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皆大歡喜

宋芷雲聽着媽媽講的這些, 都是她從來不知道的，想必這些心底事已經壓在媽媽心裏很多年了。

“那我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些事呢？”

“有什麽好說的呢，很多時候理想總是會被現實打敗, 那個時候要養家糊口，每天忙的團團轉，別說寫小說了, 連看小說的時間都沒有了。”

張芳華笑着搖了搖頭。

“好了,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咱們抓緊時間下山吧。”

說着，張芳華便站起身來往回走。

宋芷雲本來還想問，她到底有沒有遺憾, 結果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打斷了這難得愉快的聊天氛圍。

“媽, 你看這邊的風景還不錯吧。”

“嗯, 是不錯，所以，你想在這兒待到什麽時候？”

張芳華反問道。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提起這些啊？”宋芷雲快要被媽媽搞的焦慮了。

“我不提, 我不提能行嗎？你現在這樣就叫逃避現實。”張芳華的話總是狠狠地紮心。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不要老是催我了。”宋芷雲緊走了幾步, 與媽媽拉開距離。

母女倆的談話就這樣不歡而散。

吃晚飯時，方景辰明顯感覺到飯桌上的氣氛不對勁, 母女倆全程沒有交流, 任他怎麽拼命找話題, 也沒能讓氣氛活躍起來。

張芳華吃完飯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宋芷雲則留在了餐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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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和你媽媽吵架了？”方景辰端了一盤飯後水果擺在宋芷雲面前。

“也不算吵架, 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可能就是這樣的, 經常聊着聊着就不歡而散了。”宋芷雲拿了一顆葡萄放在嘴裏。

“今天的晴王好甜, 你嘗嘗。”

宋芷雲還不忘拿起一顆葡萄，送進方景辰口中。

她說的這種情況，方景辰倒是很理解，因為自己也是經常和家人聊幾句就翻臉。

“這件事我實在是幫不了你，因為我和我父母的關系更加緊張。”

“這可能是大多數孩子與父母的一個相處模式吧。”宋芷雲又用叉子叉了一塊西瓜送到方景辰嘴裏。

“這幾天恐怕要給你添麻煩了。”宋芷雲滿臉的歉意。

“你在說什麽傻話？你媽媽過來玩幾天，住在我這邊，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再說了，我還真是有點求之不得呢。”方景辰笑着安慰道。

“可她是為了找我，擔心我才會過來的呀，事情總歸是因我而起。”宋芷雲又陷入了那個令自己困惑的怪圈。

方景辰将她的身子扳正，面對着自己，看着她說道，“你這個哪兒都好，就是喜歡把抱歉放在嘴邊。你總說不喜歡欠我什麽，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男朋友啊，我對你的幫助也好，付出也罷，都是應該的啊。你應該坦然地接受這份愛，不是麽？”

他俯首下去，與她額頭相抵。

是啊，以前她總是渴望被愛，現在愛人就在身邊，她又有什麽理由将這份愛拒之門外？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那現在心裏還別扭嗎？”方景辰問道。

宋芷雲擡起頭來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

“聽你這麽一說，稍微好點了。”

“那就好，有時候，你也別閑媽媽太唠叨，因為她是你媽媽，才會那麽緊張你的。”

方景辰的一句話仿佛點醒了她，“是啊，因為她是我媽媽呀。”

“我小時候要是能有人這麽關心我就好了。”

方景辰感嘆道。

他的家庭裏，從小便親情淡漠，父母每日忙于生意版圖的擴張，根本無暇顧及他這樣一個小孩子的感受。

反倒是爺爺奶奶給他的關愛要更多一點。

“現在就把水果送去，跟媽媽示個好，別再鬧別扭了。”方景辰把果盤交給宋芷雲。

宋芷雲端着果盤回到房間，發現裏面漆黑一片，媽媽已經睡下了。

床頭櫃上還留有媽媽寫的字條，“小雲，今天媽媽有點累了，先睡了。白天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晚上早點睡，別總熬夜。”

宋芷雲把便簽字拿在手裏反反複複地看了幾遍，又放回了床頭櫃。

自己剛才還在猶猶豫豫要不要跟媽媽先低頭，可卻是媽媽先跟她示好。

她是不是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女兒？

宋芷雲躺在媽媽身邊，她已經記不清最後一次和媽媽睡在一張床上是什麽時候了，聽着耳邊傳來的媽媽平穩的呼吸聲，她感到莫名地安心。

第二天早上，宋芷雲醒來的時候，發現媽媽已經不在身邊，她匆匆洗漱出了房間，發現張芳華正在廚房裏摘菜，身邊的方景辰正在陪着她聊天。

“現在像你這麽能吃苦的年輕人不多了，尤其是你家庭條件那麽好，何必跑到這兒來吃苦受累呢？”

“阿姨，瞧您說的，我不到這兒來，怎麽能遇到小雲呢。”方景辰把雞蛋打在碗裏，準備做個蛋湯。

“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我們小雲能遇到你也是她的幸運，你以後可不能辜負了她。”張芳華的內心裏始終還是最擔心他們兩家并不是門當戶對的問題。

“阿姨，您放心，我會好好對她的。”

金黃的蛋液灑進煮沸的湯鍋裏，瞬間變成了蛋花，方景辰滿意地關了火。

“你說這做飯是不是也要點天賦的，小雲怎麽就什麽都不會做呢？她一個人在外面那麽多年，就還是只會一些最簡單的煮面條、下餃子什麽的，只能保證自己餓不死。”張芳華看着方景辰動作熟練，行雲流水一般就做好了一鍋湯，不由得感嘆道。

“她不需要學這些的，她喜歡的是唱歌跳舞，不像我，我喜歡烹饪。”方景辰又淋了些芝麻油在湯鍋裏。

“還真有人喜歡做飯的？”張芳華有點不敢相信，她在家做了一輩子的飯，早就膩煩了。

“嗯，我記得我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我爺爺問我，長大以後想做什麽，我當時就很天真的回答說，要做個廚師。結果那天被爺爺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以後就再也不敢說了，直到我畢業回國以後，才去學了新東方。”

這一番話倒是把張芳華給逗笑了，“按理說你們這種家庭不愁吃喝的，你怎麽還會有這種想法？”

“我也不知道，可能小時候就覺得能烹調美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吧。”

“那你現在也算是實現願望了。不像我們這一輩的人，那時候條件很苦，每天在廠裏做工，生活過的很辛苦，哪還有時間顧得上自己的理想啊。所以那時候小雲才幾歲大的時候，我就把她送去學舞蹈，就想着一個女孩子以後一定要漂漂亮亮的，生活的很體面，千萬別再像我這麽辛苦。”

“後來她說她要去海外做練習生，我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看到她很執着，我實在不忍心讓她像我一樣放棄夢想。畢竟這一行吃的是青春飯，黃金時期就那麽幾年。唉，只可惜，這孩子總是差那麽一點運氣……”

張芳華說到這裏，有點說不下去了，一想到女兒這麽多年吃了那麽多苦，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心裏就難過的透不過氣來。

方景辰心裏自然知道，宋芷雲差的不是運氣，可卻也沒辦法告訴張芳華這個殘酷的現實。這個世界從來就很不公平，很多時候，我們差的不是運氣，而是很多與運氣和實力無關的東西。

“阿姨，您放心，以後我會保護好小雲，不會讓她再受委屈的。”

張芳華苦笑着搖了搖頭，“你不懂，她那個孩子天生要強，什麽事都要靠自己，你如果一下子給她太多，反而會傷害到她的自尊心。”

“我知道，我會用我的方式去愛她，保護她的，不會讓上次那樣的事情再發生。”

方景辰主動提到了之前的事情，張芳華随即又是長嘆一口氣，“說實話，你是個好孩子，阿姨能看得出來，但是至于你的家庭，我也知道，我們家是高攀不起的。”

聽她這樣說，方景辰急忙打斷，“阿姨，您千萬別有這種想法，我和小雲的感情，只涉及到我們兩個，不關我家的事情。我平時也不跟我父母生活在一起，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張芳華沒說什麽，可她心裏卻比誰都清楚，很多事說起來容易，但現實中卻沒那麽簡單。

“按理說，你們倆的事情，我本不應該同意的，凡事都要講究個門當戶對，但既然你們兩個人的感情都已經到了這份兒上了，我也不能再攔着。她以後能生活幸福那是最好，要是撞得個頭破血流的回來，我這個做媽媽的，永遠還是會接納她的。”

方景辰原本還很擔心張芳華會反對他們在一起，但現在聽她這樣說，無疑像是得到了免死金牌一般，棒打鴛鴦的苦情戲碼，瞬間變成了皆大歡喜的愛情甜劇。

“阿姨，謝謝您。我不會讓您擔心的事情發生的。”

“哎呀，可別搞的這麽肉麻，我是覺得跟你這個孩子很投緣，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那阿姨，您再給我講點小雲小時候的事情呗。”方景辰說道。

一直站在門外聽到全程對話的宋芷雲繃不住了，急忙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早飯好了沒啊，我快餓死了。”

張芳華一看女兒進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哪像個女孩子啊，看看人家小方，老早就起來做事了。”

宋芷雲滿不在乎地随手拿起一個剛出鍋的豆沙包，上去就是一口，“得得得，我算是看出來了，我不是你親生的，這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