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南國有鲛人4

“貓薄荷?”步釋淵第一次聽說此物。

“就是樟腦草, 天太熱,我最近有點吃飯有點反胃,就帶了一點。”

步釋淵想了一會便知道了這樟腦草對于貓的作用了。

“你已經在朕面前兩次自稱“我”了, 若有第三次……”

“不…不…不會有第三次的。”

男人坐回凳子上, 冷聲道:“過來, 替朕包紮。”

鐘漓腿軟,試了三次總算從地上站了起來, 提起藥箱放在桌子上。

他看了眼男人胸前像是被貓兒抓破的衣衫,衣衫前還有一大片血跡,料想傷處應該是在胸口, 他緊張的咽了幾下口水, 哆哆嗦嗦的上前替步釋淵把上身亵衣脫至腰間,落出整個胸膛。

背部和胸前的肌肉十分健壯,肌肉線條優美流暢, 八塊如同磚塊般緊實的腹肌排列有序, 結實流暢的腰線延伸至胯部,被衣衫隐隐遮住, 古銅色的皮膚在燭光的照耀下散發着誘人光澤。

這是一具充滿了男性魅力的身體, 渾身都充斥着磅礴的力量感, 讓人心生遐想。

真不愧是練武之人的身材,先帝六個皇子中,排名第三的步釋淵從小就是人人誇贊的武學奇才, 武道一途, 舉一反三輕而易舉,對于某些武學上的見解更是入木三分, 奈何,武學師傅有多稱贊, 文學師傅就有多斥責,連小小的一篇《孝賢賦》都背誦不上來,對于國家大事絲毫不上心,朝臣與先皇皆是把他排除在了繼承大典的人選之外,只把他當做武将一般培養。

可誰想,就是這麽一個只知動手的莽夫卻有“貴人”相助,最終順利無比的登上了皇位。

胸前的三道抓痕有點深,鐘漓叫人打來熱水,用柔軟的絲帕擦拭傷口,順便把周圍已經幹涸的血跡處理幹淨,然後從藥箱中拿出上好的碧玉膏,動作輕柔的塗抹在傷口上。

步釋淵大刀闊斧的坐在凳子上,雙手撐在腿上,半點沒動彈,就這麽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受着他那細致小心的動作。

他好像從少年的眼裏看到了不忍、看到了憂心。

少年站在面前,雙手從他的身後一遍一遍的環過,紗布已經纏的差不多了,用剪刀剪斷,動作自然的在男人胸前打了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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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釋淵看了眼胸前的蝴蝶結,打量了一會繼而擡頭看向少年,面無表情,眼眸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緒。

鐘漓小小的嘴巴微張,像是在震驚,眉心微微皺起,心裏懊惱不已。

躊躇着上前,想要在聖上沒有問罪之前把蝴蝶結解開重新打。

“退下吧。”手剛擡起一半,就被聖上斥退了,鐘漓震楞了一會,反應過來後,立馬提起桌上的兩個藥箱,告退走到殿門,然後小跑着消失在了步釋淵的視線之中。

“有趣,可以養着試試。”男人低喃一句,擡手撥弄了一會胸前的白色蝴蝶結然後提起了腰間的亵衣。

“查!”冰冷的聲音從男人口中傳出。

“領命!”淡若的破空之聲傳出,男人眼皮未擡,步伐穩健的走向龍床。

---------------

少年纖細的身子提着兩個大大的藥箱,氣喘籲籲的跑出了未央宮的範圍內,正打算停下歇息,就被前面三個身着與普通太監不一樣衣服的人攔住。

宮裏宦官的常服按照四季和職位來分,共有四種顏色,灰色、藍色、紅色、茶色,四色搭配,譬如藍灰色等,可是南啓皇宮內還有一種身着黑色衣服的宦官,一年四季全是黑色,袖口、領口用銀色的絲線包邊,那是專屬于天啓宮和占星樓的太監。

天啓宮是國師華天罡居住的宮殿,占星樓是他日常占蔔兇吉的地方。

鐘漓看着眼前身着黑色,左胸口還有用銀色絲線繡的七層樓宇标志衣服的三個宦官,心裏一凜,華天罡注意到他了?

“國師召見,你跟咱家走一趟吧!”語氣傲慢,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公公,國師可言什麽事?”鐘漓點頭領命,跟在後面悄悄的問旁邊的太監。

“國師之意可是我等能随意揣測的?”輕蔑的眼神撇過來。

“是是,公公說的對。”

旁邊太監言語中滿是對華天罡的尊崇與敬仰,足以見得華天罡的表面功夫做的多好。

占星樓第三層。

層層白色細紗的簾子隔着,只能隐約看見大殿最前面正中央坐着一個人,身形高大,面上帶着一張面具。

華天罡在鐘漓剛踏進殿門的時候渾身氣血忽的翻湧起來,不待他探究一番,只一瞬間又恢複了平靜。

皺眉,如同針尖一般的目光鬧鬧的鎖住層層細紗後面的人影。

他是鲛人血脈,而且還是鲛人族的巫師一脈,他的血脈在族中很是高貴,僅次于皇族,高級血脈對低級血脈有克制壓抑作用,但是能讓他的血脈因某些原因翻湧的連皇族都做不到,他敢肯定剛剛的不是幻覺,那麽……

華天罡站起身,走向鐘漓,在與鐘漓隔了三步之遙時停了下來,仔細感受身體裏的血脈,絲毫異常沒有。

那麽是因為他自己修煉的原因?只是這人正巧出現?

相對于是面前這個瑟瑟發抖的人類引起他的血脈異常,華天罡自然更相信上面這種猜想,人類是最低等的生物,如何能在血脈上壓制他?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眼前這人不是人類,或許也和他一樣是鲛人?亦或是更高級的生物?

同為鲛人的念頭剛出現就被華天罡自己掐滅了。

鲛人一族生而無性,需得成年後才可自己選擇成為雌性或是雄性,鲛人族平均壽命為二百多歲,三十歲成年,四十歲可化形。

四十歲化形的鲛人外表年齡看起來與陸地上十四五歲的男女一般無二。

之所以否定那少年是鲛人,是因為鲛人一族化形後要到巫師殿領取身份牌,并且留下一滴心頭血,滴錄在冊,那冊名為玄水冊,倘若化形的族人在外身死,玄水冊上關于他的字跡記錄便會由黑變紅。

幾十年前,他帶領南啓國精銳屠殺了整個鲛人族,玄水冊也到了他的手裏,從玄水冊上看,如今已化形并且逃過了屠殺的族人不足三十個,并且都是皇族之人,那些人他曾經作為巫師都打過交道,自然熟悉的很。

他很肯定那個小醫師不是他們,既然不是皇族,那麽他就絕不可能是鲛人了,因為除了鲛人皇族一脈才會對他鲛人巫師一脈的血脈産生克制作用。

至于更高級的生物這一想法,華天罡看着眼前這瑟瑟發抖的人,心裏隐隐有些否定。

不過,能成為南啓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甚至隐隐把皇室都壓過一頭的國師,華天罡自然不是那等眼高于頂的自負之人。

探究的目光掃在鐘漓身上。

“皇上何處有恙?”

“胸膛被貓兒抓傷了。”

“皇上聖體有恙,茲事體大,以後若是再有此事,希望你能及時上禀,本國師心系聖上,心系南啓,及時得知便能及時避開……”

鐘漓低下頭,嘴角不耐煩的勾起,這花裏胡哨、欲蓋彌彰的言語也就能糊弄糊弄那些已被他洗腦的人了。

心裏一片鄙夷,面上卻是更加尊敬,連聲應是。

聽了華天罡差不多小半個時辰的話,鐘漓總算得到了退下的命令。

“勿言,送小醫師一程,夜深路遠,注意安全。”後面那句話是對鐘漓說的,一副心懷慈悲的模樣。

鐘漓躬身感激涕零,然後退出了天啓宮。

在試探了幾近半個時辰之後,華天罡算是确定鐘漓沒有異常情況了,只是他的心裏總有種預感,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般。雖然這種預感不是很強烈,但是,鲛人族巫師一脈,一生近百年都不會有什麽預感,倘若有預感了,那麽這個預感百分之八十會在未來發生。

目前還不知道即将發生的大事是什麽,是福抑或是禍,但是想到還有部分鲛人皇族守衛着禁地,密密躲藏在南海的某一處,他就不得不小心。

禁地裏的東西他一定要得到,至于那些還活着的鲛人皇族,他們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會安心。

想了一會,華天罡還是下令了。

“影龍,去查查那個小醫師的情況。”

陰暗的角落裏出現一道人影,“是。”躬身領命而去。

-----------

太醫院,學徒住所。

鐘漓坐在房間的凳子上,雙手垂下輕輕敲打按揉着桌子底下的兩條腿。

今日怕是原主這具身體走路最多,站的時間最長的日子,平日裏的他,為了減少雙腿的負擔,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在整個太醫院人的眼裏活脫脫懶人一枚。

按揉了一會,伸手給他自己到了杯水,抿了一口,然後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粗制濫造的茶杯,面上一片自然輕松,腦海裏思緒卻已經翻湧如潮。

今日想必已經引起那皇帝的注意了,他對自己的興趣應該也被勾起了,就算沒被勾起,經過華天罡這麽一召見,想不引起他的興趣也難。

自己的資料此刻應該有兩波人在查了,一波是皇帝,一波是華天罡。

皇帝調查意料之中,想把自己當寵物養着,自然要确定一下自己這個寵物有沒有利爪,會不會傷的到他。

華天罡的調查卻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也是他的錯,竟然忘記了鲛人族血脈壓制這一點,他出生在禁地中,剛出生便可化形,血脈比之那些皇族鲛人還更勝一籌,更不論說華天罡只是區區的巫師血脈了,雖然只一瞬間他就收回了血脈的威壓,但是那一瞬間已經足以讓華天罡對自己産生關注了。

看來以後行事得更加小心了。

不過也好,兩撥敵對的人都在查,當先行一步的皇帝知道國師也在調查他時,肯定會為他安排一個完美無缺的背景,畢竟,他是國師也感興趣的人,皇帝對于國師感興趣的人自然更加的感興趣。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值得高興,那皇帝的寝宮不簡單,皇帝這個人也是不簡單。

自他進去,他就被三道目光緊緊盯着,以這個世界的武力值來說,那三人實力着實不低,能這麽緊張皇帝安危的自然不可能是國師華天罡的人,那麽就只有是皇帝自己的人了,而且,除了那隐在暗處的三人,他還感覺到皇帝那未央宮內怕也是內有乾坤。

鲛人一族生來就與水打交道,在那皇帝寝宮內東南角,他感受到一絲極其細微的水汽,水汽冰寒刺骨,斷斷續續的從東南角的牆縫中透出,若不是他離皇帝較近,且待在未央宮內時間不短,否則也是不能察覺到的。

未央宮四面無水,離的最近的怕就是專供皇帝沐浴的太清殿了,只是這太清殿處于未央宮的正西方,且太清殿的水汽都是溫熱的,所以這意味着什麽呢?

少年面上帶笑,眉梢與眼角微微揚起,看上去很是俏皮可愛,喝完杯中的水,起身走向床邊,淡淡的聲音響起:“意味着,未央宮有密室啊,是地宮也不一定呢?”

有隐藏的力量,有神秘的密室,怎麽看這皇帝都不是傳言中的那般昏聩無能只知享樂。

謠言誤人啊,不過,也許這謠言是這皇帝自己傳出去的,能在活了百多歲的華天罡面前肆意喜怒、而且還擁有一身武藝,不得華天罡的懷疑。

這皇帝本事不小,至少現在看來并不是謀略全無。

----------

步釋淵看着影麒衛暗中遞上來的消息,眉頭緊鎖。

那老道竟然也對那小東西感興趣,看來那人也有點秘密啊。

看着手裏的字條:父母不祥,出生地不祥,故土不祥,南啓31年被孫仲廣于漓江救起,取名為鐘漓。

影麒衛都查不出來他的身份,不簡單。

朕提前一步僞造了他的身份背景,想來那老道應該已經查到了,在老道反應過來的這段時間,必須要知道他身上有什麽是那老道在意的。

“盯着他,他一天之內的任何作為都要向朕彙報,事無巨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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