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冤家路窄

誠如蘇睦陽所言,一月之後,入選秀女先後入宮,馮若珩被封為臨香,品級雖低,卻入主此前妃位方能居住的淩霄閣,顯見頗得皇上寵愛。

她入宮後的第三日,慕容恪便下了旨意,感念馮若珩與故友情意,特準賀琴舒入宮相見。

慕容釋晟自是百般不樂意,沉着臉說道:“管他感念什麽,特準什麽,只說你碰巧病了,不去便是。”

賀琴舒上前拉住他的手,柔聲說道:“皇上既然下了旨意,若是随意忤逆,只怕不妥。他只說讓我入宮敘舊,至多半日也回來了,咱們推脫不去,馮姐姐又該怎麽想呢?再者說,我也想去看看馮姐姐,若她過得好時,我才能安心。”

慕容釋晟遲疑半晌,嘆息着說道:“罷了,我也知道你的脾性,若偏不準你去,只怕又要怪我。”

旋即蹙眉說道:“只有一樣,你去見馮臨香可以,若是皇上也在,便即刻稱病出來,不準逗留,聽見了麽?”

賀琴舒點頭答應,他卻又急忙加上一句:“去時穿得素淨些,再不準梳那些招搖的發式了。”

賀琴舒忍俊不禁,卻仍依言梳了個最普通的雙寰,想起慕容恪不喜玉飾,便在鬓旁插了一根白玉簪子,耳上戴了一對白玉墜子,面上不施粉黛,又選出一件天青色夾棉衣裙穿上,外面配上同色披風。

由引領嬷嬷帶着,經過重重宮禁,賀琴舒終于來到馮若珩居住的淩霄閣,還沒進門,就聽裏面笑語陣陣,小太監通傳之後,妝容清麗的馮若珩與一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子挽手迎了出來,賀琴舒定睛看時,卻是那日送給自己步搖的孫景言,不由驚喜喚道:“孫姐姐?姐姐也入選了麽?琴舒竟懵然不知……”

馮若珩微笑說道:“何止是入選,孫姐姐被封了靜迎之位,皇上知道姐姐喜歡撫琴,還特意賜了一張鳳尾古琴給姐姐呢。”

孫景言聽了面色微紅,在她肩頭輕輕打了一下:“妹妹這是說的什麽,也不怕琴舒妹妹笑話。”

旋即掩口說道:“哎呀,聽珩妹妹說,姑娘本是端王世子妃,我這般喚你,當真大大不妥。”

賀琴舒急忙說道:“姐姐不必拘禮,我雖嫁入了王府,但機緣巧合,一直也沒有正式名分,姐姐還是喚我‘琴舒’吧。”

孫景言與馮若珩聞言詫異對視,孫景言略想了想,上前挽住賀琴舒手臂:“先不說這些了,外面寒冷,咱們進去說話吧。”

三人落座之後,萱兒上前奉上香茶,賀琴舒見她穿了一身簇新的鵝黃色衣裙,耳上明顯着兩只寶石墜子,膚色也較之前光潤了些,不由出言打趣道:“兩月不見,萱兒竟出落得這般好了,可見這宮裏的吃食是極養人的。”

萱兒聽了粉面微紅,馮若珩卻在一旁笑道:“是了,妹妹說了我才想起,一早皇上便賞了兩樣細巧點心,萱兒,快去取來讓賀姑娘嘗嘗。”

過不多時,萱兒将點心送來,馮若珩指點着說道:“這是宮裏皇上最喜愛的廚子親手所制,左邊這碟喚作‘兩生花’,右邊這碟喚作‘笑春風’,據說分別用了九種食材,最适宜女子冬日食用,妹妹快嘗嘗。”

賀琴舒也不推辭,分別拿起一塊吃了,點頭說道:“名字起得如此風雅,想來用的食材也是極好的,或許尚有什麽寓意,可惜好吃是好吃,但我嘗不出其中的全部食材,真有些暴殄天物了。”

旋即思忖着說道:“若是慕容在,定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也不枉這廚子的苦心。”

馮若珩聞言驚道:“‘慕容’?妹妹說的可是端王世子麽?”

賀琴舒不明就裏:“是啊,怎麽了?”

馮若珩略想了想,掩口笑道:“方才妹妹說自己沒有名分,今日又穿得這般素淨,我還擔心妹妹在王府受氣,現下看來,竟是我多慮了……”

見她和孫景言相視而笑,賀琴舒明白過來,不由紅了臉,忙将話題岔開:“孫姐姐住在何處,距離此處遠麽?”

孫景言啜了一口茶,微笑說道:“我住在漣香榭,那裏是前朝菱妃的寝宮,環境清幽,很合我的心意,只是距離其他姐妹的住處稍遠了些,這不,聽聞妹妹今日來,一早便趕過來了。”

賀琴舒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忍不住問道:“丁喜梅不是封了花容?她如今住在何處?”

馮若珩面色微變,顧自端起茶盞來喝,孫景言望了她一眼,微笑說道:“喜梅妹妹現下住在華寧宮,那裏原是先皇後的住處,距離皇上日常住的紫雲殿也更近些。”

賀琴舒想起那日慕容恪說的話,斟酌着說道:“她原本便與姐姐們不同,兩位姐姐只管做好自己的事,莫要招惹她便是。”

馮若珩聽了嘆道:“這宮裏規矩甚多,此前已有十餘位姐妹,位次最高的允妃時常喚大家過去飲茶聊天,我們本已自顧不暇,哪裏還敢去惹她!何況,丁花容素喜貓狗,一入宮便養了數只犬類,旁人更是避之不及。”

三人又聊了一陣,萱兒忽然跑了進來,喜氣洋洋地說道:“方才宋公公差人傳話過來,說皇上要來咱們宮裏用午膳呢。禦膳房那邊已經傳了幾道菜,小主可要去看看麽?”

賀琴舒聽了急忙站起:“既是皇上要來,琴舒今日便先回去了,兩位姐姐多保重。”

說完,不管馮若珩和孫景言如何挽留,她只是執意要走,兩人無奈,只得依依道別,一直送到大門之外。

賀琴舒跟在引領嬷嬷身後,匆匆向宮外走去,途徑丁喜梅居住的華寧宮,更是加快了腳步,誰知剛走出不遠,就聽“咿呀”一聲,大門應聲而開,一名身着華貴紫色的女子在侍從們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看清女子容貌,賀琴舒心裏暗暗叫苦,此時丁喜梅也看到了她,雖面色數變,卻也不敢造次,站在原處遲疑片刻,擡手正了正頭上的華麗步搖,過來強笑着說道:“原來是賀姑娘,姑娘一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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