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新主事

川浮老君話一出口, 在座的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蚩江更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師祖，您……”

“閉嘴！”川浮老君大聲呵斥道，“今後不要再叫我師祖！”

會議桌前的衆仙紛紛傳遞眼神, 有的想開口勸說，但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只有帝君慢悠悠開了口：“老君, 您別動氣。”

其他人這才順着帝君的話道：“是啊，不值得不值得，況且他也沒犯多大的錯。”

川浮老君臉色頗為難看，用鼻息哼了一聲道：“都敢那我的法器去害人了，這還不算大錯嗎？枉我之前這麽栽培他！”

蚩江聽到這話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站起身來沖着老君道：“師祖, 那可是您……”

“把他帶下去！”

說話的是帝君。

他一改剛才的和顏悅色, 神色嚴肅地看着蚩江, 把對方要說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蚩江這才明白，原來到了危急關頭，自己這麽輕易就會被舍棄。

他滿臉失望地看着師祖, 笑道：“我就是那個用來擋劍的是嗎？出了事就全是我的錯是嗎？師祖, 您一直以來都慫恿我當那個出頭鳥, 對不對？！”

兩名侍衛拖住了他的胳膊, 拉着他往外走。

蚩江語氣有些顫抖：“現在我沒用了, 您就一腳把我踢開了？！您別以為自己就一點髒水都沒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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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越來越遠, 會議室這才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可平靜下仍是有暗流湧動。

川浮老君臉色依然難看, 不停地用手撫着胸口順氣。

明明這件事他也脫不了幹系，但此刻他卻表現得像是被坑害了一樣。

帝君雖然心知肚明, 但還是出言安慰：“蚩江仗着有您撐腰, 做起事來難免張狂了些, 您平日裏又這麽忙，沒時間管他也是正常的。”

坐在胥淩引身旁的文尚仙君也跟着帝君的話附和道：“是啊，老君您日理萬機，怎們有時間天天看着他呢，再說了，您已經給過他足夠多的幫助了，他自己不中用罷了，您沒必要為了他氣着自己。”

川浮老君平日裏偏向蚩江是衆人有目共睹的，說的太假大家都尴尬，文尚仙君倒是給老君找了個臺階下，既沒有否認他平日裏幫助蚩江的事實，又把罪責全都推到了蚩江一個人的身上。

川浮老君這才嘆了一口氣，道：“你也不用勸我，這件事我的确也有責任，我得反思！”

帝君适時道：“思多傷身，您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吧！”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牧雲靜靜地看着這些人演了這一出戲，本以為已經收尾了，不成想帝君又cue到了自己。

“那個，雲上，”他語氣很随意，“你看這件事情也解決了，你應該沒什麽怨言了吧？”

牧雲：“沒了。”

只要蚩江今後不能再騷擾他，他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好，”帝君收起播放音頻的控制器，“今天的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咱們仙界的規則從不是擺設，以後無論是誰犯了錯，都會和蚩江一樣，受到應有的懲罰！”

牧雲心裏給他加了一句：括弧，地位高的除外。

“散會！”

其他衆仙紛紛散去，多數人路過牧雲時都裝作沒看見，只有天祿仙君和他打了個招呼，并且壓低了聲音道：“恭喜。”

随後川浮老君來到牧雲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那徒孫的結果你也看到了，犯了錯就要安心接受懲罰，不要整日就想着攀關系逃避責任。”

他話中所指很明顯了。

牧雲笑了笑：“多謝老君指教，但晚輩有不同的看法，我認為有關系不攀那是傻子，關鍵是怎麽攀。”

他毫不心虛地看着對方的眼睛：“我若走的是正道，做事也光明磊落，即使攀了關系爬上了更高處也是造福更多人而已，您覺得呢？”

川浮老君眼角抽了抽，嘴上卻露出一絲笑容。

他沒再和牧雲說話，而是直接看向了胥淩引：“他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關系也是分等級的，你說是嗎？”

“不敢茍同，”胥淩引道：“畢竟總有人自視甚高，等級這個東西不太好區分。”

牧雲佩服胥淩引說話的藝術，又看向了川浮老君的臉色，對方臉上的假笑果然消失了。

路上，臻無老君有些不解。

“川浮兄，蚩江那娃娃不是你一手培養起來的嗎？怎麽這麽快就把他給舍棄了？”

川浮老君冷哼一聲：“當初就不該選他上來，爛泥扶不上牆！”

“可你不是需要他在三界管理處站穩腳跟嗎，如今……”

川浮老君看了他這個老友一眼：“你以為除了他，我就沒有其他人選了？”

臻無微微吃驚：“你這麽快就找到新的人選了？”

川浮老君笑了笑，嘴角的胡子也跟着動了動：“蚩江那小子就是個魯莽又沒頭腦的，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好控制，我怎麽可能只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臻無“啧”了兩聲，笑道：“老狐貍。”

兩人走遠後，牧雲望着他們的背影對胥淩引道：“我總覺得他這麽快就把蚩江賣了，一定是還有其他打算。”

胥淩引道：“你猜的沒錯，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吃虧的。”

見牧雲眉頭緊皺，他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額頭：“小小年紀，不要總是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都一千歲了……”

胥淩引：“所以呢？在我面前不還是個小孩子？”

牧雲明淨的眸子中微微一動，這句話像是喚起了他內心深處的回憶。

不知道為什麽，和胥淩引待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是時不時會想起夫子。

或許是因為胥淩引和夫子一樣，都是那種能讓自己感覺到安心的強大存在吧。

胥淩引見天色還早，便對他道：“去我殿裏坐坐？”

牧雲：“這……不太好吧？”

胥淩引：“有什麽不好的？”

說着，他就拉着牧雲往自己的上神殿走去。

一路上，許多人間道胥淩引都遠遠行禮，但又免不了因為牧雲的存在不禮貌地多瞥了幾眼。

他們一早就聽說末川的領主被困在仙界了，而且還是淩祗上神和雲上仙君一同将其抓獲的，那這次雲上仙君豈不是立了大功？看來他重回仙界指日可待。

而且淩祗上神從未和其他人走得這麽近過，而且還拉着他的胳膊！看來蚩江那個位子遲早還得是雲上仙君的！

牧雲注意到了他們的目光，但是沒有多想，也沒去回應，而是盡量挺直了腰背跟着胥淩引往前走去。

胥淩引的上神殿取得名字和他本身的形象很是相符——竹隐閣。

雖然看起來低調，但是在衆仙心中，它的名號甚至比淩霄殿還要響亮。

畢竟淩霄殿只是地位高的神仙們聚集的地方，而竹隐閣則是處理三界事務的地方，不誇張的說，要是沒了這個地方，仙界在三界中的老大地位估計也就不保了。

當初胥淩引也是憑借着過硬的實力接管了三界管理司，這麽多年來許多人都觊觎過這個地方，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從他手裏把這個職務給搶過來，就連四位老君也是如此。

所以就有人動了其他的心思，比如将自己的得意手下安排到竹隐閣，也算是打入了“敵人”內部。

可雖然他們手底下的人有不少已經在裏面工作了，但所擔任的職務都是可有可無的，并沒有做到真正的管理層。

而前段時間，胥淩引突然設立了一個主事的職位，工作是幫他處理一些複雜的事務。

消息一出，不少人都像是狗聞到了肉，紛紛跑了過來。

在接下來的綜合考評中，有幾個比較年輕的仙君獲得了入選的資格，而擁有一票表決權的胥淩引則直接定下了牧雲。

于是，之後便有了牧雲私通末川的事被爆了出來，蚩江緊接着就上了位。

是誰搞的鬼，大家心知肚明。

由于川浮在四位老君中資歷是最高的，他下手又最早，其他人見他已經有了行動便不好再和他搶。

如今蚩江已經廢了，可川浮根本就沒給其他人喘息的機會，直接将自己有備用人選的事告訴了臻無，實則是為了警醒別人，不要打主事一職的注意。

他不會去管其他人是不是敢怒不敢言，畢竟他們也威脅不到自己。

牧雲和胥淩引還沒到竹隐閣，就看到不遠處紀南突然跑了過來。

他氣喘籲籲道：“老大，你回來怎麽不和我說一聲，我還是聽其他人說你被叫去開會才知道的！”

牧雲：“你平時消息不是挺靈通的嗎？這次怎麽知道的這麽晚。”

紀南擺了擺手：“嗨，別提了，我們那兒新來了的管事的對我們可嚴格了，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對我們培訓呢，神聊都不讓我們開！”

牧雲還沒說話，胥淩引就開了口：“什麽時候的事，誰安排過去的？”

“帝君呗，就幾天前，他直接把人帶過去的！”

牧雲卻道：“我走之後章撫司的确需要有人主事，這沒什麽。”

紀南卻道：“他那哪是主事啊，分明是給我們下馬威！”

牧雲：“新官上任三把火，讓他燒一段時間就好了。”

紀南仍然有些委屈，自牧雲走後，他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要麽就是被人嘲笑，要麽就是被新來的領導給壓榨。

“老大，你努努力啊，快點回來吧！”

牧雲想到自己還差得遠的福報值，沒譜道：“我盡力……”

可這時胥淩引的手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不會太久的。”

紀南神色有些小激動，他一早就覺得上神對自家老大很是照顧，如今看來真的是這樣的。

而且他從上神的神色中察覺到了某些不一樣的東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老大，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牧雲猶豫了一下，道：“不行，竹隐閣不能随便進的。”

可胥淩引卻道：“一起吧。”

紀南從沒進過竹隐閣，他興奮地搓了搓手，正要跟着兩個人進去，身後卻傳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

“任務做完了嗎？”

紀南渾身一抖，緩緩轉過身，對上了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

“主，主事……”

來者是一個如冰山般的人，他披着及腰的銀發，眸色極淺，嘴角微微垂下，讓人看起來就不敢上去搭話。

這人氣場很強，如今能直接坐到主事的位置，按理說之前在仙界應該也是小有名氣的，可牧雲以前從沒見過他。

而這時，那人的眼睛也瞥向了牧雲，他冰冷但不失禮貌地微微點頭：“雲上仙君，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