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解救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驚呆了, 這麽多怨念，讓雲上一個人淨化？

胥淩引看了看滿屋子黑壓壓的怨念，又回頭微笑地看着牧雲：“對你來說問題不大吧？”

看來上神真的不太清楚自己的實力。

“你們這麽多人才将他們鎮壓住, 我一個人恐怕……”

“不可以說不行。”胥淩引道。

司沐仙君在一旁道：“上神，我知道您想要讓他多表現一些, 可這麽做實在沒必要，這麽做無疑是為難他。”

不僅僅是牧雲，在場的其他人聽到司沐仙君這樣對胥淩引說話時，也都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

他這個人還真是爽直到不分場合部分人，逮着誰都可以怼兩句。

胥淩引聽到他說的話卻不惱，反而看向牧雲道：“你聽到他怎麽說了？為了面子也不能退縮。”

牧雲：“……”

其實, 面不面子的真的無所謂！

但由于上神不讓自己說不行, 他只得試探着道：“上神, 我們先來分析一下淨化怨念需要做些什麽，再來分析一下以往我們淨化怨念時需要花多長時間和人力，最後再決定要不要讓我一個人做這件事, 好不好？”

胥淩引：“沒必要。”

牧雲：“……”

其他仙人也覺得不太合适, 于是勸道：“上神, 您這的确是有些為難雲上了, 他如今已經被貶了, 用凡人之軀來淨化這麽多怨念的确不可能完成。”

司沐沒有說話, 只是冷冷地看着這場鬧劇。

Advertisement

胥淩引也不再強求，而是又把目光投向了牧雲。

“我相信你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 牧雲竟從他的目光中獲得了一絲力量，還有一種自己可以肆意往前沖, 而他一定會給自己兜底的安全感。

空氣安靜了幾秒, 牧雲突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好, 我試試。”

此話一出，衆人又是一驚。

他瘋了吧？

就連牧雲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敢就這樣答應了下來，不過等他再次看向胥淩引時，那種強烈的安全感再次襲來。

或許……試試也沒什麽？

“那我們也和雲上一起吧。”

覺得牧雲自己一定搞不定的仙人們對他生出了一絲同情，畢竟他是以前的同事，莫名被貶已經挺可憐了，他們不願意看到他因為淨化怨念這件事交待在這裏。

胥淩引：“不用，你們只會幫倒忙。”

他不容反駁道：“這件事只能由牧雲來完成，你們要是擔心的話在外面守着就好。”

“這……”

就在衆人猶豫不決時，司沐開了口：“既然上神這麽信任他，我們也不好說什麽了。”

說完，他便率先走出了這間屋子。

既然上神為了讓牧雲快些飛升不惜讓其陷入危險之中，他們也沒什麽好阻攔的。

若是牧雲真的因為此事出了岔子，老君交待給他的任務倒也能提前完成了。

其他仙人不放心地看了看牧雲，但知道自己說什麽也沒用，便随着司沐一起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再次被關上，司沐抱着雙臂冷冷看着屋內，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什麽變化。

屋內，那些怨念發現自己沖出來後卻又被禁锢到了另一個地方，又開始橫沖直撞起來。

很快，嘶吼聲就充滿了整個房間，牧雲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破裂了。

胥淩引又把結印加固了一層，神奇的是，他們和那些怨念之間就像多了一層隔音玻璃一樣，那些嘶吼聲頓時小了很多。

看着滿屋的黑氣，牧雲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

他對胥淩引道：“上神，給我幾個月的時間，我盡量完成任務，期間您讓人給我送點飯吃就行。”

胥淩引看着他視死如歸的樣子，突然笑了笑。

“你還真是單純。”

牧雲一臉問號。

胥淩引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腦袋：“我怎麽舍得讓你一個人去完成這個任務，你要是出事了我可……”

“怎麽辦”三個字沒說出口，胥淩引怕引他誤會，便改了口。

“我可沒辦法向仙界交待。”

牧雲摸了摸頭上被他敲過的地方，疑惑地問他：“那剛才您為什麽要對他們那樣說？”

胥淩引：“我只是看不了他在你面前高高在上的樣子。”

牧雲猜測，上神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司沐仙君。

他突然覺得上神有些可愛。

“所以我們要怎麽做？”

胥淩引拉過他的手，道：“閉上眼睛。”

牧雲聽話地把眼睛閉上，此時看不到胥淩引的樣子，他就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手掌的溫度。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那些冤魂的嘶吼聲越來越小，由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便問道：“可以睜開眼了嗎？”

胥淩引：“再等等。”

牧雲感覺到他的手慢慢松開了，一時間居然有些不舍，他忍住了想要睜眼的沖動，耐心地等待着胥淩引的下一步指示。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除了身邊的寒氣逐漸減輕之外，他再沒感受到其他任何動靜。

“上神，現在可以了吧？”

無人應答，空氣中只有氣泡炸裂般細碎的聲響。

他又重複問了一遍，仍然沒有人回答。

算了，不管了！

他緩慢地将眼睛眯開一條縫，進而又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之前滿屋黑壓壓的怨念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如同螢火蟲般的光點。

它們漫無目的地漂浮在空中，時不時發出一些細微如泡沫炸裂般的聲響。

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可牧雲卻沒發現胥淩引的身影。

他輕輕将那些光點全部都收集到了一處，它們聚集在一起，如同一個小太陽一般落在了牧雲的手中。

牧雲正要捧着它們走出殿外，卻隔着門聽到了胥淩引向外面的人介紹屋內的情況。

“過于兇險，要不是雲上仙君助力，我怕是要負傷才能走出那道門了。”

牧雲：“？？？”

兇險在哪裏？

明明是他做了這一切，如今卻都歸結到了自己頭上。

雖然他知道胥淩引這是在幫助自己，可他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他推門走了出去，将手中已被淨化的萬千怨念交予胥淩引手中。

其他人也看出了上神有意偏袒牧雲，但都沒說什麽。

他們詢問牧雲有沒有受傷，牧雲只是淡淡搖了搖頭。

司沐一直冷冰冰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果然，和老君說的一樣，他只是個靠心機來迷惑上神的人。

此時保護着末川的能量已經完全消失了，這個原本就苦寒的地方更是變得寒冷難耐。

那些侍衛們一個個倒在地上，如同被霜打過的白菜，再也沒了之前那種雄赳赳的氣勢。

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化成一堆粉末，被風吹散到各處。

只是道：“既然任務完成了，我們便回去吧。”

許多仙人都是被臨時調派過來的，他們手頭都有自己的活要忙，本就不打算在這裏浪費多少時間。

聽到司沐這麽說，他們也找到了個由頭離開，不多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沐也想和他們一起走，可見胥淩引和牧雲還待在原地，便停下來詢問原因。

牧雲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司沐：“末川氣數已盡，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他總覺得這個牧雲在計劃着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牧雲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很關心我？”

一旁的胥淩引也開了口：“你只是暫時接替了他的位置，按理說和他并沒有什麽瓜葛，如今管得是不是太寬了？”

司沐：“……”

他印象中的淩祉上神不是這個樣子的，自己曾不少次見過他，他都是一副清冷矜貴的樣子，似乎仙界的紛紛擾擾都和他都什麽沒關系。

也正因為如此，胥淩引是他在仙界為數不多印象還不錯的人。

可如今看來，他怎麽也這麽容易被人迷惑？

這時，一旁的瞎子想要說話，剛張開口卻有氣無力地咳了幾聲。

他啞着嗓子問牧雲道：“小爺……不，仙君，您應該是要去街市吧，能帶上我一起嗎？”

牧雲覺得他就像有透視眼一樣，自己什麽想法都能猜透。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麽嗎？”

瞎子點了點頭：“所以我才想跟您一起去。”

牧雲突然覺着還好這個人眼睛看不見，否則就以他的洞察能力，詹息炎對他都要多幾分忌憚。

聽到牧雲的目的地後，胥淩引表示自己也要一起。

牧雲：“這些怨念怎麽辦？”

胥淩引剛才已經将它們放入了大衣的袖口，他擡起手腕晃了晃，道：“閻王殿的人會來取。”

這些怨念本來就是冤魂體內的東西，而冤魂本就歸地府所管。

牧雲點了點頭，可還是勸他道：“我要做的是一些出于私心的瑣事，上神您不用特意跟我一起的。”

胥淩引：“閑着也是閑着。”

一旁的司沐沒眼力價地道：“上神您很閑嗎，那我昨天上報過去的文案您怎麽還沒有批注？”

胥淩引：“……”

這人長着一張冰雪聰明的臉，可說起話來的确讓人覺得情商不足。

他随意編了個借口：“那個方案還有許多不足，我是打算晚些時間再給你回複的。”

司沐覺得自己的方案已經很用心了，實在不明白不足在什麽地方，可正當他想要當場請教時，胥淩引卻看着他抿了抿嘴：“沒什麽問題的話，仙君要不要先回去？”

“不行。”

胥淩引表示疑問。

“既然還有工作沒做完，我也要繼續留下來才行。”

胥淩引：“明白了，帝君讓你來是當監工的。”

司沐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滿，但他不打算改變主意。

胥淩引和牧雲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搖了搖頭。

本以為他只是個冷面美人兒，沒想到還有這樣“粘人”的一面。

不過他跟不跟着都沒什麽影響，牧雲也就沒再管他。

去街市走後門更近一些，正當他們穿過層層殿宇，繞到了去後門的路上時，一旁的花園中突然竄出了幾個人影。

胥淩引下意識地把牧雲護在了身後。

可牧雲卻發現這來者他很熟悉，正是詹息炎養在院內的那幾個女人。

她們攔住了牧雲幾人的路，面色有些不羁，和當初沖進殿內要揍牧雲的架勢一樣。

“說，你們把我們領主怎麽了？！”

牧雲不打算瞞着她們，把情況如實告知

幾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又和瞎子問了同一個問題：“那他還回得來嗎？”

牧雲搖了搖頭。

看着幾人臉上的表情，牧雲覺得她們又開開始哭鬧了，一時間竟有些害怕，悄悄對胥淩引說：“上神，我不打女人，一會兒她們沖上來你來解決！”

胥淩引：“放心，她們不會有機會靠近你。”

誰知，幾個女人只是眉頭皺了一會兒，随後用命令的語氣對牧雲道：“那能求你件事嗎？”

牧雲：“……”

“直接說吩咐多好？”

“我們……想求你帶我們出去！”

牧雲聽到這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你們不打算守在這裏等你們領主回來了？”

“你不是說他回不來了嗎？我們留在這裏喝西北風啊！”

牧雲覺得很是欣慰，她們早該這樣了。

“你們想去哪裏？”

“可以選嗎？”幾個女人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牧雲點頭。

“我們商量了一下，想跟着你們去仙界！”

牧雲微微一笑：“和我的願望一樣，要不我們一起去抓鬼打怪積攢福報值？”

幾個女人聽後立刻搖頭擺手：“算了算了，那還是随便安排個地方就行。”

牧雲想了想，問道：“你們還記得自己從哪裏來嗎？”

幾個女人搖了搖頭：“完全不記得了。”

也是，詹息炎想要讓她們乖乖聽自己的話，必定會把她們的記憶給清楚掉。

“那你們還記得自己在末川待了多久嗎？”

“大概……五六年了？”

牧雲點了點頭：“出去後或許還能找到家人。”

末川命脈被毀，說明她們不是靠着怨BaN念供養的，既然如此，那就應該把她們送回人間。

牧雲對幾人道：“那就先跟我來吧。”

她們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緊緊地跟在了幾人後面。

司沐仙君和牧雲走得很近，他看着幾個跟上來的人，不冷不淡地對牧雲道：“我知道你為什麽管理不好下屬了。”

牧雲：“？”

司沐：“太容易答應別人的要求，注定不适合走上更高位。”

牧雲：“不是，大哥，我沒惹過你吧？”

司沐看了他一眼，道：“所以，即使你用某些作弊的手段再次飛升了，我也不會輕易把位置讓給你。”

說完，他便快步朝前走去。

牧雲：莫名其妙！

再次來到街市後，牧雲發現這裏和上次來的時候不大一樣了。

許多攤位上都變得空空如也，店鋪裏挂的肉也開始腐爛發臭，整條街都變得空蕩蕩的，那些來店裏詢問肉價的人不見了，只有憔悴了許多的老板坐在店門口，兩眼無神地望着自己的攤位。

他們和那些侍衛一樣，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了。

當然，牧雲的目的并不是他們。

他走到上次那個賣胭脂水粉的街上，擡眼往二樓瞅去，卻發現每個房間都房門緊閉。

上次那個女孩兒的目光還停留在他的腦海中，他帶着一行人走上了樓梯，敲響了木質的房門。

無人應答。

等了一會兒後，他直接推門而入。

桌子後面，兩個女孩兒正瑟瑟發抖地蹲在地上，雙手抱着頭不敢看來人是誰。

牧雲看到其中一個人就是上次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孩子。

“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

女孩兒們這才敢偷偷看了過來，發現這些人她們沒見過，而且看穿着打扮和氣質也不像附近的村民。

牧雲走了過去，柔聲道：“我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

女孩兒看着他的樣子，逐漸放下了防備。

年齡比較小的女孩兒顫聲道：“真，真的嗎？那些人呢？他們不會把我們抓回來嗎？”

牧雲猜到了她口中的“他們”指的是些什麽人，于是道：“不會，他們再也不會來了。”

身後的幾個女人看到這副場景，紛紛流露出心疼的表情：“末川還有這種地方啊！這麽小的女孩子……真是禽獸不如！”

其他房間的聽到動靜，也紛紛出來查探情況，當她們聽說末川領主已經被抓時，各個都露出了喜極而泣的表情。

雖然她們的記憶已經被清除了，但是仍知道自己不屬于這裏，也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她們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個地方。

可末川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不管她們逃到哪裏，最終還是會回到原地。

“現在這個牢籠打開了，你們都自由了。”

幾百個女孩子被從末川帶了出來，她們許久都沒有見到過太陽了，如今擡頭看着刺眼的光芒，只覺得像是得到了新生。

前方就是通往人間的路，牧雲決定把她們在這裏的記憶也全部清楚掉，這樣，她們就可以沒有負擔地在外面過完一生。

不過這是一項大工程，耗費靈力也耗費體力，他對胥淩引和司沐道：“你們先去忙吧，我時間多，可以慢慢來。”

胥淩引：“我都說了我很閑。”

說着，他便率先消除了一個女孩兒的記憶，并将她推向了通往人間的入口。

司沐見狀，也抛下了自己心中的成見，和他們一起做起了這項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等到所有人都送走後，牧雲看向司沐。

“你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

司沐扭過頭去：“我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幫她們。”

牧雲點頭：“我知道。”

“所以，如果我不能成功飛升，能由你代替我去上神身邊工作我也沒什麽怨言，畢竟你比蚩江那家夥好太多了。”

胥淩引聽着他喪氣的話皺眉道：“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司沐臉色也微微變化，不過不是因為胥淩引的話，而是他覺得牧雲和老君口中的不一樣。

他不應該是一個為了上位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嗎？

怎麽如今看來倒像是自己狹隘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