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救命
步天記着嚴正祥要找的黑色U盤, 但他在書房找了一圈,又讓元宵打掃時也留心, 可最終找到的也只有四個U盤, 都不是黑色, U盤裏的內容有一些涉及步氏內部資料, 卻也不是重要機密。
轉眼到了23號, 距離元宵厚臉皮賴上門正好一月。
晚上步天還在書房研制調配“雞蛋面膜”,書房門沒關,元宵站門口敲門并探進一個腦袋。
“進來。”步天頭也沒擡。
元宵這兩天都能聞到藥味,清潔工作也重點放書房, 自然能看到書房越來越多的藥材, 雖然很好奇步天折騰藥材的原因,但他沒想越界, 所以好奇放在心裏。
“步先生, 我前兩天發工錢了。”元宵見他也不是在忙很細致的活, 遂直接道,“我把這個月的欠款給你。”說着,手裏拿着的一疊紅鈔票遞了過去。
步天手中動作頓了頓, 視線順着他手裏的錢往上, 落到他臉上。
元宵正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步天遲疑了幾秒, 松開握着藥杵的手, 接過那一疊錢, 邊順口問:“你不是說這個月上工時間短, 還了我你身上錢夠用?”
“夠的夠的。”元宵連連點頭, “我幹的活比較多,一天有三百到三百五,二十三天也有七千多,還你五千我還能剩兩千多,絕對夠用。”
“……一天工錢三百到三百五?”步天覺得這個數額有點少,“不上工就沒?”
“是啊。”元宵颔首,順勢在另一把休閑椅上坐下,“公司企業員工非節假日請假扣工資,我們做體力活工作雖不固定但也差不多,只有勞動才有酬勞。不過比起正規單位員工,我們福利就不太好,尤其是我這種底層的搬磚工,活累錢也不太高,要是混到包工頭的位置就要好很多。”
步天狀似不經意問:“你們包工頭會從手底下人手裏抽取提成?”
元宵單手托腮,目光落在小藥臼上,語氣平靜回答:“也可以這麽理解……包工頭有一點中間人的概念,工地負責人聯系他們找人幹活,他們負責談工錢以及找人,給的價一般會低于他們談妥的價,但對沒有正經工作的我們來說,條件在我們的心裏接受範圍內就可以來幹活,其實雙方心裏都有數,而且你情我願。”
“你對你的工錢滿意?”步天又問。
“滿意呀。”元宵點點頭,“我要是幹滿一個月,基本也有一萬多入賬,除去房租和生活費,一個月能存下七八千,一年也能有差不多十萬,幹上十年我就是百萬富翁咳……”說到這裏他詭異的咳了一聲,截住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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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奇怪的看着他,他也默默的看着步天。
步天不明所以:“?”
元宵幽幽道:“百萬富翁的全部身家加起來也買不起你家一個衛生間。”
步天:“……”
元宵又嘆道:“唉,這年頭有錢人是真有錢,窮逼是真窮,比不上啊比不上。”
步天:“……”他非常後悔自己提起元宵的工錢。
“對了步先生,我看你這兩天一直在弄這些藥材,還有……煮雞蛋,”元宵又興致勃勃開口,視線落在每天消耗量都非常大的雞蛋上,“除了煮雞蛋,還有我能幫上忙的嗎?”
聞言步天有些猶豫,“雞蛋面膜”用唐繪的話說是“獨家秘方”,材料并不像包括唐氏旗下産品打出的研究多少年提取某某成分研制,相對而言,去皺的“雞蛋面膜”除了材料比較難弄,程序上不出錯就沒多大難度,唐繪可是叮囑過他要将方子捂着,起碼專利申請下來前要捂好。
不過很快步天便釋然了,要做成成品雞蛋面膜,藥材比例不能出錯,而且元宵也不知道煮蛋時放入水中的藥粉是什麽,第一步出錯,被煮的雞蛋将會成為貨真價實的煮雞蛋,剝殼能吃的那種。
左右他現在每天手動搗藥耗時耗力,有個人幫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于是步天将小藥臼遞給了元宵,元宵接過後嘴角一抽,順口說了句:“現在不是有自動磨粉機嗎,步先生為什麽不用自動磨粉機?”說完又覺得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抱怨步天窮折騰,忙挽救:“步先生我沒其他意思啊!”聽起來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步天盯着小藥臼看了三秒,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在中藥房買藥時順便買了藥臼是因為在黑石村習慣了手動,沒有自動化工業設備,藥材晾曬炮制等處理只能依靠雙手,但現在既然有了簡單的方式,他為什麽還采取費時耗力的方式呢?
“我明天去買。”他道。
元宵:“啊?”
步天:“磨粉機。”
元宵:“……”
好一會兒,元宵才弱弱的問:“步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步天将雞蛋往盛了草藥的水裏的放,邊應:“嗯。”
元宵看着步天着實像極了無聊玩雞蛋的模樣,又實在沒法将這種幼稚到小朋友都不會做的事和步天此時的專注聯系到一起,心情多少有些微妙,他清清嗓子,問:“冰箱裏好像還剩兩個雞蛋,我明天要不要……多買一些?”不然步天這一天十幾二十個的煮,真經不起消耗啊!
關鍵這些蛋煮完步天還又用藥一陣鼓搗,完了還排排擺書櫃裏,他都忍不住懷疑步天是不是某個部位有點問題,可別是被姓崔的傳染吧?
步天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了懷疑,換位思考,如果是他未接觸苗醫醫術藥方的一個現代人冷不丁看到某個人花式煮雞蛋折騰雞蛋,他八成會以為這個人腦子有病……
“你臉怎麽了?”步天忽然問。
“啊?”元宵一時沒跟上他的節奏。
步天伸手指了指,見他沒躲,又往前了些,指尖碰到他臉頰的位置,在那似乎又黑了一個色度的皮膚上輕輕碰了兩下——
有點癢,還有點疼。
元宵就感覺自己的心也被勾得有些癢,不好意思的捂着臉往後縮了縮,步天也沒追着不放,他一縮,步天就收回了手,他反而略失落。
他飛快調整情緒,解釋道:“這兩天氣溫一下升高,太陽也毒,給曬脫皮了。”
難怪這兩天瞧着是又黑了。步天心忖。
“氣溫只會越來越高,這種程度你曬脫皮,更熱的時候呢?”他問。
元宵答道:“實在熱到受不了工地也不會開工,萬一把人熱出好歹來工地也得負責……我麽其實還好,我倒是不怕熱,就是比較怕曬,曬狠了就脫皮。”
步天比較懷疑他再這麽曬下去不僅僅是脫皮,可能還會變成非洲人。
他想到元宵身份證上白白淨淨的模樣,還有曾見過的五官幾乎與他一模一樣但皮膚白皙的元宸照片,再聯系滿新堂滿高超父子分明是滿如風親戚卻認不出元宵這張臉……元宵有沒有可能是故意曬黑?
思索間,元宵又擡手摸摸臉說:“我在想要不過幾天還是去買支防曬霜,是叫防曬霜吧?還是防曬水?”他還不太确定具體名稱。
“嗯,都有。”步天道。
元宵搗着藥,嘆了一口氣:“我感覺我要再這麽曬下去我就不敢照鏡子了。”
步天:“怎麽?”
“你知道嗎,我現在衣服一脫,整個人黑白對比鮮明,關鍵我在工地嫌衣服汗濕會卷起來,所以腹部這塊也曬黑了,就變成了黑白黑白,已經有向斑馬進化趨勢,這要再曬黑些,我可不真成了斑馬?!”元宵指了指自己身上幾個部位顏色現狀也是怨氣滿滿。
步天順着他的手看過去,腦海中自動浮現出那畫面……
輕笑出聲來。
笑容如冰雪消融,山花綻放,春風拂面……美好的猶如一幅畫,極富感染力又讓人沉淪。
元宵的小心髒猝不及防被射了一支箭,名曰丘比特之箭,腦子裏瘋狂被“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刷屏,即使步天很快斂起這抹笑,但那一記笑容卻如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了他的心裏腦海中。
關鍵時刻,他的表情管理竟然還成功了,沒露出絲毫端倪,因而步天并未看出異樣。
步天收起笑後起身去到書櫃前,從書櫃裏取一顆他昨天配制出的有美白功效的雞蛋來,又從抽屜拿了一支嶄新的軟毫毛筆,繼而對元宵道:“來客廳。”
元宵:“???”
他捧着藥臼藥杵跟着步天去了客廳,步天從他手裏接過兩樣工具,道:“到沙發上躺着。”說完也沒給他發問的機會,放下工具又去了廚房。
元宵很快聽到了雞蛋磕破的聲音,想過去看,又怕惹步天不高興,所以只伸長脖子探頭探腦往廚房看,可惜啥也沒瞧見。
兩分鐘後,步天端着小碗拿着毛筆回來,元宵往沙發上躺的同時盯着他手裏的碗好奇問:“步先生,這是什麽,我好像聞到了蜂蜜的味道。”
步天:“面膜。”
元宵驚訝:“面膜???”是他想的那個面膜嗎?
步天:“躺好。”
元宵:“……喔。”
夾雜着藥香和蜂蜜香氣有點兒黏黏感覺的液體被毛筆刷上臉,元宵差點連呼吸都屏住了,他長到二十歲,人生中第一次敷面膜!
敷面膜不是重點,重點是給他敷面膜的是高冷禁欲的步天!!!
步天他是不是太貼心了?
步天他是不是故意勾我呢?
步天他介不介意有個男朋友?
元宵看着近在咫尺的步天,近到能聽到他的呼吸,能看清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各種正臉側臉殺的面龐,腦中三個問題循環輪回,除此之外,他腦子裏什麽都不剩。
步天将最後一點雞蛋面膜塗在元宵脖子裏,免得起效後臉和脖子對比鮮明,真正把他送上斑馬高位。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道:“現在九點五十七,到十二點再洗。”
“……要敷這麽久嗎?”元宵不敢亂動,直挺挺躺着,聲音也硬邦邦,看着倒像一具僵屍。
步天點點頭:“時間越久,效果越好,如果困也可以敷着睡覺,明早再洗。”頓了下,又說:“放松點,你身體太緊繃,容易抽筋。”
“能、能動的嗎?”元宵小心翼翼,端是怕一動他臉上的面膜就要流走。
步天見他着實小心,遂道:“你等大概十五分鐘,到時應該會凝固,你可以回房休息。”
“蹭到枕頭床單怎麽辦?”元宵立刻問,問完又自答:“要不我今天睡地板上?”
步天:“……”
他有些好笑,說:“蹭髒送洗即可,或者也可以墊一塊毛巾。”
“哦哦,好的。”元宵乖巧應是。
步天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跟元宵說話有些多,而且還給他敷面膜,積極的不像平時的自己,蹙了蹙眉又很快掩飾去不自在,道:“你明天還要上工,早點休息。”說着拿起了藥臼和藥杵,便往書房去。
“步先生你也別忙太晚,早點休息呀!”元宵也跟着道。
步天腳步頓了下,沒回頭,只擡手随意揮了下。
望着他消失在書房門口的背影,元宵眯起了眼睛:相貌英俊,身高腿長,外表高冷禁欲內心自帶溫柔的男人……是不是真可以期待一下下呢???
元·小心機·宵懷揣着某個蠢蠢欲動的心思美滋滋進入了夢鄉,并且這個夢——
也是美的。
美到第二天天剛亮他就紅着臉往衛生間奔。
末了刷完牙再回味一遍美夢後洗臉時才想起他的臉上還敷了一層面膜,手往臉上一模,軟軟如果凍Q彈Q彈的觸感,顏色是不那麽友好的深棕色,從美夢中回過神的他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着實給吓了一跳。
軟軟的面膜似乎形成了一個完整的保護膜,又像是一個有點厚度的面具,意外的是罩在臉上竟也不覺得皮膚難受。
元宵找了個邊緣位置揭開一個小口,然後發現這竟然可以整張揭下,且非常牢固!
但是!
當一整片深棕色的面膜從臉脖子處揭下,元宵望着鏡子裏的人陷入了淩亂中。
步天收拾好走出房間照例往書房去,經過衛生間時衛生間門猛地被打開,一道人影飛快沖出,反應如他都沒來得及阻止,胳膊就被一雙冰涼的手握住。
緊接着是元宵稱得上是悲痛欲絕的聲音:“步先生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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