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喝馄饨去

宋芷雲正在為難該怎麽敷衍Sally的時候, 她叫的車子到了。

“方先生，小雲，我先走了, 改天有時間再聚。”

“再見！”

宋芷雲對她揮了揮手，見車子走遠，才長出了一口氣。

“怎麽了, 我這個男朋友竟然讓你如此敷衍的介紹給別人。”方景辰心裏隐隐有些不悅。

“我這是在保護你呀, 我總不能說你是金勝太子爺吧，我怕明天一早我們兩個就要登上娛樂版頭條。”宋芷雲還想多在娛樂圈混兩天呢。

“也不是不可以，財經版的頭條我倒是上過，娛樂版也想試試看呢。”方景辰笑了笑, 打趣道。

“你能不能別再拿我尋開心了, 我可不想活在風口浪尖上。”宋芷雲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放心, 有我在，沒人會把你怎麽樣的。”說着，方景辰一把将她攬在懷中。

他說出這樣的話, 宋芷雲說心裏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她卻并沒有因為這一句話, 而昏了頭腦。

她相信方景辰說這句話是認真的，也相信他對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但她也難得地保持着清醒的頭腦。

宋芷雲知道他們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裏, 這段感情遲早也會見光, 他有他的家族和事業, 自己也有媽媽, 他們能不能在一起走的長遠，也與身邊人的态度密不可分。

如果她以後的工作真的有了起色, 那必定會過着聚少離多的生活, 更沒辦法公開戀情, 這只會讓原本就地位不平等的兩個人，産生更多的矛盾。

就像今天一樣，方景辰能夠抽出半天的時間過來陪她，已經是極大的讓步，長此以往的話，他不可能每次都犧牲自己的時間，來遷就她。

一想到這些，宋芷雲的心情難免又變得沉重了許多，腳步也放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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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方景辰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

“沒什麽。”宋芷雲笑着搖了搖頭，“就是餓了，快走不動了。”

方景辰一下子就被她逗笑了，根本也沒多想，“在堅持幾步，就快到了。”

兩人上了車，宋芷雲這才問道，“你要帶我去吃什麽好吃的，今天實在是有點太晚了，我不能吃太多，怕水腫，明天一早還要去試禮服。”

“那我帶你去huo馄饨吧。”方景辰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道。

“這邊離老城南不遠，有一家馄饨攤我從小喝到大的，正好帶你過去感受一下。”

聽方景辰這麽一說，宋芷雲還真有點餓了。

“其實我一直都挺好奇的，全國人民都是吃馄饨，為什麽就你們寧城人要喝馄饨？”宋芷雲剛到寧城的時候就有這個疑問，今天終于可以逮到一個本地人問一下了。

“想不到你這個小腦袋瓜一天到晚的問題還挺多。”方景辰笑着看了看她，繼續說道，“其實具體有很多種講法，一種就是說這邊的馄饨皮薄又很小，可以直接喝下去，還有就是馄饨的湯好，可以喝的有滋有味，而且以前的馄饨攤子都是那種走街串巷的柴火馄饨，冬天喝一碗，再加點辣油，可以取暖。”

宋芷雲在座椅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聽着方景辰和她講這些城市裏有趣的故事，頓時覺得滿身的疲憊消除了不少。

“我一直以為你從小到大都是被養在那種深宅大院裏，對這些市井的東西接觸的很少呢。”

“小時候我父母，包括爺爺奶奶他們都太忙了，家裏就我這麽一個孩子，自然是有些溺愛，所以那時候家裏的老師、保姆什麽的，都不敢太管着我，我就帶着我那幾個小跟班弟兄們到處玩。”

回想起小時候，方景辰總覺得自己年少輕狂，做了很多現在看起來很荒唐的事情。好在後來及時被爺爺給拉了一把，不然現在可能早就成了一個廢人。

“所以，你的太子爺名號就是那時候得來的？”宋芷雲又問出了心中另一個一直好奇的問題。

“差不多吧，我以前很中二的，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做什麽事都喜歡出頭。那時候年少無知，他們亂喊的，結果就一直喊到現在。”在她面前說起這些，方景辰竟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還好車裏一片昏暗，宋芷雲并沒有發現他微微泛紅的臉頰。

兩人說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城牆根下。

“還要再走幾步，不遠，就在前面。”方景辰先一步下車了。

“累不累？”

“不會。”

宋芷雲靜靜地跟在他身後。

一高一矮兩個人身影，走在城牆下的青石板路上，路燈昏黃，月色皎潔，身邊偶爾有剛剛開始夜生活的年輕人，三三兩兩，嬉笑而過。

兩人轉了個彎進入一條狹長的街巷，周邊都是低矮的老屋，各色紅綠的招牌亮着燈，那是專屬于老街的味道。

兩邊的店鋪大多還沒有打烊，日雜煙酒，洗頭修腳，炒飯炒面，總有一盞燈是留給夜歸人的。

方景辰在一個小小的門面前停下腳步，這個店小到招牌上都沒有店名，只有馄饨二字。

店面雖小，但是裏面收拾的卻很整潔，不過四五張木頭長桌加長條凳，裏面沒有客人，反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方景辰讓宋芷雲在角落裏的一張桌前坐下，随後去後廚找了老板點單。

宋芷雲則看着對面的一張桌上，一個阿姨正在動作十分娴熟地包着小馄饨，一根筷子，一碗肉餡，一打馄饨皮，就是桌上所有材料。

用筷子蘸肉餡，點在馄饨皮一角，一手空心握拳全，一手将筷子抽出，一只馄饨便包好了。

等到方景辰從後面出來時，手上拿了兩個剛出爐的芝麻燒餅。

說是後廚，其實不過是隔了半道門簾，宋芷雲看完阿姨包馄饨，又把目光轉向廚房裏。

老式的隔成兩半的鋁鍋，一邊是煮的骨頭湯，一邊用來煮馄饨。

粗瓷大碗裏放上一點豬油，撒上蔥花、蝦皮、榨菜末，再來一點辣油，澆上一大勺骨頭湯，一只只皮薄嫩滑的小馄饨便滑入碗中。

一碗小馄饨和一碗鴨血馄饨不一會兒便端上了桌。

“你要哪一碗？”方景辰讓宋芷雲先挑。

“我要鴨血馄饨。”宋芷雲伸出手指，指了一下。

“你嘴巴還真叼，蠻會吃的嘛。”方景辰把鴨血馄饨推到了宋芷雲的面前。

鴨血馄饨裏面加了鴨肫、鴨血、鴨肝，處理的都很幹淨，吃不出鴨子的腥膻味，鴨腸又很有嚼勁，湯頭鮮香味美。

馄饨有些燙，宋芷雲吃到嘴裏時，被燙的閉不上嘴巴，拼命地用手扇風降溫。

方景辰看着她的樣子，不由得被逗笑了。

“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一碗不夠我讓老板再給你下一碗。”

“不要，夠了，今晚真的不能吃太多，不然明天試衣服就慘了。”宋芷雲雖然肚子餓，但是也只敢吃一點墊墊而已，不敢吃飽。

方景辰看在眼裏，心裏說不出的心疼。

“你們公司的禮服是哪個品牌贊助的，大不了你明天不要去試了，我找人幫你拿最新款過來。”

“那可不行。像我這種小透明，怎麽可能有品牌贊助，公司有什麽，我就随便穿點什麽就好了。”宋芷雲只顧眼前的美食，對禮服的事卻毫不在乎。

“說你佛系吧，你跳舞又那麽拼，說你太拼了吧，難得可以亮相的機會，為什麽不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方景辰有些想不通。

“我總不能比公司力捧的那幾位穿的還要紮眼吧，那是會拉仇恨的。我就穿的符合我小透明的咖位就行了。再說了，咱是靠業務能力取勝的。”

這些不成文的潛規則，宋芷雲還是很清楚的，那種出風頭的事是絕不能做的。

一碗馄饨吃完，宋芷雲抽出紙巾擦了擦被辣油辣得發紅的嘴唇。

方景辰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只是默默地從冰櫃裏拿了瓶冰水，擰開蓋子，遞到她手上，讓她緩解一下那種被辣到的感覺。

“謝謝。”

兩人并肩走出馄饨店，夜風微涼，悄然地輕拂過臉頰，帶走了剛剛喝馄饨時鼻尖上冒出的汗珠。

他們從小巷子的另一頭穿出，沿着城牆下的小徑往回走。

這條小路旁是有景觀燈的，只可惜盛夏的香樟樹枝葉繁茂，擋住了大部分燈光，兩個人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坑窪不平的石板路上往前走。

宋芷雲走的格外小心，生怕自己崴了腳，不禁伸手挽住身旁人結實的手臂。

方景辰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思一般，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為她照亮了前方的路。

宋芷雲扭頭朝他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白色的光将她的皮膚映照的通透雪白，纖長的睫毛微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陰影。

“別老是對我說謝謝了，這只是一個男朋友分內的事。”方景辰長臂一攬，将她擁入懷中。

夜已深，周圍一片寂靜，他們貼得很近，近到能夠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清冷的月光透過樹枝的空隙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擡頭望去，一輪明月恰好挂在城牆邊上，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這座城千百年來的風風雨雨。

方景辰從來沒覺得有哪一個夜晚能夠像今晚這樣如此靜谧而美好，他甚至希望時間能夠慢一點，這條石板路更長一點。

只可惜，沉浸在美好氛圍中的兩個人，卻完全沒有發覺，這一幕已被有心人框入手機屏幕之中，拍成了照片，傳到了另一個人的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