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阿官部很熱鬧，部落裏的婦人們圍觀，滿臉羨慕地看着光鮮靓麗的中原姑娘，十分畏怯不敢靠近，生怕玷了對方的眼。

即使現在的中原早已淪陷，但中原士族似乎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上官繡覺得這些人財大氣粗，盡管在現代她衣食無憂，也架不住這幾天的饑寒交迫，使得她的胃還和美都回歸原始。

中原一百人清一色的灰衣草帽幹淨整潔，精神看起來比阿官部的人更清爽。

草原人的皮膚大多是古銅色，現在又面黃肌瘦，看起來就像發黃的窩窩。

兩者天差地別。

尤其蕭小姐，她如瀑的鴉發及腰，一雙秋水柳眸炯而有神，宛如從貴女圖走出那般，端莊大方，自信流露于唇角，光華奪目。

随即，她親眼看見蕭小姐從馬上靈活一躍輕輕落地。

蔣峰等人便小心翼翼地迎着她進阿官部。

上官繡就如她承諾那般，早早在門口的土牆等着。

“雲州城門校尉，蔣峰見過阿官部首領！”

蔣峰首先上前：“這位便是末将的主子。”

上官繡沒有說話而是視線一移，剛好與他身後的女人，目光交接。

此時，蕭好紅唇泛着笑意，她一對柳葉眸大方地打量着上官繡。

上官繡也坦坦蕩蕩任她打量。

她們三天前雖然沒見過，但已經間接交過手。

然而在兩人視線相交時，彼此都停下動作，互相抱拳凝視着對方。

一時氣氛緊張。

蔣峰和阿拉真在旁邊，兩人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然後都不由自主将手摸上武器。

随後這種氣氛很快被打破。

上官繡突然高興地自我介紹：“在下上官繡，是阿官部的首領。”

蕭好含笑回她：“蕭好，如信所示，我乃葭州蕭氏千金。”

少女的聲音甜美似黃鹂般悅耳。

上官繡便邀蕭好：“蕭小姐請進。”

她一開口，蕭好應聲：“上官首領也請。”

兩人突然變得十分友好，仿佛眼神就認同對方。

蔣峰：......

阿拉真：......

主子的心思還是不要猜。

此時主帳前列了一排木椅，旁邊搭了一個會客廳，其實就是個簡陋涼棚。

阿官部的婦人們燒着一種飲料，是草原上常見的甘草制作的粉末拿來泡。

等部落婦人小心翼翼将兩個白淨的茶杯端上來，便退走。

上官繡親自到蕭好面前敬茶：“蕭小姐，此次長途跋涉，你辛苦了。”

“首領客氣，北草原風情別具一格，路途雖遠，但也令人賞心悅目。”蕭好一雙青蔥玉手端正握杯，回敬于她。

明明是茶，兩人對飲卻喝出酒的感覺。

一時間蔣峰和阿拉真都疑惑主子要幹什麽？

蕭好眉頭舒展，她似乎很喜歡這種茶，就像喝飲料一般。

上官繡反而喝着苦澀，突然她腦海裏閃過奇怪念頭，她聽說喜歡吃苦的人，做人也很能吃苦。

撥散這個想法後，她道：“蕭小姐，粗茶不比中原的茗茶，我地貧瘠荒涼，實在拿不出來什麽好東西來找招待你。”

不僅沒辦法招待，她九頓就吃了一頓，現在肚子已經在火燒火燎。

附近站崗的族人更別說，兩腳都在打顫，大家都是為給孩子們多留口糧只能喝水充饑。

蕭好聽她一說，她慢悠悠地将茶杯擱下，笑容一揚回她：“首領的赤誠之心，本小姐在路過南北通道便有所感受，如今這茶又甚合我口味，我又豈有嫌棄之意。”

說罷，她還很貼心評價道“此茶不僅潤口甘甜，還十分解渴。”

“風吹日曬後，最适合不過。”

上官繡有點詫異，沒想到她還是個貼心的主。

“那就好，不然本首領真沒臉在接下來與小姐商讨要事。”

蕭好抿唇一笑：“哪裏哪裏，首領不必謙虛。本小姐并非是一葉障目之人，您誠心誠意在盛迎。”

“我又豈能不見。”

她這麽一說，上官繡忍不住輕快點頭。

“小姐還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

這三天她和族人餓着肚子拼命守出阿官山的治安，總算沒有白費。

哪怕對方只是在客套。

而蔣峰和阿拉真見主子們談得來，一瞬間兩方之間的談話的氛圍輕松不少。

蕭好眸子眨了眨，說：“首領倒也不必如此誇贊我，不如在商量要事之前，不妨先生火炊飯如何？”

上官繡：“小姐，難道也沒...咳咳，你沒用飯嗎？”

說完她肚子發出咕一聲。

她的臉瞬間燥熱。心裏默念民以食為天，不丢人不丢人。

旁邊的蔣峰便欲言又止。

蕭好給蔣峰使個眼色，适時道：“為了趕路剛好沒用。”

蔣峰立即讓自己人将大包小包卸下，裏面有白花花的大米，臘肉和若幹果脯。

上官繡讓阿拉真去幫忙。

大米的出現一下子讓整個阿官部沸騰不已。

部婦們激動得熱淚盈眶，雙手去捧晶瑩剔透的大米，其實很多人一輩子沒見過白色的米，就算在二十年前吃的最好也是黃黍陳米羊肉羊奶。

只在貴族那邊聽說過這種白脂。

阿桑公甚至還小心翼翼拿了一粒放進嘴裏，如嚼仙米。

孩子們圍着米袋問：“阿公，這是不是稻米？”

“我們馬上有粥吃了？”

阿桑公高興回答大家：“不，今天我們就吃米飯！”

吃米飯，這是多麽奢侈的一件事！

附近的族人們在崗位上也眼巴巴眺望。

族人們的激動，她不是不能理解。

上官繡有些不好意思道：“讓小姐見笑，其實我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哪裏，民以食為天。”蕭好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眼裏笑吟吟看着她：“但願我楚人的米适合草原的胃。”

一番話耐人尋味。

上官繡雖餓，但也沒有餓得沒有理智。

不過她也只是笑了笑回應。

阿官部所有的廚房開始忙得熱火朝天，

一炷香後，阿拉真小心翼翼捧着一個盛滿米飯的雞公碗先給她。

“首領，您快吃，都好幾天沒吃了。”

上官繡咽口水，她端住碗，擡頭一看，蕭好已經有人為她備好小餐桌，自己的碗筷，她慢條斯理将雙手浸入水盆洗了洗，再用毛巾擦幹。打算用飯。

蔣峰等人也在吃。

上官繡見孩子們吃得滿嘴香噴噴的，她終于忍不住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阿拉真還端來一碟臘肉和果脯過來，她已經幹了碗米飯。

上官繡不忘提醒道：“讓所有人吃飯都悠着點，餓了好幾天突然吃太多會造成胃得不适。”

“是！”阿拉真放下臘肉去通知。

她再吃了半碗就放下。

剛巧她擡頭瞧了眼蕭好，見她已經持手絹優雅拭嘴角，顯然已經用完。

上官繡見她那碗小裝不到一勺飯，看起來不像是很餓的樣子，還是說她飯量就是這麽小？

她沒有多問，這位蕭小姐和她是來談合作的。

而不是來做慈善的。

并且無時無刻不在暗示，他們是建立平等的地位上合作，而不是誰求着另一方。

這一頓飯，所有人對蕭好一群人的好感拉滿。

上官繡甚至還看見有部落婦人，還主動為她添茶，小孩也不怕躲在大人身後害羞看着她。

她忍不住嘆氣：族人們真淳樸。

看來大家都忘記那天晚上的博弈。

待吃過飯後，所有人重新回到各自的崗位。

那天晚上說的面對面談判，悄然開始。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頓飯，阿官部的人心平氣和起來，有會中原話的人，已經敢和中原人交流。

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蕭好适時開口：“上官首領，飯也吃了，接下來我們也該好好談談了。”

上官繡放下茶杯道：“我們就馬上開門見山，好好讨論關于信內所提的那件事。”

蕭好：“那不知首領，可有其他什麽要求補充？我會盡所能滿足您。”

“吃人手短這些道理，我還是懂得。”上官繡道：“感謝蕭小姐帶來糧食，讓我的族人們飽餐一頓。”

她客氣會兒，便直言說：“本首領需要很多糧食過冬，小姐出二千石糧食在我看來也确實很誘人。”

“只是...。”

“首領，莫非糧食還不足以讓我倆合作？”蕭好秀眉輕蹙，她颔首道：“我此次出來匆忙，才帶了這些糧食過來。但我可以答應你，再多加一倍。”

此話一出。

上官繡搖搖頭，這位小姐答應得那麽爽快，她也是滿詫異的。

但她并非趁機要價。

她道：“我想你誤會了，蕭小姐在談合作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我部的風險？”

“我便不問你兄長是如何落入阿奴比手裏。”

“但有一言，小姐必須聽我說。”

蕭好聞言，她眼裏閃過一絲異樣情緒，很快笑說：“首領在聽你說之前，可否先聽我說一句。”

“你請。”

她字字铿锵道：“我長兄乃雲州布政使，城破那天，正在為百姓布施。”

“而雲州百姓未經屠戮之前，他們當中已有人感染瘟疫。”

“那真是不幸。”上官繡非常遺憾，但仔細一聽，裏面信息卻令人觸目驚心。

瘟疫？！

難道阿鐵木家族事先沒有打聽過城內，就沖進去劫掠？

還是裏面有什麽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