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康熙板着臉,面色特別兇悍。

一雙大手卻輕柔的給她揉着,還擔憂的問:“你這時候能揉肚子嗎?”

姜染姝不确定:“應當無事吧?”

她的小腹平坦緊實,跟以往沒什麽區別。

話雖這麽說,到底不敢再揉,兩人依偎在一起,絮絮的說着話。

将白膩的柔荑虛虛搭在小腹上,姜染姝神色恬靜,若不是禦醫診斷,她當真沒有有孕在身的感覺。

“等開年身子穩了再舉行冊封禮,還是現下趁着輕便?”康熙一時有些糾結。

貴人冊封禮不比答應,要上玉碟祭告天地,一整套禮儀下來很是費功夫。

姜染姝也跟着糾結起來,她咬了咬蔥白的指尖,歪着頭道:“還是不着急吧。”

這事怎麽說呢,行冊封禮更加名正言順些,可是因事耽誤了也沒什麽要緊。

她覺得孩子更重要些,再就是玉碟十年一改,就算行過冊封禮,也不一定有她名字。

這就是很多阿哥七八歲傷逝,玉碟沒有排行的原因。

聽她這麽說,康熙也不再勉強,話語聲漸漸低了,室內一片寂靜,偶爾有餘年喵喵輕叫。

等姜染姝醒來,已是第二日一大早,她方才醒來,就聽到清月驚喜的叫聲:“下雪了,到處都是白的,好好看。”

明月噓了她一聲:“行了,整日裏看還不夠?莫擾了小主兒。”

怏怏的哦了一聲,清月閉緊嘴巴,不敢再說,可神色間的興奮怎麽也遮不住。

姜染姝被她一鬧,徹底清醒了,洗漱過後撩開簾子,一瞧就怔在原地,不過一夜功夫,這雪就集了兩寸,短靴踩上去全沒頂了。

望着莊嚴肅穆的宮牆,她忍不住皺起眉頭,今年的雪下的也太頻繁了些。

隔三差五的,雪堆還沒化幹淨呢,轉頭又下雪了。

清月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卻想着自己不能多說話,只能抑郁的閉上嘴巴。

賴嬷嬷走到她身後給她披上披風,也跟着嘆了口氣:“今年冬日這年景怕是有些不太好。”

姜染姝點頭,雪下成這樣,小麥肯定抗不過,就怕這雪積着成雪災了,京城富裕,瓦房比較多,相對來說還好些。

但是京郊再往外就不成了,大多是茅草屋,這東西不頂什麽用,雨雪稍微大些就扛不住。

正想着,外頭一個小宮女過來,和明月嘀咕幾句便走了。

明月面色如常,等進了內室才露出幾分快意:“方才那小宮人說,裴姑娘被打了十板子,送進青竹軒了。”

青竹軒聽着雅致,實則是官女子大通鋪,比大宮女的待遇都不如。

一個房間住上六七個人,再加上伺候的宮人,狹窄逼仄到令人害怕。

這人多了事情也多,青竹軒的官女子換了一輪又一輪,莫說皇上了,就連專門負責後宮事宜的貴妃娘娘也認不清裏頭的人。

一概用青竹軒衆人來概括的。

姜染姝為對方頑強的生命力震驚,不愧是前女主,特別能折騰,就這樣還能在後宮謀的一席之地,簡直厲害厲害。

她前腳剛誇贊過,隔日功夫就傳來消息,說是她被選進種痘隊伍,還沒來得及種痘呢,人已經沒了。

不明不白的,連什麽時候去的都沒人知道,只用草席子一裹,一代嬌花便落下枝頭。

姜染姝一時心裏有些不大舒坦,畢竟對方也屬于穿越人士,說起來也是半個老鄉,見面需要淚汪汪一把的。

然而此次實在是對方作死,犯到康熙手上,再加上牆倒衆人推,着實可怕。

晚間少用了一碗飯,到了半夜又餓的抓心撓肺睡不着,只得起身喊明月:“拿些點心過來,我有些餓了。”

點心這東西能放的久,一般都備有過夜的,明月披着夾襖起身,拿着蠟燭來到床前,打着哈欠問:“小主兒可是餓了?叫廚下給您做飯吧。”

姜染姝望着外頭的天色,這時候黑沉沉的,一片寂靜,估摸着淩晨左右,把人折騰起來做飯着實不像話。

“不必了,随便墊墊。”她搖頭。

明月應了聲,就要下去,卻見姜染姝摸黑起來,窸窸窣窣的穿起衣裳來,見她來幫忙,還溫聲解釋:“左右也睡不下,我自己起來弄點吃的吧。”

她也是突發奇想,想要自己下面條吃,突然間很回味自己做飯的味道,想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她一進小廚房,角房的人呼啦啦全都起來,姜染姝見此黑線:“不必了,你們睡着吧,有明月陪着便成。”

話是這麽說,卻沒有人敢真的去睡。

姜染姝不假他人之手,洗青菜切香蔥都是自己來,瞧的明月心驚肉跳,就怕那刀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細白的指尖翻飛,各色食材一一準備停當,将蔥蒜爆香後放入批好的雞絲爆一下,迷人的香味就在小廚房中彌漫。

在她要添水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多加些水,朕也要吃。”

姜染姝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瓢啪的掉入桶中,她回眸,磕磕巴巴的解釋:“我餓了。”

康熙大步走上前,在她眉心輕啄,這才緩聲道:“打你開始收拾朕便來了,做的很不錯。”

梁九功知機的搬來太師椅,康熙便老神在在的坐在邊上,瞧着她跟個花蝴蝶一樣忙碌。

姜染姝無言以對,這人瞧着她還怎麽弄,既要做飯還要保持動作優雅好看,實在是太艱難了好嗎?

好在下面這事很簡單,她一會兒功夫就弄好了。

蔥香雞絲炝鍋面散發着香噴噴的味道,姜染姝本來就餓,當下更是忍不住,先撈了一海碗出來。

很大的青瓷碗,瞧着比她臉還大些,她抱着呼嚕呼嚕吃了一大碗,把湯都給喝幹淨了。

康熙笑她:“朕何曾虧待過你,如何就欠成這樣?”

姜染姝都懶得理他了,如果他沒有吃兩大碗,還比較有說服力一點,這完全就是得了便宜就賣乖。

最後康熙又留宿在角房,他原本想睡在東暖閣便罷,誰知道瞧見角房亮起燈,就想着來瞧瞧。

這會兒子吃的渾身暖烘烘,又暖又飽,舒适極了,那股子困意便鋪天蓋地的湧來。

姜染姝打了個哈欠,想要說的話嘟囔幾句,便沒有動靜了。

她睡得格外快,原本孕期就缺覺,她半夜還起來一趟,更是困乏的厲害。

康熙一時有些睡不下,支着頭發呆,垂眸瞧見她香甜的睡顏,唇角便勾起一抹笑意。

這些日子她愈加昳麗多姿,美人就算是睡覺,也格外的惹人,微微嘟起的嫣紅唇瓣,像是等待人采撷。

白皙的臉頰帶着輕粉,透着健康氣色。

康熙在她眉心印上一個輕吻,這才閉上眼睛安睡。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的功夫,姜染姝便醒了,睜開眼還有些茫茫然不知何處何地的感覺,就被康熙往懷裏攬了攬,見她睜着烏溜溜的杏眸,呆呆的望着他,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的?第一次見朕還在?”

姜染姝呆呆點頭,是這樣的沒錯,她每一次醒來,不管多早都沒有對方身影,簡直勤政到可怕,很少有什麽娛樂活動。

康熙捏了捏她臉蛋,少女還帶着些嬰兒肥,肉嘟嘟的,捏起來軟彈可口。

忍不住親了親,康熙長嘆一口氣,趕緊起身。

早晨總是有些耐不住,經不起絲毫挑撥。

姜染姝偷笑,乖乖的起身穿衣,萬一鬧出點什麽,她可是不能負責的。

洗漱過後,康熙便大踏步離去,臨走前頓了頓,回眸誇她:“昨兒的面很好吃。”

他語氣低沉,帶着暗示:“只比不得你。”

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的姜染姝臉頰發紅,垂眸不語。

康熙這才身心愉悅的大踏步離去,那朗笑聲老遠都能聽到。

待他走後,角房又恢複平靜,姜染姝把玩着手中的八角玲珑琉璃燈,靜靜出神。

這東西在沒有玻璃的時候,着實金貴的緊,等閑皇室也沒有多少,後宮主位才輪的上,像她這樣的低位嫔妃,想要得到只能靠恩寵。

而恩寵這東西,可比琉璃燈要虛無缥缈多了。

正跟賴嬷嬷閑聊着,就聽清月紮呼呼的跑過來,一疊聲的道:“種痘名單出來了,您在上頭呢。”

姜染姝:……

她忍不住蹙起眉頭,瞧着飄的想要上天的清月,她初識也算是個不錯的人,為什麽時日久了,就失了那份穩重,變得冒失起來。

她這般喊出來,到時候沒她在,旁人必然是要問緣由的,原本還能有三兩個人不知道她有孕的事,這兩廂一打聽,怕不是得人人皆知。

後宮中孕婦最是紮眼,也最是脆弱,等閑被人保護着都不行。

這宮中有太皇太後坐鎮,又有康熙在前頭鎮着,生下來十個孩子,坐不住一半,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康熙一直把她掬在乾清宮沒有放出去,不也是因為這嗎?

他自己都沒有信心能在六宮中護住她,這才猶豫着問她要不要行冊封禮,這些言下之意,明月和賴嬷嬷都看明白了,唯獨清月不成。

姜染姝輕嘆一口氣,這主仆情誼,怕是有些走到盡頭了。

她朝賴嬷嬷使了一個眼色,并沒有多說什麽,轉身撩簾子回內室。

晚間康熙沒有來,姜染姝已經習慣了,她如常的洗漱用膳,安靜的休憩。

誰知道第二日一大早,睜開眼的功夫,就看到對方靜靜坐在窗前,含笑望着她。

那白玉一般冷冽的面孔迎着光,隐隐有些看不大清楚。

閑适的氣息鋪面而來,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

姜染姝拉過錦被蓋住自己的臉,特別不好意思,吶吶開口:“給皇上請安。”

她想想自己尚未洗漱,說不得還有眼屎,整個人都有些不好,偷偷的拿被角去蹭,就被康熙捉住手。

“你呀。”康熙輕嘆,從被窩裏将她撈出來,對着衣櫃挑了許久的衣裳,最後拿出一套萬紫千紅團花蜀錦袍,這衣裳自打呈上來,便是蹲牆角的命。

這麽妍麗的顏色,她覺得四五十歲都穿不了,得七八十往上,才能壓住這大紅大紫。

看着康熙期待的眼神,她整個人都是拒絕的。

“要不……”她試探着看向康熙:“您換一套?”

康熙不明所以,以為她是害羞了,就哄她:“乖,朕給你穿。”

見她還滿臉猶豫,又接着軟聲道:“朕不會做什麽的。”

姜染姝閉上眼睛,頗有壯士斷腕的感覺,由着他給她套上這神奇的衣裳。

“果然無雙。”康熙滿是欣賞,摟着她親了又親,這才含笑道:“朕自打看見這料子就覺得适合你,如今瞧來果然不錯。”

他一副朕的眼光很好,你們這群凡人不懂欣賞的表情。

姜染姝無言以對,做了許久心理建設,才有勇氣看向銅鏡,只一眼便怔住了。

這顏色她竟然壓住了,顯得她嬌豔幾分,卻并沒有想象中俗氣,白皙的肌膚讓衣裳顏色更加好看。

互相映襯之下,她竟然有一種鏡中是哪來的小仙女的感覺。

對着鏡子出神半晌,突地聽到一聲輕笑,姜染姝瞬間回神,想到自己做了什麽,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羞的滿臉通紅,将帕子往臉上一蒙,說什麽也不肯揭開。

康熙輕笑出聲,隔着帕子親了親她,柔聲道:“如今越發秀色可餐了。”

姜染姝索性拿下帕子,瞪着水靈靈的杏眸,嬌嗔開口:“不許笑。”

“嗯。”他低聲應了,“朕不笑。”

“哈哈哈哈。”

“……”

再次坐定已經過了一會兒,姜染姝鼓着臉頰,氣呼呼的坐在妝奁前,餘年感受到她的氣息,興奮的喵喵叫。

隔着老遠就開始蹦,還未走到跟前就開始嗷嗚嗷嗚求抱抱。

康熙有些嫌棄的看了這暹羅貓一眼,他何苦來哉,弄這麽個小東西氣自己。

“姝姝,不氣了啊,”康熙誘哄:“朕給你梳妝。”

姜染姝對着銅鏡橫了他一眼,扭着手中帕子,答應的特別勉強:“那成吧。”

康熙朝着身後瞪了瞪,梁九功頓時會意,掐着餘年的脖頸便下去了,這小東西地盤意識強烈,且慣會争寵,已經撓花好幾件龍袍了。

碰上帝王就要伸爪子,剛的不得了。

姜染姝聽着餘年凄厲的叫聲,頗有些無言以對,這兩只八成是氣場不和,怎麽也攪和不到一起去。

鑒于康熙此刻還抓着她滿頭青絲,她覺得自己完全剛不過,只能委屈餘年自己在外頭流浪了。

他的手法有些笨拙,順滑的青絲在手裏一點都不聽話,不時的落下幾縷,怎麽也不肯乖乖呆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康熙:朕能挽九種發型

姝姝:嗯,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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