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金永十三街的紅姐（下）

“當年在金永十三街，紅姐帶着我們，拿着砍刀一直從街頭砍到街尾，一條街都是血水，再也沒有人敢來找我們的麻煩！”

然後在晚上的慶功宴上，在三哥喝了酒之後興奮過頭的敘述中。衆人知道了紅姐的故事。

金永十三街，顧寧也有過耳聞，那片街區是出了名的亂，家裏的父母一定會交代家裏的小孩不能去那片地方。它命名是因為它是十三條互相貫通的街道，曲曲彎彎，就像迷宮一樣，不是住在裏面的人，外面的人進到裏面一定會迷路，因為那裏獨特的地理環境和低廉的房租，慢慢的越來越多的混混，妓女，毒販盤踞在金永十三街，最後金永十三街發展成了金永市的一塊抹不去的污點。而李紅娟就曾經是金永十三街出了名的女混混，出生，成長，都在金永十三街，最後沒有成為妓女，毒販，卻成功的成為了一名女混混，而且是混混裏最厲害的那種。她有着一個非常普通到有點土氣的名字，李紅娟，卻有着一個特別霸氣的外號，紅姐。

顧寧也終于知道自己的父母加上紅姐的中年三人組是怎麽一路平安走到聚集地來的了。

紅姐灌下一口酒，啧了一聲之後譏諷說道：“最厲害的混混還不是一樣是混混，有什麽出息。”

三哥臉上露出了追憶的神情，感嘆道：“當年紅姐你讓我去當兵就是說的這句話。”

紅姐瞥他一眼說道：“要不是當年讓你去兵，你早就不知道爛在哪條臭水溝了，還能在這裏喝酒吹水，收那麽多的小弟？”

“什麽小弟啊，紅姐，這都是我的兵，可不是混混。”三哥說到這裏頗有些怨怪：“你以為我當年不知道你是因為想跟那個男人走才随便把我打發去當兵的嗎？”

當三哥說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紅姐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然後突然一巴掌扇到了三哥的後腦勺，吼道：“你這個謝愛國，是不是現在手底下有了小弟就不把我這個過去的老大放在眼裏了？”

三哥死命揉着後腦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于是就勢端起酒杯，對着紅姐說道：“紅姐我錯了！我幹了這杯，您別生氣！”說完一口喝光了小半杯酒，撮了撮牙花子說道：“這個王繼中，居然藏了這麽多酒，他沒命享，真是便宜我們了。”

紅姐奪過三哥手裏的酒杯，铛的一聲放在桌上，然後說道：“酒不是這麽喝的。明天不是還要出去繼續殺喪屍？！喝的爛醉怎麽出門？別喝了，多吃點肉。”說着夾了塊雞腿肉放在了三哥的碗裏。

三哥不知道或許是喝多了突然真情流露，居然對着碗裏那塊雞腿肉落下淚來：“紅姐，我後來一直在找你，托了好多人幫我找，可是怎麽也找不到。我也沒想幹別的，就想看看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那個男的對你好不好……”

飯桌上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怪異。

別說顧寧了，就連跟了三哥好幾年的士兵們都從來沒見過三哥這樣，看看三哥又看看紅姐，臉上的表情有些玄妙。

紅姐對三哥這番“真情告白”一點反應都沒有，連眉頭都沒動一下，灌下一口酒之後對着士兵們一瞪眼，說道：“看什麽看？你們老大醉了，還不扶他去躺着？”

幾個士兵連忙手忙腳亂的去扶三哥。

三哥是真醉了，他醉了也不上臉，臉上沒有半點酒紅，就跟個正常人似的，被士兵們一抓就鬧起來了：“我沒醉！你們幹嘛！你們想造反啊！”

張小白無奈的看着紅姐說道：“紅姐，你看這……”

紅姐眉毛上揚，頗有幾分兇相：“謝愛國你還不給我去躺着去？發什麽酒瘋？丢人現眼的家夥。再給我借酒裝瘋你信不信老娘揍死你！”

三哥竟然真的不敢再鬧了，老老實實的被幾個士兵拖着進了裏間。

包括顧寧在內的所有人對紅姐的威力嘆為觀止。

紅姐塞下一塊雞肉，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當了個狗屁連長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了。”她臉上的傷口被黃夢瑤處理過之後留下碘酒的一塊塊的黃色印記，紅色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別在耳後，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是個顧爸爸顧媽媽跟紅姐做了好幾年的鄰居，顯然也不知道紅姐的“隐藏身份”，看着平時看起來那麽“威武”的三哥在紅姐面前這麽“老實”，一時間都有些莫名感嘆。

顧媽媽忍不住問道：“紅娟，你以前真的是黑社會啊？”

紅姐笑了笑說道：“什麽黑社會啊。就是在十三街混日子。那是沒辦法啊，你不去欺負別人，別人要來欺負你，那幹脆就混起來了，至少不會被別人欺負了。”又說：“蔣姐你別被我吓着了啊。我早就不幹這行了，跟你沒什麽兩樣。”

“我害怕什麽。”顧媽媽卻是笑着指了指顧寧說道：“我女兒不比你當年差吧？”

紅姐看了顧寧一眼，笑着說道：“比我厲害多了。”

顧媽媽說道：“這麽說你脾氣還是挺好的。以前你跟那些街坊鄰居吵架，從來都沒見你動過手。”

紅姐哈哈一笑，說道：“你看我哪次吵輸了嗎？吵贏了還動手那也太欺負人了。我要是吵輸了，你就會看到我動手了。”

顧媽媽驚愕之後，也是哈哈一笑。

一直旁聽的衆人也都被逗笑了。

最後紅姐要收拾殘羹剩飯的時候被士兵們堅決拒絕了，連三哥都要叫一聲紅姐，他們可不敢讓紅姐收拾。

紅姐也樂的清閑。

王繼中死了，他霸占的這棟樓自然就歸三哥了。

小孩兒們吃了末世之後的第一頓飽飯，開開心心的吃完之後早早的睡了。王繼中這裏囤了一些能夠禦寒的衣物，都給小孩兒們蓋上了，應該能睡個好覺了。

因為考慮到明天還要外出。

士兵們雖然都非常高興，但是也都比較克制，沒有多喝。

顧寧晚上也喝了點酒，這時候躺在地上鋪着的毯子上面，聽着房間裏的簌簌低語，還有旁邊父母已經睡着了的輕淺的呼吸聲，覺得很寧靜。

在黑暗中擡手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才晚上六點，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昨天晚上無論是外出的人還是留守的人都沒怎麽休息好，這時候酒飽飯足，正好睡覺。

她輕身起床，在黑暗中輕巧的跨過一具具身體，然後走出了這間房。

客廳裏紅姐還坐在那裏小口小口的抿着酒，沒想到顧寧突然出來，愣了一下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好久沒喝過酒了，解解瘾。”

“紅娟阿姨……”

紅姐打斷她：“跟他們一樣叫我紅姐吧。”

顧寧笑了笑：“紅姐。我要出去一下，我爸媽就交給你了。如果他們問起來的話，就麻煩紅姐了。”

紅姐也不問她要出去幹什麽，只說道：“知道了，去吧，注意安全。”

顧寧放松的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好。”

雖然做了好幾年的鄰居，但是顧寧從來都沒有跟紅姐呆過超過三分鐘的時間，每次說話不超過十句。否則她或許應該能早點發現她的不凡之處，不過也許那個時候的她也并不在乎紅姐有沒有什麽不凡吧。顧寧笑了笑，然後走進了後院的雜物間，把門栓落好之後，心念一動就到了空間。

吞下那顆晶核之後她并沒有激發出異能，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所以顧寧大概猜到了空間會發生的變化，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被靠近海岸的草地上長出一米多高的草給驚住了。

她艱難的把那些漲到她肩膀那麽高的草叢給撥開，到了海邊，她用手試了一下水溫，然後脫下了身上的衣物和鞋子，走進了水裏。

雙腿一蹬，整個人便像是一尾魚一樣游進了水裏，她在水底毫無負擔的睜着眼睛，沒有半點不适感，在閉氣一陣子之後她驚異的發現她居然可以在水裏呼吸，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條魚，雙腿就像是一條魚尾，輕松擺動就可以游出很遠，到處都是澄澈的水，這水很深很深，往下望基本上望不到底，沒有魚，也沒有水草沙石，全是水，也只有水。

向許說過，她的身體裏的異能就像是一片湖水一樣，顧寧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有可能這片綠色的海洋就是她的異能？但是游了半天也沒有發現這水跟尋常的水有什麽區別，也看不出各種玄妙。

顧寧游了一陣之後從水中走出來，身上的水滴便順着她的皮膚流進了地底，一滴也沒有留在她身上。

穿好衣服，她沒有再久待，調好金針之後打開門就出了空間，進到自己的卧室，看了一下牆上正在行走的鐘，是早上七點。

換上幹淨的衣服走出去。

顧爸爸正在一邊看報紙一邊吃早餐，聽到開門聲擡頭看了一眼之後說道：“洗漱好了就過來吃早餐。”

顧媽媽說道：“動作快點啊，早點去好過晚點去，別第一天就遲到，人家不高興的。”顯然對顧寧那份新工作十分的緊張。

顧寧從末世過來，對這種平穩的幸福的感覺特別強烈，好像在末世一直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松了，她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元氣滿滿的說道：“好！我會加油的！”

顧爸爸顧媽媽驚異的看了顧寧一眼，然後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東西都帶齊沒有啊？！第一天去一定要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啊。好好教人家小孩兒啊。”顧媽媽一直把顧寧送到門口，還忍不住對着下樓梯的顧寧喊道。

“放心吧媽。晚上不要等我吃飯了。”顧寧對着顧媽媽揮了揮手，然後就消失在了房子的拐角處。

旁邊的房間門打開來，一個中年婦女詫異的問道：“顧寧這麽快就找到工作啦？”

顧媽媽笑了笑說道：“是呢。家庭教師，待遇還挺好的。”

“哎喲，那真是不錯啊。”中年婦女笑了笑，然後試探着問道：“昨天好像是有個男的開個車來接你們家顧寧吧，那是顧寧的男朋友還是誰啊？以前可沒見過啊。”

顧媽媽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道：“你說方法吧？哦，那是我們家寧寧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呢，你可別誤會啊。”

中年婦女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不是男朋友啊？那顧寧要是看不上那介紹給我家芳芳呗。”

顧媽媽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作答。

剛想推脫，就聽到一道聲音說道：“楊冬豔，你們家芳芳不是談着一個呢嗎。怎麽？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想腳踏兩只船啊？小心腿劈叉哦。”

中年婦女看着那邊倚着門吃瓜子的女人，臉上的表情有些讪讪：“李紅娟，你又從哪裏聽來的閑話，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的。別敗壞我們家芳芳的名譽啊！”

李紅娟把瓜子殼都倒進門口的垃圾桶裏，說道：“哦，那昨天晚上我下去倒垃圾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在下面跟男人親嘴的女的不是你們家芳芳啊？”

“懶得跟你講話！”楊冬豔惱羞成怒的瞪了李紅娟一眼就轉身進了門，把門甩的砰砰響。

“媽！你又多管閑事！”李紅娟屋裏傳來一道年輕女人不耐煩的聲音。

李紅娟對着顧媽媽笑了一下，然後就準備回身進門。

顧媽媽叫了一聲：“唉，紅娟！今天中午顧寧跟老顧都不回來吃飯，你跟你女兒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們兩個炒兩個小菜随便吃一下吧。”

李紅娟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顧媽媽為什麽要突然請她吃飯，只是看到顧媽媽臉上有些期待的笑容，想着平時對她和顏悅色每次看到她都主動打招呼的顧老師，她卻意外的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是點了點頭，有些生澀的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哎！好！那中午你們別做飯啊，等着我過來叫你們！”顧媽媽高興地說道。

李紅娟對着顧媽媽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招架不住，應和幾聲就滿腹疑惑的回了屋。

“怎麽突然想起來請她吃飯了？你不是不喜歡她嗎？”等顧媽媽回了屋，聽到外面的說話聲，有些不解的顧思源問道。

顧媽媽嘆了口氣：“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前是錯怪人家了，昨天我聽到她跟隔壁那棟樓的人吵架了，為了我們寧寧。”顧媽媽想到那些人說顧寧的話微微紅了眼眶，然後說道：“以後我們要跟人家多來往，就孤兒寡母的挺可憐的。”

顧思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說道：“你這個人啊，我早就說了，一個女人為了個沒有血緣的孩子那麽多年都沒有改嫁，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你就愣是要聽別人的閑話，就覺得人家人品不好。膚淺！”

顧媽媽連聲說道：“行行行，我錯了，我膚淺，顧思源你有內涵，慧眼識珠，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的肚子。別磨磨蹭蹭了，把你那張報紙放下吧，你這上課都要遲到了還慢慢吞吞地，幸好寧寧不随你，不然也得把我急死。”

顧思源無奈的搖搖頭，話題又被顧媽媽扯到天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