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惡鄰登門

蘇睦陽溫和說道:“姑娘不必如此,即便是朋友,牽挂些也是應該的。請姑娘寬心,世子并未生病,只不過今日正值十六,乃是慣例為世子診脈的日子。好了,姑娘早些歇息吧,蘇某告辭。”

賀琴舒将他送到門口,臨出門時,蘇睦陽停下腳步,殷殷叮囑道:“威城雖然民風淳樸,夜不閉戶,但姑娘一個孤身女子,凡事還請多加小心。”說完,撐起傘轉身離去。

賀琴舒将門闩插好,站在門檐下,望着院中被雨水沖洗後更顯青翠的草木,不由做了幾個深呼吸,将帶着植物味道,清新涼爽的空氣吸入肺中,只覺心曠神怡。

心情一舒暢,肚子也跟着餓了,想想廚房裏只有米面,賀琴舒取出月芙給自己的荷包,将裏面的銀子盡數倒出,揀出一塊大些的,拿着荷包,撐起雨傘,朝着記憶中集市的方向走去。

很順利地來到集市,時值正午,又下着淅瀝小雨,兩邊的零散攤位大多散了,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坐在路邊店鋪檐下。

賀琴舒不由心中恻然,此時還留在這裏的人,想來定是為生計所迫吧。

沿路走去,見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娘佝偻着身子坐着,鬓旁的發絲已然半濕,卻仍小心翼翼地将藤條編的籃子護在身前,賀琴舒上前輕聲問道:“大娘,您賣的是什麽?”

大娘急忙掀開蓋在籃子上的白布,露出滿滿一籃雞蛋,指點着說道:“姑娘你看,這些雞蛋是我家裏的母雞今早剛下的,都是頂頂新鮮的,每個只要兩個銅錢。”

賀琴舒在她面前蹲下,爽快說道:“好,那您幫我裝二十個吧。”

這麽快就做成了生意,大娘十分高興,從懷裏摸出一張油紙,數出二十個雞蛋包好遞了過來。

賀琴舒将那塊碎銀子交給大娘,大娘見了一愣:“姑娘,我,我并沒有這許多銀錢當找頭啊……”

賀琴舒不由撓撓頭皮,原來這塊銀子能頂很多銅錢麽?完了,她對這裏的金錢換算方法完全沒有概念……

見她這副模樣,大娘慈祥地笑了:“姑娘,你是第一次出門吧,你這塊銀子足有五錢,莫說是二十個雞蛋,便是二百個,大娘還要找給你一百個銅錢呢。你可千萬收好,莫要被人騙了。”

賀琴舒擡起頭來,一眼看到路邊的雜貨鋪,頓時有了主意,她走進店鋪,在貨架上搜尋半天,終于鎖定了角落裏的一雙木屐。這東西應該是古代的雨鞋吧,剛好腳上的鞋子都濕透了……

店主此時上來熱情招呼:“姑娘,要買水履麽?這是從嶺南傳過來的式樣,用的是上好的黃桑木,現下只要一錢銀子。”

賀琴舒聽了眼睛一亮,急忙将銀子遞了過去:“好,我要這雙。”接着叮囑道:“掌櫃,麻煩您将找頭換成銅錢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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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琴舒将木屐套在腳上,拿着鼓鼓的荷包出了雜貨店,先是買了大娘的雞蛋,又在一個少年那裏買了一把青菜。

哼着小曲回到家裏,恰好雨歇風住,賀琴舒将采買來的東西放下,興致勃勃地來到院中,反複嘗試幾次,終于提起半桶井水。她将水桶提進廚房,倒水入鍋,略想了想,打算做青菜雞蛋面當午餐。

在現代時,因為學習成績一直不好,父母從來不讓她做家務,只是一心讀書,上了大學又每天吃食堂,所以基本沒有什麽拿手的菜式。琢磨了半天,只能根據印象擀了一張大面餅,胡亂疊了幾下,切成粗細不均的面條。

賀琴舒打着了火石,點燃一根枯枝作為引子。爐膛裏的火苗漸漸旺盛,卻也帶來濃濃黑煙,她被嗆得連連咳嗽,眼淚也流了出來。

費盡周折,賀琴舒終于吃上了午飯,雖然菜葉煮得太爛,面條的芯兒卻仍是生的,荷包蛋也飛成了絲絲蛋花,但她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吃過午飯,賀琴舒來到書房,在架子上翻找了半天,找出一本樂府詩,看了幾頁,只覺無趣,索性回到正房,躺在床上準備午睡。

無意間碰到未及收拾的包袱,賀琴舒想起什麽,起身将包袱層層打開。

取出慕容釋晟的玉佩,賀琴舒将繁複的璎珞摘下,露出裏面通體清透、隐隐現出淡紫顏色的玉石。

那玉觸手溫潤細膩,散發出絲絲涼意,賀琴舒忍不住将它貼上面頰,只覺熨帖舒适,過不多時,竟然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賀琴舒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覺得口渴,便起身到廚房燒水,水還未開,忽聽外面有人叩門。

賀琴舒心中一跳,悄悄走到院中,抄起門後的掃把,透過門縫問道:“是誰?”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下,溫言軟語地答道:“姐姐,我是鄰家的小翹,從前請蘇先生看過腳傷的,勞煩您開開門吧。”

聽她說得有鼻子有眼,又想着遠親不如近鄰,賀琴舒便取下門闩,将門輕輕打開。

門外名叫“小翹”的女子,穿了一身桃紅衣裙,發上簪着一朵鵝黃絹花,唇色豔紅,面上厚厚一層香粉,看上去頗為俗豔輕佻,她手中端着一只盤子,上面放着一摞面餅,隐約散發出陣陣甜香。

小翹上下打量着賀琴舒,扭捏笑道:“喲,我當是位姐姐,原來卻是這般俏麗的一個妹妹,莫非你是蘇先生的胞妹麽?早知如此,便應該再多帶些糖餅過來。”

賀琴舒不由皺起眉頭,只簡單答道:“我并非蘇先生的胞妹,只是在此暫住幾日罷了,姑娘不必多禮。”

小翹卻并不甘心,踮起腳尖向院中張望,口中說道:“晌午時我便見此處的煙囪冒煙,當時只道是自己看錯了,方才又見炊煙,才知道家裏當真有人。妹妹,蘇先生在裏面麽?”

賀琴舒擋在門前,皺眉答道:“蘇先生不在此處,姑娘請回吧。”

小翹此時不再僞裝,她挑起精心描畫過的眉毛,叉腰問道:“你是誰?如何會住在蘇先生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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