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想你
施陶從大巴上醒來時,發現手機屏幕上塞滿了未讀。
『陸:上車了嗎?』
『陸:到哪裏了?』
『陸:什麽時候回來』
『陸:為什麽不回複』
『陸:喂』
施陶托着腮無奈搖頭,他現在實在是困極了。
昨天說完自己去泓市以後,陸向峥顯然很不高興,卻又沒辦法發作。
所幸秦伍一通電話把他叫走了。
但這沒完,晚上施陶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被窩裏鑽進了一個人。
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剛要叫就被捂住了嘴,“是我。”
“唔……”施陶掰開對方的手,“吓死我了!”
陸向峥回身開燈,施陶這才看清這人還穿着白天的西裝,一看就是剛從公司下班。
“我來看看你。”陸向峥眼裏全是笑意,使壞似的用指尖戳施陶頰邊軟肉。
“嗯嗯。”
施陶靈魂甫定,也懶得理會這些小動作,睡意上來,哪管燈光刺眼,一頭悶進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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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鼻尖都沒捂熱呢,又被陸向峥挖了出來,不由分說在他剛被戳得泛紅的一小片皮膚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
“啊!”施陶徹底醒了,手忙腳亂坐起來,“你、你你屬狗的嗎!”
“嗯,對啊。”陸向峥笑着在那圈牙印處揉了揉,兩顆尖尖的犬牙在黑暗裏泛着狡黠冷光,活似個反派。
施陶氣急,拍開對方的手,“明天我還要趕路,別鬧了。”
“我知道。”陸向峥被重重拍了手,卻一點不惱,“可我偏偏想當面問你,怎麽突然說要回泓市。”
這本來并不是什麽難回答的問題,但施陶卻猶豫了。
陸向峥當然不會同意他回去,更遑論這次回去還緣于鐘維希的邀約。
但此事畢竟還未成行,和陸向峥解釋為時過早,想了想只好故作稀松,“不是什麽大事,應該很快就回來。”
陸向峥深深望着他,眼神并不銳利,“知道你心裏有顧慮,但我不會阻止你,什麽時候想和我說都可以。”
施陶心裏松了口氣,鄭重點頭,卻又聽陸向峥道:“不過……明天就見不到你了,所以今天要多讓我親一口。”
“什麽?”雖然聽清楚了,但陸向峥這種耍賴似的話還是讓他吓了一跳。
陸向峥在陷入呆滞的人嘴唇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而後意猶未盡舔了舔唇,“說錯了,兩口。”
“不行……唔……”
……
即便鑫市已經被甩在自己身後幾十公裏,但看到陸向峥信息的一剎那,施陶還是因為昨晚的回憶鬧了個大紅臉。
雖然車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他臉上過于明顯的紅暈,但他還是努力轉向窗外,佯裝看風景。
同一時間,手機又一次震動。
『陸:想你』
他心髒止?流??年不住綿軟又急促地跳動,在對話框裏反複輸入又反複删除。
“吱——”汽車毫無預警進了站。
施陶只得将手機收起,跟着一窩蜂起身的旅客下了車。
久違地回到泓市,剛出站就看見許久不見的鐘維希正站在出口等他。
見到施陶,他熱情地迎上來,一通噓寒問暖,又是主動幫忙提包,惹得路過的游人紛紛側目。
好不容易寒暄完,兩人上了車?
鐘維希邊開邊和施陶介紹着餐廳的籌備進度,施陶幾度想插話,但見好友神采飛揚的樣子還是沒說出口。
“嗐,你看我一直在講工作的事”鐘維希注意到身邊人幾乎沒什麽反應,便轉移了話題。
“晚上約了齊岩,咱們多幾個人一起聚聚,工作的事兒明天再說。”
“好。”施陶笑着應下。
齊岩知道施陶來了,強烈要求由他做東,還帶上了一起玩車的幾個小兄弟。
那幾個年輕人的打扮都頗為新潮,發色拼在一起能組成一道彩虹。
他們年紀都不大,性格一個比一個鬧騰,又是拼酒又是笑鬧,是以施陶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注意到手機在震。
施陶對這種過于吵鬧的飯局不太适應,好在他左手邊的紅發青年還算文靜,沒什麽大動靜,只是自顧自喝酒。
就在施陶以為對方會安靜地喝到飯局結束時,他大概是酒意上頭,一定要和鐘維希猜拳,長臂一甩,居然把大半杯果汁打翻了。
這果汁就放在施陶餐盤邊,雖然努力躲避,衣擺上還是被潑灑到了一塊,只得去洗手間沖洗。
匆匆出了包廂,剛走沒兩步便聽見了口袋裏的震動音。
想去按接聽鍵時,來電卻停了。
界面上明晃晃一行提示——未接來電:陸(7)
七個未接……施陶突然覺得右眼眼皮抖了抖。
他顫巍巍準備回撥,來自陸向峥的第八通電話已經先一步切了進來。
“……喂?”
施陶片刻不敢耽誤,接起電話試探性喚了一聲。
可那頭打了這麽多通無果的人,卻在此刻陷入沉默。
聽筒裏靜悄悄,但施陶确定自己能聽到對方綿長的呼吸。
“哥?”他放軟聲音輕輕喚。
許久,那邊幽幽嘆了口氣,“我該拿你怎麽辦啊?”
又來了,施陶不自覺按住心口,那種綿軟又急促的心跳,叩叩叩叩,敲擊着他每一寸靈魂,讓他渾身潮熱。
“向峥哥……”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但情愫充斥了胸腔。
如果可以,他希望此刻可以百分百解釋清楚,他并不是故意不接,只是疏忽了。
“我怕你見了那小子,就不喜歡我了。”
“順利的話,我明天就回。”
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出口,而後又同時噤了聲。
最後還是陸向峥打破了沉靜,“我想你。”
“我也是。”施陶臉漲得通紅,偷偷左右打量,“想你。”
回到包廂,剛剛還在上蹿下跳的幾個小夥子已經全部喝趴,歪歪扭扭擠在桌上說胡話。
齊岩苦着臉,撓撓頭,“靠,盡給我丢臉。”
鐘維希應該是習慣了,扶起那個碰翻果汁的紅發青年,“幫你送一個。”随後從口袋裏掏出房卡遞給施陶,“小陶今天就住這兒吧,我和齊岩待會兒得送這幾個酒鬼回去。”
施陶倒也不介意,和鐘維希約好第二天會面的時間便先坐電梯上了客房部。
房間是大床的标間,條件不錯。
施陶打算直接洗漱,走到窗邊準備把簾子拉起來。
他這間下方剛好是酒店的停車場。
停車場光線昏暗,樓層又高,施陶起初看得并不真切,但昏暗裏那團紅色實在太顯眼,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鐘維希正扶着個紅發往自己車裏塞,但對方大抵是醉得厲害,雙手拉扯着鐘維希的脖頸,像極了撒嬌的孩子。
施陶笑着搖搖頭,只道鐘維希也不容易。
但下一秒他卻笑不出來了。
就見那個紅發已經完全貼合進鐘維希的懷抱,一條腿曲起,慢慢圈上對方腰肢。
施陶起初覺得這姿勢委實誇張,不過很快意識到,醉鬼的行事本就沒什麽邏輯,很有可能是紅發青年把鐘維希當成了大抱枕呢?
沒再多想,他利索地拉上簾子,轉身進了浴室。
第二天早上九點,施陶準時來到泓市市中心的步行街道附近。
昨天鐘維希和他約定九點在這裏見面,只不過,不過九點二十時鐘維希還是沒有來。
施陶有些納悶兒,鐘維希是他認識的裏面少有的從不遲到的人之一,這次一口氣遲到了快半小時,也是稀奇。
9:33,就在施陶準備給鐘維希打個電話,就見一個人影急匆匆從對面跑來——不是鐘維希是誰。
“小陶,不好意思,來晚了。”他方一站定便解釋。
“沒事沒事。”施陶連連擺手。
兩人沒有耽擱,一并往步行街走去。
“看,”鐘維希指了指前方不遠處嶄新的店面,“基本的裝潢已經結束,月內所有大小物件都會放進去。”
“維希……”
施陶想說點什麽,但鐘維希攬過他,大步邁入門店。
剛裝好的室內還有刺鼻的油漆味,雖然此刻什麽布置都沒有,但施陶站定在大堂環顧一周,依舊可以預想到此處開業後的興旺光景。
“喝點水。”鐘維希不知從哪裏翻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施陶,“小陶,你今天能過來,對我來說很重要。”
施陶一時語塞,只好打開瓶子佯裝喝水。
“這裏雖然只是第一家分店,但我相信……”鐘維希慢慢靠近,“我們很快就能在泓市的餐飲市場站穩腳跟。”
“維希……那個,我……”
手裏的礦泉水瓶被捏得有些變形,但他知道有些話必須要說,即便說出來後鐘維希怨怼他,那也是情理之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施陶的猶豫,鐘維希唇邊笑容斂去了些,鄭重道:“小陶,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對你的承諾,那時候被迫離開我很後悔,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延續我們當日的夢想。”
“夢想……”施陶很少祈願過夢想,乍一提起這個詞覺得珍貴又聖潔。
“是啊,”鐘維希雙手覆上施陶肩膀,“做出一番事業,然後一起找到你的弟弟妹妹。”
施陶瞳孔瞬間緊鎖。
那個在瀾桂坊辦公室裏一起暢想未來的下午,透過遙遙時空漂流至此,湧進心房。
連他自己都快遺忘的事,鐘維希卻牢牢記在心裏。
瞬間,簡單一句“我不能來了”怎麽也說不出口。
要不……再緩緩?
站在承載着鐘維希夢想的地方說這些,似乎太過殘忍。
不如待會兒出門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鐘維希見施陶表情松動,趁熱打鐵。
沒想到鐘維希态度如此迫切,施陶嘆了口氣,意識到拖延并非上策,必須得給出個明确的答複了。
“維希。”
一聲清亮的女聲突然從兩人後方響起。
施陶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一個容貌嬌麗的年輕女孩正站在門口望着他倆,臉上的表情透着複雜。
施陶并沒見過這人,猜想應該是鐘維希的朋友。
只是……他有些疑惑地轉頭看一直沒吱聲的鐘維希,卻見對方臉色發白。
施陶有些疑惑……
什麽情況?
鐘維希扯出個算不上好看的笑容,對施陶小聲道:“等我一下。”
他大步朝那女孩迎去,“真真你怎麽來了,怎麽不讓我去接你。”
那個叫真真的女孩若有若無瞥了眼施陶,又直直看向朝自己走近的男人,輕輕說了一句話,卻讓鐘維希身形一晃,堪堪停在了原地。
“維希,你的戒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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