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木頭也會關心人

太陽升起落下，再次升起落下，冬季的黑夜總是格外的漫長，寒風死命地往漏了一角的屋檐裏吹來，已經沒有柴火可以取暖的慕歌整個人凍得直發抖。

突然，房頂上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慕歌這才慢慢睜開眼睛，凍得青白的嘴角勉強勾起了一抹笑。

終于來了！

緊接着一道黑影從房頂跳了下來。

“你怎麽才來。”慕歌縮在角落裏，齒間都在打顫。

那天她故意留下信息說自己第二天回去曾老那裏報到，為的就是怕自己有什麽意外，到時候可以讓曾易過來幫忙。

果然黑影漸漸靠近，曾易俊朗的面容全部顯露在了她的面前。

“義父讓我不要打草驚蛇，說讓我在外面先觀察一兩天。”曾易掃了眼這巴掌大的地方，一堆雜亂的稻草，幾個破舊的木箱子，還有沿邊缺了口的水缸剛在破了洞的屋檐下，想來是下雨天裝水用的。

最過分的是大冬天的居然連條被子都沒有！

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皺起來：“你就住這裏？”

“是啊。”慕歌淡淡一笑，感覺身體的暖氣都在慢慢消失。

曾易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她這麽貪戀待在李家的時光，哪怕那裏危險重重，原來她過得居然這般清苦，不，可以說是凄涼！

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女孩兒待在這種柴火房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想到這裏，他心裏竟會有種脹脹的酸澀感。

“師父的腳好了嗎？還有那些原石都送到了嗎？李家現在是什麽情況？你有沒有和師父說讓他小心注意點李家的動向，我感覺李家近期不會太平，特別是李耀！還有……”

“你就不能關心下自己的處境？”曾易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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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的話語中竟帶着一絲擔心和責怪，随即他不自然的将視線移開。

慕歌先是一愣，然後靠在那堆稻草裏，故作輕松地笑道：“只是被關禁閉而已，我很快就能出去的。”

曾易也不理她，看了看周圍，随即腳尖一點，人就消失了。

慕歌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她心想着，完了完了，一定是那家夥的潔癖發作了，所以才離開！真是千算萬算居然沒忘記這茬了！

難道她真的要活活凍死在這裏嗎？老天爺啊既然不讓她存活，又何必贈她一世的折磨。

曾易抱着一堆柴火回來的時候，看見慕歌頭抵着牆，不停地唉聲嘆氣。

“你在幹什麽？”

“你……你怎麽回來了？”

“我給你拿了點柴火。”曾易蹲在一邊，将柴火堆放在一起用火折子點燃，很快屋裏有了些許的暖意。

“過來。”在火光的照應下曾易原本像刀刻般剛毅的臉龐上變得些許柔軟溫和，就連一向帶着冷意的雙眸也帶着薄薄的暖。

慕歌用手一撐，卻感覺自己自己的手腳早就凍得麻木了，根本沒辦法站起，無奈之下她只能勉強一笑道：“不用了，我待這裏挺好。”

曾易看了眼她有些僵硬的身體，眉頭輕皺，随即朝她走了過來。

火光下，他如同天神一般向她步步靠近，像是一種救贖，就在那一瞬的恍惚中，曾易彎腰将她一把抱起，慕歌沒醒過神，吓得連忙用雙手勾住他的脖頸，低呼了一聲：“你……”

曾易低聲道：“別說話，小心被人聽到。”

一時間兩個人貼得格外的近。

他炙熱的呼吸撲面而來，讓慕歌只感覺自己心裏有種酥酥麻麻的奇異感。

把她輕輕放在靠近火堆的地方，又再次将懷裏的饅頭塞進了她的手裏，他坐在一邊沉默地撥弄着火堆。

室內安靜的只聽到柴火發出的噼啪聲。

慕歌的臉被火光映得通紅，雖然兩世為人，可她還從未這樣靠近過一個男子，心裏難免有些緊張和羞澀。

過了好久曾易開口問道：“你真的确定很快就能出來？”

“嗯……”慕歌聽到自己軟糯的聲音後，掉了一層雞皮疙瘩，于是急忙清了清嗓子：“咳咳咳……是啊，熬過這幾天應該可以。”

曾易點了點頭，可很快他想到了一件事，擡頭看向慕歌問：“你們家裏有男人住嗎？”

“沒有啊。”慕歌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可仔細一想曾易從來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不由得警覺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馬氏不會已經把消息發給遠在京都的人了吧？糟糕，如果是這樣，那她的處境可就很危險了！

“我剛才看見有個男的進了屋子。”曾易回憶了一下那個男人的身形和明顯特征，然後說道：“是一個鼻尖上有一顆大黑痣的男人，你認識嗎？”

“鼻尖有大黑痣？”

慕歌想了一會兒，終于想到是誰了！她禁不住冷笑連連。

沒想到馬氏為了能夠自己連十分讨厭的人都請回來了，看來自己對于這兩個人的重要性遠遠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看着慕歌雙眸中滿含地冷意，他心裏了然了幾分：“你知道是誰？”

“嗯，如果我估計的不錯應該是我嬸娘的男人，他是這個村裏有名的賭鬼，從來不回家，現在卻在這個時間回來，應該不會是什麽好事。”慕歌盤腿坐在了稻草堆裏，沉思了片刻，最終說道：“這件事我可能一個人不好辦，你幫我轉告下師父，讓他明天過來要人。”

“好。”

而院子的另一邊，一向不合的馬氏和劉大頭子兩個人竟坐在炕上低聲商讨着什麽。

“你确定那個店鋪裏的人說沒有一個慕歌的人為他們曾老爺買藥暫住在那裏？”

“确定！為這事我還特意給了那小厮一百文錢呢！”

馬氏一拍桌子，咬牙憤恨道：“好啊，這死丫頭居然敢騙我！”

“現在不是說她騙人不騙人的問題，而是她這幾天都待在哪裏？如果要是被丞相知道我們沒有好好看管她，壞了丞相大計，到時候……”劉大頭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馬氏心裏一緊。

“你說的沒錯，看來真的要好好問問她才行！必要時只能用點非常手段了！”

“嗯！”

在燭火的照影下，紙窗上倒映出他們兩個人扭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