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攪亂池水

此時的西餐廳裏, 對坐的一對男女，各懷心事，都無心品嘗桌上的美食, 而是在等待對方先開口。

最後還是方景辰先舉起酒杯，說道，“茜妮, 還沒祝你畢業快樂呢。”

孫茜妮舉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謝謝你，景辰哥。”

“回來後有什麽打算？”一陣沉默後，方景辰再次開口問道。

“還能有什麽打算，聽家裏安排嗎, 咱倆還不都是一樣？”孫茜妮反問道。

“茜妮, 你應該知道, 我和你不一樣。”方景辰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有什麽不一樣，你是說學業、工作，還是婚姻？這裏面哪一樣你能自己做主？”孫茜妮長了一張天生的娃娃臉, 即便是生氣的時候, 嘟起嘴來, 腮幫子鼓鼓的，看起來反倒有幾分可愛。

“我哪一樣都要自己做主, 這都什麽年代了, 你難道要和一個與自己沒有感情的人結婚過一輩子嗎？”方景辰并不覺得孫茜妮是一個會輕易妥協認命的女孩。

“結婚并不代表着就要過一輩子, 相反, 作為一個生意人，我倒是覺得, 你是一個很适合我的結婚對象。”孫茜妮嘴角含笑看着他, 說道。

方景辰忽然覺得他需要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女孩, 或許是她的樣貌太具迷惑性，以至于在他的印象裏，還把她當作是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鄰家小妹妹。

“可你，并不适合我，我們兩個絕無可能。”方景辰冷冷地拒絕道，不想留下一絲回轉的餘地。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兩個結婚，将是金勝和兆林兩大財團的強強聯合，這無異于給現在低迷的資本市場注入一劑強心針，将會産生多麽巨大的效益，你知道嗎？”一說起這些，孫茜妮的眼中寫滿了野心和欲、望，和她那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臉搭配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方景辰不屑地笑了笑，“沒想到你出國讀了一趟書，竟然會發生這麽驚人的變化。難道在你眼中，除了資本，除了生意，就再沒有其他的了？”

“你對我還是了解太少了，這些年我也并不是什麽努力都沒有做，我知道你喜歡那些古建築，我也知道，你為了做古建築的保護，投入了很多，有時候現金流緊張，還要到處去找人周轉資金，我可以把我的私房錢拿出來支持你，或者以後我也可以把我的嫁妝拿出來支持你喜歡的事業。我之前留學的時候，還選修了建築史的課程，為的就是以後和你能夠多一些共同語言。你喜歡做的事，我不會反對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我不會要你的錢，更不需要你的什麽理解和支持。”

孫茜妮并沒有理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倒像是在自說自話，繼續說道，“我們可以協議結婚，三年或者五年都行，人前只要秀秀恩愛就可以了，私下裏，你想怎麽玩，我都不會幹涉你，相應的，你也不能幹涉我的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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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方景辰低聲喝止了孫茜妮繼續說下去。他不敢相信，這種毫無底線的想法，竟然是從那個曾經被他當作鄰家妹妹的女孩口中說出。

“你別不愛聽，我這是話糙理不糙。”孫茜妮不以為然地補充道。

方景辰只覺得這頓飯沒有必要在繼續下去，正想着要先行離開，手機上忽然收到了季銘澤發來的消息。

他點開一看，立刻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景辰哥，你去哪兒？”孫茜妮也跟着起身要追出去。

“我有點急事，改天再請你。”

他的話音還未落，人卻早已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一陣風從敞開的自動門灌入，頭頂的水晶吊燈，被吹得發出清脆而又淩亂的聲響。

只留下孫茜妮一人，站在風中，吹亂了長發。

半個小時前

宋芷雲連喝了三杯酒，就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她也沒在意自己喝的是什麽，只是覺得喝醉了就可以給自己痛哭一場來一個合理的理由。

但是這樣真的很沒出息，為了一個男人，就把自己搞成這樣，宋芷雲曾經很不能理解這種行為，可現在，她懂了。

“小姐，你是一個人嗎？”

“怎麽稱呼呢？第一次來吧？以前我好像沒見過你哦。”一個男人過來搭讪。

“我也沒見過你，不是麽？”宋芷雲拿起酒杯往唇邊湊去，連同酒液一起，将那種很苦澀的笑容吞進肚子裏。

炫目多彩的燈光不停地在眼前閃爍，看得整個人都頭暈，只覺得天旋地轉。

她是醉了，真的醉了，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飄忽不定。

“美女，還想喝什麽，我請你。”剛剛和她搭讪的人并沒有走。

宋芷雲搖了搖頭，她不想和陌生人産生過多的糾纏，站起身來進入了舞池。

所有人都扭動着身體，宋芷雲借着酒勁兒，也開始随着節拍舒展身體。

她是天生的舞臺王者，很快便成了舞池中的焦點，幾乎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一行人正從大門進來，便看見了這一火爆的場面。

也不知道是誰，還吹了個口哨，“這妞兒不錯，看樣子有點舞蹈功底，不會是哪個十八線小明星吧？”

“不認識，也可能是網紅什麽的，不過這身材可是真不錯。”

“啧啧，确實不錯，娛樂圈裏的事兒，你們得讓季少鑒別鑒別啊，他可是閱人無數的，指不定就認識呢。”

季銘澤本來準備直接上樓了，被他們這麽一起哄，便擡眼看了看，整個人瞬間愣住了，他又瞪大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确定沒認錯人。

有人見他臉色變了，随即打趣道，“我說什麽的，搞不好還真是季少的舊相識。”

“都TM給我閉嘴，今晚的事兒誰都不許說出去。”季銘澤冷聲喝道。

衆人還沒見過季銘澤如此火大，一個個都乖乖噤聲，不敢留在原地，通通先去了樓上的包廂。

季銘澤撥開舞池中的人群，拽着宋芷雲的胳膊就走。

“哎，你幹什麽啊？”

“這不應該我問你嗎，你來這兒幹嘛？”季銘澤其實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是他雖然離得遠，卻還是能夠感覺到宋芷雲今天的狀态不對勁。

“哦，原來是小季啊。”宋芷雲搖搖晃晃地笑道。

人群裏有人認出了季銘澤，見這個女生竟敢直接喊大名鼎鼎的季少為小季，衆人知道兩人關系一定不一般，自然的便讓出來一條路。

季銘澤不想在衆目睽睽之下跟她糾纏，而是拉着她上了樓。他讓服務員開了間包廂，把宋芷雲帶了進去。

“你先一個人在這醒醒酒，我馬上叫方景辰過來接你。”光是把宋芷雲連拖帶拽地帶到包廂裏，季銘澤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說完，他還擰開一瓶礦泉水，擺在宋芷雲面前。

他心想，這兩個人恐怕是前世的冤家，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欠了誰的，成與不成，能不能在一起繼續走下去，明明幾句話就能講明白的事，偏偏就是不開口，現在又作成這樣，害的他這個局外人跟着瞎着急。

季銘澤站在走廊盡頭的小窗戶旁點了支煙，然後給方景辰發了消息過去，他知道方景辰今晚約了孫茜妮吃飯，因為他本來是想叫方景辰一起過來喝酒的，結果被告知了這個讓他有些意外的消息。

他不知道方景辰為什麽要約孫茜妮吃飯，也不知道宋芷雲為什麽會醉成這樣，他只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要是再不出現，場面馬上就要失控了。

季銘澤怕方景辰看不到消息，又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立刻就接通了。

“喂，你在哪兒呢，我給你發的消息你看見沒有？”

“看見了，正開車呢，我一看見就從餐廳出來了，太急了，忘了給你回消息。”

酒吧離西餐廳隔了兩條街，說不上太遠，方景辰本想着開車會快點，可卻偏偏趕上前面兩輛車出了刮蹭事故，堵車的長龍已經從上一個路口快排到了下一個路口。

“那你快點啊，她喝的有點多，感覺情緒不太對，我怕會出事。”季銘澤又叮囑了一句，便挂掉了電話。

方景辰坐在車裏，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他不知道宋芷雲是什麽時候來的寧城，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來，更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醉酒，他的心裏有一絲隐隐的不安，或許她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方景辰忽然覺得自己很愚蠢，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更沒有必要隐瞞，可他為什麽不早點和她說清楚呢？如果現在宋芷雲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會覺得自己被騙了吧。

想要這裏，方景辰一拳捶到了方向盤上，汽車發出了一聲尖銳而又刺耳的鳴叫。

這一聲倒像是叫醒了他，與其在這裏堵着一動不動，倒不如換個方式過去。

方景辰猛打了一把方向盤，車子開上了人行便道，他已顧不得太多，下了車，便朝前面跑去。

宋芷雲，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季銘澤剛挂了方景辰的電話，又一個電話打進來，是業內大佬，他絲毫不敢怠慢，兩人聊了差不多十分鐘才結束通話。

等他快步回到包廂時，卻不見了宋芷雲的身影。

季銘澤一把揪住門口的侍應生，“人呢，我不是讓你好好看着她的嗎？”

侍應生認得季銘澤，深知季少不好惹，見他如此大發雷霆，不由得吓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她……她說，她去衛生間。”

季銘澤一把松開侍應生，快步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心想着人是他找到的，要是在他手上再給搞丢了，或者出了什麽事，他可能這輩子都沒臉再見自己的好兄弟了。

宋芷雲本來是坐在包廂裏的，許是她空腹喝酒的緣故，胃裏火燒火燎的，一陣陣翻湧惡心，讓她想吐。這個小包廂裏沒有衛生間，她只好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她扶着牆壁，腳步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走到了衛生間，對着水池就是一通幹嘔，卻什麽也沒吐出來。

有人從旁邊給她遞了張紙，宋芷雲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她本以為是侍應生，可當擡起頭來從鏡子裏看清來人的時候，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