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三天(上)
秦望舒停在了栅欄前,秦凱在裏面打鐵,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她端着看不出顏色的木盆子,盡管裏面的血水已經倒幹淨了,但木盆底下仍是結了一層痂,黑黑的有些泥濘,看着很是惡心。
“你回去吧。”她擋在了秦蘇身前,極為自然地拿過對方手裏的瓷壺。她堵在門口,态度不容商量,高挑的個子把秦蘇遮得嚴嚴實實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摻和。”
她說完,見秦蘇仍在猶豫,又笑了下道:“好奇心重要還是命重要?”
秦望舒這話一出,秦蘇抿了下嘴,沒有任何掙紮,直接轉身走人。她看着秦蘇背影漸遠最後徹底消失,才放心進去找秦凱。
“我來還東西。”她走到爐窯前,舉起木盆擋住了秦凱正在敲錘的農具。“謝謝你昨日的茶壺和糖水。”
她托着木盆兩側,茶壺被放在了裏邊,因她的舉動差點兒撞到秦凱臉上。她身上依舊是昨日西式進步女性的打扮,但襯衫和風衣上都帶着大片幹涸的血跡,有些吓人。
秦凱看了她一眼,視線越過她落在空蕩蕩的院子,只是一秒,又極為自然的收了回來。“木盆不是我的,茶壺用完放屋子裏就行了。”
“那怎麽行?”秦望舒退後了一步,像是沒聽出他話裏趕人的意思。燒紅的鐵帶來滾滾的熱浪,烤得周圍的空氣像是沸滾的水,她仿佛能聽見皮膚滋滋的冒氣聲。她看着秦凱,臉上笑容濃淡合适,連最嚴苛的政客也挑不出毛病。
“糖水被我們喝了,是我們承了你的情,你不計較是大度,但我不能失了禮數。”她顫了顫眼睫,目光清明,不卑不亢。“說來慚愧,在路上時我本想用錢財就此了結,可臨門一腳又想起件事。”
她手上的動作一改,從托轉為抱,不着痕跡地又退了兩步,使兩人間的距離卡在合适又至于讓自己過分熱的位置。“饴糖雖不算少見,但秦家村偏僻,下山進城不是件容易的事,用錢概括實在偏頗,不如以物易物。”
“你要拿什麽來換?”興致缺缺的秦凱突然出了聲。他撐着身子去拿牆邊的拐杖,他生得高大,又因為常年打鐵身材健碩,光着的膀子呈現出一種健康的褐色。“城裏東西多,稀罕寶貝也不少,但在山裏一文不值。”
“山裏養人,靠山吃山,什麽都不缺,還不如錢這樣的俗物實在。”他拄着拐杖走到一個裝滿了清水的木盆邊,撈起裏面泡着的毛巾,兩手一擰,嘩嘩的水聲響起。“山裏一顆糖,你有多少錢買?”
“那得看你報價。”
他甩了甩手,背對着秦望舒用毛巾開始擦拭身體。褐色的肌膚因汗漬像是塗了一層油,分明的肌理是最原始最野性的誘惑,但凡換一個場合,秦望舒都能頗有興致欣賞一番,甚至毫不客氣地吹上一聲口哨。
可現在,她的目光依舊落在了秦凱結實的背脊。□□的吸引随着毛巾每一次落下都寡淡幾分,他擦得細致又從容不迫,一點兒也不羞于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身體,到最後幹淨得像是洗了一個澡。
這是個講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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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強撐的面子和後天的別扭,是與秦蘇家裏一樣,潤物細無聲的一種滲透。像她手中的青花瓷壺,也像是收攏茶具的木托盤。
“你身上所有錢。”他轉頭咧嘴一笑,牙齒是天生天養的不整齊,有些自然的泛黃,明明是最貪婪不過的話,但在這張有疤的臉上卻又極為适配。
他見秦望舒陷入了沉默,也不甚在意,繼續道:“小姑娘家要面子也正常,但我從來不會當真,少說大話,來點實在的就行。”
他給了秦望舒一個輪子,順着坡兒往下滾,坡下的秦望舒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接住,這事就能圓滿落下。這不僅是個講究的人,還肚子裏有些墨水。
“巧了,我身上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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