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燕遲知道自己在做夢,畢竟如果不是做夢的話,她也不可能如此之神勇蓋世,能給高出自己一頭不止的男人來一個過肩摔,而且還極為霸氣地騎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她一手揪着對方的衣襟,一手狠狠拍在對方的臉上,活像一個女惡霸。

一個字:爽!

被她騎在身下的男人臉還是那張臉,卻再無現實中的高冷矜貴,反而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哭着求她,還說什麽都依她。

堂堂廣仁王在她夢裏還不是任她為所欲為,她心想這人白天高高在上,在她夢裏還不是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她要讓這男人侍候她,斟茶倒水鋪被…暖床,想到美妙之處,她“嘿嘿”笑出聲。

寧鳳舉鳳目如晦,眼神暗得厲害。

這女人平日裏乖巧可憐的模樣果然都是假的,不僅口是心非陽奉陰違,而且還敢直呼他的名字,甚至罵他王八蛋。

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看來他不是太過縱容了,縱得這小混蛋一點分寸也沒有。

這時床上的人朝裏面翻了一個身,将錦被卷起半壓半抱,頭埋在被子裏,還極為可疑地微微噘起了嘴。

寧鳳舉:“?”

驀地他不知想到什麽,目光越發沉得吓人。

外間晚霁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和安從一大眼瞪小眼,突然感覺一股寒意,然後她便看到王爺從裏面出來。

“這個藥給你家姑娘抹上,切記莫說是本王給你的。”

她慌亂地點頭,等寧鳳舉主仆走後才将桌子上的白玉小瓷瓶收好。一進內室瞧見自家姑娘的睡姿,莫名臉上發臊。

大姑娘這睡相實在是不雅,王爺剛才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嫌棄大姑娘了?

诶。

……

晨曦的第一縷光剛喚醒大地時,燕遲便醒了過來。

沒有晨鐘晨鼓,她卻已成習慣。

一夜過去膝蓋上的印子不見減退,反倒更深。她由着晚霁給她上藥,看着對方手裏的藥瓶随口問了一句怎麽和昨天上的藥不一樣。

晚霁手抖了抖,低聲道:“是…送的。”

“誰?”燕遲沒聽清。

晚霁心裏苦,王爺吩咐說藥要給大姑娘抹上,還不能說是他送的。可憐自己一個奴婢,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她苦着臉,別提有多委屈。

燕遲看到她皺成一團的臉,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憋成這個樣子都不說,所以是昨晚寧鳳舉來過。

她昨晚睡得挺沉,好像做了一個夢,不僅夢到那個男人,而且還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先是壓着那個男人作威作福,然後她還動手動腳。

可惜戰神就是戰神,哪怕是在她的夢裏,居然還能翻身做主,将她反壓在身下。她記得夢裏那種又沉又重的壓迫感,還有…他們做過的事。

…嗯。

那人的唇在夢裏很軟,也不知道現實中是什麽滋味。

“大姑娘,你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

燕遲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實有點燙。她可能是發騷了,畢竟春天到了,萬物皆要複蘇,她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你真的不說這藥是誰送的?”

“大姑娘,奴婢不能說。”晚霁拼命搖頭,卻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那好,我問,你點頭或是搖頭。”

“那行。”晚霁長長松了一口氣,天知道她心裏有多急。她怕大姑娘問,又怕大姑娘不問。如果大姑娘問她不能說,大姑娘若是不問又怎麽能知道王爺的心思。反正王爺交待過她不能說,只要她不說話怎麽樣都成。

她眼晴晶亮,滿臉的興奮。一副我有很多秘密,你快問我的雀躍表情,看得燕遲是又好笑又好氣。

“那我問你,昨天晚上王爺是不是來過了?”

晚霁點頭。

“藥是他給的?”

她又點頭。

“是他說讓你不要告訴我?”

她還是點頭。

“那他還有沒有說什麽?”

這下她是搖頭。

燕遲擰着好看的眉,琢磨那人的心思。默默的關心,還留藥不留名,那個男人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晚霁如釋重負,還是大姑娘聰明,她一個字也沒說大姑娘就全知道了。“大姑娘,奴婢一個字也沒說。若是王爺下回問你,你可得替奴婢作證。”

“你倒是聽他的話,到底是我是你主子,還是他是你是主子?”

“他是王爺,奴婢不敢不聽他的。換成大姑娘你自己,你敢不聽王爺的嗎?”

那倒也是。

強權之下無人權,她也不敢不聽那個人,最多就是右耳朵進左耳朵出,但明面上卻是不能壞了尊卑。

晚霁小心翼翼地瞄她,見她沒有生氣後,身體也站得直了些。心道大姑娘真是變了許多,性子也是越發的好。

若是換成從前,下人們但凡是一星半點的失禮,大姑娘必是要依照規矩該罰的罰該訓的訓的,從來都不講半分情面。

大姑娘對自己這麽好,自己也應該為大姑娘排憂解難。

“大姑娘,你是不是在想王爺?”

“是。”

是在想。

但不是那個想。

她在想那個男人的意圖。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救過她的性命,而對她有恻隐之心?

“大姑娘,那你有沒有想過和王爺…”晚霁見她看過來,連忙改口。“奴婢不是要管大姑娘,就是擔心大姑娘。大姑娘你這麽好…奴婢怕你以後受委屈。奴婢聽人說太後娘娘早就給王爺相看好了,人家趙小姐已經入宮五年,同太後娘娘的情分不一般。”

趙小姐?

燕遲想起來了。

當年和沈寅的姐姐沈若檀齊名的趙大學士之女趙嫱,聽說原本二人都應入宮成為太後娘娘身邊的女官,後沈若檀出事,入宮的只有趙嫱一人。

趙嫱那個人原主沒怎麽打過交道,她也從未見過。聽說對方當年也有聿京第一美女之稱,而且還同擔第一才女之名,可見其風華才情有多卓絕。

如果她們真是情敵,她将毫無勝算。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破事!

“王爺對我壓根不是那個心思,你別瞎操心。”

“…大姑娘,你白看那些話本子了,男人的心思你都看不出來嗎?”

“或許別人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心思,一切都是你在胡思亂想。就算是他有那個意思,難道你想讓我入王府做妾?”

做妾二字一出,晚霁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她幽幽來了一句,“如果王爺也能像話本子裏的那些男人一樣為愛不顧一切,帶着大姑娘離開聿京那該多好。”

“他如果真的為愛不顧一切,就不應該是帶着我離開,而是排除萬難許我正妃之位,讓我這輩子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晚霁聞言,呆了一呆。

大姑娘可真敢想!

“大姑娘,這話你可千萬不能和王爺說。”

萬一王爺真生氣了,那該如何是好。

燕遲冷哼一聲,“講了又如何,不同意就拉倒。”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就明明白白地告訴對方,喜歡她就給她最好的,別想着委屈她。否則那不是喜歡,只是好色而已。

忽然她不知想到什麽,問晚霁,“王爺昨夜送藥時讓你給我擦上,又不讓你告訴我是他送的,對嗎?”

晚霁下意識點頭。

原來是這樣。

燕遲笑了一下。

這套路聽着好熟悉。

虧她還以為是自己自作多情,虧她還深刻反醒過自己的一廂情願,沒想到別人居然給她玩欲擒故縱。

呵。

男人。

這時外面傳來盛瑛的聲音,晚霁急急忙慌地要将藥瓶收起來,被燕遲用眼神制止。

盛瑛一眼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膝蓋,駭得臉色都變了。“怎生傷得這麽重?”

福娘不是說自己早有準備,在膝蓋處墊過護膝,如今瞧着又青又紫,竟像是受過什麽酷刑一般。

燕遲連忙解釋說自己是皮膚不經損,其實一點也就是看上去很吓人,疼卻是不怎麽疼的。盛瑛明顯不信,以為她是在安慰人,越發覺得她懂事。

她有些無奈,無奈這身體的嬌氣程度。

“我那裏還有上等的化淤藥…”盛瑛剛要讓人去取,不經意看到晚霁手上的瓶子,驚訝問:“你們這藥哪裏來的?”

這是上等的活血化瘀之藥膏,她那也有一瓶,還是四叔送給她的。聽四叔說這藥是從宮裏傳出來的,尋常人很難弄到。

晚霁心裏那叫一個急,她本來就愛挂臉,又不擅長圓話。大姑娘也是的,為何不讓她把藥收起來。眼下讓瑛姑娘看到,若是瑛姑娘再多問幾句,她必招架不住。

她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家姑娘,卻見燕遲正羞答答地低着頭。

盛瑛見主仆二人如此,忙道:“既然你這裏有,那便好。”

“…原本确實不太好說是誰送的,但我不想瞞着姐姐。”燕遲的聲音又嬌又低,臉上的紅暈還未退。

盛瑛一看繼妹這般模樣,心下驚了又驚。

福娘瞧着像是情窦初開,莫不是已經有了心上人。只是這私相授受若是傳了出去,對福娘的名聲只會是雪上加霜。

“不好說就別說,只是…”

“是王爺。”

盛瑛:“!”

晚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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