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江胖

紅瓦泥牆的一年級教室裏，周老師手執課本，徘徊踱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意思就是，月光落在床前，好像秋天的霜一樣。”

底下的同學仰着頭無不認真聽講，唯有一位同學……

“莫年華，你來說一下，為什麽月光就像霜一樣呢？”

周老師表示很苦惱，他的得意門生莫年華，一星期前，上課總是發呆，經常是聽着聽着，眼睛撇一下窗外，難道窗外有什麽稀奇事物？他學了好幾次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後來她終于不發呆了，周老師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人改埋頭沉思，拿着一支筆刷刷刷速度之快在紙上地寫着什麽。

又被打斷思路了。年華在心裏嘆了口氣，在周老師走到她桌子前将本子合上，把語文課本蓋在上面，不假思索道：“月白霜淸，表面上是月光皎潔，好像地上鋪了一層白白的寒霜，實際上是詩人觸景傷情，心境猶如此時清冷的秋夜，他感嘆自己孤身一人，親友皆在遠方……”

“好、好，你坐下吧。”周老師機械地說出這幾個字。

年華在周圍同學的各種眼神中淡然地坐下。

困惑的同學在想，她在講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崇拜的同學在想，她好厲害啊，我全都聽不懂!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周老師已經不知道怎麽形容了！從前幾天年華上課總是低頭寫什麽的時候，他就很憤怒，居然敢開小差。

到之後一次次，“莫年華，你來給大家讀一下這幾個字。”

“莫年華，這道題你來做一下。”

“莫年華，這首詩你來背一下。”

人無一例外淡定自若統統完成，自己卻好像故意刁難小同學似的。最後他很想看一下人家在寫什麽，做作業吧，作業沒做還能答得上題，不可能！練字，這有可能，她的字比起別的學生的狗爬字好看太多了！寫日記，她才多大會寫日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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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猜想後，他決定偷偷去看一眼本子上的東西，均以失敗告終，因為莫年華總會在他走近她時，老老實實地在看課本，清澈的眼睛還特無辜地望着你。

如果周老師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一定會想說，我他媽好想屎啊！

“哼！”直到身旁傳來林美妮嫉妒的聲音，再看看已處于崩潰狀态的周老師，年華才低下頭忍不住汗顏，她只是随便說說的，沒經過任何思考的，何以大家不淡定至此？誰來告訴她？

（作者：你忘了你現在是一六歲的一年級小盆友麽？而且這裏是偏僻的山區，不是大城市。)

年華低頭繼續寫小說，沒辦法，她已經把寫小說提上日程了。現在她的大腦就像一存儲器，想什麽寫什麽，寫文毫無壓力。她打算先存稿，以後慢慢發表。

每天不是面對林美妮的挑釁，就是面對一群心理年齡明顯不在一層次上的同學，她真的是倍感壓力，幾度想跳級，好在理智攔下了她，是的，她不希望與人年齡差距過大，雖然說年齡差距大會産生代溝好相處。

放假她依然喬裝出去賣水果，偶爾去豆腐坊給田阿婆送上水果當點心，田阿婆老了，牙都掉了，她就專門挑了一些易食的水果給她吃。

放學了年華背了書包往外走，今天阿婆說要給她做紅燒豆腐煲。雖然前世為了燕淮西鑽研過廚藝，但都是些書裏的，網上的圖片精美的菜肴，遠不比這地方小菜來得溫馨可口。家裏的食物不是特別豐富，田阿婆總會做一些特色小菜，她跟在一旁看着，卻暗暗記在心裏。

“年華，等等我。”江盼見她走得有些急，背起書包就往外沖。

“小盼？”

江盼瞬間耷拉下一張圓臉，“你也叫我小胖！”

看着他明顯不高興的樣子，年華好笑道：“我是叫你小盼，不是小胖哦。”

“真的嗎？年華你太好了！”江盼擡起頭，眼睛賊亮賊亮的，“他們好讨厭，都叫我胖子，還罵我是豬。”年華真好，年華最好了，都不罵他是胖子耶！

“小盼哪裏胖了，小盼一點兒都不胖哦！男孩子就要強壯一點才能保護身邊的人。”其實江盼确實有些胖，八歲，身高一米四，體重達到90斤，這不是她上輩子活了二十幾歲的重量嗎？但年華為了鼓勵他，不得不撒了一個謊。

這裏這麽窮，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的，不過好在江盼身高不錯，才不顯得突兀，她反倒覺得他這樣白白胖胖的很可愛。“罵你的人都是在嫉妒你，他們嫉妒你沒有你這麽健康的身體，所以小盼一定要經常鍛煉身體，讓自己的身體更加強壯哦！”

江盼盼撓撓頭，聽得是雲裏霧裏，“什麽是鍛煉身體？”

“鍛煉身體就是要經常跑步，做運動。”

“跑步？！爺爺平常都不讓我跑步的，也不讓我幹活，經常都把好吃的東西留給我呢！”

尼瑪！！！感情是被爺爺寵壞了，不會又是什麽九代單傳就此一根獨苗的戲碼吧，跟燕淮西一個樣。不過你說燕淮西從小被家人寵得，怎麽身材就沒走形呢？

年華搖搖頭，自嘲地笑了。又想起他了……

江小盼與她同路回去，年華順便向他普及了一些健康知識，江盼是一臉崇拜，兩眼直冒星星：“年華你好厲害，還有，你剛才上課也說得好厲害哦，我都聽不懂！”

“年華我們做朋友吧。”

“……好。”年華也揚起了一個會心的笑容。這個時候她也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她也有一個傻傻的朋友。江盼，她早就将他當成朋友了。

“阿婆，我回來了！”年華一回家就歡快地沖進屋裏。

“哎呦，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瞧把我們年帽樂的。”田阿婆替她把書包弄下來放到一邊，聽得出年華的聲音裏全是高興勁。

“哪有，我每天都這麽高興的！”年華故作不滿，紅撲撲的笑臉看着很讨喜。

田阿婆捏了捏她的臉，“是是是，年帽天天都這麽樂呵，告訴阿婆，今天什麽事兒？”

“我今天交了一個朋友。”

“朋友啊，朋友好啊。”這下田阿婆笑得更歡了，她知道他們家年帽安靜，和小孩子玩不到一塊兒，也不像別的小孩子漫山遍野到處跑，現在這樣開心，比當初剛進這個家時活潑多了！女孩子，活潑點好！活潑點才不容易讓人欺負！

“是哪家的朋友？”田阿婆又問。

“是江小盼，阿婆聽說過嗎？”

“江小胖？”幾秒後道：“是江家的那個胖小子啊，倒是個不錯的孩子，看着憨厚又結實。”

憨厚結實？人品+體格？阿婆總結的真好，只是這話聽着有點不對味呀……不應該是，看着天真可愛，這才是形容小孩的話麽？？

再看阿婆那不懷好意的笑，年華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