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 ...
這醫院的氣味真不好聞,天哥躺在床上,嘆了一口氣。他記得剛才老頭子出門時候的樣子,如果不是錯覺的話,他感覺到了老頭子也不好受。關于老媽的話題,對他們父子倆來說都是個禁忌。就像是一個已經結痂很久的傷疤,扯一扯還是會痛。
這會兒門口又有聲響了,天哥扭頭想看看又是誰來了。老頭子剛離開,應該不是他。難道是小惠?他有點期待地看着門一點點打開,然後露出一張讓他覺得頭疼的臉——西裝男的臉。
天哥興趣缺缺地沖西裝男揮揮手:“又是老頭子讓你來監視我的吧?行了,你出去自己玩吧,現在我還沒力氣,逃不走的。”說完他就要躺倒去,但躺好之前他的腦子裏又閃過另一個念頭,于是他又轉過來,沖西裝男勾勾手指頭,示意他過來。
西裝男警惕地靠近,在距離天哥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停住。而當天哥伸手的時候,西裝男迅速地擺出自衛的姿勢,那動作之迅速讓人吃驚。
天哥看了他一眼,異常的無語:這孩子會不會太神經兮兮一點?我不過是撓撓額頭罷了。
天哥咳了一聲:“我的肩膀有點癢,你幫我抓抓。”
西裝男愣在原地。
天哥舉起挂水的手,無奈了:“我真抓不到。”說完天哥真的轉過身,背對着西裝男讓他撓癢。
西裝男确認沒有問題,這才按照天哥的左左右右的指示幫他撓癢,只不過這天哥背上真的有你們癢嗎?西裝男左撓撓右抓抓,前後大概有十幾分鐘了吧,結果天哥說還是沒好?疑惑大起的時候,天哥又忽然說了一聲:“好了,你個笨手笨腳的,總算是抓到癢的地方了。行了,快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說完又緊趕慢趕地讓西裝男出去。守在門口的西裝男有點莫名其妙。
而他不知道,屋內的天哥嘴角咧開笑了,而此時他的手上多了一只黑色的手機,顯然是剛才從西裝男口袋裏偷出來的,當然這也是天哥要他撓癢的最終目的了。
天哥躲在被窩裏,按下小惠的號碼,同時緊張地豎耳聽外頭的動靜,一旦有響動他就準備把手機藏好。
嘟嘟的提示音一下一下敲在天哥心上,讓他有點小期待:老婆,快接電話!
氣喘籲籲地站在醫院門口的小惠電話響了,她順了好幾口氣才接起電話,腳步則是一步不停地朝天哥的病房走去。
小惠能聽到天哥是掐着嗓子說話的:“老婆,我跟你說,老頭子偷偷把我轉院了,你着急了吧?我沒事,你別擔心啊,過幾天我就會生龍活虎地出現在你面前。”
聽着天哥的聲音真好,小惠覺得自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先前的緊張心情也一掃而空。她假裝收起笑容,玩笑地問:“過幾天?可惜我等不了這麽久怎麽辦?剛結婚你就打算讓新娘子獨守空房了,那以後還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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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天哥奉送了響亮的一個吻,哄小孩一樣地勸:“乖啦乖啦,老公我很快就過去找你,這幾天如果你無聊的話,先想想名字吧。”
小惠收住腳步:“什麽名字?”
天哥有點得瑟地笑起來,不過很快聲音又壓低了,好像是怕被人聽到:“傻丫頭,當然是我們孩子的名字了。”
小惠單手撫額,嘴角卻翹得各種性感,她就這樣在西裝男面前笑了起來。
沒錯,小惠這會兒正站在西裝男面前,也就是離天哥病房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天哥那頭有點緊張地低聲回了一句:“有人來了,我先挂了啊,待會再找機會打給你。”最後還附贈香吻一枚。
拿着手機的小惠各種無語,天哥說的有人來了是自己嗎?
西裝男在看到小惠的那瞬間,自動退開三米遠,他還記得前幾天他可憐的腳被這女人狠狠踩住,那疼的啊。
小惠偷笑,她沖西裝男點點頭,意思是:很聰明嘛。然後她非常淡定地把手放在病房門把上,看着西裝男示意自己要進去了。
西裝男還在另一邊警備的,那架勢似乎是不打算來攔?
小惠用口型比了一個謝謝的樣子,然後不再猶豫,迅速地開門進去。
門口,西裝男也微微笑了一下。
房間裏,天哥蒙頭睡着,背對着門口方向。而小惠輕手輕腳地靠近,站定在床邊,用手指戳了戳天哥的背。
天哥沒好氣地吼:“幹啥,不知道打擾人睡覺是不道德的行為嗎?”
小惠捂住嘴巴,忍住沒笑出來,她繼續戳。
好吧,天哥怒了,他猛地轉過頭來。奇了怪了,竟然沒有人,難道鬧鬼了?天哥四處張望了一下,心虛虛地吼起來:“你趕緊給我出來啊,再這麽裝神弄鬼的,小心我揍你!”
蹲在床下的小惠實在是忍不住了,她掐着嗓子問一句:“你倒是來揍揍看。”然後她擡起頭,偷偷朝天哥看一眼……
沒想到天哥這會兒也正好低頭望床下看,四目相對,刷啦啦激起電光火花。
天哥有點愣住了,他眨了兩眼,然後才緩緩地伸出手,慢慢在小惠臉上摸了一把,等感受到手上滑嫩嫩的觸感,他才笑了出來:“老婆……”
小惠被天哥抱住,天哥帶着胡渣的臉還一直蹭啊蹭的。
小惠張嘴在他耳朵邊上咬了一口:“才分開沒多久,你就這麽邋遢了!胡子紮死我了,趕緊去剃幹淨!”
天哥放開她,咧嘴一笑,然後索性把下巴湊在小惠手臂上繼續蹭,完全一副惡作劇的孩子模樣。
小惠無奈躲了躲,只可惜天哥這會兒怎麽舍得放開她呢?天哥将她攔腰抱住,他的頭就靠在女人腰間。
站定,小惠聽到天哥的呼吸聲,忽然有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感覺。只要有身邊的這個男人在,好像所有的問題都能夠解決——這就是兩個人在一起最大的幸福吧。小惠伸手,撫摸着天哥的頭發,他的頭發又黑又硬。沿着他的發際往下看,臉上果然冒起了青色的胡渣,這模樣倒是有幾分憔悴。
見天哥沒有放開的架勢,小惠拍了拍他的背,輕聲提醒:“天哥,先起來行不?”
天哥繼續埋頭:“不行!”他的手抱得更加緊了。
小惠在他耳邊擰了一下:“你放不放,再不放,小心我……”
天哥異常委屈地仰起頭:“老婆,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趁他擡起頭的那會兒,小惠總算是掙脫了某人的禁锢,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不好,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此貨一經出售,概不退貨!”說完她轉身進了浴室,嘩啦啦地開了看來是放水。
天哥勾起嘴角,笑了: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哪裏舍得退貨啊。
沒過多久,小惠抱着一盆清水過來,手裏還拿着一只剃須刀,還有剃須膏。
天哥很配合地坐起身來,然後脖子伸出去,把臉送到小惠手邊,方便她處理。小惠瞥了他一眼,然後用毛巾沾了熱水,在他臉上輕輕地擦過,然後又敷了一會兒才抹上剃須膏。随着揉搓的動作,白色泡沫一點點沾在天哥的臉頰上。
看着天哥變成白須老頭,小惠先自顧自地笑起來,結果還沒笑夠,她的臉上忽然一冷……天哥竟然把那泡沫抹到小惠臉上了。
惡作劇成功的天哥樂得笑開了花。
屋子裏笑聲連連,守在門口的西裝男這才走遠幾步,從西裝裏層的口袋裏掏出另一只手機,打了個電話:“老爺,小惠來了,這會兒剛進房門。”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有點紅,因為小惠進去起碼有一個小時了,所以說他說謊了,臉紅了。
紀老爺子沒有反對,他只吩咐西裝男在病房前守着就好,也沒有明确表态到底要不要趕小惠走,因為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在老爺子面前,站着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此刻他在笑,那種帶點挑釁的笑容:“老爺子,好久不見了。”
紀老爺子看了一會兒,還是沒能記起來眼前的男人是誰,因為沉穩地開口:“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男子笑得更加燦爛了:“您果然是貴人多忘事,算了,您不記得就算了吧。不過您來找我,不會是為了令公子吧?”
老爺子聽出這人的語氣并不和善,只不過他沒有在意,而是開口說起天航的病情:“聽聞鄭醫生對腫瘤方面有獨到的研究,所以我希望這次能由你主刀,務必确保我兒子的安全!”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只可惜鄭醫生卻發出啧啧的感嘆聲:“老爺子,您還是一樣的霸道,可是,容我問一句,您憑什麽認定我一定會做這場手術呢?”他的眼光逐漸冷了下來,退去了玩笑的模樣。
老爺子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只是他來不及追究到底眼前的年輕人跟自己有什麽恩怨,他現在要做到是讓他做手術。“我聽說你最近正在籌備一項研究,只是資金還沒到位。只要你能成功做完我兒子的手術,我會幫你解決資金問題,同時還可以為你提供美國專家的專業指導。”
鄭醫生挑眉:“這條件很誘人。”忽然他收起笑容,“可惜對方你的話,再好的條件,我都不會做!老爺子,你不是很厲害嗎,大可以找你美國的專家來,怎麽要找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呢?”
老爺子眼睛微眯,開始好好打量着年輕人了,他調查過國內關于錯構瘤方面的專業醫生,排名第一的就是眼前這個叫做鄭仁川的醫生,他還不到四十歲,能有如此成就實在是不容易。當然老爺子也聯系過美國的醫院,也發現鄭仁川是腫瘤專家醫生的關門弟子,據說早已是青出于藍了。綜合各種信息,老爺子才最終确定請他來為天航主刀。
想到這裏,老頭子平心靜氣地問:“年輕人,你之前有見過我嗎?”
鄭仁川轉身,透過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天,臉上越來越冷:“果然是不記得,那我提醒一句。十五年前,美國,你紀氏控股的集團醫院,您總記得當時做了什麽吧?”
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猜忌:“你到底是誰?”他分明能記得十五年前那是夫人走的時候。
鄭仁川忽然轉過身,目光裏滿是仇恨:“想起來了吧。十五年前你為了救夫人,調動了醫院裏所有的資源,你大概不會知道那一天,有個女孩缺少醫護人員而撐不過最後一天。”
老頭子已經猜到了什麽,但還是确認地問一句:“你說這事是什麽意思?”
鄭仁川似乎陷在自己的情緒裏:“她叫悠然,是個很可愛的女孩,為了讓她能上得起最好的醫院,他們家花光了積蓄,結果得到的卻是一張死亡通知書。您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那時候您的夫人,就算是動用了醫院的全部資源還是沒能活下來。您說,這是不是天意呢?”
砰的一聲,老爺子的拐杖使勁砸在地上,地上似乎都震了一震。老爺子胸腔起伏:“我再問你一句,這手術你做不做?”
鄭仁川哈哈大笑了起來:“十五年前你就已經失敗過了,現在還想再來一次嗎?只可惜,我不是那些美國專家,我手上還有其他病人,沒空來為你紀家服務!抱歉,我先去忙了。”
鄭仁川毫不猶豫地從老爺子身邊經過,嘴邊還挂着冷笑,還有一絲複仇的快感。
老爺子在他離開之前,又問了一句:“你要怎麽樣才肯出手?十五年前的事情,我會派人去調查,如果确實是我的失誤,我會道歉、補償。”
背對而站,鄭仁川眼眶紅了:“補償?道歉?你覺得這樣悠然就能活過來嗎?老爺子,您未免太天真了吧!如果你能還我一個悠然,或許今天我也會很樂意地幫紀天航做這個手術。如果不行,你就另請高明吧。”
看着鄭仁川離開的背影,老爺子皺眉,他打電話讓人調查十五年前的事情,不能光聽鄭仁川的一面之詞就信了。
鄭仁川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吐出一口氣,這十幾年來他瘋一樣地學醫,沒想到今天還能遇到由紀老爺子求着自己給他兒子做手術的一天。如果十五年前,當他跪求紀老爺子救然然的時候,紀老爺子只要點頭,或許今天也有不一樣的吧?
鄭仁川腦海中浮現了然然微笑的模樣,她是那樣一個讓人覺得溫暖的女孩,只可惜她永遠地留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鄭仁川抹了一下眼角,一擡起頭,卻看到不遠處的江小惠。
小惠對鄭點點頭,她對于窺探別人的秘密沒興趣,只不過鄭仁川竟然會在這裏,而且還穿着白大褂。難道他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不會這麽巧吧……
鄭仁川也對她笑了一下:“竟然在這裏碰到你,現在有空嗎,我們出去喝杯咖啡吧。”
小惠來這裏是陪天哥的,哪裏有閑情跟別人喝咖啡,再說鄭仁川之前對她做的事情實在是讓她不能理解。小惠扯了下嘴角:“鄭先生,上次走的匆忙,沒來得及感謝你帶我在H市逛了逛。當然還要感謝你,因為你也算是我跟我老公的媒人了。”
“老公?”鄭仁川回味了一下這個詞,忽然笑出聲來,“這麽快已經結婚了,倒要恭喜你們了。既然你說我是你們的媒人,那這兩天就把媒人茶補上吧。”說完這話的時候,他還很神情惋惜地補充一句:“真是可惜,想想我們不久之前還相過親呢,如果沒有紀天航的出現,或許我們倆會……”
小惠聳了下肩膀:“誰知道呢,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紀天航出現,我的選擇就一定是他,只會是他。當然鄭先生也一定會遇到這樣一個人,這輩子只認定她。”
鄭仁川有點出神:“這輩子只認定她,呵呵,是嗎?”說完他走遠了……
小惠看着他的樣子,只覺得有點奇怪。然後她還來不及研究,因為病房裏傳來了某男人的召喚聲:“老婆,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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