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月梢枝頭。

裴君玉一直在追查烏谷牲的身影, 他和烏谷牲之前在白荼坑對戰許久,雙方算是互相了解的。

他猜測烏谷牲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夏雲喬,因為之前烏谷牲就抓走過夏雲喬好幾次。

如今夏雲喬成的侯府的人, 一定是被他尋都了蹤跡,所以才會出現在京都。

烏谷牲這個人太狡猾了, 說他狂妄嚣張也确實, 之前敢光明正大的出現長安街, 不加一絲的遮掩。

說他謹慎小心也有, 至今為止他都沒有和他在京都打過照面。

本來裴君玉就快要就寝了,結果突然聽聞探子來報,說是在長安街再次看見一身紅衣的烏谷牲, 所以他立馬領親信前來尋人。

這個點打更的都已經回去了。

本來因該是無一人的的長安街道, 只見有一個穿着紅衣的人,正在漫無目的的往前面走着。

裴君玉一直躲着暗處, 周圍都是搭着的弓箭手,只待他的一聲命下。

裴君玉怎麽看都覺得底下那人不像是烏谷牲, 心生怪異。

烏谷牲喜愛穿寬大的紅色衣袍,所以總是給人一種瘦弱陰柔的感覺,其實他一點也瘦弱,是和自己一般的體型。

人走進才發現眼前的這個人明顯就不是烏谷牲, 而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收。”避免的誤傷他人,裴君玉低聲的吩咐。

那些暗藏的弓箭手齊齊放下。

這個點出現在這裏, 而且行走的姿勢僵硬, 像是被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怎麽看都不對勁, 裴君玉暗自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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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待他看清是誰, 忽然聽見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傳來的笛聲, 悠揚婉轉引人注目。

裴君玉一聽就知道是垣國的骨笛曲,本來想要循着聲音前去的。

結果瞧見原本還在漫無目的人,像是找到的方向般的轉過頭,面向的恰好是對着裴君玉的方向。

他借着天邊的明月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眼瞳微縮,裴君玉扭頭讓他帶來的人,循着聲音前去找人。

等所有人離去之後,裴君玉身體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從暗處飛身而下。

也正是因為裴君玉的露面,笛聲截然而止,但他此刻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打草驚蛇了,都沒有去猜想,這是不是別人故意制造出來的動靜。

只因為底下那人正是姜蓁蓁。

姜蓁蓁不是應該在長信侯府嗎?為何夜半三更的出現在長寧街?

等到了姜蓁蓁的面前,他才發現之前在上面看到的感覺是對的,她現在像是背攝魂了一般,木讷的表情。

明明裴君玉就在她的面前,她好似一點也沒有瞧見一樣。

突然沒有了的笛聲,才讓她茫然的表情有些焦急,她找不到方向了,只顧着往前面走。

“姜蓁蓁,你要去那裏?”裴君玉看出來她此刻的不對勁,伸出手将她攔住,但她還是固執的要往前。

裴君玉一手攔着她回頭,目光如晦的看着姜蓁蓁要去的地方,再往前的話就是緊閉的城門了。

“找他,我要找他。”她無意的呢喃。

聽着姜蓁蓁的回答,他突然想到她之前的失蹤,還有她此刻十分不對勁的樣子。

很快就聯想到了烏谷牲身上,只因為烏谷牲這個人邪性得很。

當年同他對戰的時,營中好幾個将士,突然也是短時間的失控過。

剛想着以前的經歷,卻發現被攔着的姜蓁蓁突然發出細小的哭聲,将他的思緒拉回來。

他低頭一看,原來是他将姜蓁蓁攔着,她沒有辦法往前面走,而無意識焦急哭了。

此刻她像是才發覺自己被人攔着,察覺到裴君玉垂頭在看自己,她擡起頭。

一張姣好白皙的臉暴露在月色中,眼似天邊皓月一樣明亮,還挂着委屈的淚珠,十分的惹人憐愛。

“你……”裴君玉看了一眼,心口突然跳動一下,然後有些發燙,眼神有着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要講什麽,面對這樣的眼神,他卻以為是她被自己弄疼了,手下力道下意識的放松。

姜蓁蓁明顯察覺到禁锢自己的力道變松了,突然發力掙脫朝着城門跑去。

她突然掙脫之後裴君玉才反應過來,看着她不要命的往前面跑,城門此刻是緊閉的,只怕照這個速度是要撞上城門。

深怕她出事裴君玉趕緊跟上,攔應該是攔不住了,最後裴君玉還是快狠的将她弄暈,不能任由她這樣。

接下姜蓁蓁軟下的身體,裴君玉有瞬間的不自在,她真的比想象中的要輕,念頭一閃而過。

垂頭将目光放在姜蓁蓁的身上,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穿過這樣的衣裳出門,不是她日常穿的風格,反倒是像烏谷牲。

雖然姜蓁蓁身上很多奇怪的點,本來是想要将她帶回将軍府等她醒來再問的,可裴君玉想了想,還是決定将她悄悄送回長信侯府。

他根據小時候的記憶進入了長信侯府,突然停在院子裏面。

回頭看着他進來的那堵牆,好像他沒有前往白荼坑的時候,時常會在那裏偷偷等姜蓁蓁。

還有一次是七夕節,姜蓁蓁突發奇想的想要從牆頭跳下來,只為看看他能不能接住她。

那些記憶好像一下就湧上來了,片刻有消散來得快也去得快。

裴君玉茫然的搖了一下頭,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夏雲喬,皺着眉頭沒有在這裏停留,趕緊抱着人循着記憶往裏面走。

還以為姜蓁蓁的院子裏面應該是有不少的下人,結果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反倒讓他省去了麻煩。

将她放在床上,本來裴君玉是打算直接離去的,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案前扯出一張紙留了一封書信壓在底下。

再次确認除了姜蓁蓁能發現,其他人看不見之後才放心的離開。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郊外。

獨坐月下的烏谷牲一身顯眼的紅衣襯得眉眼精致,好半響沒有等到自己想看的人,才收了骨笛,面無表情在月色下站起身來。

看來之前是他想錯了,現在打算去找她的是自己。

翌日。

姜蓁蓁突然睜開眼氣息沉重,她的額間都是汗。

昨夜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她突然穿着一件紅色衣裳,身體不受自己的控制,也不受任何人的阻攔非要去找烏谷牲。

好在是個噩夢,姜蓁蓁的視線逐漸恢複焦距,看着熟悉的環境,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桃兒剛好也端着洗漱的用品進來了,看着姜蓁蓁已經醒來,正坐在床頭好像在發呆。

擱下東西,詫異的說的一句:“小姐昨夜換寝衣了?”她記得昨天小姐明明不是穿的這一件衣裳。

經桃兒這一提醒,姜蓁蓁垂下頭一看,呼吸都不滞了一下。

她竟然真的同夢中穿着一樣的衣裳,随後就是騰起的恐懼。

洗漱完之後,姜蓁蓁将桃兒打發出去,坐在書案前。

本來是想要提筆分析一下自己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情,結果剛翻開就看見裏面夾雜着一封信。

裴君玉的字跡一眼就看出來了,看來夢中遇見裴君玉也是真的,昨晚她當真出過府。

拆開快速的看完,姜蓁蓁這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烏谷牲的名字怎麽這樣熟悉了。

垣國大将吳先知的唯一弟子,同裴君玉在白荼坑對抗七年的那位。

主要是烏谷牲身上根本沒有一點武将的特征,所以她根本沒有朝着那個方向猜去,萬萬沒有想到是他。

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京都。

身為侯府嫡女,爹是武将出身,也有對抗垣國而戰死的哥哥們,她一樣是有愛國情懷在的,不然當年也不會只身前往白荼坑,請求南山府主發兵。

烏谷牲這個人太危險了。

讀完裴君玉留在這裏的書信,姜蓁蓁換了一件不起眼的衣裳,然後帶上兜帽出了府。

茶樓包廂。

明明都不确定姜蓁蓁看見了會不會來,裴君玉還是暫時擱置了今日的公務,在這裏等着人來。

剛剛坐下茶水都還沒有燒沸騰,便聽見外面店小二的聲音,迎着人往這裏來,裴君玉原本嚴肅的表情松懈了下來。

房門打開,果然是帶着兜帽遮掩自己的姜蓁蓁。

關上門後轉頭大量偌大的房間以及窗戶,這些都是緊閉的,只有裴君玉坐在那裏。

姜蓁蓁确定這裏面不會有人看見她,才上前坐在他的對面,然後摘下兜帽露出面容,沒有上胭脂的臉有些蒼白。

“你是想要問什麽,問吧。”姜蓁蓁直接了當的問着。

之前裴君玉他們怎麽問她都三緘其口,但是自從知道了烏谷牲的真實身份之後,她覺得有的事情比起慶國來,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

裴君玉将桌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茶推過去,借着這個機會多看了幾眼她。

其實更加想問的不是有關烏谷牲的事情,而是她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好。

如今這些話卻不該從他的口中講出來。

“你之前見過烏谷牲嗎?”斟酌了一下裴君玉還是咽下關心的話,順着姜蓁蓁的意思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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