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在唐顫剛從裏屋步出來的那一刻,殷天問和林山凡下意識的對看了一眼,他倆同時嗅出了一種很奇特的味道——火藥拌着醋了。
這味細思下真挺要人命的,分明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
只不過這倆人一個笑的溫和,好似真就是覺得這來了個稀客那種淡淡的驚訝之感。
另一個仍舊沉靜的一張臉,壓根看不出甚麽惱火的表情來。
但是,場面就如此微妙的僵住了。
殷天問不動聲色的往花小滿那邊移,然後慢慢的蹲下身來,附在她耳邊十分十分小聲道,「前排兜售瓜子燒酒小板凳,客官要來點啥?」
花小滿斜了眼去看他,殷天問猛的眨了眨眼,然後垂下頭來撓啊撓——成成成,我不鬧了便是。
可是場面這麽奇異的誰都不再開口了實在太沉悶,但殷天問覺得自己在這沒甚麽講話的資格,剛才又得了花小滿斜眼一訓,也只能沉着氣在這兒陪他們一起憋着。
就這麽僵着僵着的空檔裏,睿淵當先動了。
他往旁側移了移,似乎是想切進裏屋去看看。
不巧,他動的同時唐顫也動了,不偏不倚,恰巧便是同睿淵一個方向動的,只可惜倆人占了個對立的位置,這麽看去便像是唐顫有意攔着他一般。
睿淵又先笑了一聲,面容上還浮出些許無奈。
唐顫也輕笑了一聲,攤了攤手,好似表示剛才并不是他有意為之的,就是恰了巧。
「話說,唐兄來這裏做甚麽?」
睿淵又發了問,看樣子不跟他們周旋一會兒,一時片刻是進不去的。
「我想念白箴了,便過來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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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淵點點頭,一臉正經道,「也是,你也就只能想想她罷了。」
這話題本是由睿淵提起,一句話又噎的對方再說不出甚麽來,唐顫正不知再該如何開口,就見睿淵臉上浮出點茫然之色來,環顧了四周一番,最後将視線定格在最先攔着他進去的谛鈴身上,「若我沒記錯,我才是白箴的夫君,裏頭躺着的是我的夫人。我這個做夫君的來看看她,你們究竟做甚麽要苦大仇深的将我攔着?」
谛鈴此時也想不出甚麽好措辭來,對啊,他是她的夫君,縱使拿她需要休息來搪塞,但這種理由能阻止她的朋友前來觀望,也阻止不了她的夫君上前去檢查一番。
此刻屋裏剛入眠不久的白箴也早就被當時破了結界的波動給震醒,也早耳聞屋外之言,雖說現下見他真是心煩,可也不想瞧他同唐顫抑或谛鈴他們再鬧将起來,故而輕開了口,「谛鈴姑娘,唐顫,你們不必再攔着了,叫他進來吧。」
「白箴!」
明知現在見他更添郁火幾重,你卻還是要委屈自己……
唐顫心裏頭替白箴不平,可也知此時不能再勞她費口舌了,只好聽話的讓了步。
睿淵擦肩唐顫的那一刻嘴角笑容深意更擴一層,等着錯肩而過之後,臉上早已面無表情。
是有許久不曾見面了……
自第一次為了『徒弟』那事吵了一架後,随後好像又為了其他雞毛蒜皮的小事吵過幾次。
便是連柏鶴那件事搭救不了,她還跟自己急眼過。
這事是自己能插得了手的麽,稍有不慎,便是連自己也有可能被牽連被冤枉。便是保住清鳴殿裏頭的一些仙吏——包括白箴,睿淵就已經花了很多功夫。
天帝面前也不知求了多少次情,也記不得力證了他們不知情多少次……
好在最後柏鶴的命是保住了,可是永生□□在仙牢裏,基本想見誰人一面,都是太難。
其實你又當天帝不知柏鶴并沒攙和到反叛之中麽?他知道的,可是面子上,也不得不給個處罰,不得不讓她落個如此下場。
何為殺一儆百?
當今這一任主仁慈,仁慈到舍不得殺這樣一個戰功赫赫的名将,故而這永生□□便已是寬宏大量了。
真是,自己家的事都沒顧全,她倒好,為了外人的事還要再同自己吵吵。
睿淵也不知白箴這近來是怎麽了,以前覺得她确實聰慧,也明白事理,這時日一長才發現,她也學會無理取鬧了。
柏鶴現在如今下場,避嫌來不及說,你還硬要我帶你去看她。
是是是,誇你一句性情中人也好,說你比我更重情重義也罷,縱使我能放下身段,都不怕被有心人說了閑話,可能帶你去我不早去了嗎?!難道我就不想哄你開心嗎?!
她是你認作的姐妹,她還直接是我師姐呢!當年同門情誼仍在,後來同僚情分更深,我心裏難道不曾為此事煩悶過?
當時許多煩心事交雜到了一起,睿淵還有自己的手頭事要忙,雖說知道自己近來或許陪不了她,還發生了這許多事,她去找唐顫情理之中,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了。
不是真心想這樣得過且過,是已知她心裏十分苦悶了,而自己又不能陪陪她,自己也願意去信她只同唐顫只是君子之交,情淡如水,不混私情。
我信你。
我信你。
我信你。
無數個軍帳前眼睜睜盯着信報發愣,睿淵當時不無私心的想——柏鶴這麽一被關,倒也好。你當初能跟着柏鶴上戰場,為甚麽此時不能到我身邊來?陪着我就好,無須你領兵更不必你出戰。
可是誰料想,這些話都不及說出口,又得到消息——他徒弟失蹤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不過當初是天帝送來的人,那他睿淵便不可能袖手旁觀,縱使她已經嫁出去了,她夫君那邊也該是派人來找,而他睿淵呢,就算是裝裝樣子,那也得盡心盡力去尋回來。
更何況,他着實着急找到他這徒弟。
為名聲為日後考慮,都不能讓他這徒弟流落人間。
本來還以為能找得白箴幫忙,可誰知她近來常常和唐顫厮混在一起,睿淵平日裏聽着旁人流言就聽得已經夠夠的了,故而找他徒弟這陣子,他心中堆積許久的暗火一升,壓根再未找過白箴,只是聽家中仆人禀報——夫人好似收拾了東西,自己出去住了。
「去哪兒住了?」
「這個……夫人不說,小的就沒敢問。」
她還能去哪兒,多半是去找了唐顫。
睿淵當時唇角挂笑,心中卻發冷,最後只是頹然的揮揮手,示意他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到底還是曾抱過幾分希望,卻不曾料到,真是能見着她的時候,就能見着唐顫。
殷天問他們眼見着睿淵進去了,起先還寂寂的,也聽不到他們在說甚麽,後來好像是起了些争執,調子已微有些高了,但具體在為了甚麽而吵,還是聽不大清。
花小滿也正尋思着,要不要上前去勸架呢?
可是看唐顫那臉色不太好,谛鈴姐姐臉色也不太好,林山凡倒仍舊是無奈的模樣……
呃,殷天問咧?
剛左右『咻咻咻』的扭了扭頭,才發現這貨跟背後靈一樣的緊貼在自己身後呢。
「幹啥?」
「那個……咱們要不先閃出去吧?大人的事我們小孩子甭插手。」
語畢拉扯着花小滿就要往外跑,殷天問一邊颠颠的往外躲離這危險地,一邊同林山凡招呼道,「那啥你們要是繼續醫治白箴需要時間的話,想吃啥跟我說啊,我一會兒給你們捎回來!」
花小滿起先還不樂意,然後漸漸明白了殷天問的心思,也由起初被動的老大不情願被他拖着往外跑,變作主動的跟在他身後同他一起往外蹿了。
對的,蠢鬼說的對!大人的事麽他們這些小孩子就別插手了,以免誤傷着。
這麽想着又甩了甩手,讨厭喏,自己都跟着他跑了,這貨還不放手。
殷天問此時腦子裏倒沒想着占便宜這麽一說,他只是本就對吵架這事比較恐懼又比較厭惡罷了。
甚麽事啊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互砍對方幾刀解決,非得叨逼叨叨逼叨,多煩啊。
他聽不得那麽糾結又煩悶的吵吵過程,就跟關了幾只蒼蠅在耳朵裏似的,嗡嗡個不停,給他那感覺就跟要炸了似的,煩煩煩,不喜歡!
而且這裏又不是他的地盤,也不好意思吆喝一句,「都閉嘴!」。惹不起還不能躲不起還自己一個清淨麽!於是就這麽逃出來了。
只不過他自己第一時間也沒想到,怎麽非想把花小滿也救出這個噪音魔窟去,後來一邊在前頭踢着小石子走走蹦蹦的,一邊想通了——束魂鎖另一端在她身上嘛,嗯,所以該把她也帶出來的。不然自己也跑不遠喏。
花小滿跟着殷天問出來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兒好,一瞬間也有點茫然,想幫白箴她是無從下手,想調和他們三個人之間的複雜關系又覺得力不從心,於是眼下只好步步跟着殷天問,同他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也想靜一靜。
殷天問此時也不知道具體該咋辦好,但總覺得既然谛鈴當初就有點反常,似乎就有點想幫白箴的意思,那這次倒不如順手推個人情,這種複雜的感情關系讓給她和幹山去調解好啦,虎坑狼窩甚麽的你們下嘛~反正我是不去趟渾水嘞,畢竟我還是個孩子~嘿嘿。
不想這等糟心事,心裏頭就浮現了另外的主意,剛才一片頭頂陰霾煩躁之感也一掃而光,殷天問回頭,看花小滿還蔫頭耷腦的在他身後跟着,不知怎麽了,就忍不住上前去動手戳她略微有點肉的臉。
花小滿頭微微擡,一臉苦大仇深的将他望着。
殷天問忙收了手,想了想,你瞪啥瞪,哥怎麽惹着你了你就瞪,於是又伸出根指頭忽往她白白淨淨的小腦門上一戳。
花小滿眼睛一瞬間瞪大了,心說蠢鬼你特麽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啊連你姑奶奶都敢亂戳了,於是二話不說一拔腰間桃木劍,殷天問『哈哈』一笑,撒丫子就轉身狂奔,花小滿自然二話不說就追。
就這麽一前一後的奔了能有小半天的光景,眼前漸漸出現了一條清澈的小溪。
花小滿剛才也察覺到了,殷天問不是沒目的的躲她,而是有目的往哪兒去似的故意引她尋來。
果真,前方不遠處扒着樹幹顫悠悠飄下來的殷天問十分扭曲的躲在樹幹後,故作嬌羞的伸個頭出來,沖她嬌媚的眨眨眼。
「幹嘛?」花小滿皺鼻子,總覺得,總覺得他倆就這麽抛棄林山凡和谛鈴不大好啊,該回去幫幫忙的……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總怕唐顫和睿淵再打起來惹得白箴更動肝火……
「美人兒~要一起共浴……不不不我跟你說正經的!」殷天問忙正了色,伸出單根手指推開了眨眼功夫便抵在他眉間的桃木劍——原來她也是故意不追上自己的,我說呢,怎麽追的那麽慢,跟修為被狗吃了似的。
「你還記得白箴的那瑞獸『青鯉』麽?」
花小滿點頭,又看了眼這溪水,爾後不解的看向正在麻溜解腰帶的殷天問,「你,你脫褲子幹嘛啊?!」
第60章 摸魚兒·作死第一波·真·作死·日天·殷【日天小哥:謝謝古物爹賞我的新名字我十分喜歡【并不【因為我敢說不喜歡爹就要虐我了我好怕【嘤。
「我說你思想咋這污呢,我這叫松褲腰帶,并不是脫褲子好麽?」殷天問無語,誰讓他想裝逼耍帥的,可恰巧穿的這衣服又有點緊,一會下河摸魚去不得弓腰啊,萬一崩開了多尴尬,所以想提前松一松,誰知道這一幕在她眼裏頭就看成脫褲子了。
我閑着沒事對河脫褲子幹甚麽,難不成幹河啊。
花小滿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說我哪知道你只是想解腰帶麽,再說了這動作太容易讓人誤會麽。
不過好在他不是脫褲子那就行了。
又想起他先前提的那『青鯉』的事情,花小滿略微想出點道道來,随即嘲諷一笑,「我說,蠢鬼你該不會是想在這裏也能抓條瑞獸出來想自己養着吧?」
「指不定就白日裏撞了鬼,天降狗屎運了是不,」殷天問将腰帶松了大半圈,這時才能弓下腰去撸褲腿,此刻早已将靴子踢掉,整個人往河中站了,還一邊嘟嘟囔囔道,「小魚兒小魚兒快出來……」
花小滿無語,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他,「欸,日天小哥,你忘了你是鬼啦~」
「嗯?」殷天問先是被那句日天小哥喊得賊舒服,聽了這話又覺得奇怪,他沒忘本啊,此話怎講。
「瑞獸這之類的東西……你能帶嗎?」
言語裏聽得明顯的三分不屑。
殷天問眨眼,心說真是小看哥哥我了不是,老子好歹戰鬼出身呢,普通鬼魂體質的可能懼怕瑞獸身上的仙澤,哥也是能怕的?瞎扯淡。這麽想又忍不住揚了眉頭去挑釁花小滿,「那怎樣,你也沒有甚麽獸寵啊,法器甚麽的也都是你師父傳給你的吧,有點完全靠自己力量捕捉到的東西麽?」
花小滿眨眼,蹲下身撲喽了幾下身邊大石塊,爾後一腚拍上去盤起小腿坐穩當了,這才單條胳膊支在膝蓋窩上同他淡定講,「我有呀!」
你竟然有?!
殷天問一瞬瞪大了眼,那他怎麽沒察覺到也沒看到呢?
花小滿瞧他這副吃驚的表情嘿嘿嘿的怪笑了兩聲,爾後又換做雙手捧臉,認認真真道,「我的寵物,就是你呀。」
「……」
別問了,安心摸魚。
殷天問緩緩轉回身,深深的吐納了一口氣,這才克制住自己想暴走的沖動,爾後繼續趟着這只堪堪沒過小腿的溪水,安安靜靜的蹲小魚。
花小滿起先還想看看他怎麽抓,能抓出個花兒來麽,後來看着看着,她就發現殷天問一動不動的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半蹲馬步又好似拉不出翔來的模樣,固定在那水面上一動不動了。
「你弄啥嘞。」
「噓,別說話。」
眼瞅着起先是小魚兒都繞着他跑,大概因他杵在水中的時候久了,那魚兒現今都換做大膽的從他兩腿之間游來游去了。
他就一直低着頭瞅啊,瞅着看哪條比較有靈性,說不定抓回去養幾天就感悟天地之令然後嘩啦一下就成瑞獸了是不,人總得有點夢,不然活着多沒勁啊。
那井底之蛙還能貪婪過天鵝肉呢,鹹魚還試圖一直翻身呢,連個夢都沒有,和鹹魚還有什麽區別?!
這麽想着更來了點底氣,殷天問認認真真的盯——剛才過去的那條紅的……不行不行,太愚笨了,還直直撞到了自己腿肚子上,連我是啥都分不清,蠢貨。另外那一小撮花紅柳綠的具體啥色兒嗳媽太晃眼了他沒看清,總之溜的太快,估計是已發現了他的不對之處,這也不行,太快了太有靈性了又顯得他笨手笨腳的抓不住。媽蛋,連條魚你都抓不住了,你還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殷天問在內心默默給了自己倆大嘴巴子。
所以就在花小滿就快打盹打的睡過去之時,忽聽得一陣『稀裏嘩啦』的水聲響動,當時陽光懶懶的,水珠濺回空裏頭的速度好似又太過慢,淅淅瀝瀝的恍惚間就織成了一道晶瑩細碎的小簾子,而簾子後頭隐約可見的,就是那蠢鬼鋒利的眉尾好似也被陽光柔和,眼神專注的盯着溪中游魚……
唔,花小滿搖了搖頭,明明是那水珠灑下來細細碎碎的,帶着五彩琉璃一般的光,好看!
想着想着索性也坐直了身子,爾後一蹬小繡鞋,将褲腿也往上高挽了挽,她也要下河摸魚去了!
殷天問是一轉頭才看到花小滿不見了的,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慌。
現下他已經淪落到看見花小滿沒影了,就立即條件反射一般的尋思着自己會不會突然被束魂鎖拖的狂奔起來啊,最後筋疲力盡被拖地致死啊……或者就是脖子和腦袋分家了啊種種好可怕的事情。正一邊惡寒着,一轉身又看見花小滿也下了河,就在不遠處,這才放下點心來。剛沖她那方向走了沒幾步,還想偷偷摸摸見識下她莫非有甚麽抓魚小技巧之類的,腳下卻不知踩歪了個甚麽石頭,硌的他一崴腳,『轟』的一聲就朝花小滿壓過去了。
花小滿當時單只手正伸在水面下,看着那群小魚兒不肯離開她,輕輕的吻啄她指腹,一口口啄的輕輕的,怪癢癢的還怪好玩的呢,就見着眼前忽然黑了一黑,爾後那黑影覆蓋的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
『噗叽』一聲,水花大起。
殷天問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天啦嚕,哥要完蛋啦!
花小滿再從水裏頭浮出頭來時,早都渾身濕漉漉的了。
殷天問也忙起了身,雙膝跪在水底固定好了自己身形,這才小心翼翼的雙手掐在她肋下,将她往上托了托。
花小滿忙着抹臉上的水,那河水進了眼裏頭,怪疼的,故而也沒在意殷天問的手勢會不會沾着便宜。
殷天問此刻腦子裏頭壓根沒有這等彎彎繞繞的事,他正惶恐着呢,他剛才十分成功的将花小滿壓在了身下……的水裏頭。
此刻她發髻也全被打濕了,頭發也絲絲縷縷的散落下來。花小滿覺得渾身濕乎乎的不得勁,想也沒想便一抖身子,濺了殷天問一臉水不說,接着就想從兜裏頭掏出符咒來燃了火好烘幹身子。
可那符咒遇了水也跟着濕透了,壓根發揮不了作用。
她又急,牙關一時沒壓住,咳出了幾口水出來,鼻涕泡兒也跟着一塊往外冒,看那副樣子也真是十分可憐。
殷天問忙不疊直接從她手裏頭扯出一張符咒來給她擦幹淨鼻涕,花小滿現在眼睛太痛,睜不開也看不清,故而也不知殷天問做了些甚麽,殷天問一鼓作氣又抽了一張,再給她擦了擦臉,那符咒上的朱砂失了顏色,又抹了她一臉紅痕。
殷天問憋笑,卻不放聲,此時索性又将她攔腰一抱,往岸邊上走。
花小滿覺得臉上還是怪怪的,於是又扯了他衣領來擦自己的臉。
殷天問急眼,「我靠這可是我剛買的衣服呢……」
語未畢,就見着原本只是擦臉的花小滿狠狠的用他衣領撮了下鼻涕。
我服氣。
我殷日天果斷服氣。
姑奶奶就是姑奶奶。
於是淡定改口道,「我這剛買的衣服就是為了給您擦臉用的,甭客氣,使勁擤。」
将她放上了岸,殷天問想低頭,又覺得怪惡心的,索性将衣服一脫,露出精悍的上身來,想了想又不甘心,於是就去拆花小滿的發髻出氣,心說叫你折騰哥,哥也得折騰你。
一邊拆還一邊語調惋惜道,「嗳呀嗳呀都濕透了快把頭發松一松幹的快,可千萬別着涼甚麽的。」
态度誠懇,言辭切切,好似還真是怕她着了涼生了病。
又揉了揉眼睛,覺得終于能睜開了點,花小滿慢慢睜開了眼,一睜眼就看到他裸着上身跪在自己面前,還離得自己這麽近,兩手還在自己腦袋上擺弄來擺弄去,因了手臂有所動作,於是他臂膀上的肌肉也跟着一繃一現——媽蛋,怎麽看怎麽有暴力狂裸.露.癖.大.變.态的感覺,看着怪惡心的,就你有肌肉了不起啊。於是想也沒想擡腳就是一踹。
殷天問當時拆她發髻拆的上瘾,還差點被那小桃胡傷着了手,正仔細呢,自然沒防備,得了她這窩心一腳真是覺得強大的身和幼小的心一并受到了滿傷傷害。
忙一邊往後跪行着拉開距離,一邊氣的裝出副顫顫巍巍的模樣來,伸手都抖啊抖的才能指不中她,「你,你這黃髫小兒羨慕老夫有八塊腹肌也不能出手如此之狠啊……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話未說完便見花小滿白嫩的小手又一撐地,接勢往下一矮身子,立即又是一個回旋踢賞了過去,「臭不要臉。」
殷天問也緊跟着猛的一下腰躲過去了,可到底身體柔韌度不夠,往後下腰下的太過了收不回來,只好『轟』的一聲摔地上了,花小滿見了此情此景又哈哈大笑。
不待他起身,花小滿早已奔過去,單腳猛的一擡高又狠狠落下,正中他胸口。
殷天問叫她氣的眼前發黑,索性裝死,一動不動了。
此時天色已有些黑了,這人間也漸漸入了秋,黑天的時候稍微提前了些許,正好前幾日他們不是夜晚出動就是夜晚幹架的,所以得了這周遭忽然暗了一暗,花小滿還有些愣。剛才還有着下午的暖陽柔光呢。
殷天問察覺到這只腳忽然減輕了點分量,也不知她這是怎麽了,許不定心軟了呢,忙掀了條眼皮縫去看她。
一雙淡粉的瞳可能因了剛才揉力過度而有了些發紅,這麽一瞧便好似有了幾分叫人憐惜的模樣,再加上此時此刻她眼瞳裏盛的全是茫然,殷天問心下一愣,也擡眼自觀了下這天相,發現是暗下來了,原來天色不早了麽?還得給他們捎飯呢……因此也不打算鬧了,忙一手箍住她腳踝,将其往上擡了擡,拉開點距離,「怎麽,怕了麽?」
「怕甚麽?」花小滿收了神,她剛才只是在想,原來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離開不知谷那麽久了啊,可是……可是大師兄沒來,老秦也不來……
他們難道真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出了事麽?
還是,還是他們本身就不想要自己了……自己本身在谷中就是個被人瞧不起的存在。
因為她不是靈種,也不自小就生長于谷內,她是大師兄路邊撿回去的。
小師弟是個十分喜愛養神獸的人,他也曾說過,路邊撿來的有時候不幹不淨,於是即便小師弟心地善良,路上偶爾看見負傷的靈獸,一般也都上前去幫幫忙,治療下傷勢,卻也不願将其往谷裏頭帶。這麽想着,宸垣當時能将她帶回來,不是對她已經很好了麽?
這話說完瞧見他這師姐臉色不大好看了,於是又忙改口道,「師姐,我不是說你的那個意思……你也別聽谷裏頭其他人亂說的話,哪裏像是他們說的野孩子爹不疼娘不愛的,至少秦修師兄就十分疼你……」
「嗯。」花小滿點點頭,可心情到底是有些許低落。
已經很少有這麽失落的時候了,因為在谷裏頭的時候誠如小師弟所言、——至少還有老秦對她非常非常好,所以那些謠言她也都未曾信過。
不知過去多久了,這種感覺忽又回來了……
失神落魄的收了腳,花小滿垂頭喪氣的往地上一坐,不及坐穩就覺得身子發涼,然後猛的『啊秋』了一聲。
這一聲正好打在剛從地上坐起來的殷天問臉上。
殷天問無語,心說哥上輩子欠你的。
可是一看到她這副頭發皆散像個瘋婆子一樣,渾身還濕透了……不由得有點想笑。
嗳,轉念一想,見她剛才那模樣也有點心疼,或者只是因那十分像是哭紅了的眼眶似的……殷天問嘆了口氣,她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兒麽,大概是想家了吧。
他天黑的時候,也會想家,畢竟暗是他們的保護色,不過一般也就想想而已,沒甚麽想要回去的意思。
這般想着想着腦子裏頭忽然就抽了筋,浮出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錯覺,再加上見她渾身濕漉漉的大概難受,於是伸出手去,按在了她的扣子前。
當時真沒想別的,就想給她扒下來晾幹一下下,再生個火堆取取暖甚麽的,也沒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甚麽,真的只是見她渾身濕着再纏着衣服肯定不如自己這般脫得幹淨能更爽快些。
天地良心他是冤枉的,他真沒想些奇奇怪怪的事。
花小滿第一時間也愣住了,等到他解自己第二顆胸前扣子時忽然反應過來,雙手一撐地擡起了腰沖着他面門又是猛的一腳踹,「殷天問,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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