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娛樂圈那些事(完)

緊迫的四個月拍攝時間一晃而過,許寧從劇場走出來,深深呼了一口氣。天氣轉涼,冰涼的空氣包裹而來,她不禁攏了攏大衣。

今天她演了自己的最後一幕戲,而在這個期間,容曉一直沒回來。

她已經去“探望”一下她,她這麽想着,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穿過街道轉過街角,小輝騰安靜地停在那裏,絲毫不起眼。

打開車門的瞬間暖氣撲面而來,許寧舒服地嘆息一聲。

“今晚的慶功宴,我這一離場,又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風言風語。”許寧将自己埋進座椅中,一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一邊說道,“不合群什麽的,天知道,我是這麽随和的一個人!”

說完,又笑起來:“不過,咱寶貝的生日要比這個宴會重要得多,這是毋庸置疑的。”

駕駛位上的柏原很冷酷地補刀:“如果你再回去晚點,他大概會覺得你沒那麽重要了。”

——雖然明确關系在一起有段時間了,但兩人的相處模式似乎并沒有太大變化,該毒舌的時候也毒舌得很不留情面。

許寧辯駁道:“你這是嫉妒他愛我更多。”

柏原道:“如果你真要這麽欺騙自己的話。”

許寧:“……”

小白菜五歲的生日只是小辦,中午柏黎兩家一衆人在小榆山的柏家別墅相聚了一場,之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晚上留給許寧三人。

生日氛圍很不錯,經過重生回來後幾個月的努力,小白菜與許寧親近了不少。

許寧覺得很滿意。

晚上十一點,将累得睡過去的小白菜送到兒童房後,許寧就坐在他的小床邊上看着他的睡顏,幾分鐘後,俯身給了他一個輕柔的額頭吻。

從兒童房裏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柏原。

似乎是順理成章地,兩人擁吻在了一起。

纏綿的一吻之後,許寧舔了舔唇,笑:“栗子味的。”和生日蛋糕一個味。

醫院。

“據說你在這家醫院,果然沒錯。”許寧将水果籃擱在一旁的小桌上,随意地說道。

病床上的年輕女子背對着她,目光執著地看着病房的窗戶,她的雙手擱置在被單外,襯着淺藍色的被單,顯得纖弱又蒼白。

許寧以她自身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半張憔悴不堪的臉。她匆匆看了一眼便轉移了視線,打量起病房的環境來。

病床的床頭櫃上放了一個水晶果盤,裏面的水果被切成了許多不規則的小塊兒,當然,那種切法絲毫不顯美感,反而像洩憤的“分屍”,從果盤底部的道道刮痕可以看出做這件事的人的心情有多糟糕。

支離破碎的水果塊兒已經氧化變色,水果刀就這麽大大方方地毫不收斂地橫在果盤裏。許寧飛快地掃了眼那把水果刀,有個念頭在她的心頭滋生了,這個念頭促使她對病床上的女子也就是因車禍入院的容曉說道:

“看來你在這裏呆的很愉快嘛。”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許寧坦然道:“是啊,難得今天有空。”

容曉驀地回過頭,如此一來,她的整張臉便暴露在了許寧的目光之下,包括那道歪歪斜斜橫貫半張臉的醜陋傷疤。

很不幸地,容曉在車禍中毀容了。許寧意識這點,由此可以理解她此時暴虐的心情。

容曉面容扭曲,曾經姣好豔麗的容貌盡毀,現下扭曲的臉更讓人覺得可怖:“黎孟,你!”她氣得狠了,一時之間有點忘詞。

許寧一愣之後很快恢複平靜,她甚至笑了笑:“呀!你的臉怎麽了?沒事吧?”看似關心,實則句句戳人傷口,“你別太傷心了,反正以你現在的情況,回到娛樂圈的可能性也不大,容貌什麽的,壞了就壞了吧!開心點!”

容曉似乎被刺激得過頭了,居然沒有因此而暴怒,她似乎有點茫然,追尋什麽東西似的喃喃了一聲:“開心?”

但這只是假象,下一秒,她突然雙目瞪圓,操起一旁的水果刀猛然撲向許寧——

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讓人牙酸。

容曉半跪在地上,雙手維持着握住刀柄的姿勢,她擡頭望着許寧笑了:“你死了,我才會覺得開心呢。”

血液從傷口流了出來,滴到她的半跪的腿上,容曉見了,伸出手指點了點,又受驚地縮回手,随後再次伸出手……她癡癡地笑:“血……你的血流出來了呢……”

她的瞳孔緊縮,一用力将水果刀抽出來,又捅了進去……

血流連成線,滴滴答答地淌在地板上。

容曉眼睛彎成月牙,愉悅道:“是紅色的!”

“嗯。”

頭頂傳來的聲音驚擾了容曉,她驀地擡頭,于是便看到了許寧的臉。

腹部劇烈的疼痛差點沒讓許寧暈過去,她努力讓自己站直着,低頭與容曉對視上:“果然是紅色的。”她的聲音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仿佛肚子被人開了一個洞的不是自己。

違和。

容曉腦中閃現出這個詞語,殘存的理智讓她想起,她最初撲過去的時候,許寧似乎也沒閃躲。

“為什麽?”

許寧原本想朝她笑笑,不過胸腔的震動拉動了她的傷口,疼得她一抽,她只好收斂了笑意:“大概是因為你想殺我,而我……正好想死……兩全其美。”

說到這裏,她再也堅持不住,踉跄着撞上了一旁的小桌,水果籃被打翻,水果散了一地。

“殺人?不,不!我沒想殺人……”容曉這才驚醒,她狼狽地手腳并用往後退着,“我沒有想殺人,我……我……”

她爬起來,瘋瘋癫癫地往病房外跑去。

許寧漠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它消失不見。

上一世容曉撞死了她,這一世也以她結束吧,讓她背着一個殺人的罪名,算是報了上一世的無妄之災。

許寧這麽想着,意識漸漸遠離,直至完全陷入黑暗中。

許寧沒想到會以黎孟的身份再次醒過來,更沒想到的是,她醒來後,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一只黑色鐐铐給铐在了床頭!

“……”

風中淩亂。

“222,為毛我還活着?”

“因為你被救了。”

許寧無聲凝噎:“……你這原因概括得實在精辟。”

這時,房間的門從外面打開了,進來的人是……柏原。

“醒了?醫生說你會在這幾日醒,果然。”柏原似乎剛從外面回來,一身正裝還未脫下,說話間,一邊朝她走近,一邊解襯衣的紐扣。

“……這什麽意思?”許寧動了動右手,暗示意味十足。

她現在全身光果地被铐着,簡直不能更像s|m現場!

“你能放開我咩?我不喜歡這個談話姿勢。”

柏原解上衣扣的手一頓,随後放了下來,他直白地拒絕:“不能。”

許寧:“……”

“你會碰到傷口。”

“我會小心的。”她向他保證。

其實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腹部的創口已經好了很多,也許她真的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想。

“不能。”柏原還是拒絕了她的要求,“我喜歡你這個樣子,不會亂跑,也不會再受傷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淡然,甚至漠然。

許寧讪笑兩聲。

借容曉的手離開這個世界是突發的念頭,但想要離開的心卻是一直存在的。而她的罪在于,在離開之前還接受了柏原的情。這是她的貪念。

這一刻,柏原的話顯然勾起了她的愧疚之情。

她突然覺得累了。

柏原察言觀色的能力一流,見此問道:“想睡了嗎?”

“嗯。”

見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柏原開始脫衣服,慢條斯理地一件件脫去,直到光果。

這出乎意料的舉動差點沒驚掉許寧的下巴,她舌頭打結地說:“你,你……這是病人福利嗎?雖然福利是極好的,但我還病着呢,還是清心寡欲一點的好,所以……能勞煩你把衣服穿上?”

柏原無視她的話,躺倒她的身邊,調整她的睡姿,把她的腦袋撥到自己的肩頭,完成了過程後才說:“睡吧。”

肌膚摩擦的感覺讓許寧起了一身的疙瘩,她看了看柏原,最後把心一橫,閉上眼決定不做反抗了。

她以為她不會那麽容易睡着,事實卻完全相反,在柏原的身邊,她很快便入睡了。

聽着綿長的呼吸聲,柏原無焦距地盯着虛空,良久,他眯了眯眼無聲勾唇:“現在……你完全是我的了。”表情愉悅又滿足。

真好。

許寧一天天好起來,而她驚悚地發現,柏原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有點慌了。

柏原不會想铐着她一輩子吧?

太喪心病狂了!

在她的傷口已經完全好了之後,她終于忍不住了:“柏先生,你準備啥時候放了我?”

“覺得寂寞了嗎?”柏原偏着頭看她,“要我把小白菜接回來嗎?”

“不是這個原因。”被铐了幾個月,許寧難掩焦躁,“你不能總是铐着我吧?”

柏原坦然點頭:“就是要一直铐着你。”

許寧:“……”

再好脾氣的人被囚禁了這麽久也會憤怒,更何況許寧的脾氣并不算好,她聞言心火頓時就燒了起來。然而,還不待她發作,她便聽到——

“我愛你,黎孟。”柏原頓了頓,“不怎麽的,我的心很不安。我只有把你這麽铐着,才會讓我相信,我不會失去你。”

許寧萎了。

柏原看了她一眼:“我去把小白菜接回來。”

說完,他離開了這個房間。

他離開了就沒再回來。

那天,木姨發現了被鎖在卧室裏的她,把她從幾個月的囚禁生活裏解救了出來,她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告知,柏原在去往小榆山的繞山公路上車禍墜崖了。

她沒能參加他的葬禮,因為她原本痊愈的傷口突然急劇惡化,短短幾日便回天無術。

她甚至沒來得及好好安慰失去父親的小白菜。

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她終于頓悟了,她上個任務失敗的懲罰叫做——

愛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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