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坦言

“你說什麽？”林鳳不相信。

“媽媽，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這時，田進文大聲喊道。畢竟是孩子，慌亂全寫在臉上。

“進進別怕，媽沒說是你，慌什麽？”林鳳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扯住他的胳膊，“你給我安分站着！”

“嬸嬸可不能因為是自己的兒子就包庇吧。”年華在一旁看着，涼涼道。

果然田進文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七八歲的男孩身體挺壯，不一會兒掙脫了林鳳的束縛，撒腿就要跑。

“死小子，你給我回來。”林鳳看出一點端倪，伸手把他拽了回來，“沒有就沒有，不能讓人誤會了。”

說着就要伸手摸兒子的口袋，田進文死死按住口袋，被拍了一下手臂，疼的一哆嗦連忙放開手。

“你這孩子，口袋裏藏的什麽，有什麽是媽媽不能看的。”平時兒子很聽話，今天竟敢又哭又鬧。林鳳也很想知道兒子兜裏藏着什麽，強行把東西拿出來，一秒，兩秒，剎那變了臉色。

“進進，你哪來的錢！媽什麽時候給你這麽多錢了？！”又問田磊，“你給他了？”

“沒有。”田磊看到從兒子口袋裏拿出的錢，也納悶了。

數着手裏一張十元幾張一塊錢的鈔票，好小子，加起來十九塊一毛！她一個月工資沒這麽多！

田進文昨天看到鄰居家的王小六在吃辣條，跟媽媽說了媽媽不肯給他買，他看到媽媽平常放錢的抽屜，想着到時候就說是年華拿的，誰知道今天真在那個野丫頭的房間裏搜出了二十多塊錢，他還暗自竊喜，現在他想不通為什麽年華沒有被當成小偷，而自己被抓到了！

這個野丫頭真是太機靈了！看到媽媽那張憤怒的臉，他瑟縮道：“媽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年華本以為他會打死不承認，沒想到他立馬就招了……看來，孺子可教也。

林鳳真是氣，抓起一旁的掃帚就往他的屁股上打去，邊打邊罵：“我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連媽媽的錢你都敢偷了你，你說我怎麽生出你這麽一個小兔崽子！”

“啊！”田進文疼得嚎嚎大叫，“媽不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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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鳳。”田磊看着兒子那副鼻涕橫流的模樣，有些心疼勸阻。再怎麽着也是他兒子不。

“進進還小，別打了。”田阿婆也看不下去了，把孫子從他媽身上解救出來。

“奶奶！奶奶！好痛……”田進文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抓着阿婆不放。

“不哭啊，奶奶給看看。”小心的拍着孫子的背，田阿婆心裏也埋怨，好好的孫子讓人教成什麽樣了。

田進文依舊哭得稀裏嘩啦，年華的眼神閃了閃，終是面無表情。別人的事，不是你說管就管的。就像此刻她覺得林鳳下手太狠了，田進文被打得很可憐，但或許這樣就能讓他長記性，以後不再偷東西了吧！

一場鬧劇結束，林鳳夫婦拉着滿臉是淚的田進文回家。臨走時林鳳還不忘瞪了年華一眼，年華只作不見。畢竟是來捉賊的，結果成了賊喊捉賊！

“原來林鳳自家的偷了自家的，反賴給人家小姑娘。”

“是啊，是誤會小姑娘了。”

“不過你說那孩子的錢是哪裏來的，難不成是自己的，誰信啊！指不定偷了別人家的錢呢！”

“……”

“……”

屋外看熱鬧的漸漸散了，屋裏慢慢安靜下來。午後的和煦陽光照耀着這方寸大小的草屋。

年華走到田阿婆面前，坦白：“阿婆，我的錢是自己掙的，真的。”

“小年帽，你給阿婆說清楚，你上哪兒掙錢了？阿婆不在家，你都去做什麽了？”這孫女真教她操心，多大點都學會賺錢了。今天她提前回家才知道年帽不在家的，本來還擔心出了什麽事，誰想給她鬧出這麽一出！

“阿婆你先消消氣。”年華扶着阿婆坐下，決定将故事改編一下：“阿婆出去賣豆腐，我就出去賺錢了。阿婆一個人賺錢太辛苦了，年華也想為阿婆分擔。”

聽她如此說，田阿婆的老眼漸漸濕潤了。

“我是跟菜市場的胡爺爺賣水果去了。胡爺爺有口吃，一個人算賬不利索，我就幫他算賬了。胡爺爺每天都付給我一些錢，然後我就用剩下的錢去批發水果來賣了。”

“年帽啊，你跟阿婆說，怎麽會想到賣水果……”田阿婆真的是太震撼了，菜市場的老胡，她認識，确實有口吃。盡管一直知道這丫頭比平常孩子成熟了些，但從未想過她會賺錢！

“因為我聰明嘛！”年華撒嬌道。上輩子五歲她哪會做這些，被別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如今的一切，都是用前世的遺憾，無知鋪來的。

田阿婆被她這副人小鬼大的模樣逗笑了，轉眼忍不住唏噓，“年帽就是太聰明了。”

太聰明了會提前枯萎的。“阿婆告訴你，可不要告訴人家你出去賣水果了。”

他的老頭子，當年就是因為太聰明了，才會在特殊時期中遭人批鬥。

年華調皮一笑：“阿婆放心，我變裝了，沒有人會認識我，阿婆要是下回去買水果，估計都認不出我了。”

“傻丫頭，阿婆可不會認不出你。”她孫女的那雙眼睛，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賺了好多錢了，比二十塊多多了，我進去拿給您看。”年華說着要跑進屋，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給阿婆一個驚喜，田阿婆卻拉住她，“年帽啊，你的錢自己收着，阿婆不需要那麽多錢。”

年華一怔，愣愣地看着阿婆，低低道：“我們有錢了，所以……阿婆不要再出去賣豆腐了好不好？”

“年帽在嫌棄阿婆老嗎?阿婆老了，但也需要事做，一個人在家悶得慌。”

她想要給阿婆一個驚喜，可真到了驚喜的這天，卻只有心酸。

當初要賺錢的心願是什麽呢？除了能夠支撐自己的将來，還有就是給這個善良的老人更好的生活。她想要孝順，因為她不知道她能再孝順幾年，阿婆老了。

“我沒有。”

“年帽呢，以後還去賣水果？”

“是的，阿婆。”

“阿婆看得出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有胡爺爺在，阿婆也就放心了。”

她們都有各自的堅持。

年華不知道的是，阿婆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為她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