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只貓

姜杊迫不及待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了秦镌。

他們昨晚上打完電話秦镌上飛機後到現在都沒聯系過,姜杊也不知道今天的安排,所以幹脆打了個電話問。

響了好一會兒電話才接通,接通的時候他聲音依舊悶悶的。

“你是不是感冒還沒好?”姜杊下意識問了出來。

“嗯……快好了。”

“哦,”姜杊應了聲,“你知道嗎,我剛剛補完課看見花壇邊上奶牛生了!生的全是梨花哈哈。”

一聲輕笑,“有照片嗎?”

“有啊,我待會給你看!哦對了,今天去哪吃飯啊?”

那邊遲疑了一會兒,才說:“抱歉,我睡到現在還沒安排好,你現在有空?嗯……那就先來我家?”

他的語速很慢,跟平時不太一樣。

姜杊叽叽喳喳說着業主群裏的事情,一邊走到奶茶店邊點了兩杯果茶,她不知道秦镌喜歡喝什麽,就跟自己點的一樣,周圍比較嘈雜,她沒注意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只剩下她一個人說話。

“嗯?秦镌???”

等她拿到奶茶,那邊連聲音都沒有了,仔細聽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

姜杊慌了。

完了完了,不會是暈倒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記得秦镌是獨居的。

萬一摔倒在地上摔壞腦子怎麽辦!

她滿腦子都是日本獨居老師去世幾個月才被發現的欣慰,整個人都不好了。

姜杊也不坐公交了,伸手攔了一輛的士,上車後才發現她還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好在很快就記起來之前秦镌發給她過,于是火速搜索聊天記錄找到地址報給了司機師傅。

路上姜杊心慌的厲害,但是查了下路程這邊過去開車要半個多小時,一碰見紅綠燈姜杊就着急,中途給秦镌打電話也沒人接,往往是響了十幾秒沒人接她就挂斷再打。

看她張急忙慌的樣子,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一副過來人的了然語氣安慰她:“哎呀,小姑娘別慌,這個點不堵車,我抄近路半小時肯定能到。”

這種時候被安慰,姜杊被溫暖到,“謝謝師傅。”

“诶,客氣什麽,”師傅語氣驕傲,“別着急哈,上次我也是載一個小姑娘去捉奸,提早五分鐘就到了呢!”

姜杊:“……”

好吧。

捉不捉奸沒關系,但是江城的的士司機師傅果然厲害,一路踩着精準踩着綠燈尾巴,還抄了一段沒有紅綠燈的小路,一路飛馳,車穩穩停在小區門口。

姜杊路上就掃了二維碼付了款,車一停就急哄哄帶着兩杯奶茶還有自己的小包下了車,李女士告訴過她,關鍵時刻最不能慌,尤其是她這種容易落東西的性子,每次下車都要好好檢查東西帶齊全沒有。

多虧李女士多年的叮囑唠叨,不然姜杊絕對就落東西到車上了。

拎着一串東西到了小區樓下,保安看見她臉生還沒出聲問她幹什麽,姜杊就麻溜兒地從欄杆下一低腰鑽進去了。

保安:“……”

這麽熟練,應該就是小區業主了吧。

姜杊找到五棟二單元,正好碰上電梯,靈活地鑽了進去。

她跑五十米都沒這麽盡力過。

一路都是飛馳過來的,這會兒停下來呼吸都不太順暢,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大口呼吸着,肚子跑的還有點痛,嗓子也幹幹的難受的很,秦镌家在20樓,出電梯後姜杊又打了次電話,還是沒人接。

啊啊啊啊煩死了。

到了門口,姜杊使勁摁了門鈴,好幾次都沒人應,氣得踹門,邦邦好幾下,幹淨的黑色門上被她踹了好幾個灰撲撲的腳印,門沒事,

門很結實,她腳還有點疼。

正在她不耐煩打算再打一次電話的時候,終于有了聲響,門開了。

門裏門外兩人大眼瞪小眼。

姜杊看着他,一下子眼睛就紅了。

他一看就是沒休息好,臉色蒼白,頭發有幾天沒打理長長了些,亂糟糟的劉海耷拉在額前,下巴上也冒起了青青的胡茬,身上的衣服還是襯衣西褲,估計昨晚上下了飛機就直接睡了,秦镌這麽潔癖的人,到家直接躺,可想而知是有多累。

“打電話不接,敲門也不醒!我手都敲疼了!”要不是手裏還提着東西,她都想上手打人了。

一早上起床卷好的頭發都亂糟糟,跑的時候沒注意,都飛撲倒臉上,小姜老師此刻毫無形象可言,甚至應了司機師傅那句話:她可能更像是來捉奸的。

秦镌這會兒腦子有點暈,反應慢,但這時候一看見她莫名就笑了,伸手把人摟進懷裏,低頭在她頸間蹭着。

“唔……對不起,剛剛睡着了。”

他身上還帶着淡淡的煙味,胡茬蹭的臉上癢,姜杊怪嫌棄的,被他一抱眼淚都不争氣地往下掉,幹脆一低頭在他肩上蹭掉眼淚,她手上提了東西,只能推了下他的腰,兇他:“哼,你是豬嗎?睡的這麽死,我給你打了幾十個電話都吵不醒。”

“嗯,對不起。”

她身上有好聞的香水味,柑橘調,湊近了聞才明顯,他鼻尖蹭着人頸間皮膚,聲音低沉嘶啞,“今天早上下飛機自己開車回來的,太累了,頭也疼,就……睡着了。”

他語氣聽着還挺委屈的。

姜杊仿佛被一只毛茸茸暖烘烘的大型動物抱住,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推人家兩下沒推動,反而把他本來就皺的衣服弄的更皺了,她艱難擡手給他扯了扯被揉皺的衣擺。

“不是前幾天就感冒了嗎?我還讓你吃藥,——你是不是沒吃?”

秦镌默然。

這是默認了。

姜杊氣不打一出來,剛準備給人抹平褶皺的手一狠心,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嘶——”

這一下疼的秦镌倒吸一口冷氣。

他這才發現她手上還提着東西,白嫩小手被勒得出一道紅印子,秦老板這才松了手,替她接過手裏的果茶和小包,側身讓出位置方便她進來。

“唔,還有這個。”秦镌想到什麽,一手拎着所有東西,空出右手來,捏着她的手在門上錄入指紋。

姜杊嘀咕:“弄這個幹嘛。”

“下次來方便,免得你又踹門。”秦镌看着門上明顯的幾個灰腳印,嘴角彎起,沒敢笑的太厲害,怕她又動手。

進了屋,秦镌在鞋櫃裏翻了半天都沒找到一雙合适的拖鞋,只能把自己的一雙備用拖鞋拆了遞給她。

姜杊三十六的腳,裝進四十二碼的拖鞋裏,就像是偷穿大人鞋的小屁孩,走路都不利索。

一進屋,換好鞋,姜杊看了看這間屋子。

總體來說是簡潔風,就是簡潔的有點過頭了,沙發上除了抱枕連多餘的裝飾都沒有,茶幾上也是幹幹淨淨,廚房也是幹淨的可怕,完全是一副常年沒人住的景象。

秦镌揪起自己的衣領聞了下,嫌棄地皺起眉,“我先去洗個澡,Wi-Fi密碼是六個零,要是無聊可以看看電視。”

昨晚上自己開車回來的,因為路上太困抽了一路的煙,現在滿身都是味道。

他說着就往房間去,姜杊看着他背影這才想起來什麽,“诶,你等等,先測個體溫,你家有溫度計嗎?”

她噠噠跑過去,手背貼了貼他額頭。

秦镌比她高半個腦袋,脫了鞋姜杊就更矮了,秦镌也格外懂事,自己低下頭将就她。

手背滾燙,明

顯體溫不正常。

“你這樣去洗澡嗎?”姜杊也不知道發燒能不能洗澡,“你家有退燒藥嗎?”

“都沒有,”秦镌說,“待會兒再去買吧。”

“沒事,你洗澡,我下去買就行。”

說完姜杊就要走,不知道為什麽秦镌卻突然拉住她手腕,“不用那麽麻煩,點個外賣吧。”

他手心也是滾燙的,捏着她手腕都熱得吓人。

“你家樓下就是藥店,不麻煩啊。”

秦镌沒說話,只是低頭靜靜看着她,那雙冷淡疏離的眸子因為疲憊難以豎起冰冷的高牆,變得軟軟的,鴉羽一般的睫毛壓下,唇也緊抿着。

瞎子都能看出來他不想她走。

姜杊一下子就心軟了。

“好吧,我點外賣,你要吃點什麽嗎?”

他這才臉色緩和下來,“你也沒吃吧,我沒什麽胃口,你想吃什麽就點什麽,我跟着吃一點就行。”

“好吧。”

他看着姜杊要拿手機點單才放心進了浴室。

姜杊點完單,浴室裏已經有水聲,她站在門口怪不好意思的,腳步一轉,有些拘謹地慢慢走動,觀察着周圍。

她還是第一次到他家來。

也是,兩人在一起還沒多久,吃了幾頓飯而已,後來秦镌就出差去了,說起來,兩人都好久沒見了呢。

好吧,其實也就一個禮拜沒見面。

時間總是一種很詭異的東西,有時候覺得漫長,有時候又變得無比短暫。

姜杊無所事事,自己手機連了Wi-Fi之後就到處逛逛。

這間房子三室一廳,開放式廚房,一間書房一間客卧一間主卧,因為沒多少裝飾看着非常開闊,書房門沒關,姜杊好奇在門外看了看,裏面也是跟客廳一樣極簡風格,一張小沙發,一個茶幾,一面牆的書架,一張書桌一把椅子。桌子上也挺幹淨的,除了電腦和幾份文件還有筆筒再沒其他。

姜杊不禁好奇,他真的住在這裏嗎?

怎麽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

像她家裏三口人,常常東西堆得都沒地方放呢,每次她買的快遞到家了都會被李女士唠叨。

這裏裝修這麽簡單,人氣都沒有,估計醫藥箱肯定是沒有了。

姜杊有個習慣,也是李女士從小給她養成的,自己住的地方一定要備一個醫藥箱,有什麽小病小痛的幾時吃藥處理,不用跑醫院藥店。長這麽大她對自己的身體也很了解,每到十一月份天氣降溫就容易感冒咳嗽,還容易上火嘴角長泡,所以醫藥箱必備感冒藥止咳藥還有阿昔洛韋。

姜杊不好意思翻人家櫃子,于是噠噠跑到主卧,敲了敲浴室門,問他:“你家沒有醫藥箱嗎?”

水聲停了,“什麽?”

“醫藥箱!”姜杊聲音大了點。

“那個……我家沒有。”

“好吧,那我再買點。”

姜杊嘆口氣,摸出手機按照自己的印象又選了一批常用藥,退燒藥、感冒藥、消炎藥,皮炎平,雲南白藥,碘酒,紗布、溫度計……七七八八買了一堆,因為太專心,都沒意識到水聲又聽了。

咔噠一聲,秦镌渾身濕透走了出來,頭發濕噠噠的被他撸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身上只穿着一條黑色長褲,腰間松松垮垮的扣子都沒扣上,微微勾着腰,上半身線條顯露無疑,冷白的皮膚泛着水光,就像被淋上了一層糖衣的白草莓,整個人冒着“快來吃我吧”的熱氣。

姜杊聽見聲音下意識擡頭,猝不及防看見這幅場景。

她忽然覺得鼻子熱熱的。

小姜老師故作輕松摸了摸鼻子檢查自己有沒有流鼻血,發現沒有之後才松了口氣,控訴他:“你怎麽不穿衣服就

出來了!”

這絕對是站在照顧病人的立場上說出的話。

一個發燒的人怎麽能洗完澡不換衣服這麽走出來呢!

不知廉恥……哦不,不知道愛惜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人,把這個不知廉恥的男人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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