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取血 (1)
“護住他們應當是我的責任, 我曾經沒有做到過,如今,不想再錯過一次了。”月蕪寂雙目微沉, 聲線越發冷冽。
逍遙子一直都知道月蕪寂和君漣漪的關系的,但月蕪寂在十年前哪怕君漣漪和小月牙被人誤會成那樣, 他都不曾解釋過什麽,他以為,現在他也不屑解釋的,沒曾想……
他震驚地看着月蕪寂, 一時竟再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亦是一臉震驚, 目光在君漣漪和月蕪寂身上打量着, 猜測他話的真實度。
唯有君漣漪眉目越發冷漠, 低笑着冷冷開了口:“區區一階爐鼎,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月蕪寂對着君漣漪的背僵了僵,卻沒有回頭, 仍舊固執的擋在君漣漪身前。
他這話猶如一記驚雷, 瞬間砸在了人族那邊每個人的身上。
那剛剛才被月蕪寂之話驚得說不出話來的人們, 瞬間像炸開了鍋一般,竊竊私語起來。
“不是吧!我們仙尊怎麽可能會成為那叛徒的爐鼎?他瞎說的吧?”
“仙尊都沒有立刻回絕,應該是真的吧?”
“不可能是真的, 仙尊那樣的人, 怎甘心為人爐鼎呢?”
……
種種言論, 一一落入君漣漪和月蕪寂二人耳中, 其中不信的居多。
逍遙子更是像炸了毛的貓兒一般, 立馬跳出來, 怒道:“君漣漪, 你休要胡言毀我師弟清譽, 我師弟怎可能甘心為人爐鼎?”
君漣漪毫不在意他人言論,只針對逍遙子之言,反問,“是嗎?”
這一反問,明顯是将問題扔給了月蕪寂。
月蕪寂閉閉目,痛疼心間又泛起幾分苦澀,艱難開口:“是,我是他的爐鼎。”
君漣漪這時候把他牽扯出來,無非就是想要他也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罷了,他根本就不在乎,與君漣漪他自己相比,這些根本,微不足道。
睜開眼,月蕪寂握緊了手中拂雪,十分倘然地再次開口,“是,我是他的爐鼎,且心甘情願做他的爐鼎。”
此話一出,剛剛還表不信之姿之人立馬炸開來,言論突然一面倒起來。
“荒謬,簡直太過荒謬,仙尊你怎麽說也是我們人族仙尊,怎可做出如此丢我人族臉面之事?”
“你真是枉為我人族仙尊,枉為人。”
“怪不得要護着那妖孽,原來是一夥的!”
“叛徒,人族的叛徒!”
……
瞬間,辱罵責備聲一片,唯有逍遙子,怔怔地看着月蕪寂,哆嗦着唇,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月蕪寂,卻仍只是冷冷看向那些人,面上無甚太大反應。
相對于這些人對他的謾罵,他更心疼十年前,君漣漪在被謾罵時候的心情。
他的漣漪,一直都是很脆弱的,不像他,天生冷血冷情,又怎經得起這世間如此多的責備與謾罵呢?他當時一定是很難過的,所以才忙不疊的想要解釋吧?
自己……當年為何就不幫他解釋解釋呢?
月蕪寂懊惱極了,看向那些人的眼神也越發冰冷起來。
君漣漪勾唇看着那些人對月蕪寂的謾罵,許是因月蕪寂即便被罵,也未表現出任何反應來的緣故,他心情遠不如他彎起的唇角那樣好,心間反莫名生出幾絲燥意來,覺得他們吵得實在令人心煩。
終于,君漣漪厭了,伸出一根自己的觸手,朝那口最碎之人甩去。
這一次,那人修為不錯,倒是反應了過來,連忙擡劍去擋。
但——
只聽‘叮’的一聲,寶劍斷裂,緊接着‘噗嗤’一聲,是利器入體之聲。
君漣漪的觸手竟是輕易地斷了他的劍,然後捅穿了他的胸膛。
那人唇角有血滴滴落下,到死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表情,睜大了眸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君漣漪的聲音亦是同時而至:“兩軍交戰,廢話那麽多作甚?”
終于,人們想起,他們這是在戰場上,他們每一句謾罵之聲,都有可能是在給對方殺死自己的機會。
他們不再謾罵,紛紛再次揚起了手中劍,朝君漣漪沖了過來。
君漣漪亦是踏風而起,大殺四方。
之前那困住君漣漪的六人見狀,亦是踏風而起,本欲再與君漣漪一決高下。
哪知,還未到君漣漪身邊,月蕪寂就擋了他們的去路。
六人中其中有一人憤憤道:“寂月仙尊,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你何苦執迷不悟?”
月蕪寂目光森寒,冷冷開口:“我曾守護人界百年,可人界之人都不肯善待于他們,如今,我不會再讓你們傷他了的。”
他不是要與人界為敵,他不過是想要保護自己所想要保護的人罷了。
那六人聽言,頓時怒不可遏,也不管月蕪寂是不是什麽寂月仙尊了,紛紛朝他出了手。
月蕪寂亦是迎了上去。
雙方立馬纏鬥到了一起。
月蕪寂的話落入君漣漪耳中,令他微微回了頭,最後卻是不屑一笑,繼續操縱着自己的觸手,穿透他人的心髒。
剛剛的苦戰,因為有了月蕪寂幫他拖住那六人的緣故,變得越發簡單了。沒過一會兒,君漣漪就以壓倒性上風,占了優勢。
逍遙子見狀,終是不能再忍,扔下與自己相纏的小魔,朝君漣漪踏風而來。
“君漣漪!”他怒喝出聲,祭出自己不常用的本命劍,朝君漣漪攻來。
君漣漪聞聲回頭,眉頭微微蹙起,卻也不虛,操縱着觸手一次又一次的阻擋着他的攻擊。
他向來是個恩怨分明之人,逍遙子雖表現得一直都不喜歡他的樣子,但逍遙子畢竟在他生小月牙時,于他……算是有救命之恩的。
他不想殺他。
可逍遙子的出招卻是招招狠辣,招招攻他死穴。
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君漣漪微微眯起眼,終于不再退讓,動起真格來。
逍遙子雖為修真界大能,但畢竟更為擅長的是煉丹,在實戰中,實力遠不如君漣漪。
沒過幾招,君漣漪便将他制服,随即冷冷開口:“逍遙子真人,您輸了!”
逍遙子憤恨看向他,咬牙開口:“本尊真後悔,當年就不該救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倘若他那時沒有救他,今日月蕪寂便不會落到萬人嘲的地步,他們人族也不會……遭今日這一難了。
看着那一個又一個倒下的人族修士,逍遙子終是不忍再看,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喃喃開口:“君漣漪,你一定會下地獄的,将來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他本就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又怎會再怕再下一次地獄呢?
君漣漪嗤笑輕嘲,“是嗎?那本座定當在下地獄之前,讓你們也見一見,曾經本座曾見過的地獄。”
這一戰打得很是漂亮,因為有月蕪寂的相助,不過半日功夫,魔族就漂亮的打贏了這場戰争,擒獲人族修士無數。
看着那些曾辱罵自己之人全數要麽成了階下囚,要麽成了冰冷的屍體,君漣漪感到了無比滿足的快感。
這一刻,他終于如自己所願,臨駕于這些人之上了。
回去之後,君漣漪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光明殿中,君漣漪坐在高臺之上,看着狂歡的魔族們,心裏報複人族的快感已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卻是感覺心間莫名像是空了一塊一般,空落落的。
他端着自己身前的酒杯,用大拇指細細的摩擦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有魔大着膽子走上前來,要與他敬酒。
君漣漪緩緩擡眸,難得沒有怪罪于他,停止了摩擦酒杯的動作,一擡杯子,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小魔見狀,心中欣喜非常,忙也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其他魔見有魔給尊主敬酒成功了,也都蠢蠢欲動起來。
終于,又有魔大膽地端起了酒杯,來到殿前,“今日這一戰多虧尊主蓋世無雙,我們才能贏得如此漂亮,屬下願敬尊主一杯,願尊主早日攻下六界,登上六界之主之位。”
君漣漪淡笑着,喝了這魔敬的酒。
這事有人起了頭,後面人就會紛紛不斷的湧上來。
君漣漪幾近來者不拒,聽着那些人的贊嘆與崇拜之言,他心中卻是平靜極了,好似那些人所說之語,與他毫不相幹一般。
終于,君漣漪有了醉意,不再接受那些人的敬酒,命人将人族的俘虜一一押上殿來。
那些人成了階下囚,有人已然安份了許多,卻仍有人也不失骨氣,依舊對着君漣漪罵罵咧咧的。
君漣漪并不在乎的看着他們,随即掃視一遍殿內衆魔,唇角有些惡意的勾起,朗聲道:“對于人族俘虜,該如何處置?爾等可有好的計策?”
此話一落,殿中魔立馬興致高昂起來。
有魔道:“聽老一輩魔言,人族那些修仙者都細皮嫩肉的,靈力又充裕,是大補之物,屬下這麽多年來,還從未嘗過人族修士的滋味,屬下鬥膽提議,不如将這些人族分予兄弟們,咱們一起嘗嘗鮮。”
有魔立馬就否決了那魔的提議,道:“人肉有甚好吃的,你這提議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要我看,人族個個修為不凡,若是将他們個個制為爐鼎,天天享用,不但能大大提升修為,還能一嘗修真界大能的滋味,何樂而不為?”
此話一出,立馬有魔鄙夷道:“他們殺了我們那麽多兄弟,你們既然還有這等心思?要我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們在戰場上殺我們那麽多兄弟,今日我們就用他們的血來祭奠我們那些兄弟最為合适。”
……
一時間,殿內吵作一團。
君漣漪靜靜地坐在高臺之上,一句話未言,微醺的雙目半阖着,聽着他們的争辯,緩緩皺了眉頭。
“士可殺,不可辱。”
突然,殿下有人開了口。
君漣漪不用低頭去看,也知說這話的人是誰,不由微勾了唇角。
君漣漪道:“不愧為神劍宗掌教真人,哪怕淪為階下囚,也能如此硬氣,就是不知……”他唇角笑意更濃,沉着眸道:“接下來,你還能不能硬氣得起來了。”
他說着,叫來了小魔,正要下令任他們處置之時,一道焦急聲線,突然從外傳了進來:
“阿漣,還請高擡貴手。”
容玉急急闖入殿內,跪在逍遙子身前,将他擋在身後,面對了君漣漪。
許是因為趕來之時太過急切,他臉上泛了一層不自然的潮紅,額頭也漸漸有冷汗滑落。
可他并不在意,對着君漣漪就伏下身去,額頭點地,“阿漣,還請高擡貴手,師尊他從前雖不喜于你,但平心而論,卻也對你從未有過苛待,他甚至在你……”顧及到君漣漪的面子,容玉終是沒将那事說出,接着道:“不惜拿出自己珍貴的九階丹藥救你性命,你不可如此對他。”
逍遙子已是十年未見過這個徒弟了,十年前,他突然不告而別,他還以為他是下山歷練去了,期間尋了他無數處,卻都了無音訊,他便還以為他定然是遭遇了什麽不測,才放棄了尋找,沒想到竟是……
他複雜的看向容玉,喃喃開口:“玉兒……你怎能與他這畜/生為伍?”
容玉的身子猛地一顫,卻仍未起身,伏于地面之上,等待着君漣漪寬恕的話語。
君漣漪複雜的看向容玉,緩緩咬緊了後槽牙。
連他也覺自己不該嗎?
他複雜的看着容玉,那令終是沒能下下去,也無了在此慶功的興致,甩袖而去。
尊主走之時,未發號任何施令,誰也不敢輕易動這些人族,這一場慶功宴,終究因為容玉的出現,不歡而散。
君漣漪出了大殿,醉意熏熏的腦子被風一吹,反清醒不少。
平日裏這個時候,他應該去看他的小月牙的。但如此醉意醺醺的樣子,他想了想,還是不去了,直接回了自己的長安殿。
雖現在貴為尊主,君漣漪也不太習慣有人侍候在兩側,因此他的宮殿內并無多少下人。
他回來的時候,甚至沒有看到一個守宮的人。
平日裏待那些宮人為他準備好這一切,他亦是會将他們揮退的,故此,君漣漪也未覺得有何不适。
只是,明明和平常沒什麽兩樣的宮殿,今日在他眼中卻讓他莫名覺得,這宮殿竟是這樣大,這樣冷清,好似沒有一個人,能真正與他共享這場盛世繁華一般。
苦笑一聲,君漣漪随意找了個凳子坐下,又趴回了桌子上,發起了呆。
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他不用擡頭,也知來人是誰,不禁開口:“人族那邊已是無甚威脅,今後之事,便由你全權處理,待找到靈泉,再來與我禀告吧!”
清姬聞言輕笑一聲,“尊主下的命令,奴家怎敢不從。”
君漣漪阖上雙目,顯得十分疲憊,“你今日來,所為又是何事?”
清姬坐于君漣漪身旁之位,為他倒了一杯茶推置他面前,“為冥界一事而來。”
君漣漪沒睜眼,也沒開口問什麽,靜靜地趴在桌子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清姬知道他沒睡,繼續道:“近日奴家看尊主你對人族勢在必得,便先行一步為尊主去打探了下一步将要攻略之地,派了人去冥界打探,然後發現了一件十分奇怪之事。”
君漣漪默默地聽着,也不問是何奇怪之事。
清姬便接着道:“冥王不知從何得到消息,竟是已然知曉你我二人的計劃,也不知從哪裏識得一高人,竟是在冥界設了防,将我多年前派入冥宮的探子都一一排查了出來,絞殺殆盡。”
說到此處,清姬的眸子裏有一抹陰霾一閃而過,君漣漪亦是,緩緩睜開了眼。
他想,他知道那個人是誰,容玉曾經提醒過他的,要小心顧淩。
顧淩,一個神秘的存在。
至今,君漣漪都不知道,顧淩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微微沉了眸,君漣漪冷道:“本座知道了。”
清姬笑笑,“相對于人界,想必這冥界要難攻得多,尊主你,可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君漣漪點頭,正要斥退清姬,卻聽清姬突然又換了輕松的語氣,調笑一般道:“不說這些了,說點其他的吧!話說尊主你現在怎麽着也是一尊之主吧,怎的這宮殿裏這般冷清呢?就沒有想過同奴家一般,收幾個男寵暖暖床?還是說……”她故意就此頓住,突然又坐近了君漣漪幾分,輕輕朝他靠了過去,貼近他耳邊,用只二人能聞之聲道:“你心裏還想着你那冷血師尊?”
提及月蕪寂,君漣漪頓時皺了眉頭,一把推開清姬,語氣倏然又冷了幾分,“真是笑話,本座巴不得立即就将他挫骨揚灰,又怎會還對他留有半分情義?”
清姬笑看着他,倒是沒有再多質疑他,只道:“沒有最好,不過小漣漪,以後這路還長着呢,以後越往高處走,便越會孤寒,雖然你我二人只是合作關系,不過奴家我啊,還是希望你能好過一點,不要把自己弄得那麽凄慘,真的不值。”
“我并非一人,我還有小月牙。”對此,君漣漪嗤之以鼻,并且對他來講,有小月牙就已足夠。
清姬又是一笑,終是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君漣漪又趴回了桌上,沒一會便酒意來襲。
他其實并不是很困的,奈何今日那酒,後勁實在有些大,模模糊糊間,便也睡了過去。
他雖睡了過去,但卻也不是完全失了意識的,朦朦胧胧間,他好似感覺到了有人走了進來。
那人腳步極輕,在他面前停駐了好半晌,才傳來一聲輕嘆。
緊接着,有一股潮熱流入了他心房,暖暖的,很是舒服。
君漣漪忍不住輕哼一聲,吓了那華發青年一跳,急忙收回手,卻是腕上一緊,被人捉住了手腕。
少年悠悠轉醒,看到眼前青年倒也不覺意外,只是眸子還是不由沉了下去,“仙尊果然好本事,哪怕本座在長安殿裏三層外三層設滿了結界,也依舊阻擋不住你自由出入的腳步?”
月蕪寂被抓包,心間略慌,目光閃躲着,不太敢瞧他,“我……”我了半天,也不知該作何解釋,最終仍是只能垂了眸子,輕道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這個詞,君漣漪已然聽膩。
對此,他不禁冷笑一聲,嘲諷道:“仙尊除了說對不起之外,就不會說點別的嗎?”說到這,他不禁咬牙,輕啧一聲,“還是你覺得,你今天幫了本座,本座就該對你感恩戴德,就該對你另眼相看?”
月蕪寂聞言心中一緊,連忙解釋,“我沒有,我只是……”只是克制不住自己,想來看看你罷了。
這些,他不敢說,他怕會更加惹怒于他。
“只是什麽?”君漣漪卻不依不饒起來,挑眉,打破砂鍋問到底。
月蕪寂擡眸看他,好看的眉心緊緊擰起,最終,終是抵不過他的一再追問,垂眸道:“只是今日看你一人勇鬥那麽多人,想來看看你是否受傷了而已。”
這話并不假,他一開始确實是這樣想的,只是看君漣漪睡着,他的心不由又不受他控制了,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他。
只是,在如今之下,關心之語亦換不回君漣漪的半分反應,反換得他一聲嘲諷笑意。
君漣漪道:“如此宵小之輩也配傷本座?月蕪寂,你以為本座還是當年的本座嗎?”
那個被你騙,被你傷,被你踐踏所有尊嚴,也換不回你一絲憐憫之意的君漣漪嗎?
他再也不是了。
唇角勾起惡意弧度,君漣漪突然換了語氣,像是十分好心情一般,松開了那緊握着月蕪寂手腕的手,笑道:“既然仙尊這麽大本事,再多的結界都抵擋不住仙尊的腳步,仙尊也不喜居于月華殿中,不如本座給你換個住處如何?”他的目光在月蕪寂身上一掃而過,冷道:“不如就鎖了你的琵琶骨,和那些人關在一塊吧?反正他們許多人,本就與你同出一門,你們才是同一師門,你們本該是一夥的。”
對于君漣漪對他的懲罰,他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只要能解他心頭之氣,他怎樣都好。
只是要說他與他們是一夥的,他還是忍不住反駁道:“漣漪,我與他們并非一夥,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未出口,君漣漪就打斷了他,“夠了!”
君漣漪根本沒耐心聽他講話,立馬喚來小魔,将月蕪寂帶了下去。
月蕪寂卻仍不死心,仍舊開了口:“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君漣漪皺眉不去聽他的胡言亂語,待人終于将人帶下去之後,方舒了一口氣。
這會,小月牙許是被他這邊動靜吵醒,抱着枕頭噠噠噠的跑到他面前,輕輕喚他,“爹爹……”
君漣漪一愣,也不知他與月蕪寂争論她看到了多少,心間頓時一抽,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小月牙怎麽還沒睡?”
小月牙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沒表現出一絲異樣來,像平日一般撒着嬌,挨着他蹭蹭道:“好久沒跟爹爹睡了,想和爹爹睡,想聽爹爹唱搖籃曲。”
君漣漪心間一軟,輕輕開口:“好。”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這長安殿雖大,但其實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冷。
月蕪寂又被關在了牢獄之中,與上次不一樣的是,他被鎖了琵琶骨,再不能行動自如了,而就在他雙方隔壁房,一邊關着逍遙子,一邊關着從修真界俘虜而來的修士。
不同于往日那些人對他的崇拜敬意,此刻,那些人皆用幸災樂禍、看好戲,惡毒的眼神看着他。
有竊竊私語聲落入他耳中:
“瞧,好好的修真界魁首不當,非得要去做那魔界走狗,這不遭報應了吧!人家也沒把他當回事。”
“真是惡有惡報,大快人心,看他們狗咬狗,簡直暢快。”
“他們最好相互咬,咬死對方最好,都是禍害世人的妖孽。”
……
種種惡毒之語,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原是他的漣漪,竟是一直生活在如此惡意詛咒之中。
閉目将眼中痛意壓下,月蕪寂擡眸,冷冷看向那些嘴碎之人,那冷意猶如化作實質一般,直刺那些人。
有人被激得打了個寒顫,有人被凍得直接閉了嘴,還有人越發激烈,吐出更多不堪入目的惡毒之語來,甚至,拿起地上的小石頭砸他。
修真界之人,最是痛恨妖魔二族,但更為痛恨的,是他們自族的叛徒。
現在的月蕪寂,對他們來說就是。
哪怕他當年護了他們百年安樂,但一旦他有了異心,他們便不會再記得他的好,只會記得他的背叛與他們自以為是的惡意。
他們一邊朝月蕪寂丢着小石子,一邊憤憤罵道:“背叛人族的走狗,去死吧你!”
“當初真是瞎了眼了,竟是對你這樣的人恭敬了一百年。”
“你就該和君漣漪一起去死,一起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這些,曾是他們用來罵他的漣漪的話,如今,終于落到了他頭上。
這一刻,月蕪寂也終于明白,漣漪為何要将他關于此處了。
所謂感同身受,切膚之痛,不過是他想将他之前所受之罪,全數讓他親自體驗一遍罷了。
終于,月蕪寂不再掙紮,全數默默地忍受了下來。
可他的漣漪大概永遠都不會相信,如今面對這些謾罵,他不會有産生半分委屈的心裏。他只會悔恨,悔恨自己的不作為,才會讓他……受如此多的委屈。
有誰扔了一個大拇指大的小石頭過來,一下砸在了月蕪寂的頭上。
頓時,血流如注,鮮血淋漓。
滾燙的熱血順着月蕪寂的額角順流直下,迷了月蕪寂的眼。
月蕪寂眼睫顫了顫,終是不發一言。
終于,另一邊的逍遙子看不下去了,怒斥出聲:“都給本尊住手!”
那邊看月蕪寂不怒也不還手,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有些正拿着石子,打算躍躍欲試之人猛地被這一聲喝住,随即怒而開口,語氣嘲諷至極。
“怎的?他害我們至此,逍遙子掌門是還在念你們二人的師兄弟之情嗎?”
立馬有人接話,“你念人家的師兄弟之情,人家可未必會領你的情,你現在不教訓他,等他哪天又複了那君漣漪的寵,被教訓的可就是我們了。”
另一人也跟着諷刺道:“你現在讓我們住手,今天他傷我們的人的時候,可是沒有手下留情過。”
……
逍遙子聽着這些冷言嘲語,努力壓抑着心中怒火,呵斥出聲:“他怎麽說也護了我們百年安樂,即便他現在有不對的地方,但我們做人也不能太過恩将仇報。”
此言一出,那邊人終是噤了聲。
雖然他們有些人面上仍是帶有不服,但此言,卻是無一人能反駁的。
終于,他們放下了手中石子,有些人猶是不滿,對着月蕪寂的牢獄呸了一聲後,也收了手。
月蕪寂目光微顫,喉間發啞,卻仍是啞着嗓子對逍遙子道一聲:“謝謝。”
逍遙子蹲坐在牢獄牆邊,看着昔日風光霁月的師弟變成這般模樣,心中一陣絞痛,忍不住問道:“師弟,為了這麽一個君漣漪,值得嗎?”
月蕪寂愣了愣,随即苦笑一聲,道:“這種事,從來都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只要他開心,我……什麽都願意。”
只是,遲到的深情比草都賤,哪怕他再是願意,他都不可能開心了吧!
默默閉上眼,月蕪寂又憶起君漣漪從前那陽光明媚的笑。
是他……今日漣漪;會變成這般模樣,一切……都是他的錯。
第二日醒來,小月牙還未醒,容玉就找了過來,匆匆忙忙的樣子,險些吵醒小月牙。
君漣漪對着他做了個噓的動作後,小心翼翼起身,又給小月牙掖好被角,才走出內卧,引着容玉進了書房。
容玉十分急切,剛一入書房就急忙對君漣漪道:“對不起阿漣,我不是覺得你不該那樣對我師尊,只是師尊畢竟是我的恩師,我不能就那麽眼睜睜地看着他老人家受苦。”
君漣漪淡淡一笑,“哦!”
君漣漪是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的,但仍卻免不了心底會有一絲失落。
他表情太過淡漠,淡漠到容玉不覺心中一緊,連忙開了口:“在我心裏,你永遠是第一位的。”
“是嗎?”君漣漪終于擡頭看他,目中卻是寫滿了不信。
容玉皺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阿漣,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君漣漪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句話。
然而就是這一愣間,容玉又開了口:“對不起,我一直欺騙了你,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阿漣。”
君漣漪緩緩睜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玉,“你如何知道的?”
容玉微垂的眸子裏漸漸蓄了淚,卻擡眸對着君漣漪冁然一笑,“我知道的,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因為你看我的眼神裏,沒有光。”
容玉自小就是一個很敏感的人,能夠看得清別人眼裏看他的任何情緒。
他從小與君漣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亦是兩情相悅,那時候的君漣漪眼中,滿眼都是他,他自然知曉,眼前的君漣漪,到底是不是從前那個君漣漪了。
“從秘境那一次見,我就知道,你不是從前的你了,也是從那一刻起,我開始喜歡上了你。”亦是從那一刻清楚過來,他的漣漪回來了,後面這句話太過荒謬,容玉沒有說,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時間真的隔得太久了,君漣漪看原著的時候,關于渣攻和白月光的劇情也是跳着看的,他們兩個到底是不是相愛的,他不甚清楚,不過他記得,那本書的主角欄上,寫的确實是君漣漪和容玉的名字,這樣一想,因為自己穿成了君漣漪,容玉會喜歡上自己,也不足為奇了。
終究是自己穿成了主角攻,才造就了今日這般結局。
默默垂眸,君漣漪十分愧疚道:“對不起容玉,我不是……君漣漪,我也不知道,以前的君漣漪在哪裏是否還在這世間。”
容玉卻只是搖頭,喃喃着,“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與他人無關,我喜歡的至始至終都是你,從前是你,現在是你,以後還是你。”
對于容玉這番赤誠的告白,君漣漪卻不知他該如何回答容玉,張了張口,最終也只能說出一句,“對不起!”
終究是因為他的穿書,才造就了容玉的一番錯愛。
容玉卻早已泣不成聲,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一直不住的搖着頭。
君漣漪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抿了抿唇,正想着要不要抱抱他時,容玉卻突然一陣猛咳起來,用力而又綿長,像是要将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君漣漪吓了一跳,連忙讓他靠着自己,幫他撫背順着氣,對外面待侍之人怒道:“魔醫,還不快去叫魔醫!”
那小魔被這一吼驚了一跳,連忙跑了下去。
而容玉,在持續咳嗽之後,終是猛地咳出一口血來,昏了過去。
君漣漪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的,但看着床上面色越發蒼白的容玉,他心間複雜極了。
魔醫給容玉把了脈後,不由擦了擦額頭細汗,驚猶未定道:“是毒越發深入肺腑的緣故,想必需要越加進一步治療,方可抑制住毒性再一步擴散。”
解毒之法,他曾說與過魔主聽,他魔主明明囚有一條龍,卻并未采納那種方法,他想,那條龍定是與魔主關系不凡,他方不願取龍心救容公子的命,這會他也不敢再提,只再次提議了緩解之法,以免觸到魔主逆鱗。
君漣漪問他,“用何方法可抑制毒性再一步擴散?”
魔醫道:“用龍肉和龍血,方可抑制。”
君漣漪不由皺緊了眉頭,未語。
他不說話,魔醫也不敢再吭聲,只是那額角的冷汗,卻是冒得越發頻繁了。
終于在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君漣漪看了一眼床上容玉,狠狠咬牙,“與本座一起去……取龍血!”
魔醫終于松了一口氣,應道:“是!”
二人一并來到牢獄內時,月蕪寂的狀況遠比君漣漪想的還要慘。
他一身白衣早已被鮮紅血液染透,就連那一頭白發,都沾了不少鮮紅血液,那額頭更是不知被何物砸破,血像是才剛止住一般,結了痂。
君漣漪淡淡看他一眼,命人打開了牢籠。
一旁牢籠之人被驚動,都忍不住朝他這邊看來,卻是無一人再敢出聲。
君漣漪也不理他們,徑直走到月蕪寂身邊,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容玉的毒又加重了。”
月蕪寂在感到心痛的那一刻有多開心,這一刻就有多難過。
不過他面上卻并未表現出來,只扯着唇角,努力勾了勾,卻仍是,只勾勒出一絲苦笑,他道:“好,我救他。”
君漣漪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卻仍舊沒有猶豫,命令魔醫直接上了手。
魔醫擦擦額角汗,十分小聲的對月蕪寂道了一句冒犯了,就從懷中掏出匕首,直接上了手。
月蕪寂硬是一聲未吭,旁邊的人倒是看得倒吸一口涼氣,唯有逍遙子怒而出聲,“君漣漪你這個畜/生,他怎麽說也是你當年的恩師,你怎可這樣對他?你怎可?”
君漣漪聞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