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鮮美酸辣的香氣一刻不停地揮散着,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餐桌上的家人們下一秒又開始為了這道魚的美味陷入快樂。
老太太吃得太開心,吐魚骨的時候竟把假牙一并吐在了桌面上,兩秒的停頓以後,她和小輩們同時指着假牙哈哈大笑。
大概是她孫女的小孩有點着急:“奶奶生病了嗎?”
說話的口音已經全然不似西南人,反帶上了臨江本地的軟音。
老太太給她夾了一筷自己悉心挑走了大刺的肥嫩魚腹肉,摸了把她的小臉蛋:“奶奶是因為年紀大咯,所以要好好鍛煉身體,才能每天活得健健康康,吃這些好吃的東西。”
那一刻賈冰洋腦海裏騰地閃過了什麽。
他從大學起就到了京城,家鄉的父母同樣垂垂老矣,他們之間相隔千裏,很少能團聚。他工作努力,在競争激烈的京城安家發展,如今說話也和這個小孫女一樣,潛移默化地消失了和社交圈格格不入的家鄉口音。
但美食,永遠是能輕易牽動記憶的東西。
——
拍好這素材後,他柔聲跟這一桌的客人們道謝,老太太還有點不好意思:“哎喲,我們一直顧着吃,剛才沒來得及幫你們好好表演。”
上電視嘛,聽說都是要拿着劇本說臺詞的,她架機器的時候本來還有點緊張地醞釀了幾句講究的話,要讓自己顯得有文化,萬一給熟人看見了不能丢臉不是?結果魚一上桌,竟全給忘了,飯倒是吃了好幾碗,這會兒撐得直打嗝。
酸溜溜的酸菜魚湯泡飯實在是下飯,她年紀漸大以後,好長時間沒這麽開過胃口,吃到最後自己都覺得有點過頭了。
賈冰洋搖搖頭,笑道:“沒有,您表現得非常好。”
至少他站在旁邊看這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嘴巴裏泛濫的唾液就一刻也沒停下過,心裏也暖融融的。
老太太知道他是導演,被這樣誇獎,高興極了,又有點期待地再次問了那個剛才排隊時被邀請就問過的問題:“我是不是真的能上電視啊?”
賈冰洋剛才回答得很保守,只說不确定,畢竟他剛剛被林淼從拍攝組裏踢出來,一切都處于迷茫期。
但此時再被詢問,他愣了愣,沉吟兩秒後,語氣竟變得堅定起來:“會的,您給我們一個聯系方式,以後片子上映,我親自告訴您。”
老太太高興壞了,走的時候還不停跟兒子說:“你老娘運氣可真好,這把年紀,居然還能上電視節目呢,早知道今天做個頭發再來了。還有這家餐廳,味道可真不錯,就是排隊的人太多了,什麽時候你不加班了,我們再來吃一回。”
賈冰洋微笑送走這一家,徐徐舒了口氣,一旁收拾機器的好哥們問他:“老賈,咱們怎麽着,今晚回京城還是明兒再回去?我一會兒上網訂票。”
賈冰洋搖了搖頭:“先不走了。”
那哥們沒反應過來:“什麽?”
賈冰洋掏出手機,開始翻找起通訊錄裏那些原本不打算求的人情,口中回答:“本來還覺得沒那必要,可現在拍到這個素材,我越來越不甘心,哪怕被踢出組,我也非得把這個紀錄片拍出來不可。”
哥們呆了呆,賈冰洋道:“我跟你們說老實話,咱們人手不夠,投資也一分沒有。你們如果不願意的話,回京城我也理解,我肯定不怪你們。”
大夥兒都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後,攝影師想到剛才的拍攝到的畫面,一咬牙——
“我也留下!我就不相信了,咱們從小吃到大的中餐會是林淼內孫子說的油膩膩的東西!”
——
說自己要走的賈冰洋忽然不走了,還連續幾天準點上銘德報道。
他跟金窈窕解釋:“我求臺裏的領導給我們成立了一個臨時的小組,就在你們家取一段時間的景,不會太久的。等拍完這部分素材,我還得帶拍攝組跑一趟全國。”
金窈窕瞅瞅他背後的團隊:“你們幾個人啊?”
跑全國,就靠這幾個人嗎?
紀錄片組的大多數人都跟着林淼,賈冰洋如今手上就一個攝影師,确實有點發愁,但他雄心壯志不減:“沒辦法,不過艱苦一點,還是能拍下去的。”
只不過資金不夠,人手不夠,質量怎麽保證,倒是個大難題。
金窈窕看着他灼灼發亮的雙眼,大概能明白對方為什麽在被打壓之後也能發光發熱了。
拍攝組的人明顯都做好了吃苦的準備,這會兒大家都鼓着一口氣,但明顯對前路是否真的平坦還兩眼一抹黑。她卻對對方的水平有信心,問:“你們缺投資人嗎?”
賈冰洋愣住,點點頭,缺啊,怎麽能不缺?組裏沒人不說,連錢都是大夥一起湊的,但紀錄片是燒錢的玩意兒,湊出來的那點資金遠遠不夠。
可他遞申請的時候,連臺裏平常頗為賞識他的領導都對他的固執報以悲觀态度,指望上頭撥資金肯定不可能。至于拉投資,那就更天方夜譚了,哪個冤大頭會給他這麽個沒名氣的新導演資金?
說實在的,他連來請求金窈窕允許拍攝的時候都有點沒底氣,畢竟請對方提供幫助,他卻未必能給出回報。
金窈窕卻對他說:“你還缺多少投資?我看看銘德能不能擠出這筆資金。”
賈冰洋這次是真的傻了。
他張張嘴,試探着報出了一個他拼命壓縮過成本的數字,金窈窕計算片刻,覺得對方沒坑自己,且銘德如今雖然資金緊張,壓一壓也能拿出這筆錢,就點頭道:“行吧,明天你們上公司一趟,我讓公司的人拟好投資合同,簽完以後打給你們。”
她太痛快了,賈冰洋一時失語,竟前所未有地不自信起來:“金,金總,這麽一大筆錢,萬一我給您弄虧本了怎麽辦?”
金窈窕想到他未來那群仗着粉的作品足夠優秀彪悍傲慢神擋殺神的粉絲,反比他表現得自信多了:“你的水平,不至于。”
賈冰洋突然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他哥們留下等了一會兒,見他還不回來,追去洗手間看情況,卻見他這麽個高高壯壯的北方大漢竟蹲在隔間裏哭得撕心裂肺,站都站不起來。
那幾個哥們也給他弄得哽咽,互相安慰了好久。
——
過後賈冰洋朝金窈窕提議:“金總,銘德是我的靈感缪斯。我們這部紀錄片總得有個主線,我想了一下,能不能把您公司旗下的餐廳設成主線,貫穿整個片子?除了起承轉合外,也能給銘德順便做宣傳。”
當然目前的他對這個宣傳的效果如何是沒什麽把握的。
金窈窕有什麽可不同意的?
且想到紀錄片組缺人手,她還給了賈冰洋一個建議:“我在臨江廣電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看看她手上能不能有得用的攝影師撥給你們幫忙。”
這個朋友自然指的是蕾秋。
蕾秋真心對她,這會兒有機會,她也想給蕾秋創造點條件。
找上蕾秋的時候,她才知道,因為賈冰洋執拗地成立了新的拍攝組這件事情,廣電大樓已經鬧翻天了。
蕾秋這幾天直面風波,很有些無語:“那個姓林的快氣瘋了,現在渾身火藥味,連我們領導都被怼了好幾次。”
她沒跟金窈窕說的是,對方因為當天在會議室的争執,後續也針對了她一把,過後不知是不是有意,點名讓那條姓年的瘋狗進了組。
年姓瘋狗上次職位争奪沒勝過她,蔫兒了一段時間,這幾日又昂首挺胸,尾巴翹得老高。
畢竟搭上了京城來的項目組,後續成績要是能做起來,他說不定就有機會調去京城臺,不管從政治意義還是後續發展角度,都比呆在在臨江這種地方臺要好得多。
但即便她不說,金窈窕也能猜到她得罪了林淼那種公子哥兒少不了要被穿小鞋,蕾秋仗義,她卻不能心安理得地讓對方吃虧。
不過目前的問題是賈冰洋的拍攝組比起林淼的那個,規模肯定有點不夠看。
誰知道說完這事兒後,蕾秋卻表現得挺高興:“沒想到那個姓賈的導演跟你合作了,他那人實誠,挺對我胃口的。”
金窈窕說:“他們現在就一個攝影師,規模不大,肯定比不上原來的那個片組,你要是不願意的話……”
“這有什麽,甭管規模大小都是京城來的組,能合作都算給履歷鍍金。”蕾秋想了想自己手上的資源,道,“我最近剛剛升了職,手上人也多,你記得上次晚間新聞去你們店裏采訪的那個小組麽?那幾個拍食材挺厲害的攝影師現在就歸我管。我看這樣,也別只拍攝影師了,我直接帶人進他們組幫點忙。正好我最近看那個姓年的都快看吐了,想找個機會往外跑一跑。”
蕾秋做事兒風風火火,說完還真的帶了一大幫人來,賈冰洋的紀錄片組頓時如有神助。
——
臨近春節的時候,金父終于披着風雪從深城回來了。
臨江很少下雪,但今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早早地就下起了初雪,下完又積不起來,搞得外頭地上到處濕漉漉,金窈窕聽到父親回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在家裏炖上了驅寒的湯。
問過了醫生,知道父親現在可以吃點溫補的藥膳,金窈窕就拎回家一只老母雞,炖得肥嫩油潤,滿室噴香。
金父回來,縱然一直坐車,下來走的這兩步也足夠把鞋底濕透。他術後恢複得雖好,到底身體比以前虛弱,被寒風吹得渾身難受,踏進家門嗅到香氣,驟然恍惚了一下。
岑阿姨一邊叨叨着外頭真冷一邊接下他的外套,客廳的電視響着,妻子聽到動靜出來迎接,廚房裏的女兒也探出頭,看到他後笑了笑:“爸,回來啦?”
他忍不住也回了個笑:“嗯,做什麽呢?”
離家那麽多天,在外頭都好好的,這一刻聞着香氣,不知怎麽的,思念竟忽然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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