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濃烈的香氣在尋香宴上空盤繞。
這一天的商圈員工們感覺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
下班時間本來就是最饑腸辘辘的時候,結果剛出公司就嗅到這麽具有沖擊性的濃香,圍繞着尋香宴老店的幾條大街,不少人聞着味道險些被餓哭。
衆人四處搜尋,才發現味道是從那個已經開了多年平日卻總很冷清的院子裏傳出來的。
今天這家店熱鬧得有些不同尋常,門口車位停滿了豪車也就罷了,竟還有疑似媒體出沒,好幾輛采訪車不知從哪兒呼嘯而來,記者們端着長槍短炮擠擠挨挨,對着門臉拍個沒完。
嘴上說着“蒙老先生”之類的叫人聽不懂的話,空氣裏飄散着快活的氣息。
真的是很快活啊,裏面的客人們看起來快活極了。
幾個下班路過的白領聞着味道眼饞極了,隔着外頭的人潮往裏張望,聽見此起彼伏的聲浪,不禁饒有興致地讨論了起來——
“咱們CBD啥時候開了這麽家店啊?”
“一直開在這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平常這兒都沒動靜,我還以為是市政辦公點呢,誰能想到會是餐廳。”
“這是臨江最老牌的餐廳之一了,要不怎麽能在一堆寫字樓裏留着老院不推。不過說起來,好像是很少聽人在這吃飯,我還以為他家東西不好吃呢才沒人來。”
“太香了簡直,我天,他家肯定是因為太貴才沒客人的,月底發獎金了一定要來搓一頓。”
“我看也別等月底,咱們項目組不是馬上要聚餐嗎?這個月大家績效那麽好,老大還說要請大家吃最貴的日料店呢。”
“吃什麽日料!明天咱一起給老大寫血書去。”
——
金文至姍姍來遲。
金老三其實是有點不想來的,亦或者說是不敢。他私下勾結的合夥人突然調轉槍頭給了自家祖産狠狠一刀,他虧心到晚上都睡不着覺,眼睛一閉,腦子裏就浮現威嚴的父親聲色俱厲斥責他不肖子孫的畫面。
他憋屈極了,偏偏苦悶無處訴說,作為銘德股東,金姓子孫,還必須掩藏着心虛出席公司的大活動。
其他親戚們對他內心的煎熬一無所知,路上還拉着他一起罵程琛和沐合公館,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外說。他壓抑着難堪,還得附和,臉上火辣辣,恨不能找處地縫鑽進去。
好在大家罵程家只是為了洩憤,最後話頭轉開,到底落在了自家的生意上。
“唉。”有人嘆氣,“尋香宴這些年是做的越來越不行了,要放在咱爸在那會兒,借他幾個膽,程琛那孫子也不敢把鬼主意打咱們金家頭上來。”
其他親戚跟着搖頭:“聽說好幾個之前跟咱們家合作過的,這次也站隊到了程家,那個什麽《朝食》的老板就是,當初臨江美食協會剛成立的時候,咱爸幫了他多少忙,現在可好,翻臉就不認人。”
“大哥也苦啊,這麽些年撐着尋香宴不倒,咱爸的心血現在變成這樣,他不知道該多難過。”
“哼。”金老三聽這話,頓時想起了自己被金父的敲打,輕哼一聲,“大哥有什麽可難過的,尋香宴那麽重要的地方,他直接就交給窈窕那丫頭負責,我看他也沒把咱爸的心血放在心上。”
說來也奇怪,這話一出口,他覺得自己的心虛頓時消失了不少。
仿佛他的不肖并非特立獨行,他是給金家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可大哥把尋香宴交給個丫頭片子,也強不到哪去。
幾位金家人顯然也是才知道這事兒,果然十分吃驚:“窈窕?大哥家的閨女?”
“可不是。”金老三沉着臉道,“就連這次的周年慶大哥都交給她管了,我知道之後上門去勸,還被大哥說越權,你們說說,大哥是不是老糊塗了,一個小丫頭能成什麽事兒!尋香宴交到她手裏,我看沒多久就要關門了。”
親戚們被他說得十分心驚,仿佛已經能預見未來尋香宴一塌糊塗的困境。結果話題正轉向一片悲觀,車身停穩,衆人落地一擡頭。
“……………………”
這熱鬧得好像在過年的地方是哪裏?
金父見親戚們到店,一邊聊着電話一邊過來接。
“謝謝謝謝。”
“陳會長言重了,一個周年宴而已,您去沐合公館,我能理解。”
“有什麽可道歉的,我沒往心裏去,您別多想。”
“蒙老先生?啊,他是在這,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來的,哈哈,不瞞您說我剛開始都沒認出他,還是《香滿人間》的高編輯告訴我我才知道他來了。”
“高編輯?哦,他跟蒙老先生一桌,倆人現在正聊着呢。”
“什麽?您要過來?不用不用,心意我領,您就不用特意跑一趟了,更何況尋香宴現在座位也不夠,萬一招待不周,豈不是怠慢了您?”
“頭條版面嗎?那怎麽好意思。”
“謝謝您給我們銘德做宣傳,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他挂斷電話,嘴角的笑容瞬間褪去,金家衆人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有人問:“這是誰要給咱們宣傳呢?”
“《朝食》的陳會長。”金父輕哼一聲,有些不屑,“兩面三刀,還想過來,真當我好糊弄。”
金家人面面相觑,什麽情況,那位去了沐合公館的陳會長居然專程打電話來道歉?他們金家的面子有那麽大?!
金父知道他們摸不着頭腦,擺擺手解釋:“他哪是為了我們,是想過來認識蒙老先生。”
“蒙老先生?”金家人開始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等走進尋香宴,看到那衆星捧月的大胖老頭,都是一驚,“大哥!您居然把這位大佛請來了?!”
“我哪兒有那麽大本事,我剛開始都沒認出來他,畢竟誰能想到蒙老先生會突然來參加咱們周年慶。”金父立馬得意了,近乎嘚瑟地朝親人們炫耀,“他是奔着我們窈窕來的,哈哈。”
金家人聽得錯愕,随即悄悄瞥向剛才不滿了金窈窕一路的金家老三。
金家老三臉一陣青一陣白,只能僵硬地誇了幾句,把話題轉開:“大哥,說起窈窕,我聽說她跟晶茂的沈總退婚了?”
金父掃了他一眼,對自己的三弟很不客氣:“以前也沒見你那麽愛打聽,現在是轉行去搞情報了?”
金老三被大哥諷刺得有點慌,但還是不死心,尬笑着想挽回顏面:“大哥啊,您說您,怎麽能随她胡鬧呢。”
金父哼了一聲:“我閨女,我樂意寵着,你有意見,自己生一個嫁過去得了。”
自家大哥以前不是最盼望女兒結婚生子的嗎?
金老三覺得面前的哥哥陌生極了,但當着那麽多親戚的面,總不能放棄給大哥施壓的機會:“……話不是這麽說,晶茂那麽大的集團,沈總這種對象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結婚以後對金家的幫助不會小,窈窕這一任性,把沈總得罪慘了,對咱們家沒好處啊。”
這問題金父其實也想過,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想壞處又有什麽用?
三弟當着親戚們的面揪着這問題不放,金父有點生氣,也擔心未來沈家報複,女兒會成為衆矢之的。
他眉頭皺起瞪向金老三,張嘴就想呵斥,此時忽聽身後傳來一道低沉舒朗的問候:“金叔叔,您怎麽站在門口?”
金父錯愕地看向來人:“沈……小沈?你怎麽來了?”
沈啓明說:“我每一年都會來。”
金父:“???”
可你現在已經跟金家沒關系了啊。
金父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目光越過對方的肩膀,朝後看去,他又是一驚。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來的花店卡車上,大批工作人員正朝下卸貨,轉瞬間花籃就堆滿了尋香宴大門。
——
金窈窕在後廚忙碌,她大概是店裏最後一個知道那不請自來的客人是蒙老先生的人。
不過知道以後,她也意外得有限。
畢竟早年在國內的時候她忙于談戀愛,對美食界的大人物們知之甚少,後來自食其力後,人又去了海外,跟蒙老先生這種影響力在國內更大的華人美食家很少産生交集。
普通年輕廚師們可能會因為自己被著名美食家青睐激動難安,但她獎項滿貫,早過了需要外界肯定來确認自信的心态。
因此于她而言,蒙老先生是食客,卻也只是食客。只要是食客,就該得到她誠摯的招待,但絕不該因為身份區別就跟其他顧客劃分出三六九等,那是違反她從業道德的。
後廚的年輕人們為蒙老先生這個名字激動難安,就連屠師父都偷偷出去看了眼,金窈窕拍了下幾個忘形的小年輕的後背:“行了,在這幹激動可不能幫你們被蒙老先生看見,把菜做好才是重點,米泡得差不多了,去把做煲仔飯的鍋拿出來。”
男孩子們被她碰到,臉紅地跑去幹活兒了,金窈窕回頭就見金父神色奇怪地走了進來。
“窈窕……”金父欲言又止,“你跟小沈,不是分手了麽?”
金窈窕把準備好的蟹膏和蟹肉從冰箱裏拿出,頭也不擡:“是啊,怎麽了?”
金父錯開身子,讓出了門口的客人,金窈窕餘光一掃:“……”
沈啓明乖乖站在門口,睫毛長長的大眼睛轉動了下,非常自然地躲開了她的視線。
“……沒事爸,你出去忙吧。”金窈窕沉默了幾秒後說。
金父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金窈窕看了沈啓明一會兒,問:“沈總,你路過?”
沈啓明:“嗯,下班剛好經過這裏。”
“行叭,謝謝您來捧場了。”金窈窕也不想追究,想了想後委婉道,“但沈總,我倆已經分手了,您在這是不是……”
因為倆人退婚的原因,這次周年宴并沒有準備給沈啓明的位置,且誰都沒想到他會不請自來,金窈窕有點不知該怎麽招待對方。
沈啓明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目光掃過後廚,入眼全是洋溢着青春氣息的男孩子,各個一臉好奇地朝這邊張望。
屠師父可能有點顏控,找的徒弟都挺好看的。
沈啓明收回目光,睫毛晃動了一下:“周年慶很忙?”
當然忙,金窈窕有點好笑對方這樣問:“幹嘛?你要給我幫忙嗎?”
沈啓明看了她一眼,挽起西裝外套去洗手池洗手去了。
金窈窕:“?????”
——
金家親戚們一臉呆滞地看着沈啓明從後廚出來。
他西裝革履,樣貌出衆,舉手投足無處不矜貴。他矜貴地……端着一盤菜。
被他上菜的那桌客人回頭看到是他,差點被吓死,蹭蹭蹭站起來好幾個。
沈啓明看着自己放下的那碗八寶山珍,淡淡地說:“慢用。”
“大大大大哥。”金父聽到自己二弟結結巴巴的聲音,“這這這樣怎麽行……”
金父回過神就進廚房找閨女:“窈窕!你怎麽能讓小沈幫忙端菜!”
金窈窕很頭痛:“那不然怎麽辦?你看看他切的東西。”
金父循着女兒的示意看了眼,砧板上一根廣式臘腸被切成了大小不一的條狀,有的像月亮,有的像星星。
“切得也太差了。”金父下意識評價了下刀工,随即才反應過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麽能讓小沈幫忙幹活,這也太失禮了,人家哪兒幹過這些。”
金窈窕簡直不知該怎麽解釋。
沈啓明的聲音乍然出現:“舉手之勞而已,金叔叔,您去忙就好。”
金父一轉身,沈啓明高他快一個頭,垂眸靜靜地看着他,話說得很禮貌,氣勢卻顯然不容置喙。
金窈窕誰都不理,不緊不慢地切她的臘腸,周年宴的主食她打算做煲仔飯,這是個看似簡單實則頗需手藝的菜色。
金父看看女兒又看看沈啓明,一頭霧水。金家在沈家面前不怎麽說得上話,否則金老三也不會指望能得沈家幫襯了,因為金窈窕跟沈啓明的關系,他得以托大叫對方一句小沈,但事實上,沈啓明立場堅持地要做什麽事情,他是沒辦法約束的。
金父打門口回頭,沈啓明正低着頭認真看女兒切菜,嘴上慢吞吞地說:“不要切到手。”
金窈窕卻只是沒好氣地說:“沈總您快歇着去吧。”
他若有所思,轉身後,金家的幾個親戚都有些失措:“大哥,沈總他什麽情況?”
金父想了想,啞然失笑,擺手道:“咱們別管了,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拿主意。”
金老三錯愕地看着說完這句話後就果然甩手去招待客人們的大哥,半晌回不過神。
身邊的二嫂和幾個女眷交頭接耳,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驚嘆還是羨慕——
“看不出來,窈窕這麽厲害呢。”
“不是聽說這丫頭倒追的沈總嗎?我看倒像是沈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
——
形制統一的煲鍋在爐火上小聲的撲騰着。
米飯和燒臘的香氣,混合着些許鮮甜在廚房蔓延開來。
幾個小廚師站在旁邊盯火候,又不敢掀鍋蓋,直到金窈窕擦着手上前宣布:“可以了,關火讓人來端吧。”
沈啓明跟在後頭,聞言就想動手,被金窈窕一掌拍開:“這個你端不了。”
沈啓明垂着頭看看她,又看看動作熟稔地用各色隔熱設備将煲仔鍋滑進大托盤裏的專業上菜人士,想了想,端起了旁邊的一個小碗。
小碗裏盛的是蟹,仔細剔出的蟹肉和蟹膏被金窈窕親手炒制成金黃色的蟹糊,金窈窕擡手揉了揉眉心,無語地說:“行吧,随你。”
得到許可,沈啓明就端着那個小碗跟服務生們一起出去了,修長筆挺的高大背影墜在最後,吓得前面的服務生們噤若寒蟬,活像一只牧羊犬。
金窈窕:“……”
外頭酒宴正酣,《香滿人間》的高主編忙于稱贊剛剛上桌的那只叫花雞,夾着從雞腹裏好容易找到的第二塊牛肝菌,一時間竟有些不舍得放進嘴裏。
他對一旁的蒙老先生說:“這真的是我吃過味道最好的叫花雞。”
旁邊的蒙老先生比起牛肝菌似乎更青睐嫩筍,脆嫩鮮甜的筍條吸飽肉汁的同時竟絲毫沒影響脆甜的口感,讓他食髓知味地吃了一根又一根,桌上誰都不敢跟他搶。
他一連吃了好幾根才停下,點頭贊同高主編的話:“我曾吃過號稱叫花雞發明人後代田家當家主廚做的叫花雞,味道确實非常不錯,但比起今天這只,還是要略遜一籌,能把簡單的叫花雞做到這個地步,需要相當厲害的功夫。”
他以往評價很多餐廳,通常只說“好吃”或是“不好吃”,很少會有這樣具體的表達,明顯是真的吃嗨了,而不是單純出于職業習慣在評價。
高主編十分激動,捅了捅身邊的攝影師,示意對方好好拍,別錯過任何勁爆的瞬間。
這可是蒙老先生的彩虹屁,該給他們雜志社帶來多麽可觀的銷量啊。
他時刻關注着蒙老爺子,卻見蒙老爺子忽然擡頭看向某個方向,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濃郁的米香便鑽進了鼻腔。
大米似乎一直都被認作是菜色的陪襯,很難說有什麽特殊可言,但這波香氣卻硬生生在一堆争奇鬥豔的菜品中脫穎而出,叫人無意識地對它生出期待。
服務員把巨大的煲仔鍋放上餐桌,濃郁的米香混合着燒臘肉類的香氣恨不能飄散出十裏地。
高主編這一頓吃了不少東西,此時望着主食,竟咽了下唾沫,起身一看,瑩潤的米飯裏嵌了只蟹,外圍錯落地碼放着薄而油亮的切片燒臘,似乎也沒什麽特別出奇的地方。
蒙老先生卻瞬間看出了門道:“這鍋飯用的不只是絲苗米吧?”
跟出來的廚師小心翼翼地點頭:“是的,金主管還加了珍珠新米,從北方空運來的,據說十月剛剛收割。”
他說着,頂着被蒙老先生觀看的壓力端來醬汁,仔仔細細地倒在了米面上。
鍋還熱着,底部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響,被炙烤着的米香混合着醬汁的氣息,簡直妙不可言。
高主編有些坐不住,探頭看他拌飯,雪白的米飯被他慢慢攪拌成了包裹醬汁的棕黃色,底部薄而精致的鍋巴輕輕一鏟,就酥脆地被他敲碎。
高主編端着碗想請服務生幫忙盛一碗,卻被對方拒絕:“您別急,還沒弄完呢。”
這不已經齊活兒了嗎?
他正不解,就見小廚師回首戰戰兢兢地請求:“沈,沈先生。您可以把蟹糊給我了。”
身後伸出一只手,精致的西裝外套衣袖随着動作露出手腕,從指尖到腕骨無處不帶着養尊處優的味道。
手腕上還帶了只銀色的表,眼熟,瑞士機械,價值不菲,至少高主編自己奮鬥到退休之前應該都是買不起的。
這戴着不菲腕表又養尊處優的手上……端了個碗。
高主編擡頭一看,差點沒昏過去,兔子似的跳了起來:“沈沈沈沈沈總!”
沈啓明看着被小廚師接去的小碗,裏面的蟹糊金燦燦油亮亮。
他又看着小廚師将蟹糊倒進煲仔鍋裏,軟糯的米飯混合着酥脆鍋巴,拌得香氣四溢,粒粒分明。
沈啓明平靜地看着說:“慢用。”
高主編不知怎麽哆嗦了下,不敢動作,蒙老先生眼睛裏卻只有吃的,立即不客氣地吃了一口。
負責口感的珍珠米和負責香味的絲苗香米合作得親密無間,燒臘歷久彌新,鹹香的醬汁和鮮甜的蟹糊包裹着它們,為本就無可挑剔的一切蒙上了更加美妙的滋味。
蒙老爺子臉頰上嘟嘟的肉嚼得直顫,嚴肅地點評:“好!火候好,味道也好!”
沈啓明沉默地将視線從煲仔鍋轉移到他肥碩的身體上,打量片刻,垂首看向坐在老爺子身邊的年輕男孩:“他血糖正常?”
那年輕男孩愣了愣,立刻想起什麽,跳起來開始勸蒙老先生:“爺爺,您別忘了自己的三高,控制一下,吃半碗就夠了!”
蒙老先生:“????”
——
沈啓明回到後廚,廚房裏還彌漫着煲仔飯繞梁不散的香氣。
宴會上完主食差不多也就快要結束,金窈窕踱着步檢查剩餘的食材,看到他,問:“回來了?”
沈啓明點了點頭,乖乖站着看她,眼睛大而專注,像是在等活兒幹。
金窈窕嘆了口氣:“沒活兒幹了,沈總。”
又問:“你吃飯了沒?”
沈啓明搖搖頭:“沒有。”
他一下班就過來了。
他今天過來幫忙,怎麽着也得招待一下,金窈窕撥弄了下料理臺上的材料,問:“煲仔飯吃不吃?”
沈啓明點點頭:“吃。”
金窈窕剛拿起臘腸,金父就看不下去地跑進廚房,邊走邊說:“小沈忙活一晚上了,哪能就給他做個煲仔飯。”
他覺得這樣失禮,卻又心疼女兒,思考片刻後索性自己挽袖:“還是我來做吧。”
對上女兒的眼神,他笑着比劃:“就一次,我吃得消,你今天也累了,跟小沈一起歇着吧。”
金窈窕對上父親明顯帶着心疼的眼神,片刻後無奈地點點頭:“好吧,少做幾個,我下午吃過龍蝦泡飯了,不太餓,您做沈總吃的分量就可以了。”
金父點點頭,一時技癢,轉向沈啓明:“小沈,叔叔今天給你露一手。”
沈啓明:“……謝謝。”
金父:“端了那麽多菜,哪能就叫你吃煲仔飯呢?”
沈啓明:“……”
——
這一年的銘德周年慶宴會結束得堪稱完美。
場面盛大,賓主盡歡,受盡矚目的蒙老先生全程沒有吝惜誇獎,各大媒體心滿意足地帶着拍攝到的照片收工返程,可想而知後續的報道将會來得多麽密集。
金窈窕站在自家陽臺朝外眺望,臨江市的深夜,星群模糊而稀少,附近還亮着燈的屋子已經很少了。
她像是個剛下戰場的将軍,回憶着今天酣暢淋漓的戰鬥。
手機上,媒體的新聞還沒來得及出,但臨江市民們自發的宣傳已經頗為可觀。
搜索“銘德”這兩個字,無數人都在熱切讨論着各家銘德大院顧客盈門的盛況,至于沐合公館……
除了前期的那些宣傳外并沒有多出更多消息,安靜得就像已經死去。
這一戰她贏了。
不光對程家這個對手贏,也在自家陣營中獲得了勝利,尋香宴的翻身仗,就是她給整個銘德的定心丸。
父親突然給她發了條短信,讓她去書房,金窈窕找過去,推開門就見父親坐在書桌後頭打量自己。
她笑了笑,問:“爸,你有事要跟我說嗎?”
父親看着她的目光帶着罕見嚴峻的審視。
金窈窕等了一會兒,他終于開口。
出乎意料的,父親竟然問的不是今天突然去尋香宴幫忙的沈啓明,而是——
“窈窕,如果我把銘德大院的項目組交給你,你能做好嗎?”
金窈窕吃驚地看着父親,随後發現父親正在用一種跟從前截然不同的眼神打量自己。
不是寵溺,而是器重的,将她視做可以獨當一面的繼承人的平等。
銘德大院是目前銘德最重要的品牌線,能參與管理的,無一不是銘德中層以上的實權領導,至少金家上下那麽多子侄輩,目前還沒有一個能混進去的。
金窈窕和父親對視了幾秒鐘,嘴角逐漸勾起:“你敢給我,我就能做。”
金父望着女兒,好一會兒之後欣慰地放松表情,點點頭道:“好,爸相信你。”
父女倆相視而笑。
金父朝女兒招了招手:“你過來。”
金窈窕靠近書桌,就見父親從抽屜裏取出一疊東西,攤在了她面前。
她只瞄了擡頭一眼就臉色大變:“爸,這是什麽?”
金父眼神溫柔看着她:“我的遺囑。我這次手術,也不知道最後結果會怎麽樣,你媽媽不是能抗大事的人,萬一術後出了什麽問題,你不要害怕……”
金窈窕捏緊拳頭,眼神淩厲地掃向他:“爸爸,閉嘴。”
金父笑了一下,依言咽聲,看她的眼神又變成了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蒙老先生:只要乖乖的,就能……
割割:…………你不能,你三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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