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後媽

“你看看你這個閨女，剛才一把火差點把竈子燒了，明天就能燒屋子，後天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何翠雲全然不顧年華燒火的初衷，為了抹黑她，連自己都詛咒上了，夠狠的!

年華擡起頭，弱弱地說，“阿爸，我只是想幫姥姥燒飯。”

何翠雲冷哼。

莫軍強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年妹，以後姥姥做事你就不要瞎摻和了。”

吃過飯何翠雲正要去洗碗，以前有小麗做這些，想想真不是滋味，看來要趕緊為兒子選個媳婦了。

一進屋還以為自己白日見鬼了，那一坨小小的蹲在牆角認真擦碗的人不是年妹是誰。

“年妹，你又在整什麽？！”早上的怒氣騰地一下冒上來，

似乎早就知道何翠雲要過來了，年華立馬站起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道：“姥姥，我在洗碗呢。姥姥每天太辛苦了，以後都由年妹洗碗吧。”

可不信她會洗碗，何翠雲走過去檢查一個一個幹淨的碗時，吓了一大跳，随即露出滿意的笑容：“年妹懂事了，把剩下的碗一起洗了吧。”

“是，姥姥。”

莫軍強剛從田裏回來，滿頭大汗，遠遠地看見自家門前立着一個小人，快步走過去，看出是年妹。一塊汗巾遞了過來，“阿爸回來了，辛苦了。”

看到女兒亮晶晶的眼睛，他也是傻了，摸摸後腦勺，好半響才擠出一個笑容。

年華依舊笑得燦爛，她爸還挺憨厚的，看來她要繼續努力了。

下午。

年華瞄到何翠雲正要去喂家畜，連忙跑過去，半推半拉把姥姥弄走，開始了喂食大業。只是還沒開始喂起來，就引來了隔壁鄰居家的兩只白鵝，撲扇着翅膀朝這邊飛過來。

“啊！”年華吓得尖叫了一聲，手裏的盆子落在地上，滾了有幾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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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惹事了，唉！

第二天。

早上年華吸取了昨天的教訓，把火燒的穩穩的。

吃完飯就去洗碗。

“姥姥，我幫你洗衣服吧。”

“去去，一邊去。”何翠雲看都不看她。

年華只好又去喂雞喂鴨，心裏還是有點怕怕的，這次站在圈子旁，把雞鴨引到那個大盆裏就開始撤了，生怕招惹了隔壁那野鵝。

晌午莫軍強去田裏幹活，年華本想給阿爸送些水過去，還是放棄了。

她不知道自家的田地在哪啊，還有，現在是冬天，送水這活夏天貌似更貼切。

夜裏年華睡在姥姥的房間，卻怎麽也睡不着。一雙眼睛空洞地看着屋頂，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她很忐忑。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上，今夜注定不眠。

第三日。

感受着眼光傾瀉在臉頰，年華在被窩裏動了動，蹦跶着下了床，快速穿上衣服。

早在第一聲雞鳴響起，她就醒了。姥姥起了她還是一個人睡在床上。

沒有人喊她起來吃飯。

她輕輕推開房門，獨自吃過已經涼了的剩飯。來到院子裏，今天真是安靜得出奇，何翠雲和莫軍強都不在家。

院子外有人在探頭探腦，年華走過去，來人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年妹起了啊。”

“李嬸好。”年華有禮貌地說道。

李嬸噗嗤笑了一聲，笑容古怪，“年妹，你阿爸要給你讨後媽了你曉得嗎？”

“李嬸嬸，什麽是後媽呀？”聲音有些怯怯的。

“後媽呀，就是你的阿媽。”

“李嬸，我想去找阿爸。”年華仰着頭，此時再無了逗弄李嬸的心情。何翠雲和莫軍強一大早不在家，原來是張羅親事去了！

“乖，李嬸帶你去。”拉過年華的手，兩人正要往羅家去。

李嬸是村裏有名的長舌婦，這麽做當然不是好心幫助年華，哪裏有熱鬧她就愛往哪裏湊合。

“年妹啊，你阿爸要讨的是羅家的大閨女羅玉嬌，那個羅玉嬌，十六歲嫁了西村的王家，沒過一年她男人就去了，愣是沒留下什麽苗子。大夥都說是羅大閨女克死了丈夫，三年了也沒人敢再娶她。這何翠雲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要找這麽個喪門星！”

“可憐的娃啊，親媽剛走，這親爸又要讨後媽。”

這話倒是說出了年華的心聲，她不反對阿爸再娶，真的，畢竟阿爸正值壯年，為阿媽守節終身不娶那是不可能的！她傷心的是，他們有必要這麽急麽，阿媽也才去了幾天，真教她寒心！

一路上李嬸的嘴巴就沒停過，也不管年華聽不聽得懂。

羅家在村尾，到了羅家門前，李嬸要拉她進去，年華忙退後一步，拉住李嬸的衣袖。

“李嬸嬸，我就站這裏。”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李嬸被她銳利的眼神震住了，竟真的止步不前。

圍院前，年華小小的身子被架子擋住了，眼睛還是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的動靜。

院子裏除了何翠雲，莫軍強，還有兩個女人，一個年紀和何翠雲差不多大，應該是羅玉嬌她媽，另一個就是羅玉嬌了吧！

羅玉嬌因前夫的事情在家耽擱了幾年，一直沒人娶，現在有人上門了，對象是莫軍強，雖然家裏條件不是多好，但莫軍強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長相也不差，比前夫壯了許多，這令她很是滿意。

哪個閨女家到了該出閣的年齡不盼着出閣，這幾年村裏的閑言閑語她也是受夠了。

年華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羅玉嬌身上，五官不錯，臉蛋較白，身體比阿媽結實了很多，一看就是能生養的。這估計也是何翠雲看上她的原因，要知道，這樣的女人最适合傳宗接代了。

二十幾歲的年齡，有着年輕女人獨特的韻味，和莫軍強這麽一站，還真是挺有夫妻相的！

般配啊，那麽阿媽算什麽呢？人死了，什麽也留不下，除了莫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