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旗袍奶奶

“我要去中央商場那邊。”宋芷雲想去給方俊毅買一套樂高帶回去。

“那我們剛好順路, 我帶你打個傘，你看看你，這麽大的太陽, 不打傘的話當心曬傷了。”說話間，遮陽傘已經打到了宋芷雲的頭上。

“女孩子要好好地保護自己才對。”

宋芷雲心裏暖暖的，沒想到陌生人之間也可以有這麽有愛心的互動。

今天的太陽确實毒辣, 她出門匆忙, 忘了帶傘，剛才就走了這麽一小截路，胳膊上的皮膚就已經曬得微微泛紅了。

“謝謝。”宋芷雲輕聲道謝，“那我來幫您拎這個吧。”她指了指奶奶手上的糕點。

“好啊。”奶奶也沒有和她客氣, 很自然地将糕點交到了宋芷雲的手上。

就這樣, 宋芷雲幫奶奶拿着糕點, 奶奶給她撐着傘，兩人走在街頭，看上去倒像是祖孫兩代, 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宋芷雲的爺爺奶奶去世的都很早, 在同齡人上學有爺爺奶奶接送的時候, 她只有羨慕的份兒，今天偶遇了這麽旗袍奶奶, 倒是覺得很投緣。

兩人在街角轉了個彎, 奶奶在一棟民國舊居前停住了腳步。

“丫頭, 我到了, 你要不要進來坐會兒？”

這條路宋芷雲之前走過幾次，還從沒注意過這裏隐藏着一棟二層小樓。

“謝謝您, 我就不去打擾了。”宋芷雲想把糕點交還給奶奶, 可卻被她拉住了手。

“丫頭, 我覺得跟你很投緣……”奶奶稍稍停頓了一下，面露難色，“其實，奶奶是還想請你幫個忙。”

“您還想要我做什麽？”宋芷雲倒是有些好奇。

說話間，奶奶已經推開院門，帶着宋芷雲走了進去。院子不大，但是卻收拾的很幹淨，裏面種滿了花花草草，院牆上爬滿了淩霄花，開得正盛，院門口的路旁，種的都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巨大的樹冠剛好充當了這個小院的遮陽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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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帶着宋芷雲直奔廚房，“丫頭，你幫我看看，這個電飯鍋怎麽按都沒反應呢。”

宋芷雲湊過去檢查了一下，插頭是插好了的，但是插座面板上的開關沒有開。

“奶奶，是這裏沒開，要把這個按鈕按下去，才能通電。”宋芷雲按下開關，又調好電飯鍋的煮飯模式，她心想，自己就已經是個廚藝苦手了，沒想到奶奶連電飯鍋都搞不定。不過，看起來奶奶應該是個大戶人家，不然也不會這麽大年紀了還打扮的那麽優雅，想必平日裏也不需要下廚房吧。

“哎呀，我還以為電飯鍋壞掉了呢。多虧了丫頭你。”奶奶開心地笑道。

“奶奶，您平時一個人住在家裏可要注意安全，電器用完了，記得一定要關掉開關。”宋芷雲叮囑道。

“平時都是有小阿姨在的，我是不進廚房的。今天剛好她家裏人住院了，接了個電話，她就匆匆忙忙地要趕着去醫院，菜給我燒好了，飯沒燒，要是今天我沒遇上你，怕是要餓肚子了。”奶奶帶着宋芷雲回到客廳。

她有些神秘兮兮地湊過去跟宋芷雲說，“我跟你講，我今天可是偷偷出去買糕點的，我血糖有點高，他們平時都不讓我吃甜食，今天趁着小阿姨不在家，我就偷饞一下。”

宋芷雲被奶奶可愛的樣子給逗笑了，“奶奶，偷吃可以，但是咱們可不能貪吃，還是身體最重要。”

後來，她又陪着奶奶聊了半天，奶奶竟然有些不舍得她走了，她拉着宋芷雲的手說道，“丫頭，我感覺和你很投緣，你要是不嫌棄我一個老太婆的話，咱們做個忘年交如何？我姓邢，你怎麽稱呼啊？”

“奶奶，您這是哪兒的話啊，您可是一點兒都不老，我很願意和您做朋友呢。我姓宋，您叫我小宋，或是小雲，都可以。”宋芷雲心裏本來還是有些戒備的，但忽然想起了新合村的劉奶奶，再看看這位邢奶奶也是一樣，家人兒女都不在身邊的空巢老人，可能平時有人能陪他們說句話，他們都能開心一整天。更何況她也覺得和這位邢奶奶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宋芷雲臨走的時候，邢奶奶還非要把遮陽傘塞給她。

她打着傘往前走，卻不知奶奶在院門口一直看着她，嘴裏面還嘀咕着，“這丫頭，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

方景辰一路開車上了高架，往別墅區的方向駛去。

昨晚宋芷雲不小心接的那一通電話是他父親打來的，而這樣陰差陽錯地一聲“喂”，也省的方景辰再跟父母解釋他與宋芷雲之間的關系。

後來，方景辰在陽臺上回撥過去的時候，他父親大發雷霆，只因為他已經聽說晚上酒吧裏發生的事。

而剛剛聽到了一個女人接通了兒子的電話，方其輝更是大為光火，當即在電話裏就要叫他回家。

然而方景辰卻挂掉了電話，最後怕方其輝再不停地打過來，幹脆就關機了，這樣還能睡個好覺。

不過，這件事終究還是躲不過去，早點攤牌也好。

方景辰心裏暗自盤算着等下該怎麽跟父母周旋，車子已穩穩的停在了家門口。

他才一進門，便看見李繡然早已經等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媽，你怎麽在這兒，我爸今天沒去公司嗎？”方景辰一邊換鞋，一邊問道。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爸昨晚被你氣得睡不着，到早上四五點鐘才睡了那麽一小會兒，早上起來又覺得身體不舒服，就沒去公司。”李繡然湊到他身邊，小聲說道。

“要緊嗎，需不需要去醫院看一下？”父子倆平時吵歸吵，但是方景辰還是很關心父親身體的。

“叫文醫生到家裏來看過了，沒什麽大礙，就是血壓有點高，他是真的動氣了，你等下可要好好跟他講，別再氣着你爸了。”

“你們倆別再那嘀嘀咕咕的了，叫方景辰給我進來！”客廳裏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方景辰邁步走進客廳，只見方其輝正坐在沙發上，一臉怒色。

他倒是早已習慣父親的這種态度，自顧自地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你還有臉回來？”方其輝見他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不是您叫我回來的嗎，要是您覺得我不該回來，那我現在就走。”說着，方景辰便放下手中的蘋果，站起身來。

“你給我回來，你到底還想胡鬧到什麽時候？”方其輝一巴掌拍到茶幾上，那個啃了一口的蘋果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滾進了沙發底下。

方景辰重新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我到底怎麽了，怎麽就胡鬧了？”

“大庭廣衆之下，為了一個女人，跟一個土包子暴發戶大打出手，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不然呢，我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欺負？就算是素不相識，我也會見義勇為的。”方景辰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後悔應該多打那個姓錢的幾拳才解氣。

方其輝深知自己兒子的脾氣是吃軟不吃硬的，便轉換了語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昨晚要不是銘澤幫你善後，這種事被爆出來，今早恐怕金勝的股價一開盤就要跌停了。或是那個姓錢的死咬着你不放，你怕是早就進了派出所了。”

“那是，我之前都幫他善後過多少次了，就讓他幫我這一次也是應該的。”方景辰自然知道，昨晚的消息不會是季銘澤透露給家裏的，只不過圈子就那麽大，昨晚酒吧裏很多人都看到了，随便哪個人一句話，都能傳到方其輝耳朵裏。

方其輝見他油鹽不進，繼續老父親般地勸說道，“你在外面玩兒歸玩兒，但是多跟銘澤他們學學，別輕易動真心，你這孩子重感情，容易被蠱惑，一不小心就陷進去了。”

“爸，我就是動了真心，不是玩玩而已。”方景辰反駁道。

方其輝聽他這樣講，險些背過氣去，“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處處都要跟我對着幹？當年你說自己要去學建築專業，我已經讓步了，勉強答應你了，回來以後，你又跑去山裏面，每天和那些爛木頭、碎瓦片待在一起，我也就由着你的性子，任你胡鬧了，現在又做出這麽出格的事，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當然知道，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是不會接受你們的安排和孫茜妮結婚的，我是一個人，不是你們做生意用的籌碼和工具。我也有我熱愛的事業和想要去愛的人，請你們能夠尊重我的選擇。”方景辰無比嚴肅地說道。

“你以為你能逃得過去嗎，我們方家能有今天，能有如此龐大的商業版圖，哪個人沒有犧牲過自己的個人幸福？”方其輝反問道。

“所以，有些東西注定就是比感情要重要的嗎？你看看爺爺和奶奶，年輕的時候貌合神離，現在老了，讓出了對公司的實際控制權，才能離婚，各過各的。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或許是從小就受家庭的影響，方景辰十分叛逆，無時無刻不想着要脫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你給我閉嘴，長輩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在背後指手畫腳了！”方其輝厲聲喝止道，他站起身來，朝樓上走去，最後冷冷的丢下一句話。

“你不是想讓我給那個文旅小鎮項目追加投資嗎？那就跟那個小明星斷幹淨。”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從方其輝口中說出，落在方景辰心上卻有千斤重，雖然早有預料最後和父親會談崩，但卻沒想到竟會如此直接地讓他在事業和愛情中二選一。

“爸，你非要把我逼到這個份兒上嗎？你明知道我最在意什麽，還用它來威脅我。”方景辰對着正在上樓梯的父親問道。

可方其輝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