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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羅這會兒可沒心思管許小琪怎麽樣了,她追着那股氣息來到小區東邊一個人工湖附近,之後那氣息就突然消失了。
煙羅一愣,凝神細探,卻什麽都沒有再探到,剛才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她的錯覺。煙羅皺眉,看着周圍幾棟別墅猶豫片刻,到底是手心一翻,變出了一只金絲手镯。
那手镯細細的,镯面上刻着某種看不出是什麽圖案的紋路,底部挂着一個小巧的金色鈴铛,整體看起來精致又秀氣。就是大概是時間有些久了,表面的光澤有些暗淡。
煙羅一把它拿出來,手镯上的鈴铛就發出了一聲脆響。
和普通的鈴铛聲不同,這鈴铛的聲音空靈清幽,有種從天邊傳來的感覺。其間還夾雜着一聲清潤低沉的,屬于男人的輕笑:“小煙羅,今日心情可好啊?”
“……本來挺好的,看見你就不好了。”煙羅一聽這聲音就煩躁,拍了它一下後舉着那手镯四下探測了起來,“趕緊給我找找你那狗屎主人在哪!”
沒錯,這鈴铛是煙羅的死對頭--上古衆神之一的昆侖帝君送給她的。
世有萬神之山,名昆侖,天地混沌之際便已存在,後天地生,衆神生,他也開靈智化人形,成了天界最古老的幾位上神之一。
煙羅那會兒就是栽在這昆侖帝君手裏。
至于這手镯,乃是昆侖帝君親手鍛造而成,上門的鈴铛能收盡、保存世間所有聲音,并在事後根據不同的場景回放不同的聲音。
大概是算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昆侖帝君在隕滅之前,以送她禮物為由把它強行綁定在了煙羅的手腕上。
也不知他在這手镯上做了什麽手腳,最開始那一千多年,煙羅想盡辦法也摘不下這手镯,只能每天聽它叭叭叭地回放那讨厭鬼的聲音。
比如她遇到什麽不高興的事情想要大開殺戒的時候,它就會放出他笑眯眯的提醒聲:“殺戮過多會引來天雷,雖說天雷劈不死你,可一旦被天道盯上,就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你不是最讨厭麻煩了麽?忍忍吧,乖。”
再比如她欠人因果不想還的時候,它就會放出他慢悠悠的勸告聲:“這世間什麽都好還,唯有因果難還,若是不小心欠了別人因果,記得盡快還上,不然有損你的修為。你不是還想着将我扒皮抽筋連骨頭一起吃掉嗎?若是沒了修為,就算能找到我,你這願望也不一定能完得成……”
除了盯她的梢給她洗腦,她遇到高興的事他也會插嘴,她吃什麽他也有意見,她想睡覺的時候他還會以給她講睡前故事為由吵她睡覺,有時還會抽風似的給她彈超級難聽的曲子,唱超級難聽的歌……偏偏翻來覆去就是固定的那些話,罵他他也沒反應,簡直不能再煩人。
好在随着時間的流逝,他殘留在手镯上的力量越來越弱,煙羅這才終于找到辦法将這破手镯從手上摘下來,關進了自己的識海裏——本來想直接扔掉的,但想到這手镯上是那讨厭鬼的東西,說不定能幫她找到他的元神碎片,她就忍住了。
不過這會兒煙羅拿着這手镯在人工湖附近繞了好半天,這手镯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她心下失望又不解,把這除了逼叨什麽都不會的破玩意兒往識海裏一扔,眉頭皺了起來。
她确信自己剛才沒有判斷錯誤,可那氣息怎麽突然就消失了呢?
煙羅沉思半晌,閉上眼睛用神識聯系了一下自己曾經的小弟——一只活了五千多歲,十分擅長藏匿行蹤的九尾狐。
九尾狐名叫胡黎,與煙羅簽過主仆契約,近千年來一直生活在人間,煙羅一動神識他就感應到了。
“老大你醒了”
“嗯,你現在在哪?”
“我在華國首都呢!你要過來嗎?我去接你啊!”
“我已經在這了,”煙羅報上陳雪若家的地址,“你馬上過來一趟,我有事找你。”
“什麽?你都已經在這了?那我怎麽一點兒都沒有感應到?”胡黎很驚訝,随即忙道,“我這就來!”
煙羅這才眉頭微松地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身後那棟看起來格外豪華的別墅裏,一個穿着簡單的牛仔褲和黑色風衣外套的青年,在擦幹手裏被水淋到的木制手串,并将其戴回在手上之後,微笑着将手裏的手帕遞還給了兩鬓斑白的老管家:“謝謝。”
“大少爺客氣了,您沒事就好。”老管家看了不遠處那個還在漏水的噴灌器一眼,十分抱歉地說,“之前都好好的,也不知怎麽突然就壞了,我這就找人來修理。”
“大概是沾了我的黴運,所以就倒黴了。”青年沒所謂地笑了一下,擡頭露出一張清俊至極,就是沒什麽血色,看起來有些削瘦的臉,“我還有事,先走了。沈老先生那裏,如果可以的話,麻煩轉告他,以後別再玩這種裝病騙人的游戲了,沒有意義。”
他的語氣很溫和,唇邊帶着懶洋洋的笑,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但大概是長得太過好看,眉眼又生得有些清冷的緣故,身上總透着一種讓人只敢遠觀不敢靠近,仿佛游離在世外一般的距離感。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不帶半點情緒起伏說話的時候,更是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嚴管家看着他,心裏有些着急,他想開口勸他不要再與老爺置氣了,那畢竟是他的親爺爺,可想起當年那些舊事,這嘴就怎麽都張不開了。
最終,他只能咽下到口的嘆息說:“是,我讓司機送您。”
青年笑着轉身,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木制手串。
這手串乍看之下很普通,跟街邊小攤上賣的那些十塊錢一串的差不多,但據他已經過世的媽所說,這是他剛出生那天一個神仙送給他的,說是能替他消災擋難,讓他永遠不要摘下來。
青年一直覺得他媽是遇到騙子了,因為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黴運纏身,倒黴得厲害,也從來沒有發現這手串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純粹是戴習慣了才沒有把它扔掉。
但就在剛才,他摘下這手串擦水的時候,它卻突然燙了他一下……
是錯覺嗎?
青年若有所思又有些期待地笑啧了一聲。
如果不是,那就好玩了。
***
就在青年坐着車離開小區的時候,一道凡人看不見的黑影出現在了煙羅面前。
“老大我來了!咦?你、你誰啊?我老大呢?!”
說話的青年膚白腿長,眉目陰柔,長得十分俊俏。尤其是那雙充滿波光流轉的狐貍眼,更是風流多情,天生帶着魅惑之意。
就是……
“你怎麽胖成這樣了?!”
煙羅愕然地看着這比上次見面圓了最少兩圈的青年。
胡黎這才發現眼前這人類少女就是自家老大,他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這不是最近夥食比較好麽……嘿嘿,那個,老大你怎麽住到人類的身體裏去了?我說我怎麽沒感應到你的氣息呢!”
“這事兒晚點再說,我剛才在這附近感應到了昆侖那王八蛋的氣息,但沒一會兒那氣息就消失了。你趕緊給我看看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帝君……不,那王八蛋,他轉世了?”這些年胡黎沒少幫煙羅打探昆侖帝君的消息,自然知道他們倆之間的恩怨情仇,不過這會兒他什麽招兒都用上了,卻還是一無所獲。
煙羅很不高興,但有線索就是好事,她又不甘心地四下轉了一圈,這才跟着胡黎暫時離開了。
“老大你睡着的這些年,人間發展得老快了,比之前幾千年加起來都要快……”怕煙羅剛出山,适應不了這全新的時代,胡黎大概地給她講了一下這七八十年來的變化,然後才帶着她上了自己停在小區門口的小型廂式貨車,“這是我的愛車小灰,嘿嘿。”
一上車就聞到了滿車雞味的煙羅:“……???”
“然後我現在在學院路那邊開了一家黃焖雞飯館,生意還不錯,”胡黎還在說,“就是這年頭的雞肉質太次,我實在下不去嘴,所以又雇人在郊區開了個養雞場……”
“不是,你怎麽就混成這樣了?”
她睡着之前,這貨還是個開洋行的大老板,怎麽一醒來他就淪落成一養雞的了???
想起自己過去那些年的風光,胡黎也有點心酸:“老大你是不知道啊,這世道徹底變了。七十多年前那個到處都是戰争的混亂時代結束之後,天地間的靈氣就越來越少了。人類又開始改信科學和社會主義,天地間的信仰之力也越來越少,很多神靈都因此隕落了。我們這些不受天道保護的妖就更別說了,死的死,退化的退化,都沒剩下多少了……”
煙羅聽得驚訝極了,剛想說什麽,陳雪若的魂體從之前類似昏迷的狀态中醒了過來。
“煙羅姐姐?我們這是在……等等,許小琪那個碧池呢?!”
煙羅:“……”
那當然是……被她給忘了啊。
後知後覺想起這事兒的煙羅:“咳,被我捏斷手丢在那了,要不現在回去把她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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