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膽大包天
過了幾天, 無上堂又來問詢唐易的進展, 措辭已經顯出幾分嚴厲。
這一年多, 唐易并未給無上堂提供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顯而易見,他們已經到達了忍耐的邊緣。
她需要稍稍安撫一下無上堂那邊。
這些時日,她已經探查到大魔君的混沌碎片紫霄筆居于抵明殿密室內,然鑰匙只有國師大人與五魔君殿下有,可是這個消息她不打算告訴仙界。
她想了想,只彙報五魔君大人與她關系漸好, 正在籌謀——她與小五的關系饒是再是遮擋,也不可能盡數瞞過所有人, “刺”萬一覺察到, 現在她提前報備, 可以稍稍遮掩一二。
第二天的無上堂的回複顯得平和了許多,顯然對于唐易一直停滞不前的任務有了進展而滿意,只說讓盡快拿下五魔君。
唐易的手緩緩收攏, 将紙鶴捏成細碎光點。
她現在将一切全盤托出,将所有的一切告知五魔君, 是不是可行呢?
唐易的眉頭緊緊皺着,半晌, 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是時候。
唐易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全部性命交予別人。饒是現在的小五,也不行。
五魔君盡管已經接手魔界,可是到底還未登位,魔界依舊被國師大人牢牢把控, 就連洛清的勢力也根本沒有清除,等到五年之後洛清從寒潭之底出來,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她必須要等到厲深真正掌管了魔界,再行籌謀。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邁入炎夏。
“嗯,挺甜的。”
四魔君拿着勺子挖西瓜,吃的臉上都是汁。
“那是,這是第一重魔境送過來的,都是今年頂好的水果。”唐易拿起來葡萄吃着,不時吐出葡萄籽,“等下切蜜瓜吃。”
老四翻了個白眼,“唐易,非得等到小五回來才肯切,你太摳門了。”
唐易瞪了他一眼。
她左腿翹在右腿膝蓋上,腳尖一點一點,看向殿外。
今天議事堂的會議怎麽結束的這麽晚?按理說早就該回來了啊。
天色越來越黑,唐易吃了一肚子的葡萄,疑惑越來越深。
現在五魔君四魔君七魔君都是大忙人,平常抽空都難得,好不容易約好了幾個人一同去夜游,現在小五還沒出現……到底怎麽了?
老四已經等得不耐煩,剛站起身來,就聽到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七魔君直接闖進來,臉色發沉:“小五暈倒了,暫時來不了。”
唐易霍然站起身來,“什麽?”
抵明殿外。
唐易與老四小七站在殿外,屈罕出來禀告說國師大人有令,誰也不得進來探望。
老四急了,“小五到底怎麽了?國師大人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他們聽到小七說了之後立刻趕了過去,這才知道小五已經被送到了國師大人的抵明殿,屈罕站在外面,說國師大人有令誰也不讓進。老四非得讓屈罕禀告,結果還是一樣的結果。
唐易的眉頭緊緊蹙着,從她得知消息的時候,就想到了很多事情。
小五身體有恙僅僅有他們幾個人知道,其他人都是被瞞着的,就連剛開始,小五也是瞞着自己的……
畢竟如果她與小五沒什麽關系倒還好說,她必然是不清楚五魔君大人有什麽隐疾,可是……這幾個月來,唐易幾乎與厲深朝夕相處,別說他犯病了,就連他睡覺什麽姿勢她都知道。
第一次發現厲深有異樣是在兩人泛舟的時候,突然之間厲深便臉色慘白,冷汗簌簌而下,單手撐着斧頭,幾乎站立不住。
唐易當時被吓得不輕,立刻想要去攙扶他,厲深卻頭也沒回,想要馭黑斧離開,唐易氣得不得了,怪他逞強,又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一把将他攔腰抱住,從半空中拖了下來。
躺在竹筏上戰栗許久,幾乎虛脫的厲深這才平複下來,那時候渾身已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全都是汗水。
唐易問厲深是不是受傷了,厲深只是抿着唇,淡漠地說修煉有些問題。
唐易再問,他就什麽都不說了。
雖然很是擔心,可是厲深的修煉一直由國師大人一手負責,國師大人又是唐易的師父,她自然知道國師大人的深厚功力,即便是現在修煉有些阻礙,應當也是不成問題的。
後來确實很少再見到厲深這樣,唐易還以為已經解決了修煉問題,現在怎麽就暈了過去?
她神情有些恍惚,想到了大魔君叛變之戰中厲深那沖天殺戮的黑色魔氣……難道……是修煉的焚天寂滅訣出了什麽問題?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國師大人對于五魔君寄予衆望,怎麽會讓他有損自身?這不是竭澤而漁嗎?
七魔君出聲:“算了,四哥,我們走吧,有國師大人在這裏,五哥不會出什麽問題。”
幾人對視一眼,到底還是走了。
唐易一夜未眠。
……
第二天。議事堂。
唐易神色有些憔悴,眼底有些淡淡的烏青,她低着頭,無精打采地剝着花生。
如今議事堂內主事人物是國師大人,文官以馮鴻運為首,武将以彌星淵為首,五位魔君大人為尊,尤其五魔君大人正在緩步接手魔宮所有事務。
而餘下的四位魔君中,四魔君大人修行鬼道,整日裏不見蹤影,與骷髅屍體為伍,七魔君大人醉心劍道,小九魔君海未成年,三魔君大人倒是承擔了不少的事務。
唐易這幾個月一直沒有出現在議事堂,今早上是國師大人派屈罕前來,特意囑咐務必到場。一夜沒睡的唐易便趕了過來。
許久沒見的唐易驟然出現,頓時引起來一陣騷動。
唐易這等身份的人出現,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衆人紛紛上來寒暄,唐易勉強與他們說了幾句,便坐在一邊喝茶,其他的人看到唐易拒絕交談的樣子,對視一眼,也都消停了。
反正都是老朋友,唐易再次出現的原因,很快就要知道了。
又過了許久,國師大人這才進了議事堂,衆人全都站起施禮。
“免了,坐下吧。 ”國師大人神色也不是很好,他先是處理了幾件緊要的事情,随後一頓,視線看向唐易。
衆人心頭一緊,心知來了!
“唐易離開魔都許久,如今已經回來幾個月,之前她的才能有目共睹,又頗有威望,我有意委任更重要的任務給你。”
唐易站起身來,微微躬身施禮。
她的眸中墨色斐然,隐隐有些預感。
這幾個月明面裏暗地裏她做了不少,此刻,應當會如願。
“我決定任命唐易為鎖魂堂副堂主,”國師大人的聲音沉穩,“待日後再行安排。”
唐易心頭一跳,微不可見的蹙眉。
她瞄準的是鎖魂堂的堂主之位,沒想到國師大人雖然将她考慮到了鎖魂堂的位置上,卻依舊是副堂主。
距離堂主大人之位,一步之遙。
之前她暫領的是鎖魂堂的虛職,而這鎖魂堂的副堂主是實職,可是到底不是堂主大人,很多權力不會讓渡到她的手中。
看來,饒是洛清在裂焰火山鞭笞她試探,也沒有讓國師大人全部打消疑慮。
他最為信任的,還是洛清。
唐易的眸子微微一閃,聲音裏卻毫無異樣。
她低聲卻極為有力地說,“謝國師大人,一定不會辜負國師大人的期望。”
……
接下來的兩日,厲深依舊沒有出現。
唐易只知道他還在抵明殿密室,而她要做的事情更多。
鎖魂堂這一年多來并未有主事之人,國師大人也只是大概打理,三堂分設衛長,小茍、樂馳、向飛刀進行分管,倒也有序進行。
唐副堂主第一次可以查閱鎖魂堂密封的檔案。
雖然還不是堂主大人,可是能查閱的資料也不少,她在鎖魂堂的內部檔案中,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說歷屆鎖魂堂堂主少有善終。
千萬年來,鎖魂堂便是魔界最為可怕、最為冷血無情的一把劍,它本身毫無感情,哪裏有需要便指向哪裏,慘死在鎖魂堂裏的人不計其數。而鎖魂堂堂主無一不是沾滿鮮血之輩。
唐易覺着,說是魔界棟梁……實際上就是魔界嗜血變态殺人狂……
她想到了洛清,如果以前的歷任鎖魂堂堂主都像是洛清這樣,甚至比他更可怕,确實不怎麽像是能得到善終的樣子……
她查閱了一些檔案,随後想到了什麽,想要查一查焚天寂滅訣。
然而……
唐易皺緊眉頭,看着這一份檔案。
這裏記載着焚天寂滅訣的資料,上面還有各種筆跡的批注,可見歷經千萬年,經過多人之手。
唐易翻着翻着,竟然發現後面有殘缺,是不完全的。
在前面的資料中顯示,焚天寂滅訣與混沌碎片有關系,傳說焚天寂滅訣便是從混沌碎片中得到的上古秘訣,以極為強大的生靈靈魂為祭,才用真靈謄寫出來。
後來混沌碎片失散,焚天寂滅訣被收留在魔宮皇室中,歷任魔君都想修煉,卻至今未有一人能成功。
在檔案的最後,有人寫下猜想,認為如果有混沌碎片的話,也是可以參悟焚天寂滅訣的。
唐易若有所思,上面說焚天寂滅訣修煉到最高峰,便可無視身體約束,靈魂不滅。
如果……她也能修煉的話,那仙界對于她的靈魂要挾,便也不再是威脅。
她收回神來,繼續往下翻看。
然而,戛然而止,只有殘留的斷頁,後面的紙張被撕掉了。
……
她只身一人出了鎖魂堂密室。
密室與鎖魂堂只用長長的索道連接,唐易飛身而下,周邊是緩慢奔騰的炙熱岩漿,她輕盈落在平臺上,神色冷淡。
只要身處鎖魂堂,就會想起那些暗不見天日的日子,她現在,想要得到焚天寂滅訣。
她知道自己太冒險了,身為一個卧底,走到這一步,簡直是膽大包天,可是她想要的更多。
樂馳一溜煙地從長長的甬道中跑出來,一臉的笑意,“唐大人,五魔君大人邀你議事。”
厲深醒了!
唐易一怔,眸中的淡色融化,她快步向鎖魂堂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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