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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不像他一個剛過十九歲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通透。

該用這兩個字來形容現在的方陳玄, 甚至通透到有些不近人情。

沈硯知再次認真看着眼前低頭擺食盒的方陳玄,還是那張熟悉的臉,氣質俨然不同了。

不再是純粹的少年感。

隐隐有了塵世的煙火氣息, 這大概是在他面前放下了不重要的包袱, 人也跟着明朗起來。

沈硯知說:“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給你哥難看,而你又不幫他說話,他會認為是我掌控你,以後家裏大事你說不上話,小事管不了, 完全沒有家庭地位。”

今天的他問題格外得多, 多到方陳玄都覺得不對勁。

“我和我哥的相處沒那麽複雜, 我說我不插手你和他的事,他就明白無論你們關系好與壞都和我無關, 也就不會用你們的事來煩我。”

“原來你們兄弟兩是這樣相處的,各自為營。”

“我從小他忙得顧不過來, 長大後不用他管了。”

“好歹是你哥哥, 脫不掉的血緣關系,怎麽能說管不管呢?”

方陳玄聽他這又幫方惜聞說話, 疑惑了一瞬:“今天的食材很新鮮,你先嘗嘗, 哪裏不合适告訴我, 我再改進。”

眼前的飯明顯是一人份。

沈硯知轉了轉筷子:“你吃過了?”

方陳玄想說等會回去吃, 被盯着看時似有一種無處遁形的錯覺, 鬼使神差道:“沒有,怕你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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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下次再來可以帶雙人份的, 我一個人吃沒意思。”沈硯知說着給姜放發了條消息, 讓他從食堂打一份豐富的盒飯上來,“你幾號放假?”

“要去滑雪嗎?”方陳玄問。

“看你有沒有時間。”沈硯知這邊想配合他的時間,發現這似乎給人出了難題,把人難的不吭聲了,“那幾天有事?”

方陳玄知道他向來不喜自己因為他的事耽誤了學習,便說:“學校有個導師新做了個項目,想要幾個新生打下手。”

沈硯知聽懂了:“你們老師推薦了你。”

大差不差,方陳玄說:“忙歸忙,還是能來給你送午飯。”

“我哪是問你這個,既然是正事,那你就忙。”沈硯知說,“不用每天圍着我打轉,我也不想你大學畢業低分飛過,将來一事無成。你能有出息,我也很高興。”

方陳玄悶悶的:“我要說我就想圍着你打轉,你會覺得我沒出息?”

沈硯知笑了下:“那也不是,最多我主外你主內,但想想你一個理工大的學神當家庭煮夫,怎麽都有點屈才。”

方陳玄輕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內外兼修的。”

一個啥也不是的人憑什麽和他站到一起?

要優秀還要出色。

“不用給自己那麽大壓力。”沈硯知嘗了嘗他的手藝,确實不錯,“現在的你做得已經比很多人好了,相信你以後會更好。”

方陳玄意味不明看他一眼,低頭玩起手機來。

吃到一半,姜放敲門進來,看見坐在他對面的方陳玄,眼皮子一跳。

再看桌上他吃到大半的飯菜,頓時明白手裏這份給誰的。

姜放把盒飯放到方陳玄面前,沒多一句不該多的嘴,轉身出去了。

東西擺到眼前,方陳玄不似從前還要等他說,主動問:“這是你讓他買給我的?”

“他臨時做個跑腿的,錢從我卡裏扣,你要是介意是他買的,可以不吃。”沈硯知沒忘記某人因姜放還吃過醋。

“他只是你助理。”方陳玄是很不喜歡姜放,但他工作上還需要這麽個幫手,是介意還能忍,“晚上來接你下班。”

沈硯知想了想:“不用,你在家等着,可能有人要過去。”

方陳玄一下子想到了他的父母,吃飯的手都變得僵硬起來:“我、我要準備點什麽嗎?”

“一點瓜果,他們什麽都不缺,就是想去看看我。”沈硯知說,“你不用把身份證,幾歲讀書幾歲畢業這種事都說出來,他們知道是你。”

是啊,他親哥給人家父母打電話戳破了這件事。

沈單宴夫婦還能不打聽打聽他嗎?

這些年來,方惜聞把他藏得很好,圈內人幾乎沒怎麽見過他,因此風評應該還算可以。

但……他什麽都沒給就讓沈硯知懷孕了,這是大忌。

“我是不是該給你買個戒指?”他看着沈硯知還空着的十指,依稀覺得他哥說的結婚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和我結婚啊?”沈硯知問。

“不可以嗎?”方陳玄不認為他現在有這個想法很過分。

“可以。”沈硯知意外的爽快,“但我在額外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別急着回答我,和我結婚沒想象中那麽輕松。”

方陳玄巴不得他嚴點,最好一結婚就是一輩子,誰也不放過誰。

這樣彼此再也分不開,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他哪天就和自己分手了。

“你還沒到登記結婚的年齡,口頭協議不作數,就得找個律師正兒八經搞得協議簽簽,等你到年紀了再領證。我提的要求很簡單,誰先對婚姻不忠,誰淨身出戶,不争奪孩子撫養權。”

這或許對別人來說是個非常嚴苛的條例。

但對方陳玄來說,是個非常好讓彼此成為一家子的束縛圈。

他受此牽制,沈硯知何嘗不是呢?

雙方很公平,沒有誰占着便宜。

沈硯知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真不用急着回答我,說好了三天時間考慮。”

“嗯,那晚上他們會去吃晚飯嗎?”方陳玄又問。

“做我們兩人的飯就行,他們肯定吃過了再去。”沈硯知信誓旦旦地說。

方陳玄信了。

等他吃完方陳玄拎着空飯盒走了,沈硯知繼續工作。

只是方陳玄在一樓見到等着的方惜聞。

“怎麽說?”方惜聞問。

“我沒和他提你。”方陳玄這樣子主打的就是個沒心,“雖然我很感謝你向他爸媽說了這件事,但我站在他的角度想了下,是不容易原諒你。”

方惜聞:“……”

怎麽說呢,好處全讓他占了,鍋全是自己來背。

方惜聞在生意場上說一不二,在私事上被親弟弟這麽坑,也是沒誰。

“你還是靠不住,晚點我自己想辦法。”

“我建議讓沈在野幫忙,你的辦法一般都不好。”

“臭小子,你別太得意。”方惜聞罵弟弟都舍不得罵重,“我問你,你該确定他是因為喜歡你,而不是因為懷了你的孩子不得已和你在一起吧?”

方陳玄看他不是很忙的樣子,說:“送我回學校吧,我下午一點有課,繞過去有點來不及。”

對親弟弟提出的事,方惜聞能說什麽?

把人帶進車裏,方惜聞便說:“你也是大人,能看得懂真假,像這件事你要想清楚,我這種做錯事的身份不适合再多問。”

“哥,能讓律師幫我做一份財産公證嗎?”

“嗯?”

“我結婚要用。”

方惜聞板着臉:“哦。”

這件事真是越想越怪,方惜聞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坑了,但這個坑人的是親弟弟,有些話就不用說的那麽明白。

到學校的時候,方陳玄對方惜聞說了句謝謝。

這一聲一語雙關,讓方惜聞哽了哽。

今天建築系的學生覺得那位被感情緋聞纏身的學神有點不對勁,拎着個空飯盒來了學校,課間有人見到他在洗。

這是很少人會做的事,換到學神身上更顯驚悚。

弄得論壇上都在猜他那個飯盒到底是誰吃的。

試問什麽情況下會讓人吃晚飯沒空洗碗呢?

論壇上猜測紛飛,坐方陳玄旁邊的岳南舟看他細致地擦碗,一臉表情崩壞。

“中午在外面吃的?”

也不對,這飯盒先前沒見過,看款式和模樣都是新的,應該剛買。

方陳玄颔首:“我給他送飯,他讓人買的公司食堂飯給我。”

這是什麽差別待遇啊?

岳南舟瞪大眼睛:“你兩這對彼此的标準不一樣啊,學神,你兩吵架的事結束了?”

“結束了。”方陳玄解釋,“不是他想這樣,是我只帶了一份飯。”

“你在家做飯,做完了送去給他吃,這是什麽樣的嬌夫啊。”岳南舟感嘆。

方陳玄聽出那個嬌夫恐怕不是什麽好詞,淡淡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要這麽說他。”

岳南舟忙擺手:“我是羨慕他。”

這是事實,誰有這麽個貼心的男朋友不高興啊。

方陳玄沉默,并不想多做解釋,關于沈硯知的好,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沒必要說給別人聽。

“今晚也不睡在宿舍了?”岳南舟問。

“嗯,今晚有事。”方陳玄說。

岳南舟心想,你天天都說有事,到底是什麽樣的大事啊。

這還真是天大的事,見父母證明結婚決心,事關一生的要事怎麽能不叫大事呢?

沈硯知先和他爸媽聯系,說是簡單和人見面,不要搞得太隆重,就在家裏适當聊聊,怕去別的地方讓方陳玄緊張。

沈單宴本來說年輕人就該多磨煉,見見世面是好事,被他媽罵了兩句,立即不吭聲了。

于是在家裏見面就這麽敲定下來。

他回到家裏的時候,方陳玄正在炒最後一個菜,到廚房門口能聞到濃郁的香味。

這瞬間溫馨家庭的氣息萦繞在沈硯知四周,看着在竈臺前忙碌的人,他靠着門框看了會,突然想這樣也不錯,将來再多個孩子,也是美滿的一家三口。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他冷不丁地問。

方陳玄扭頭看他一眼:“可能吧。”

“特意換了一身啊?”沈硯知打量着他的新衣服,“可你這穿着新衣服炒菜,炒完了又不幹淨,等會再換一套?”

“下午和同學打籃球才換的。”

不是因為晚上要見重要的人才換上這麽好的衣服。

沈硯知笑了起來,沒戳穿少年人拙劣的謊言。

待方陳玄端着鍋轉身,他才看見流理臺那邊還放着幾個菜:“你是做了滿漢全席嗎?”

“沒有。”方陳玄言簡意赅。

這就是再遲鈍也看出來緊張了,哪有人一緊張就做菜的。

沈硯知一個勁的笑:“他們真不在這吃飯,你做那麽多,我們兩吃不完不是浪費嗎?”

“能吃完。”方陳玄悶聲刷鍋,水流飛起,掩蓋住他慌亂的心。

沈硯知想再安慰他兩句,耳尖聽見門鈴響了,應該是沈單宴他們。

“別再炒菜了啊。”叮囑一句轉身去開門,沒發現方陳玄偏頭,視線追着他的背影遠遠望着。

門外站着的不僅是沈單宴夫婦,還有個來看熱鬧的沈在野。

沈硯知翻了個白眼,低聲說:“不是讓你們別搞得聲勢浩大嗎?”

沈單宴和沈太太一身仿佛要去走紅毯的高定禮服,也就沈在野正常的西裝革履。

沈單宴說:“我們這是表示重視,也是基礎禮貌。”

沈太太抓着小兒子胳膊往屋走:“讓我看看你那小老公。”

作者有話要說:

沈太太,語出驚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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