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解揚一盆雞湯潑下來,大家都精神了。

柯藍:解揚說得對,IUD還沒散。

許辰昊:嗯。

只有童劍偏離了重點:新曲在錄了嗎?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編曲不是才弄完嗎,歌詞和曲名已經出了?

衆人:……

群裏氣氛瞬間放松,柯藍連發了兩條語音消息進群。

“歌詞已經定稿,歌名也定了,就叫《IUD》。”

“我們崛起于專輯《IUD》,結束就也結束在《IUD》裏吧,大家一起加油。”

好一會的安靜後。

童劍:加油!!

許辰昊:加油。

胡标:加油!

解揚微笑,也跟着發了一句加油,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點開仇行的微信,發道:什麽時候回來?請你看演出。

仇行秒回:立刻。

解揚一頓,很快明白了什麽,起身走出房間來到陽臺上,朝着小區二道門的方向看去。

十幾秒後,車燈的光芒劃破夜色,二道門緩緩打開,一輛熟悉的黑色汽車從外駛進,直奔別墅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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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揚轉身下樓。

……

解揚到客廳的時候,仇行已經進了門,他穿着一身黑色正裝,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正邊往裏走邊脫外套,見到解揚下來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然後把外套丢到沙發上,拆下領帶丢開,閉目靠坐進單人沙發裏。

解揚坐到仇行側邊的長沙發上,注意到他眼下的陰影很濃,氣色也比離開時糟糕許多,問道:“很累?”

仇行沒說話,雙腿舒展,雙手交疊着放在腹部,肩膀放松下沉,呼吸壓得又輕又低。

看來是累壞了。

解揚起身。

“去哪?”

解揚停下,側頭看仇行,見他眼睛仍閉着,回道:“去給你倒水,你嘴唇很幹,需要補水。”

“哼。”仇行從鼻子裏發出一聲笑哼,擡手扯開領口的襯衣扣子,将自己更深地陷進沙發裏,聲音帶着一股疲憊過度的沙啞,“用不上你……坐下。”

柳莎放輕腳步過來,朝解揚擺了個“坐下”和“我來”的手勢,然後上前撿起仇行的外套和領帶,又放輕腳步走了。

解揚重新坐回沙發上,發現剛剛還在四周活動的保姆和助理何鈞不知何時都不見了,客廳裏這會只剩下了他和仇行兩個人。

廳裏很安靜,解揚能清楚聽見仇行的呼吸聲。那聲音輕緩綿長,但莫名有種被什麽東西堵塞住的不流暢感,聽着讓人難受。

他觀察了一下仇行此時的模樣。

任何人生病的時候都不會顯得很好看,仇行也不例外。身為一本愛情小說裏的反派,仇行雖然很符合大衆規律地有着足以和男主匹敵的高顏值,但因為生病的緣故,他的高顏值總是被揮之不去的病氣和郁氣籠罩着,很難在第一時間被人注意到。

就比如現在,仇行放松地靠在沙發裏,頭微揚,額頭到下巴再到脖頸的線條完美得就像是藝術品,但任何人看到他,最先注意到的絕對是他微陷的眼窩和發幹暗沉的嘴唇。

解揚想起了上輩子在末世裏掙紮求生的自己。那時的他每天都很累,睡眠不足、體力透支、大腦過速運轉、時刻警惕着會被危險拉入深淵……就像現在的仇行一樣。

“看什麽?”

解揚回神,對上仇行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回道:“只是突然有些好奇你……你年輕時候的模樣。”他及時改變了“你生病前”的說法。

仇行冷了臉:“你說我老?”

“……”

解揚覺得剛剛對着仇行生出同病相憐感的自己是瘋了,回道:“不,您正年輕。”

仇行的眉毛皺了起來,不善地看着解揚,看了一會突然又重新閉上眼靠回了沙發上,一副憋着氣的煩躁模樣。

解揚也靠到沙發裏。

好一會之後。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仇行睜開眼,歪身擡起一只手撐住額頭按了按太陽穴,手掌半遮着眼睛,問道:“什麽演出?”

柳莎剛好送了水上來,解揚起身接過,提起小水壺倒了一杯溫水出來,回道:“我的第一次登臺演出,你要看嗎?”說着把水遞到仇行面前。

仇行看解揚一眼,坐直身接過水一飲而盡,道:“沒興趣。”說完把杯子塞回解揚手裏,起身朝着樓梯走去。

解揚放下杯子跟上去。

仇行停步轉身,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解揚,眉心深深攏着,滿身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息,道:“跟着我幹什麽。”

“沒跟着你,我準備上樓休息。”

“……”

幾秒後,仇行轉過身,大步上樓,轉眼消失在樓梯拐角。

解揚看着他離開,然後繼續往上。

“小老板。”

解揚停步,回頭看去。

柳莎站在樓梯下,道:“阿行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會不太想理人,還有……在外面的時候,阿行每天都會問何助理有沒有收到新的短信。”

解揚先是有些不明白柳莎後一句話的意思,然後很快,他想起了之前他跟何鈞說的,會在聯系仇行前發短信給何鈞确定一下仇行是否在休息的事。

好像在那之後,他因為忙着文意的事,再也沒聯系過仇行。

解揚把手插進褲子口袋,道:“柳助理,以後喊我解揚吧。”

柳莎以為他是不接自己的暗示,沉默兩秒,道:“我明白了。那您早點休息,晚安。”

“仇行幫我買的琴在哪?”

柳莎轉身的動作停下。

解揚邁步往下走:“我在自己房裏練琴的話,二樓會聽到嗎?”

柳莎看向解揚,幾秒後抿唇笑了,道:“我也不确定,您或許可以試試。”

……

圓月升上半空。

解揚拿着琴來到陽臺上,找了個光線最好的地方站定,将琴架上左肩,微微歪頭,下巴貼上琴的腮托,擡手把琴弓搭在琴上,手指按住琴弦,停頓幾秒後,輕輕拉動琴弓。

一聲類似鋸木頭的短促噪音飄散在夜色裏。

太久沒碰琴,手指又因為情緒的原因變得僵硬,第一個音一點沒意外地岔了,解揚手腕一頓,之後低聲笑了。

他愛這太平盛世。

初秋偏涼的夜風撫過面頰,解揚閉上眼,感受了一下琴身的溫度,手腕微動,拉出了第二個音。

略顯僵硬的正常琴音流出,之後琴聲連成線,織成網,在空中遲疑邁步,謹慎奔跑,最後歡快跳躍,纏繞着微風,撩動着月色,朝着黑暗深處鋪去。

解揚覺得自己也跟着化成了音符,在月色裏伸着懶腰,在微風裏踩上雲層,脫離一切凡塵桎梏,如孩童般新奇歡欣地看着腳下嶄新的世界,游玩、嬉戲、暢快歡笑、放縱哭泣,然後在疲憊之後,找到最柔軟安全的一朵雲,躲在最深處安穩睡去。

樓下。

一室黑暗裏,被頭疼折磨得無法入睡的仇行靠坐在床頭,指尖夾着一支沒有點燃的煙,頭後仰着閉目靠在軟枕上。

琴聲撩動黑暗,無孔不入地包圍過來。

“嗤。”

好一會,仇行把煙捏進掌心揉掉,掀被躺下。

“拉的什麽東西,難聽。”

音符已經找到了那片可以用來安眠的雲,正蜷縮在裏面慵懶地舒展着身體,小小地打着哈欠。仇行閉上眼,不由自主地随着音樂的節奏調整呼吸。

頭疼的症狀并沒有緩解,但他卻很快睡着了。

……

解揚又熬夜了。

半夜拉琴實在不是個好主意,他拉着拉着突然來了靈感,忍不住回房打開電腦記錄起來,這記錄着記錄着,天慢慢就亮了。

等解揚蓋上電腦時,牆上的挂鐘已經跳到了平時吃早餐的時間。

精神很疲憊,想睡覺。但是不行,得先填飽肚子。

解揚推開電腦起身,邊盡全力抗拒着體內睡眠不足帶來的疲憊感,邊出門下樓。

樓下仇行已經起了,正坐在餐桌邊看手機,桌上擺着早餐,他卻沒吃。解揚坐到仇行對面,連聲“早”都沒精力說,拿起一個小籠包就塞進了嘴裏,并且十分沒坐相地軟靠在椅子上。

仇行上下看解揚一眼,黑了臉:“怎麽回事?”

“熬夜了。”

仇行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冷下來。

“別說話。”解揚豎起一只手掌,“我沒睡飽的時候脾氣會變差,你惹我,我很可能會怼你,別到時候把你氣得吃不下飯。”

仇行皮笑肉不笑地嘲諷:“我會被你氣得吃不下飯?就你?”

解揚又吃了個包子,沉默。累的時候,他其實連話都懶得說。

仇行唇線拉平,面無表情地看了解揚一會,突然雙手一撐桌子,起身離開了。

解揚沒去管仇行,吃完早餐後徑直上樓,簡單洗洗後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睡了沒兩個小時,解揚被一陣又一陣始終不停的手機鈴聲吵醒。他睜開發澀發沉的眼睛,摸出手機接通電話後開了免提,把手機丢到枕邊,重新閉上眼。

“喂。”

“解揚,莫斌那邊又出公告了。”胡标的聲音傳來,帶着壓抑的怒火,“他扭曲事實,說他确實和童劍、柯藍鬧了矛盾,但矛盾的起源卻是童劍和柯藍嫌棄他作的曲不好,想從外面買曲,他不同意,于是産生了分歧。”

解揚清醒了一些,半睜開眼:“他的新公司是不是放棄他了,怎麽讓他這麽亂說話。”

如果莫斌就此沉默,那現在網上所有一切針對莫斌的不利言論都将只是沒實錘的傳聞,大家傳傳也就完了。現在莫斌出面回應,這不是找錘挨麽。

“莫斌不止說了這個。”胡标深吸口氣,“他還找人把你爸曾經想把你賣給別人的事爆了出來,說你在那之後就心大了,看不上半糊的IUD,一直在挑撥隊員們之間的關系,想把大家弄散團。”

解揚沒想到居然有人能蠢成莫斌這樣。睡眠不足催發了他的脾氣,他簡短道:“別管他,讓他舞個夠。”說完挂掉電話,打開微博,眯着眼睛打字,打完把手機關機甩到一邊,扯起被子蒙住自己。

微博。

【解揚:@莫斌我先補覺,等我睡醒了咱們好好聊聊我爸要賣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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