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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你的大頭,為什麽不一口氣說完,還分段!很想破口大罵的季薇滿嘴苦味,她苦得想殺人。“恩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麻煩你下次說快點,不要放馬後炮。”

她都嚼了他才說,分明是要看她笑話,真不好意思她有小醜特質,娛樂到他了。

“好說、好說,姑娘救弟心切,叫人看了十分敬佩。”她真的很急,想都不想的就往嘴裏放。

看她不亞于男子的果斷行徑,方開明不免高看了她幾分,再聽其談吐有致,言談中似帶着英氣和堅毅,應該是讀過書的人家,因此不經意的一瞟,似在浏覽名山美景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卻讓他怔住。

好亮的一雙杏眼,眉彎如月,眼似碧潭秋水,清澈的映出他的身影,幹幹淨淨得讓人自慚形穢。

這是一雙好看的眼睛——他的心這麽說着。

但他沒忘了她身上的衣服濕透,除了臉蛋,其它地方他不敢亂瞄。

“口不對心的話少說為妙,省得結仇。”哪來的敬佩,分明是取笑她急性子,話聽一半便迫不及待的做。

“我說的句句肺腑,這草真的很苦,別說一把了,一片葉子就能苦得讓人舌頭發麻。”

他試過三回,苦了三天才褪了那股麻舌的草澀味。

其實這草有微毒,能治蜂毒但不傷身,摘下尾端的嫩葉氽燙過再拌炒,是一道相當美味的野菜。

季薇一邊替弟弟上藥,一邊用眼刀刨人。“真是感謝你,從天而降的活神仙,要不要擺上香爐早晚清香供奉?!”

“我姥姥是這村子裏的人,我不是外人。”他的意思是他不當神仙,跟她一樣是吃五谷雜糧的凡夫俗子。

“對我而言,不認識的人都叫陌生人。”管你打哪來,你爹積德不見得福蔭到你頭上,各人業障各人擔。

聽她生氣又必須服軟的語氣,方開明忍不住一笑,“我姓方,你可以喊我方哥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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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氏。”她為什麽要自報名姓?他要設壇下咒呀?要人的生辰八字和毛發等物,攝魂奪魄。

“無姑娘你好,在下有禮了。”他打趣的拱手作揖。

眉毛一挑的季薇以手當勺舀起一手泉水漱口,可是仍沖不去口中的草澀味。“你不怕我是山中的狐妖,來吸你的精血。”

“呵……山溝村沒有狐妖。”他低笑。

“也許打我來了之後就有,你們這些精壯男子可得小心了。”狐貍幻化成人,專吸人精氣。

“那就是山溝村的福氣,狐大仙。”他取笑她好好的人不當,偏要當四足着地的雜毛畜牲。

“你不是山溝村的人嗎?我第一個吃你。”神鬼故事總是吓人,季薇也調皮的想吓吓他,看他會不會落荒而逃。

“我是平安鎮的人。”他一臉正經,眼中有着意興。

“你……”沒人可以耍着她玩。

“方哥哥,我大姊叫小薇,我是如風,小名福哥兒,大家都叫我福哥兒,我們是剛搬來這村裏的姊弟。”咦!真的不疼了。

“叛徒。”季薇一啐,兩手伸成爪形撥亂福哥兒的頭發,以此為懲罰,胳膊肘是向內不是向外的。

“大姊……”明明是你不講理,對人口出不遜。

“別喊我,我在反省,為什麽我家小弟會向着別人,是我做人太失敗了嗎?”她根本沒在反省,水亮的澄澈雙眸射出萬把刀子,把把不落空的射向含笑而立的男子。

“你別失望了,是我人品好,人人樂于親近。”他沒想過自己也會說出近乎調戲的話語,但話一說出口,心中頓感暢意。

難道這才是他的本性?

若是清河在場,肯定會驚掉兩顆眼珠子,心想着他那一向與人有距離感、性子清冷的主子,怎麽會語帶戲谑,與個村姑打扮的小姑娘相談甚歡,那簡直比被雷劈中還驚悚。

“是,人品好的人請走左邊,恕不奉陪,德行差的人要下山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垂直墜下山好了,此為近路,也稱“天堂路”。

季薇拉着弟弟的手往回走,近午的太陽大,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一大半,回到放籮筐的地方,只見仍有幾十只蜂兒在蓋有青草的籮筐上方盤旋不走,飛來繞去的令人很不安。

突地,一陣刺鼻的濃煙順風而至,連人都受不了,何況是蜜蜂,霎時蜂兒飛到一只都不剩。

“不用感謝我。”

一句“謝”梗在喉間,季薇瞪了一眼手持一束冒煙雜草的方開明。“山水有相逢,說不定有一天就淪到你求我。”說完後,她背起籮筐牽着幼弟的手離開。

方開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揚的弧度不自覺的揚得更高。

其實季薇說的這一天很快就到來,不過是幾天的光景,但此時的他們并不知情,以為是偶然的山中相逢,匆匆一會便無相會之期。

山溝村地廣人稀、地幅遼闊,沒搬走的每戶人家少說都有一、二十畝田地,其中最富有的是村長,他有将近一百畝良田,十畝旱地,而種上五、六十畝地的人家也不在少數,因此山溝村很少有缺糧的情形發生。

但是唯一的壞處是每一戶人家都離得滿遠的,零星坐落的屋子在村子裏顯得稀疏,其中還隔着幾畝田,像季家老宅和紀老爹這般比鄰而居、彼此守望相助的并不多見。

方開明和小厮清河來到此地,除了回姥姥家看看,也想在這無争又寧靜的村莊放松一下心情,卻意外看到這山坡地的改變。

“四爺,我來了……”

滿頭大汗的清河微帶着喘息,腳下的鞋子是厚厚的一層泥巴,他往草上一搓鞋底,落下滿滿的一把黃泥。

“打聽到了嗎?那片正在填土的山坡地為何人所有。”真是聰明的作法,居然将山坡地辟成一塊一塊的梯田。

雖然只見雛形,但可預見未來整座山若弄成梯形的田地,山溝村每年的稻米收成将多出一倍,他可以用自家的船将米糧運往北方販賣,收益将非常可觀,足以讓他從季家分割出來。

他并不想和年長他十來歲的哥哥們争奪家産,他們防他,無疑他是父親最疼愛的麽兒,他們擔心多年打拚的方家船行最後會落到他手中,所以極力的阻止他有個人發展。

因為尚未成親而不分家的規矩,他也很為難,明明都成年了還依賴着家中的供需,他比誰都更想脫離這個腐臭的泥淖,擁有屬于自己的天空,大鳥需要展翅翺翔。

不過也不能怪兄長們的猜忌,父親的确偏疼他,常常私底下塞給他銀兩,爹知道他自己老了,沒法照顧小兒子太多,故而能給多少就給多少,不能與幾位兄長相距過多。

他的三位兄長在船行做事時,他才剛出生不久,他們已早一步掌控方家船行的人脈和大權,後來他長大開始接觸家裏事業時已是多方受阻,他們有各自的人馬和勢力,絕不會讓別人插手。

此路不通,他便打算另辟蹊徑,他想發展出另一支屬于自己的船隊,專走南北貨,不走運輸和載客,單單是南貨北銷、北貨南賣,他自個兒就是貨物的東家,不讓人賺第二手。

“是一戶姓季的人家,就住在山腳下,老槐樹過去的第三戶,一家三口人。”屋子老舊,但有剛上過漿泥的痕跡。

“姓季?”他想到了書院裏教他五年書的季夫子,以及那日花轎經過酒樓前的季家閨女,他和姓季的挺有緣分的。

“老夫人問你過不過去用飯,她炖了你愛吃的肘子,還殺了一只雞煮蘑菇雞湯,一個人吃不完,讓你陪着吃才香。”老夫人一把年紀了還精神很好,能殺雞還能下廚。

一說到疼他的姥姥,方開明想到家裏事業緊繃的臉色立刻變柔。“好,我就去陪陪姥姥,為了這梯田,少不得要叨擾姥姥數日。”

夏老夫人原本是京城林姓富戶的千金,一次舉家搬遷途中落了難,被出外打仗的夏老太爺給救了,兩人互相看對了眼,不顧雙方父母的反對結為夫妻,仗一打完便回山溝村落地生根。

林家很生氣,說是不認這個女兒,但是心是肉長的,在夏老夫人生了兩兒一女後,兩家還是走動了,似無嫌隙的往來。

而方開明的母親夏氏就是夏老夫人唯一的女兒,等于是被方家給搶了,夏老夫人帶着女兒到平安鎮買些年貨過年,不料遇上喪妻多年的方老爺,他一見傾心便先搶了人再說,無視對方的年紀當他女兒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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