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陸心醒來的時候,渾身的疼痛幾乎讓她立刻再次昏過去,她皺着眉咧了咧嘴,嘴角和臉頰的腫痛卻讓她更加痛到幾乎倒抽了一口涼氣。
入眼是一種泛着黃的滿目的白,陸心微微轉着腦袋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沾了污跡的窗簾上,腦子裏猛然閃過雪地裏的那一幕。她心下一緊,掙紮着就準備往起爬。
“哎——小心。”一個溫柔的女聲先出聲,然後一雙白嫩纖長的手跟着就按在她的被子上,穩住了她的身體。
陸心擡着腫痛的眼皮,順着醫院窗戶照進來的慘白的陽光,看到了那張化着精致妝容的美麗帶笑的臉龐。
“我……”陸心原本想問她在哪裏這種俗套卻最快的開場白一般的問句,頓了一下,還是最先問出了自己唯一關心的也是最想知道的事,“……洛河呢?”
那個女人又溫柔地坐在了一旁,她臉上始終帶着柔和的使人忍不住想要對她放下防備的笑容,先是愣了一下,迷茫地反問:“洛河?”緊跟着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笑了一下,岔開話題說:“那個跟你一起的男孩子?你現在身體有些虛弱,等你好了……”
陸心緊接着打斷她又問:“洛河呢?”
女人臉上的笑僵了一下,接着說:“抱歉,這個我也不知道。”
頓了頓,看着陸心呆愣的表情,她笑着低頭看她,聲音也溫柔了許多:“不瞞你說,我是一名記者。我叫姜珊。關于這次的見面,我已經征得你父母的同意,等下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只要如實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可以,好嗎?”
她說話的聲音太過溫柔引人着迷,況且,她說征得了陸父陸母的同意。他們在哪兒呢?那……洛河呢……
陸心沒有應聲,姜珊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她又輕輕笑了一下,低着頭,像是不經意間抛出一個極其誘人的條件來:“你知道什麽是記者吧?很多新聞經過我們的報道和披露,才會被人知道,才能得到別人的幫助。你才能幫到自己,還有那個男孩子呀……”
陸心手指動了動,手背上冰冷的液體順着針管流進她的身體裏,冰涼徹骨。她想了一下,點頭。
姜珊在那邊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示意那頭的攝像開機,她就開口問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你跟那個男孩子是什麽關系?是情侶嗎?”
陸心愣了一下,疼痛的眼睛也猛然睜大了一些。這個記者……她在問些什麽問題……
“不……不是、我們……”
“既然不是,那麽你為什麽非救他不可?是因為喜歡他嗎?還是因為……”她的尾音拉得極長,像是來自地獄的靡靡之音,“你們之間有着不可告人的關系?”
Advertisement
什麽……不是的……為什麽這麽問……
陸心半張着的嘴翕動了一下,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她憋了一大團話想要解釋,到了口邊卻擁堵得不成章句:“我、我們是……朋……”
“是,或者不是。”姜珊幾乎是立刻就冷着臉打斷了陸心的話,然後塗得豔紅的唇勾起來又笑了一下,“規則是這樣的。”
陸心愣怔着,嘴唇蒼白着,無力地抖了抖:“不、不是的……”
“那你知道那個男孩殺人了嗎?”姜珊幾乎是冷笑着,問題像是一顆顆炸.彈一樣丢進陸心的大腦裏,那裏轟地就炸開了。她愣怔着撐着眼皮,那裏瞬間失去了最後一絲神采。
姜珊看她似乎一下被震住的神情,跟着臉上最後一絲笑在嘴角慢慢消失:“陸心是吧?你還小,要知道,包庇可是重罪。”
她低下頭看了一下自己随行的本子,給她一條條列現狀:“王廠長死了,被那個男孩子用鐵棍敲擊到了要害,沒有及時入院救治拖延致死;孫校長也受了重傷,被那個男孩用利器戳中,一只眼睛徹底瞎了,面目神經受到了重創,将來生活都有很大影響。這些……應該都是你還沒有想到過的後果。你知道的,殺人傷人可是重罪,希望你如實回答,自己也可以盡量免于刑罰。”
陸心胸脯帶着極其疼痛的感覺起伏了幾下,才似是聽清了她說的話,她掙紮着就要往起爬,胳膊卻酸痛得完全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幾乎是嘶吼着帶着哭腔,猛地搖着腦袋說:“不……不是他……是我做的。校長是我捅傷的……不關洛河的事的……”
姜珊似笑非笑地抱起了臂:“小丫頭,這種時候勸你不要逞能學人家攬罪責,你知道什麽叫犯罪……”
“不信的話你自己去問他啊!”陸心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吼了回去,“校長不是沒有死?你去問他啊,是我做的啊,他……”陸心憋着一口氣,卻還是沒能說出那兩個字。
在她生活的這個地方這個世界裏,“強.奸”二字是極其避諱從女孩子嘴裏說出來的,說出來仿佛就是不要臉的蕩.婦,思想已經徹底被玷污的淫.娃,就連陸母小時候教育她暗示她,都只說到“被男人欺負了”這種程度。
就好像,一旦被強.奸了,那這個女的就會從此變得肮髒污穢低下,再也不配為人。
那頭姜珊聽着她氣急地話,居然罕見地又勾着嘴角露出一抹類似驚喜和得意的笑,她轉過頭對着攝像的男人說話:“看到了嗎?小王,這就是我們新聞人應該知道的真相。”
她再次轉回頭來望着陸心,但是整個人的氣場都徹底不同,好像一個永遠揚着頭顱的勝利女王:“再問你一遍,你為什麽那麽想救那個男孩,是因為你知道了救人可以出風頭嗎?聽說你還是個好學生,應該知道這樣可以讓別人看到你,對嗎?”
陸心眼睛瞪得極大,在紅腫氤氲着淚光霧氣的眼睛裏顯得格外駭人,她死死地咬着牙關,幾乎是在她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她猛地就抓着手邊可以抓到的東西瘋狂地向她扔過去,手背上的輸液針管被牽動着拉扯着瓶子都猛烈地晃了晃,陸心掙紮着針頭整個跑偏,輸液管裏很快洇出血液來,她幾乎是猛烈地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嘶吼:“啊……胡說……你胡說……不是這樣……”
姜珊有些不可理喻又無所畏懼地躲了一下,然後她冷靜甚至是有些冷漠地看着發狂的陸心,嘲諷地牽着嘴角:“剛剛那些事,可都是你自己承認的。最後一個問……”
那頭的攝像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側着頭小聲打斷她:“珊姐,我們是不是應該問下她原因,畢竟兩個小孩子……”
“原因?”姜珊回過頭來,幾乎是挑着眉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說道,“那些就是警察該問的東西了。小王,這些,以後你就學會了。”
陸父陸母聞言沖進來的時候,陸父見狀先是咒罵了一聲就過去按住了陸心,然後大聲喊護士。
陸母看着冷着臉的姜珊,讪笑着搓着手過去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好意思啊記者姑娘……這死丫頭就這樣……死倔還不懂事……”
姜珊比陸母高出将近一頭,就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剛好有個問題問你,”她側眉低頭,似乎是真的匪夷所思一般地問道,“你知道你女兒為了錢做這種事嗎?”
“啥……”陸母的笑頓時猶如被凍僵在了臉上,她隔了半天才似反應不過來一般地問了這麽一句。
“收了我的錢,就要好好回答問題啊……呵,這麽看,還真是一家子啊,骨子裏都一樣。”姜珊在那邊用鄙夷又輕蔑地眼神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往病房門外走去。
“洛河呢?”陸心整個被陸父死死地按住,她的手背腫脹起來一片了,但還是一面扭曲地掙紮着,一面擡頭沖着她的後背狠狠地開口問道。
“哦,”門口的姜珊的背影頓了一下,在那邊低着頭兀自淺笑了一下,緩緩回過頭來,笑得格外明媚,“他啊,他死了啊……”
陸心掙紮掙紮的手猛地一頓,整個身體就一動不動了,幾乎像是即刻要休克一般,陸父擡手狠狠地掐在了她的人中上。
姜珊帶着勝利的背影消失在了鬧騰的病房門口。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陸心很長時間都很難清晰地想起,又怎麽也不會忘記。
她的身邊開始不斷出現警察,她也經常性的穿着橘黃色的囚服被從看守所帶出來,審問,沉默,再帶回去,似乎永無止境。
再往後就是開庭,一次又一次的拉扯博弈。站在對面的律師喋喋不休着,穿着一絲不茍的衣服,對着她的方向義正言辭,聲聲犀利。
陸心恍若未聞,面無表情地被人帶來帶去。
她就好像活在了黑白的默片裏,人們像是上了發條的小醜,極盡誇張之能事,聲嘶力竭地賣命表演,而她像是壞掉了玩具娃娃,面無表情地在角落旁觀着。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不想聽見。
這事據說是最後校長以自己為人師的寬大胸懷對陸心不予過多起訴追究,一時間讓他成為十裏八鄉的師之典範,而陸心憑借着未成年保護法的庇護,在庭審之後也被安然釋放。
回到了家裏,日子也沒有平靜。
陸父陸母每天不停開合的嘴巴,噴吐的什麽,陸心也都聽不到一般,沒有一點反應。
似乎是漫天蓋地的新聞都向這個破敗狹小的家裏襲來,日日有人在門口猛地丢石子和臭雞蛋,打在玻璃上,好像催命的符咒,還有永遠擦拭不幹淨的血字,看着格外晦氣兇煞。
陸母幾乎每天以淚洗面,陸父實在鬧心,陸母哭,陸揚跟着也哭,他在那邊飯也做糊,就會匆匆跨進來,擡手狠狠地給陸心一巴掌,狠狠罵兩句,然後繼續。
再往後,終于在有次又有人把糞便、毒.藥瓶子還有動物腐爛的屍體丢進院子裏之後,陸心一家收拾東西,在大家忙着籌備過年前的一個夜裏,逃離般地舉家離開了深溪縣。
陸心說完,過了好久,緩緩地把頭搭在林惟故的肩頭,靠着他,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林惟故懷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後來的事……你該都知道了……”
“林惟故,我是真的犯過案子,這不是什麽誤會,是抹不去的事實,”她頓了頓,幾乎是下定決心一般說,“如果你介意的話……”
“陸心。”林惟故打斷她的話,他手臂收緊了些,聲音裏壓抑着濃濃的低沉暗啞,“別再說這種話。我現在覺得,能遇到你,娶到你,許是命運終于發現我前面的人生太過平淡無奇,晦暗無光了。”
陸心靜靜地聽着,緩緩地,擡手攬在了林惟故腰上。
她深埋在他胸膛裏,輕輕地說道:“我們幫他們一把吧……人死了,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說又再無能力做任何了吧……”
林惟故也低下頭去擱在她的脖頸之間,深嗅着她的氣息,沉沉應了一聲:“好,聽你的。”
陸心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響着震動起來,林惟故直接順着她的腰身摸到口袋裏掏了出來,一看是陸母,他抿着嘴,幾乎是立刻挂斷了。
陸心眨着眼睛,沒有反應過來一般擡眼看着他,林惟故一本正經地低頭回她:“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今天格外不爽,不接。”
陸心心底裏陡然彌漫出一絲不一樣的奇異感覺,她的手在他身後指尖勾着,再次把臉埋了進去,突然覺得,過了這麽久了,心底的寒意好像也沒有那麽重了。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