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再起波瀾

紫衣女子走後,馮若珩看了賀琴舒一眼,輕聲嘆道:“她顯見是氣勢慣了的,想來與家世脫不了幹系,妹妹又何苦惹她。”

賀琴舒嘟嘴說道:“我卻不管那些,哪怕她貴為公主,也不能這般欺負咱們。”

旋即皺起眉頭:“但她究竟是何來歷,平心而論,她雖裝扮得不合宜,但樣貌委實不錯,此女如此驕縱,若是日後中選,姐姐到了宮裏頭,豈不是仍要受她的氣麽。”

萱兒此時怯怯說道:“我聽旁的丫鬟說,她是練城陸正丁大人之女丁喜梅,咱們這個客棧的秀女之中,她父親的品級是最高的……”

賀琴舒聽了冷哼一聲:“品級高又怎樣,別說有那許多京官壓着,便是外官,在京城置下宅院的也不是沒有,她家世若真那般好,便不會與咱們擠在這小客棧中了。”

馮若珩又勸了幾句,賀琴舒這才作罷,待到小二送來晚飯,見只是些清粥小菜,連饅頭也是按人數數好的,不由得又惱了,正欲起身罵時,馮若珩急忙将她攔住,溫言勸道:“妹妹不必動氣,若想吃什麽,再吩咐他們另做也便是了。”旋即微微一笑:“聽聞京城老鋪的點心極好,晚間咱們且出去散散,順便買些回來嘗嘗,如何?”

簡單吃過晚飯,賀琴舒挽着馮若珩,興興頭頭地來到街市之上,走到一座茶樓之前,馮若珩驀地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盯着門上的匾額,唇邊現出迷人笑意。

賀琴舒随着她的視線看去,見那黑漆匾額之上寫着“香頤茶樓”四個大字,字體清峻,遒勁有力,卻看不出旁的什麽,便納罕問道:“馮姐姐,你怎麽了?這牌匾有何玄機?”

馮若珩回過神來,登時顏面緋紅,羞澀笑道:“這牌匾是皇上題的,我……我認得他的字……”

賀琴舒聽了作勢要倒,馮若珩将她扶住,輕咬櫻唇,吃吃笑道:“好啦,我以後不再提他了便是……”

一晃六天過去,居住在“康寧”客棧中的各位秀女每日只忙着休憩裝扮,倒也相安無事。

入宮待選這日,天色還未放亮,賀琴舒便已起身,她依着幾日來籌謀的樣式為馮若珩梳了頭、上了妝,站得遠些,啧啧贊道:“好一位絕代佳人,皇上的脾性我雖不知,但若換了是我,定要早早将姐姐接進宮去。”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忽聽外面一陣嘈雜,她們對視了一眼,賀琴舒沉穩說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姐姐只管在屋裏待着,不拘什麽,只作不知便是。”

說着,她轉向蘇大娘說道:“勞煩大娘出去看看,莫要誤了姐姐的行程才好。”

蘇大娘依言出去,稍後回轉,眉開眼笑地說道:“真是老天開眼,那丁小姐不知吃了什麽,一早起來便上吐下瀉,眼看着臉都黃了,那邊亂成一團,正忙着請郎中來瞧呢。”

馮若珩聽了蹙起眉頭:“怎麽偏今日病了呢?她雖驕縱些,但那日之後待咱們也算客氣,何況她質素不差,想來當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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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大家意外的是,車馬來時,丁喜梅仍強撐着上了車,只見她面色蠟黃,眉頭緊蹙,想是十分難過。

馮若珩攜萱兒登上馬車,賀琴舒站在車下,伸手拉住馮若珩雙手,微笑說道:“琴舒雖不能陪姐姐前去,但心中早有了七分把握,姐姐天生麗質,與皇上又頗為有緣,定能雀屏中選的。”

馮若珩面色微紅,眼中卻閃現盈盈喜色,點頭說道:“如此,便借妹妹吉言了……”

秀女們的車馬陸續啓程,賀琴舒心中大石落地,見桌上仍擺着胭脂水粉,不由來了興致,給自己也上了淡妝,又梳了最心儀的“丁香結”。

她早上起得太早,打扮停當,忽覺困意如潮,便伏在桌上打起盹來。

睡得正香,忽覺有人用力搖晃她的身體,只聽那人帶着哭腔說道:“賀姑娘,您快些起來,不好了不好了……”

賀琴舒一驚而起,卻見随馮若珩同去的萱兒哭着站在眼前,她穩了穩心神,扶住萱兒肩膀問道:“莫要着急,你慢慢說,馮姐姐怎麽了?”

萱兒邊哭邊道:“我們,我們本來已經到了鳳栖苑,怎知丁小姐驟然嘔吐,不偏不倚,正正吐了我家小姐一身……小姐不便抽身,便仍讓我随馬車回來報信……”

賀琴舒聽了心急如焚,急忙找出一件能與馮若珩今日妝容相配的豔色衣裙,用絹布包了,與萱兒一道匆匆出了門。

剛走到門口,她們恰與被丫鬟攙扶着回來歇息的丁喜梅撞個正着,見到賀琴舒,她口唇微動,卻無力支撐,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賀琴舒和萱兒乘車馬趕到鳳栖苑門前,卻被門前守衛攔下,任她們磨破了嘴皮,兩名守衛仍是聲色不動。

正在焦急,一名身着盛裝的嬷嬷走了出來,見到賀琴舒,她不由一怔,旋即蹙眉說道:“姑娘可是候選秀女?如何來得這般遲?”

賀琴舒急忙走上前去,賠笑說道:“這位嬷嬷,我是來為威城令書之女馮若珩送衣服的,她适才不小心弄髒了衣裙,若便這般面聖,只怕大為不妥,勞煩嬷嬷幫我把衣裙送進去吧。”

那嬷嬷聽了緩緩點頭,卻并不應允,只是仍望着賀琴舒。

賀琴舒眨着眼睛想了片刻,不由在自己額上狠狠拍了一下,她來得匆忙,竟忘了帶些銀兩,而看這位嬷嬷的意思,若不行些好處,只怕是難以如願……

正在懊惱,忽覺嬷嬷的眼光一直盯在自己腰間,賀琴舒不由一驚,糟了,那是慕容釋晟的玉佩……

略一思忖,賀琴舒從頭上拔下白玉簪子,又将翡翠耳墜摘下,連手上的銀镯一并塞到嬷嬷手上:“這位嬷嬷,請您行個方便吧。”

嬷嬷又看了玉佩一眼,悻悻說道:“姑娘請回吧。這是宮裏頭的規矩,并非我一人能說了算的。何況皇上就快到了,此刻進去,只怕已然遲了……”

正在拉扯,一個衣飾華貴的太監走了過來,他輕嗽一聲,沉聲說道:“辛嬷嬷,選秀就快開始了,事關多少官家小姐的前程,你卻與人在此吵鬧,傳揚出去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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