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事了

麻倉瑞希終于明白了，為何當年火靈會主動成為自己的持有靈、為何火靈會為了自己和麻倉好杠上……桔梗用自己的靈魂獻祭，換來了火靈對自己的絕對服從。

只是……

普通的靈魂的話，被火靈吞噬了并不會消失，她還可以将對方找回來。然而桔梗本來就只是被召回的亡靈，而且靈魂殘缺、轉世已在……

瑞希緩緩地閉上眼，一陣空寂感油然而生。

桔梗不在了。

“小瑞希……你沒事吧？”夜之森水波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看着乖順的火靈，臉上還帶着幾分茫然，“它不暴動了麽？小桔梗呢？”

“桔梗……用她的靈魂換來了我的力量。”麻倉瑞希看着火靈，伸出手，火靈消失在了空氣中，周圍是星星點點的紅色光芒。

她就這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夜之森水波沉默了片刻，湊過去拉着對方的衣袖，小聲道：“小瑞希，桔梗她……”

“我知道。桔梗她本來就是殘魂，她就算此刻不離開，之後她靈力用盡靈魂也會化為虛無。比起那樣子的結果，或許為了我而死對她來說更開心一些。”麻倉瑞希緩緩說着，擡起頭來，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牽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只是啊……知道這些事情，和我為了她而悲傷難過，兩者并不沖突。”

夜之森水波站在那兒，有些無措。

麻倉瑞希緩過神來，走過去，揉揉她的腦袋，綻開一個溫柔的微笑：“這幾天照顧我辛苦你了，水波。”

夜之森水波安心了一些：“那、那麽……瑞希你接下來要幹什麽？”

“接下來啊……”瑞希頓了一下，笑容更深了，“我要……去做一些事情。”

麻倉瑞希覺得，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串聯上了。

火靈的事、食骨之井的事，這些因果關系看起來很混亂，實則有序，她是一步一步踏入了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網中……從而無法任意動彈。

這一刻，她突然開始有些相信那群她本來覺得是傻逼的人說她是地龍的話了。

雖然她還是覺得那群人腦子有坑，但是命運這一事啊……她突然有點好奇俄狄浦斯的心情來了。

“我和以前不一樣了。”麻倉瑞希自己對自己說道，像是一種誓言一般，“但是我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不會讓自己變成自己以前厭惡的那種人。”

之前的郁結和厭世心理已然轉淡，麻倉瑞希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眼安靜地站立于自己身側的火靈，緩緩露出笑容，目光缱绻。

這樣……也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吧？

——

麻倉瑞希找到日暮戈薇的時候，對方正在為了無法回到過去而惶恐不安，看到瑞希的時候，戈薇覺得自己看到了救星，立馬沖了上去：“瑞希——食骨之井……”

“四魂之玉已經消失了，所以你無法和以往一樣用食骨之井在兩個時空來去自如。”麻倉瑞希看到随之出來的犬夜叉，微微蹙眉，“你想回到現代麽……”

“當然想了！”這幾天害怕家人擔心、思念家人的日暮戈薇淚眼汪汪地吼出了這麽一句，“媽媽、弟弟還有爺爺他們……現在一定超級擔心我的……”

看樣子和那只半妖的感情還沒那麽深啊……麻倉瑞希嚴肅地點點頭，看向後面欲言又止的犬夜叉，淡淡陳述道：“桔梗不在了。”

犬夜叉一怔，立馬沖了上來：“你說什麽！？”

麻倉瑞希對于對方的殺氣毫不在意，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當年因為你和奈落而死，如今奈落已經被我除掉，而你……”

犬夜叉還沒從奈落被幹掉了的事情中回過神來，日暮戈薇倒是明白了對方口中的話，跑過去攔在犬夜叉前面，結結巴巴道：“那個……畢竟當時是奈落一人的計謀，都是奈落的錯……”

瑞希盯着對方半晌，突然間一笑：“我知道，桔梗并不想真正傷他，我自然不會出手。”

戈薇讷讷地放下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們走吧。”

食骨之井前頭，戈薇一只腳已經邁入井中，想到什麽似的，回頭看黑發少女：“瑞希你不一塊兒走麽？”

“嗯，我還有點事情。”瑞希笑了笑，“放心，我有這個能力。”

“嗯……”戈薇也點了點頭，她視線落到了不遠處蹲着的紅衣少年身上，臉上露出了淺笑，“犬夜叉，我走了。”

“啊……哦。”白發少年讷讷地應了聲，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這麽看着她。

“這次離開可能就真的無法再見了……”日暮戈薇情緒有些低落，但是下一刻，她擡起頭，臉上再度露出了元氣滿滿的笑容，“不過多謝你這段時間保護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我還是很開心的！謝謝你，犬夜叉！”

“……嗯。”犬夜叉輕輕點頭，面容上也帶了點笑意。

麻倉瑞希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禁不住感嘆了一句：“戈薇你……和桔梗真的一點都不像呢。”

“嗯？”日暮戈薇眨了眨眼，并不明白對方為何那麽說，不過下一刻她決定将這件事抛到腦後，朝着瑞希擺擺手，“那我先回去了，記得到時候來我們神社玩啊！”

“嗯，會的。”

看着面容和桔梗相似的少女活力十足的樣子，瑞希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等戈薇跳入井中後，犬夜叉才跑過來趴在井邊上，耷拉着耳朵。

麻倉瑞希瞥了對方一眼，頗有幾分驚奇：“你和桔梗以前是戀人……現在你喜歡上了戈薇？”

“桔梗和戈薇……是不同的。”犬夜叉這次沒有反駁對方，而是怔怔地看着井出神，“你……剛剛說桔梗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麻倉瑞希淡淡一笑，轉身乘着火靈離開。

“你不需要知道。”

離開楓村之後，瑞希又去了一趟桔梗之前呆的村落。她去的時候剛好遇上了村裏有妖怪作亂，輕松地将妖怪滅掉正欲走時，一堆村民跪下來給她道謝，還拿來了錢財。

正欲謝絕的麻倉瑞希轉念一想，問道：“你們能幫我一個忙麽？”

村長站出來說話：“陰陽師大人請說！”

“在前方的一條河裏……有一個神明。”瑞希想起夜之森水波那寒酸的石頭壘起來的神社，眺望着河邊的方向，淡淡道，“你們為她建造一座神社吧，她會庇佑你們。”

像是水波這種因為人類的祈求而誕生的神明，使命是為了保護人類，也是因為人類的信仰大小而決定能力的。

她走了之後，不能保證河邊會不會出現新的妖怪……所以當務之急，是讓水波強大起來。

夜之森水波救了她兩次，她應該償還這份救命之恩。

等在戰國的事情差不多了結了，和火靈的契合度培養出來了，瑞希也準備回去了。

只是……臨行前，她再度去了夜之森神社。

天上開始下起了細密的小雨，麻倉瑞希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來到了神社前面。

那裏，夜之森水波蹲坐在她的新神社之前，一臉茫然地望着前方。

等她看到瑞希的身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容，歡欣鼓舞地跑過去：“瑞希！你來了！”

在煙雨迷蒙中，撐着紅傘的麻倉瑞希微笑着走過去，在對方面前蹲下，将傘往她那邊傾斜了一些，從和服的袖口裏掏出一枝紅梅。

她臉上帶着笑，語氣溫柔：“水波，你不是說喜歡紅梅麽？”

夜之森水波愣在那裏，而麻倉瑞希已經起身，将梅花插在神社門口，在梅枝周圍貼上幾張符紙，輸入靈力。

只是一根樹枝的梅花，漸漸成長為一顆有一人多高的梅樹，枝頭紅梅緩緩綻放，清雅的幽香慢慢傳遞開來。

麻倉瑞希做完一切後，回頭看那位神明，面上挂着慵懶的笑意：“還滿意麽？”

夜之森水波看着這一幕，怔怔地站在那兒出神。她盯着紅梅許久，視線轉移到瑞希的身上，眨了眨眼睛，淚水落了下來，但是她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嗯！我很喜歡！”

瑞希一怔，嘆息道：“那為什麽哭呢？”

“因、因為……這就說明瑞希你要走了對吧？”夜之森水波臉上的淚水怎麽都止不住，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抽噎着，“真奇怪……我明明應該為了瑞希你打氣精神來而高興的，但是卻忍不住想哭……”

麻倉瑞希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我、我現在還很弱小，沒能幫瑞希你多少……但是這次能和瑞希、還有小桔梗在一起那麽久，說那麽多的話，我真的很開心……”夜之森水波吸吸鼻子，雖然還在哭，情緒卻緩和了很多，她睜着通紅的眼睛說道，“看到瑞希你給我建立的神社、送我的紅梅，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可是，一想到以後見不到你，我又特別的難過……”

瑞希蹲下，掏出手帕輕輕地給對方擦臉：“小水波，你這樣子我會不放心走的。”

“不！瑞希你放心好了！正如我有保護人類的使命一樣，瑞希你一定也有自己的使命！”夜之森水波擦了把臉，重新露出了笑容，臉紅通通的，“再說了，我有父神大人賜予我的神使呢！”

瑞希一愣：“真的？”

水波用力地一點頭：“嗯！雖然還是顆蛋！”

“……那要多久才孵化？”

“不知道！我的神力太弱了暫時還無法孵化它！可能是一天後！也可能是一百年後吧！”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然并卵？瑞希扶額，“那個……水波，我能看看那個蛋麽？”

夜之森水波開心地将人迎進了自己的新神社。

麻倉瑞希看着那顆神使的蛋，臉上露出了些許無奈。她伸手戳了戳，沉思片刻，往裏面注入了大量的巫力。

水波若有所覺，呆呆地看着她。

“……怪我多管閑事麽？”

夜之森水波猛搖頭，安靜地坐在一旁，似乎是想阻止瑞希的行為，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瑞希則是看着這顆蛋，用手指摩挲着蛋殼，笑道：“要好好保護你的主人啊，小蛋。”

蛋若有所覺，微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

“然後，我該走了。”麻倉瑞希說完，便起身走出了神社。

夜之森水波愣了一下，小跑到神社門口，看着黑發少女站在紅梅樹下，回眸一瞥，朝自己輕輕一笑。下一秒，大風起，伴随着飄落的紅梅花瓣，少女的身影已經不在。

夜之森水波有些低落地低下頭，周圍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再見了，神明大人。】

她倏地一下擡起頭，左顧右盼了一番，最後露出了笑容，重重地點頭。即使知道對方根本看不到。

她走進神社中，坐了下來，将那顆神使的蛋捧在手心，臉上滿是期待的面容。

“吶——你吸收的是瑞希的力量，是不是會像瑞希呢？”

“不知道你會是什麽樣啊……不過你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神使的！”

“我好喜歡瑞希的……她就跟父神大人一樣，強大卻不濫用自己的力量，也很溫柔……只是不知道還可不可能再次見到她了。”

“那麽為了紀念！我以後就叫你瑞希好不好？”

“用我的姓，和瑞希的名字……夜之森瑞希。”

紅梅樹旁，神社中，年幼懵懂的神明絮絮叨叨地說着。

春雨綿綿褪花色，容顏不在憂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