斜的衣領扶正,“我下樓去一下。”
大神轉身的瞬間,林鴛看見了他通紅的耳朵,那紅彤彤的從耳廓延伸到耳根,又蔓延到頸側,她忽然心情大好——裝什麽老司機?臉紅的比她還厲害!
趁着葉景琛不在,林鴛在屋裏看了一圈,順着小物件一個個地輕拂過去。除了産自世界各地,不同時期做工精巧的各類八音盒,還有她少女時代迷戀的明星簽名,動漫手辦,乃至限量版漫畫原著……都是她做小跟班的時候,曾經不經意地在他耳邊念叨過,以為大神從未往心裏去過的心頭好。
而這些東西有多難收集,作為資深愛好者,林鴛再清楚不過。
這并不是一時興起,花點錢就可以買到。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也許要花上許多年的工夫,才能收集得如此齊全。
她輕輕地捧起那只和記憶裏幾乎一模一樣的旋轉木馬音樂盒,手指在精工雕刻的花紋上摩挲,葉景琛他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花了多少時間,才收集了這滿滿一屋子的寶貝,用來填補她心底的裂縫?
牛仔褲裏的手機忽然無聲地震動起來,林鴛才恍然地放下音樂盒,見是方洛的來電,便順手接聽了。
“姐——”對面方洛的聲音有些急躁。
“怎麽了?”
“我在你家門口,你怎麽不在家?”
林鴛微窘,清清嗓子:“我在外面,找我有事?”
“我……沒地方去了,想在你家借住一晚。”
沒地方可去?林鴛一頭霧水:“你家怎麽了?”
“Ken不讓我回去。”方洛聲音很低落,“我的東西都被他打包送到公司了。”
“房子不是你自己貸款買的嗎?憑什麽他不讓你回去?”
方洛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說不出個原因來,最後只一味地問:“姐,我就睡沙發行不行?明天天一亮我就找房子去。”
林鴛聽他聲音凄凄慘慘,只得說:“那你等等我,我回去大概還要半小時。”
“好。我就在門口等你。”
挂了電話,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滿室寶貝,眼角眉梢也不經意地挂上笑。
走到樓梯拐角處,恰好看見葉景琛提着袋子走進客廳,見了她站在樓上,仰面招呼:“快點下來,涼了得不好吃了。”
林鴛看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不由好奇:“你什麽時候定的外賣?”
“昨天。”某人頭也不擡。
意思是昨天葉某人就蓄謀好了今天要帶她回家來?
“你不是說今天忙,沒空陪我過節嗎?”
“嗯,節可以不過,禮物不可以不送。”說着,擡手将她拽到身前,笑問,“我的禮物?”
林鴛低頭:“走的時候匆忙,丢在阿坤店裏了。”
“哦。”挑眉,“我可以去拿。”
“今天不行……剛小洛給我電話,說今晚要在我家借宿。這會兒在我家外面等着呢,我得盡快回家。”
葉景琛許久沒答話,她擡眼皮偷觑一眼,就見某人撩人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視線對上了,他才輕輕哼了聲:“阿坤?小洛?嗯哼,今天你究竟是跟誰過節?”
林鴛語塞,這怎麽還酸上了呢?
“你給方洛打個電話,讓他到我這兒來睡。”
“啊?”
“他個大小夥子投宿你一姑娘家,算什麽事?”
林鴛哭笑不得:“他住我那裏最多是投靠閨蜜,住你這裏被曝光那才叫事大了。”圈裏誰不知道她的助理是個甜甜小Gay蜜。
葉景琛哼了聲:“那你回去給他開門,完了再跟我回來。”
怎麽覺得旁邊這人不像葉大神了呢?吃醋?耍小孩子脾氣?這不都是青春期小男生才做的事嗎?
林鴛退開半步來,歪着頭打量他:“那是我家,我回去替他開了門再來和你住,這是什麽邏輯啊?”
“什麽邏輯?男朋友的邏輯。”輕輕一拉,把她重新攬回懷裏,聞着她發絲的馨香氣息,他嘆了口氣,“你說,還要保密多久?”
林鴛默默地環住他的腰。
擱在沙發扶手上的西裝衣袋裏傳來手機振動的悶響,葉景琛附身掏了手機出來,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時朝林鴛挑眉一笑。
林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就聽見他接起電話:“媽?”
這一句之後,就不見他再開口,林鴛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隐隐約約的語聲,語速有些急,連珠炮似地一直沒有停。而葉景琛面色沉靜,不變喜怒,讓她猜不出葉家長媳塗粵琴究竟在和她的獨子說些什麽。
“嗯,我會給爺爺去電話。你先睡吧,有什麽事明天白天再說。”葉景琛語氣平淡,可林鴛卻能聽出他強壓着的不快,“晚安。”
看着他挂斷電話,林鴛才問:“家裏有事?”
葉景琛一言不發地将她攬進懷中,許久,她貼在他的胸口,聽見的聲音帶着胸腔低低的共鳴:“繼續往上走,讓質疑都閉嘴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臉紅,我都說了某心是單純的……
捂臉,我也說了幺蛾子其實還挺可愛的……
攘外必先安內,大神說安內差不多做好了?再把那個不懂事的方小洛抓來揍一頓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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