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景玺第二天醒來時, 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不至于疼,但也沉得厲害, 像是被人一拳砸在腦門上的鈍悶感,甚至連思緒也有些亂。

他揉着太陽穴坐起身,薄毯下滑, 他低頭, 看到自己赤着的上身愣了下:?

大概是這一幕太過刺激, 他甚至忘了不舒服, 他後知後覺想起來, 自己不是跟着謝清風去了酒吧?後來酒水上來,他覺得那酒還挺好喝, 就直接都喝了。後來發生了什麽?他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只是隐約像是有殘留的畫面閃過, 似真似假, 讓景玺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會是被四杯酒直接給幹趴下了吧?

景玺腦子裏亂糟糟的,幾個飛快閃過的畫面,是他抱着國師的, 還有自己在浴室的, 再就是國師端着一碗藥捏着他的下巴直接灌進去的畫面。

信息量太大, 讓景玺整個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此刻瞧着自己這幅模樣……他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會是昨晚上發酒瘋對國師怎麽着了吧?不對, 他雖然內力強,但國師修為高,制服他也跟玩兒一樣。

或者……國師對他怎麽着了?

他迅速掀開薄毯,等瞧見還穿着長褲, 頓時松口氣,國師恨不得離他遠遠的,怎麽可能?

謝清風過來的時候隔着一道敞開的門就看到景玺這舉動,他一開始沒察覺到什麽不對,等聯系着此刻景玺面上變來變去的神情,他嘴角僵了下,尤其是想到自己昨晚上一時心軟的舉動,氣笑了:“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麽?”

景玺剛剛注意力全都在記不起來的醉酒裏,完全沒注意到謝清風的出現,猛地轉頭:“你……我……我昨晚不是在酒吧嗎?”

“你一點都不記得了?”謝清風仔細去分辨景玺的模樣,确定對方不像是假的,難得繃着一張面皮,但說的話卻能吓死人,“你真的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幾杯酒就人事不知,你還敢這樣喝?”說完,意味深長看了眼景玺,看得景玺頭皮發麻。

“你……”不會真的發生了什麽吧?他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慢慢拉起薄毯到脖頸,再繼續往上到下巴,最後只露出一雙眼,“要是真發生什麽,國師是不是要負責?”

沒想到被反将一軍的謝清風:……

一時間謝清風也愣在那裏,半晌才面無表情看着他:“你想多了,你身上的衣服是你自己脫的。”

景玺:“可、可洗澡……是怎麽回事?”

謝清風望着他這一副自己是負心漢吃幹抹淨不負責的神情:“你不是不記得了?這倒是記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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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提及洗澡的事,讓謝清風頭又疼了起來,他昨晚被景玺那麽抱着一通控訴,難免心軟,所以一開始景玺說自己還沒洗漱不能睡的時候,他把人帶去浴室,本來想給他随便拿毛巾擦擦手。

結果他這邊剛回頭去找換洗衣服,回來這厮已經自己把自己扒光了,還開了花灑,完全沒把他當外人。

為了怕他醉了萬一摔在浴室,謝清風只能背過身硬着頭皮守着,後來折騰到最後終于把這祖宗給送上床了,結果,他這邊煮了醒酒湯,回頭那邊這厮又嫌熱把衣服脫了。

謝清風都懷疑對方是不是裝醉故意的,但瞧如今這模樣,顯然想多了。

謝清風:“衣服你自己脫的,換洗衣服自己穿的,愛信不信。”說完直接轉身往外走,他上午還有課,要不是怕這厮酒後把自己折騰死了,他也不會開着門一直注意着這邊的動靜,如今既然都醒了,也沒事了。

景玺擡起手想把人喚住,卻又怕把人惹得更生氣,尤其是他這會兒可還在對方被趕走的名單裏。

景玺洗漱完出來的時候,謝清風正坐在餐廳無聲吃飯,他惴惴坐在謝清風對面。等謝清風吃完,才終于忍不住問了句:“我昨晚……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吧?”不過應該沒有吧?否則估計不用等到之前的十五天之約,這會兒就被掃地出門了。

謝清風端着空了的餐盤起身,聞言動作僵了一下,低眸瞧着景玺努力克制擔憂謹慎不安的眉眼,腦海裏閃過昨晚抱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樣,兩張截然情緒不同的臉最後融彙成當年景玺剛登基時冷漠的眉眼。

他也是這時候才終于知道,當年他是如何頂着那張冷臉無論朝臣上奏讓他立後都被他一一擋回去的緣由。

謝清風最後看了他一眼,到底還是開了口:“沒有。”

景玺得了謝清風這兩個字依然心裏無法安下來,他把謝清風一直送到門口,眼睜睜瞧着人離開,他恍惚回到房間,頹然落座錘了錘頭,卻絲毫想不起來昨晚醉酒後發生的事。

只是等他半個小時後去廚房,卻在看到廚房多出來的一份早餐愣了下:?

接下來幾天景玺都捉摸不透謝清風的心思,要說自己醉酒把人惹怒了,但國師的态度又不太像,雖然依然是态度冷淡,但明顯周身的氣息沒有太過抵觸。但如果沒有把人惹了,國師的反應……又莫名奇奇怪怪的,甚至破天荒竟然主動給他做了早飯?

雖然只有那一天,卻也足夠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甚至有種……像是補償?

謝清風接下來卻沒心思操心景玺百轉千回的情緒波動,他迎來了自己第一次大學考試。

別的系只需要一個學期兩次考試,但他這個系要求嚴苛,加上怕他們剛考上大學心野了,所以剛一個月趁着假期過了後就來了一個摸底考試,是系裏自己出的題。

謝清風一門心思都在這裏,自然忽略了景玺。

景玺這邊不敢主動往前湊,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蔫蔫的,只有謝清風晚上回來的時候才覺得像是活了過來。随着約定離開的時間一天天逼近,景玺感覺自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又不敢在謝清風的面前表現出來。

連帶的祝總談成了好幾樁合作,據說等項目後期完成後能把公司的資産翻倍他也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謝清風考試過後沒兩天就出了結果,毫無疑問他成了系裏專業課第一。

考完試後謝清風又開始回來吃晚飯了,一開始景玺是驚喜的,還怕自己做的飯謝清風不吃,好在對方只是看了眼吃了,這态度讓景玺心裏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大:怎麽覺得很像是最後的散夥飯?

景玺在這種心驚膽戰之下,終于到了約定他要離開的頭一天晚上。

這天下午謝清風是滿課,景玺從下午開始就準備了一桌子菜,等最後一道湯上桌,剛好是六點半,是平時謝清風下課回來的時間。

如果這個時間不回來那就是去外面吃了,但今天好歹是最後一天,應該……會回來的吧?

手機亮了一下,有一條消息進來了,景玺怕錯過謝清風的消息拿起來看了眼,發現是梁成磊。

【梁成磊:眠風啊,轉讓股份的資料都準備好了,審批也下來了,但這次需要謝先生本人簽字,你看明天什麽時候有時間約一下時間?】

景玺瞧着這消息,頭更疼了:他還真的是盡職盡責,真的是掐着時間來紮他的心的。

但想到謝清風之前的吩咐,嘆息一聲,回了梁成磊一聲,才垂着眼望着一桌子還冒着熱氣的散夥飯。

謝清風是掐着時間回來的,剛好六點半打開了門,推門一進來,就看到景玺正對着他坐着刷的一下擡起頭,讓他仿佛看到一直等待他回家的大狗。

他關門的動作一頓,仿佛沒看到将門關上,換了鞋走過來,看了眼頗為豐盛的一桌菜,也沒問為什麽今晚這麽豐盛,洗了手在對面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最近的一塊糖酥排骨。

果然手藝增加了不少,之前是他想錯了,小皇帝在廚藝這方面還是有點天賦的。

等吃完一塊發現景玺巴巴瞅着他吃:“你不吃嗎?”

他說的太過淡定太過坦然自然,仿佛兩人之間壓根沒發生什麽欺騙,還像是以前一般,景玺怔怔眨了一下眼,恍惚端起碗,就這麽心不在焉吃了一頓飯。

直到謝清風主動洗了碗收拾妥當回了他自己的房間,景玺感覺自己還像是走在棉花上,腦子裏都是問號:國師這是什麽意思?他怎麽沒提讓他準備好明天走人的事?國師是忙忘了?還是忘了明天就是約定的時間?

如果國師是真的忘了,那麽他還要提醒嗎?

那他還收拾行李嗎?雖然他東西不多,但國師給他買了很多東西,他一樣都不舍得留下來,所以以防萬一明天國師出其不意還是把他掃地出門,他還是把行李收拾好了。

第二天天不亮就老老實實做最後一頓早餐散夥飯。

謝清風上午第一節 有課,所以七點多起來洗漱好出來,看到景玺已經坐在餐桌前,後背挺直,渾身緊繃,仿佛如臨大敵。

謝清風嘴角差點沒忍住揚起來,但還是忍不住了,面無表情坐在景玺對面,等吃完就去上課了,讓一直緊繃着情緒等着臨頭一刀的景玺:??

是忘了吧?是真的忘了吧?

景玺一雙眼亮得驚人,但還是忐忑過了一天,等晚上謝清風回來的時候做了菜,謝清風回來依然沒說什麽,直到吃完景玺還是忍不住頻頻偷瞄謝清風。

謝清風在他又一次偷瞄過來時:“怎麽?有事?”

景玺定定望着謝清風,迅速搖頭:“沒事!”在謝清風站起身去洗碗的時候迅速接了過來,“你上課辛苦了,我來我來!”

直到景玺晚上終于躺在床上,聽着隔壁的動靜,再瞧了一眼不遠處角落放着的行李,沒忍住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嘴角越咧越大,甚至沒忍住在床上翻了幾圈。

隔壁謝清風本來在看書,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斂下的眉眼沒忍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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