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乖
可能跟祝昀的警告有點關系,公安部門這次辦事的速度快極了,第二天上午,祝昀在病房陪床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就接到了警察打過來的電話——他說是來照顧病人的,病人卻一早就醒了,自己倒是睡的正香。還是季蘇谌聽到了他放在桌子上不停震動的手機,猶豫了一下伸手推了推趴在病床上‘陪護’的祝昀。
“唔……怎麽了?”祝昀也睡的不踏實,一推就醒了,含糊的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的時候直感覺這趴了半宿的老腰酸痛的可能要報廢,忍不住皺眉□□了一聲。
“祝哥。”季蘇谌指了指手機,提醒他:“有電話。”
祝昀困倦的眯着眼睛,看着沒看就開着免提接通了,裏面傳出來一道帶着喜色的低沉聲線:“請問是祝先生麽?”
“您哪位。”
“你好你好,我姓王,市公安局的,您昨天晚上報警要抓的那個人,已經緝拿歸案了。”
一聽是這個事兒,祝昀立刻清醒了,半眯着的雙眼立時睜了開來,半點也看不出來剛才的慵懶:“好,我馬上過去。”
他說完這句話起身就要走,季蘇谌下意識的擡起那只沒受傷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讓正擺弄着手機的祝昀吓了一跳,回頭見識他那只沒受傷的胳膊才松了口氣:“怎麽了?”
季蘇谌一雙黑亮的眼睛盯着他,讓半夜剛着重讨論過‘動物形容詞’這個話題的祝昀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小奶狗’這個形容詞,濕漉漉的眼睛單純無辜又有點可憐似的,眼巴巴的看着他:“你還會過來嗎?”
“……為什麽不過來?”祝昀有些納悶他這個問題:“你不想讓我過來呀?”
他這兩天似乎是太患得患失了一點,季蘇谌不易察覺的微微皺了皺眉,內心檢讨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不定,手指張開放過了祝昀的襯衫袖子,對他笑了笑:“去了別生氣。”
“嗯。”祝昀腦子一直在編排如何痛罵那個王八蛋,一顆心都飛到公安局去了,敷衍的點了點頭:“乖,等哥教訓完那混蛋給你買好吃的。”
這正兒八經哄小孩的語氣讓季蘇谌哭笑不得,目送着祝昀離開病房後,嘴角和煦的笑容慢慢褪色,長長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其實他喜歡和現在這種和祝昀和睦相處甚至離他越來越近的關系,但是他并不喜歡祝昀把自己當做小孩。
他希望自己和祝昀是男朋友的關系,而不是什麽腦殘的哥哥弟弟的關系。
祝昀開車到了警察局,沒等下車呢就看到了昨天晚上值班的那幾個保安守在門口一臉歉然,臉上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奔喪樣兒,挂着兩個顯眼的黑眼圈。等見了祝昀,以保安隊長為首,齊刷刷的點頭哈腰鞠躬道歉。
這一系列先發制人的舉動,讓祝昀滿腔的火氣都好像硬是卡在了那裏發不出來了——他們都是窮打工的,哪裏能為這件事情負責呢?跟他們洩憤,沒有意義,于是祝昀幹脆的轉頭看向給他打電話的王警官:“人呢?”
“被拘着呢。”王警官對那幾個保安悄悄的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走,自己帶着祝昀進了清冷的警察局:“祝總,昨天調了監控後發現那個流浪漢果然是被人帶進去的,載着他進地下停車場的是一個出租車。昨天警方已經聯系到了那個出租車司機,他也很奇怪,因為這個流浪漢打車要求去的地方就是地下停車場,還主動交了進停車場的錢讓司機給她開進來的。”
看來雇這個流浪漢行兇的主顧思維很是緊密,讓流浪漢打的出租車,自己一點也沒插手,做事方式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了。祝昀忍不住冷笑一聲,問道:“他交代是誰吩咐的了麽?”
他雖然這麽問了,但內心對于流浪漢主動交代他主顧這事兒并沒抱着多大期望,果然王警官搖了搖頭,厚重的臉上布滿了陰霾,眉頭幾乎就結成了一個川字:“他堅持說他是喝醉了,哪怕酒精檢驗沒到酒醉标準,也裝瘋賣傻。”
自從警察局裏規定不能粗暴對待嫌疑人後,像是這種胡攪蠻纏的賴子就越來越多了。祝昀并不意外,淡然的深呼吸一口氣:“用故意傷人罪起訴他,會判多久?”
“這個……得看被害人的受傷程度而定,但基本上都在一兩年左右。”按理說這些事情都不能跟受害人家屬透露,作為警察嘴巴得嚴實一些,但祝昀這個案子,上面是特意打過招呼的,所以王警官也毫無心理壓力,祝昀問什麽,他就說什麽。
看來這個流浪漢就是個炮灰,純純過來送人頭的,只是他主子不在乎他的人身權,這家夥自己也不在乎?這世界上是個人就不想進監獄吧?祝昀思索半晌,對着王警官說道:“讓我進去跟他說兩句話。”
昨天看起來污糟不堪的流浪漢被捉到警察局後,強行剃了頭洗了臉後勉強有了個人樣,至少能看清長成什麽模樣了,祝昀透過玻璃窗看清他,心裏就四個字——獐頭鼠目。這個流浪漢顯然是把他的臉記在心裏了,見到祝昀眼睛裏就閃過一絲怯意,不自覺的低下頭。
“你叫劉平?”祝昀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審訊室裏更加清冷,甚至來回飄飄蕩蕩的有回音,不住刺激着流浪漢的耳膜:“聽說你不願意供出是誰雇你做這件事兒的?”
“我……”流浪漢吞吞吐吐的開口,聲音有些嘶啞:“我、我就是喝醉了。”
“你不用跟我在這兒裝蛋。”祝昀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流浪漢笨拙的謊言:“甭說你血液裏的酒精含量還沒到80,我還不清楚你醉沒醉麽?”
他把酒瓶子砸下來那一瞬間的手疾眼快,清醒理智的眼神,只有祝昀一個人看的清清楚楚。流浪漢見狀也不在強撐着蹩腳的謊話,臉色木然了下來,幹脆閉口不言了。
“我知道,你想裝死。”祝昀無聊的剔着自己的手指甲,好像跟他唠嗑似的閑适:“你不願意說,那你就坐牢喽,我哥們兒肩膀縫了四五十針,流了那麽多血,你說你得坐牢多久?少說也得三年吧,啧啧,這都便宜你了。”
他故意誇大了季蘇谌的病情,滿意的欣賞着流浪漢本來頑固不靈的臉色漸漸變的蒼白,心中湧起了一陣快意。劉平強行遏制着眼中的慌亂,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着:“不、不可能的,縫針屬于輕傷,不可能判三年那麽久的,況且,況且……”
“況且你主子答應保你出去是麽?”祝昀幫他把後半句吞吞吐吐沒說出來的話接上,一臉嘲諷的‘同情’他:“劉平,你都三十來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甜呢?我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啊?沒打聽一下就過來打人了?那你主子真是坑你了,不好意思,你落在我手裏,我絕對讓警察局給你看的嚴嚴實實的,坐滿三年刑期。”
他沒說一句話,劉平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看着祝昀的眼神裏恐懼不已:“你、你是幹什麽的?”
“我不幹什麽,就是有錢。”祝昀對他笑了笑:“這年頭,有錢就比什麽都厲害。你主顧把你當炮灰,你就甘心當炮灰。你算是什麽東西啊,死在哪兒都沒人關心,你消失個幾年會有人撈你麽,會有人替你報警麽?像你這種人,就是有錢人花錢買兇的最好選擇,好騙。”
“…你,你別說了!”劉平被他埋汰的體無完膚,身子直打顫,臉色青白滿頭大汗的吼出聲,嗓音裏全是無助的喑啞感——自從他被抓進來,每次警察審問他劉平想的都是這些。不得不說,祝昀的話每一句都戳中了他擔心的點,也戳中了他自卑的點,劉平無措的擡起頭,看着祝昀冷冰冰的神色直打怵,半晌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那、那我現在說了,還有機會出去麽?”
“看我心情。”
劉平此時此刻的心理承受能力薄的不比紙強多少,聽了祝昀的話心髒又是一沉,沉默片刻咬了咬牙,像是從齒縫中吐露出來的一個名字:“雇我的人,名叫何瑞明。”
不到十分鐘,祝昀離開警察局回到車裏的時候,這個名叫‘何瑞明’的王八羔子所有的資料都傳進他手機裏了,祝昀翻看着裏面的內容,越看眉頭皺的就越緊。看到最後祝昀臉色青白的咬了咬牙,一個電話給祝羨撥了回去——
“喂,哥……”
“你這資料确定麽?”祝昀不耐煩聽他那些寒暄,單刀直入的問。
“當然确定!”祝羨言辭激烈:“哥,你這質疑是在侮辱我的專業性!”
“你還有什麽專業性。”祝昀冷冷的打擊他:“上次我讓你查的東西,拖拖拉拉的,到了不用的時候到交給我了。”
上次讓祝羨幫他調查一下季天林和季蘇谌有沒有什麽貓膩,結果這家夥又是出國又是出差,居然把他交代的事兒全都忘到腦袋後面去了,等季天林的嫌疑完全解除後才颠颠的給他發資料,還有個屁用?想起他這個廢物表弟,祝昀就來氣。
“呃……”對于這點,祝羨的确心虛,沉默半晌才委委屈屈的開口:“上次的确是我的錯,但是這回我的資料肯定萬無一失,表哥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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