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生挺機靈的嘛。”
我吃着他家新鮮的櫻桃哼哼:“沒辦法,我就是這麽機靈。”
車回來,錢唐依舊保持在家沒工作的閑散狀态。他自己的工作室好像快倒閉了,他也不着急,對外事務依舊全部交給孫爽。自己穿着舊的運動衫,戴着眼鏡整日翻書。“金簪子掉在井裏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錢唐解釋。
他看起永遠不狼狽不空虛不無所事事,說廢話時都讓我一個圈外人感受所謂圈內人的充實時光。像現在,錢唐坐在我對面看我吃櫻桃。他手裏的本子看着特眼熟,我想起來那是他總帶在身邊的記事本。
“你幹嘛?”我警惕的問錢唐,“你拿那本幹什麽?別給我說古話,我是真聽不懂。”
“寫你的劇本。”
我這才意識到錢唐要動真格。
不過錢唐也很掃興的告訴我,好故事和好劇本是兩碼事,故事好壞和電影賣座也是兩碼事。連錢唐自己,只有第一個東西是親自動筆寫的。
“那個時代好,允許文字玩票。再往後基本靠團隊運作以及明星挂名。和你空手道一樣,任何技能都需要長期訓練。我對寫劇本興趣已經不高,但名聲還在,于是開了個工作室,自己只負責審核把關。”他轉着手裏的筆,很娴熟很流暢,“我可以保證我經手的都是一等品。但我親自寫的東西,誰知道呢。”
“……你跟你平時工作的人也都這麽說話?”
“不然像外面的制片人?剛開始雄心壯志,到後來粗制濫造,心智不清醒。”錢唐敲了下筆,“不浪費時間了,特長生,先跟我說說你哥。”
我!操!!!!!!我震驚的望着錢唐,心中一時間只想到了這倆字。
我發誓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起我哥,世界上也只有我爸跟我說起我哥。因此,當第一次聽別人語氣平和而毫無感情地把“你哥”說出來,還真有那麽點……刺激。
“你怎麽知道我有個哥哥!”我沉着臉站起來。
錢唐比我淡定多了。他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然後說:“猜的。”然後他問,“你哥哥沒有撫養在你父母身邊?”
我怔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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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麽回答呢?回答我哥只活了兩年,但我總覺得他還活着,至少他影子還在某個角落,淡淡的影響着我。回答我爸是三代單傳,他很喜歡我哥?回答我哥快死的時候我爸很着急,甚至想把自己骨髓捐給他?回答我哥才是全家人的寶貝,我只是替代品。嗯?
我只能回答:“他很早就死掉了。”
錢唐看着我,過一會,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手:“下個問題——”
然而我受不了了,我下意識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別下個問題。你家都沒吃的,哪天我再來吧。”
匆匆出了錢唐院門,我才停住腳步。有點後悔就這麽走出來,但和錢唐待着也就那麽點好。他不問不該問的事情。但我現在也感到有點傷感,特他媽的傷感。為什麽世界上好的東西,總帶給人失落感呢?
比如錢唐,比如我哥。
我第二天沒去找錢唐,即使是錢唐,我也不喜歡他總能看透我心事。準備悶在家寫作業。
只可惜我媽看我老老實實的把藥喝得差不多,又問了問老中醫,她不幸的把實習這事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不要緊,但雷厲風行執行的卻是別人。
因此等我早上跑步回來後,罕見發現我爸還沒上班,正坐在客廳看報紙。
“穿個像樣的衣服,待會去事務所。”他吩咐我。
我特別不情願,但也沒辦法。上樓翻了一圈衣櫃,裏面都是運動衣牛仔褲校服。唯一的裙子就是錢唐送我那身,原本收起來,但保姆阿姨估計整理時看到又給我挂起來。
最後我把衣櫃都撓破了,決定破罐子破摔穿那身裙子撐場面。反正我爸壓根看不出來(他對我着裝只要求別裸就行)。果然,我爸皺眉看了我一眼,再皺眉看眼表:“快走。”
去實習的路上的時候,我爸又照例發表一通簡短的說教。這一回讨論的是如何擴大眼界。簡單來說,我爸覺得我是養在溫室裏的一朵奇葩,如果我是男生(又來了),他一定讓我接受更多歷練。但(就算)我是女生,多少也要争氣點。
“這次讓你進事務所,就讓你擴大眼界,接受點訓練。”我爸嚴厲的說,“你堂姐在銀行工作,哪天也讓你j□j去,了解下金融的工作體系。你以後要進入社會,在參加競争前,至少了解下自己幾斤幾兩。也別這麽自大。”
我直撇嘴。着什麽急啊,我還沒上高二呢。
“就是,你才高二。”我爸的話明明白白就在挖苦我,“怪不得我看你上次成績退步也不着急,考不好也不着急。李春風,你很自信,很膽大啊?!”
我爸的邏輯特別蠻橫也特別周全。假如我什麽都不是最好的,那以後我在社會上生存困難,還不都得仰仗着我爸賞我口飯吃。假如我努力發奮了,什麽都拿到第一名,有了所謂“光輝前途”——那不過因為我是李京的孩子,李家傳統拿第一名是理所當然的,也沒什麽特別了不起。
我爸數落我夠了。終于換了語氣(就跟下屬布置工作似的)。
“你實習也不要害怕,你媽已經打好招呼了。我了解了下,這個是綜合性事務所。名氣不大,但主要可以做事。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興趣選部門,從基層幹起——我說過,也不是非要你要當律師,但擴大眼界後,可以更好的選擇自己以後的職業。你回高中也能更好的學習……”
我只能說“知道了,爸爸”,“知道了,爸爸”。
車終于停到了一座玻璃大廈門口。
我爸看了看表:“你還需要我和你一塊進去嗎?”
“呃,不用了。爸爸。”
我爸那表情也壓根不打算和我進去:“接你的叔叔已經在大廳裏一樓等你。”
“好的,爸爸。”
事務所的一個中年合夥人來接待的我。他穿着西服,和和氣氣穩穩重重的介紹了本事務所,講得高高興興的。我看他态度這麽好,也聽得高高興興的,就是聽不大懂。
他和藹問我志向。我個人覺得職業沒有高低,就直接問哪種律師賺的最多。
“嗯……可以的。”對方雖然這麽回答我,但沒有下文了。
這家夥聽懂我意思沒。
“以後我必須得自己養活自己,所以現在希望看看你們這最賺錢的律師做什麽。”
他看了看我,然後說“有訴訟律師和非訴訟律師。一般來說非訴訟業務……”
“賺錢多對嗎?”我趕緊問。
“呃,是的。但,呵呵,你家也根本不缺……”
外人根本就不了解我缺什麽,也不了解我家情況。最後我被如願帶着去房産項目,那是個荷蘭的外資房産,其實只是“普通賺錢”的level。畢竟最賺錢的大規模的資本運作項目,也不能讓我這種打雜人士接觸。
但這已經是一大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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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福諸位(盡管這話曾經用過一次),但好的祝福也不怕重複。
希望2014,所見所得皆為自己鐘情之人鐘情之物。
作者有話要說:
☆、8.6
其實在律所,合夥人和合夥人基本沒關聯,各賺各的錢。剛開始還有人挺把我當回事。日子一久,跟着小組的人去荷蘭地産和中院跑了幾圈,大家忙過頭,雖然對我依舊挺善良,也沒時間主動搭理我。
我的事情不多,基本核對名單,裝訂,幫助填寫卷宗,或者在電腦前練練打字速度。其實也就是跟在那群人裏混所謂“行政”,而原本自恃從沒口頭禪的我,最近都有了兩句“這什麽玩意兒啊”和“這怎麽回事兒啊”。
孫爽看着我小黑裙下面還套着的一條牛仔褲,咧着嘴笑說我這種身份的高中生幹這個,一點都不吃虧。我點頭承認後,他卻張了半天嘴,翻着白眼走了。
“你助理腦子不好吧?”我不由問錢唐。錢唐幫我倒茶,暫時沒說話。他大學時候輔修過法學,順便把司考也過了,而他爸好像也是個檢察官的人物。因此也算半個法律系懂行人物吧。
“佛頭着糞。”
我正沾沾自喜呢,沒聽清錢唐說的話:“什麽豬糞?”
“佛頭着糞。”
錢唐随後跟我說的話,和那個合夥人最開始告誡我的一樣。不過他用了個更文藝又更不文雅的成語表達。有人看到一只鳥站在佛頭上排洩,于是他問和尚,鳥有沒有佛性。和尚回答有佛性,不然為什麽鳥只敢選擇佛像,而不敢選在老鷹頭上拉屎——這就是佛頭着糞成語。
我聽完後依舊迷惑,孫爽完全恨鐵不成鋼:“小春風,成語是在罵你傻,你被欺負了還不知道!你家長給你找實習,你就給他們打雜去?談判的時候讓你當花瓶啊你知道不知道!”
錢唐也說:“特長生,你應該選擇訴訟部門作為開始。”
他的意思是我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法律條文,最少要開始接觸律師思維。如何談判,如果能系統的駁倒別人,如何建立法律意識和完整的邏輯。這一點非常重要。
“孫爽說的也對,你得多跟着帶你的律師跑一跑,學習點代理詞之類的東西,別浪費時間在業務和人事上。那些你到大學也不晚”
我讪讪的:“當初只覺得訴訟律師賺錢少。”
“你又不缺錢花。”
“……還有兩年而已。”
“什麽?”
我今年都十六了,等到了十八歲。我爸就不會再給我錢了。我得趕緊想辦法賺錢才好啊。又不能真當空手道教練,唉。
孫爽看了看我有苦難言的臉色,識趣的先走了。既然單獨對着錢唐,我也沒什麽秘密,索性都說出來。
“我爸曾經說過好幾次,他自己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完全不花父母的錢了。我爸也總說我應該主動這樣自立。等過了十八歲,我乖乖聽他的話,他才會繼續給我錢。但聽我爸的話,是完全沒自由的。而且我知道,但凡我高考沒考好,他百分百要把我直接打發到國外。”
“很多高中生都怕父母把他們送到國外一流的學府,對吧!”錢唐顯然又在挖苦我。
反正我不想用我爸錢,我早就想好了,以後可以在國內勤工儉學。至于出國,以後就算我有留學的念頭,也必須要是我、自、己、想去。而不是我爸強行把我踹走!從小他們就這樣,把我像球一樣踢來踢去的。半點尊嚴都沒有。
像我們教練在每次訓練前,都要先說一堆“空手道為什麽叫‘道’而不叫別的”,“在對決中也不能抛棄對別人的尊重”,“如何提升自我修養”這類狗屁。但如果要我總結所謂“空手道精神”,其實倆字“別忍”。如果有人給你一巴掌,你就要分分鐘把他活埋。打不過另說。
我的意思是,別指望我真像日本人。我爸每次給我一拳,我還得站起來說“爸爸,謝謝你的一拳讓我清醒,促進我奮發向上”。反正姑奶奶做不到,誰愛犯賤誰自己去。我現在忍着,只是因為我還不到十八歲——
“就算你到十八歲,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錢唐幾乎是用很漠然的語氣說:“你爸爸也是為你好,他自己應該也個大忙人。成年人的生活,并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
“錢唐,你到底向着誰?我方律師還是他方律師?”
“現在在上庭?”
“當然了。”我堅持。
錢唐的表情顯然不以為然。
“你有點偏激了,特長生。”
這不是我第一次隐隐感覺到和錢唐之間的差異。你看,我都可以接受他有很多女朋友,也可以接受他不靠譜又飄忽的工作。然而,錢唐卻不肯承認我爸對我沒什麽父女感情,他認為“我爸都是為了我好”這事,沒有争論餘地。
我絞盡腦汁的舉例子,甚至不顧臉面,把因為來例假而夏令營半途作廢這事都說出來。錢唐顯然臉色有點變化,但他媽的,他更向着我爸了。
“你父親放下自己工作,來回四個小時,親自開車把你接回來?就為了讓你不去夏令營?給你找不自在?”
我竭力想告訴錢唐。我爸并不是真正擔心我身體,他只是接到夏令營電話,因為我的事太羞恥了,所以一定要親自來處理。我爸一方面怕我丢他的臉,另一方面當他看到女孩的确做不到男孩能做到的事,也會很有成就感。
“簡直胡鬧。”錢唐不置可否。
到最後我都快爆炸了,錢唐才作了個“休戰”的手勢:“不提了,好不好?”
我喘了好大一口粗氣,再把杯子裏涼的茶水灌下去滅火:“永遠都別提!錢唐,我還以為你什麽都好呢,結果你怎麽能這麽偏心眼!”
他笑了:“我如果偏了心眼,身邊那麽多的女朋友也不樂意啊。”
見我又要着急了,錢唐才提醒我:“劇本。別忘了你的劇本。”
“劇本個屁!”
錢唐随手拿起他的本子敲了下我的頭。終于,我倆又開始聊別的,不再說這個話題。
而從錢唐家出來後,我接受他的建議。第二天換到了訴訟部門。和非訴訟部門的高大上相比,訴訟都是一群窮人。明顯感覺到的就是一堆普通實習生在那裏實習,說實話,他們的水平好像也不比我好多少,于是我也不太有局外人瞎起哄的感覺。
比起“忙”,我實習挺投入的。他們加班,我也跟着加班,七八點回家也成了常事(這回我媽沒話說了)。
暑假終于不再沉悶,我開始接觸了很多常見的法律(出于自己考慮,我特意看了看刑法)。有時候像模像樣的教育錢唐:“你們這種工作室簽署的兩年制勞務合同,完全不合法的——”
錢唐微笑說:“我從不屑做合法的事情。”
“這句話你寫在我的劇本裏,得讓我說出來!”
三周多的實習很快過去,但要問我具體學了什麽。我可能只會說,還是當高中生好玩,以及以後請別要吃過于便宜的食品,這在現實看起來和在屍檢報告上看起來都不太幹淨。再以及,兩年後我大學的專業的确選得法學,你很難說這裏面缺乏聯系。
接着就是狂補暑假作業。等八月末過去,九月開始,我終于不是高中部最墊底的年級。新一波的初中生成了高中生,這次開學儀式演講的代表是個企業家,他給我們西中捐了新電腦。就得讓這種人來演講才好。我暗自想,不能總讓錢唐來啊。
高二開學,我站在門口,還挺不習慣班牌號多加了一橫。
葉青對我說我變了。我剛準備跟她炫耀我暑假學來的淵博法律知識。
葉青說:“頭發長,顯得像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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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不虐,但會有個主要矛盾,父女關系如是。不想解決,不想讨論意義,大家随便看吧(無數遍),結局已定(老讀者又得罵我)。以往寫文還要求自己有點責任心(有麽),這個就只要求寫完(。。。和以往标準一樣)。
如果後期覺得人物走形,請按照走形後當作真正人設。我前面沒發揮好(什麽叫臉?)。
作者有話要說: 【佛頭着糞】《景德傳燈錄·如會禪師》:“崔相公入寺,見鳥雀於佛頭上放糞,乃問師曰:‘鳥雀還有佛性也無?’師雲:‘有。’崔雲:‘為什麽向佛頭上放糞?’師雲:‘是伊為什麽不向鹞子頭上放?’”後因以“佛頭着糞”比喻美好的事物被亵渎,玷污。搬來詞典解釋。
以前就喜歡亂用成語,據說被我解釋過的聖經or佛經,都可以當妖教寶冊了汗。。。
☆、8.7
我想具體說下自己的高二。
我在錢唐身邊待了八年零九個月。在西中總共待了兩年零三個月。那三個月的時間,基本就是我全部的高二生涯。
實習結束後,那個叔叔請我爸我媽吃了頓飯,席間基本把我誇的天花亂墜。
誇我我不反對,但用“冷靜”“善良”“理智”“上進”這些詞,明顯就不怎麽真誠。幸好我爸也沒說什麽。那頓飯我吃的冷汗淋淋,龍蝦也只啃了兩只半。
回家的路上,我爸我媽互相聊天。聊着聊着就也八卦,比如聊到程諾他爸他媽最近吵得很兇。但說到程諾,都是好話:“那孩子看着很懂事又聽話。”
我想到洋娃娃那張漫畫臉,在心中來回哼了幾聲。也不是說真心瞧不上吧,反正就那麽回事。
高二開學要面對什麽。是的,又是模拟考。文理科考的語文試卷居然一個樣,真是太歧視理科生了。我挺不情願的做完填空題,翻開作文卷面。題目是《一切夢想是否都能實現》。議論文我拿手,頭一次洋洋灑灑的寫到了八百字。
羚羊過完暑假後又竄了一頭。換座位時調到後幾排去,我依舊老座位。亓妡暑假去南疆玩,曬黑了不少,回來帶給我不少巴旦木和葡萄幹吃。
我們班走了八個同學,又加了四個同學。那四個同學在臺上做自我介紹,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班裏連頭發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我叫胡文靜。”
宇宙級學霸留着一頭天然稀黃的短發,皮膚挺黑的,像只很胖的倉鼠。
我第一個反應是回頭看羚羊,他果然正托着腮,聚精會神的打量宿敵。可惜對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她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空座位。桌子不太穩,被胡文靜身軀一撞更不穩了,我趕緊扶穩自己快掉下去的水杯。
“你薯片能吃嗎?”
“能。”
這就是我和我女朋友的第一次交談。當然,可以把女朋友換成閨蜜這詞。
葉青和亓妡的确是我的朋友,但她倆性格太折騰。要說我高中的女朋友,基本就胡文靜。假如你問我,胡文靜是天才嗎?我可以肯定說是的。胡文靜是個變态嗎?我也可以肯定說是的。
每天清早,換成我們班和老師黑着臉旁觀她打太極拳。我卻抓緊時間,偷對胡文靜的作業答案。她和羚羊不同,除了上課聽講翻翻教材,平時不看任何其餘參考書。桌鬥裏只擺着各種閑書和零食。但因為和我一樣喜歡吃東西,到後來,我倆也就熱絡起來。
我随口問胡文靜為什麽轉班。“以前的教室總西曬,拉上窗簾後沒自然光,不拉窗簾晃得我眼睛疼。你們班朝向好,所以跟年級組長說轉過來。”
我拿不準她的思路,得向亓妡和葉青反複驗證後,才知道胡文靜說的是實話。
“再過十年,西中肯定得邀請胡文靜來參加新生演講。”我對錢唐斷言。
錢唐笑了笑,他正若有所思盯着手裏的卷子。那是我模考的語文卷。唉,說起來就煩。本來以為這次作文分能高點,結果又很低,老師說我中心偏悲觀,論點論據不符合之類之類。
但錢唐這回看了足足五分鐘,我字醜和沒文采,他也是知道的。
“有什麽不對?”
“這是誰寫的作文?”錢唐放下卷子問我。
“我寫的啊,怎麽了?”
錢唐揚起卷子,我疑惑湊上去一看,才發現我不小心把同桌胡文靜的作文卷順手拿回來。胡文靜的作文全部是文言文寫的,奇多之乎者也。我估計判卷老師都懶得細看內容,就沖她的字和全文言文,直接給了高分。
“這作文是你的同學寫的?”錢唐問。
“嗯,就我剛才給你說的胡文靜。”
“你和她熟嗎?
“還可以。”
“她應該練過顏體。你這同學語文很好?”
“胡文靜她什麽學科都很好啊。”
“還有呢?”
我被問急了:“還有,還有,還有她喜歡吃抹茶蛋糕?”
錢唐笑了,他把卷子折好遞回來:“特長生,我想見見你同學。明天我來接你放學,你幫我給她帶個話。”
我稀裏糊塗應了,然後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你要幹嘛啊?”
“明天你也一塊去,就知道了。”
葉青語文很好。第二天,她細細看完胡文靜滿篇文言文,輕聲說:“她居然改寫了石崇和綠珠的故事。”
石崇和綠珠的故事,我還是知道的(謝謝葉青普及)。一個混官場的大叔為了保護寵姬,生生得罪了所有人的故事。胡文靜果然是天才(或者說變态),她在那作文裏說石崇把綠珠視為夢想,與現實抗争什麽的,可惜最後還是鬧得家破人亡。
得知是錢唐要找胡文靜後,葉青眨了下她的眼睛。“我知道錢老師要幹什麽了。”随後放下卷子說,“我放學後也想去。”
胡文靜一點興趣都沒有,她還沒聽完我的要求,直接不搭理我。我也理解她,要我我也不去。但錢唐交給我的任務,怎麽都得完成啊。
到最後胡文靜忍不了,她瞪着眼:“錢唐是你什麽人?他非得找我幹什麽?”
我磕巴了一下:“反正,你見一下他又不會死。我空手道很厲害的,到時候葉青也跟着去,你沒生命危險。”
“我不想去!”
“你再想想!”
“不行!”
“可以!”
語文老師在講臺上,猛地把書扣過來:“胡文靜,李春風!這還在上課!你倆都給我閉嘴!”過了會,他又怒說:“都低下頭,你倆一塊瞪我幹什麽!”
放學後,我死拉硬拽的将胡文靜按在校門口的牆上,耐心等着錢唐。葉青遠遠的站着,假裝不認識我們。錢唐沒出現,他的助理孫爽還有另兩個女的來了。
孫爽穿上西服後,人模狗樣的,但朝我咧嘴時,還是小白牙。他轉頭,特有風度的對胡文靜說:“胡同學你好,我是錢唐工作室的孫爽。這是我的名片。”
葉青這時也走過來,乖乖的叫了聲“孫哥”。我松開胡文靜的腰,她雖然沒什麽勁,但塊頭不小,剛才掙紮得我倆都一身汗。與在我面前的固執不同,胡文靜在旁人面前基本不說話。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孫爽,根本沒接他名片的打算,轉身就想走。
葉青和孫爽一前一後的攔住她。他倆可比我能說會道多了,尤其孫爽。到後來,居然勸動胡文靜和他們去旁邊的咖啡廳。
胡文靜終于開口了。不過她先指了指我:“李春風也要去。”
到了咖啡廳剛坐定,孫爽就把菜單塞給我讓我去點食物。我不想去。說實話。為了錢唐的小面子而出賣胡文靜,我心有內疚,此刻決心當好保镖。
後來孫爽急眼了,他拉我胳膊一下:“待會談正事,您就別添亂了!錢唐在最裏面坐着,你去找他!”
我走的時候,認真對胡文靜說:“遇到危險,你只管叫我名字,我就立刻回來。”
胡文靜點點頭:“李春風,你快回來。”
其他四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捂住頭。
作者有話要說:
☆、8.8
錢唐在裏面靠窗的座位坐着,女招待正彎腰和他說話,好長時間只保持一個姿勢,也不嫌累。見了我後,錢唐将正在看的菜單遞來:“她來點。”
我沒心情,上來就問錢唐緣由。他的解釋也毫無新意,只說希望買下胡文靜的那篇文言文,再由她自己擴寫成一部完整的小說或劇本。
“想看看小姑娘有沒有創作潛力。假如她自己不願意做,至少說服把那篇文言文的版權賣給我。我來幫她改。那素材和故事都很不錯,交給合适的人,這故事可以推向熒屏。”
我側手檔着臉,放低聲音說:“你買人家的作文,自己不出現?是外面有記者?”
錢唐配合着我壓低聲音:“沒有。”他笑了,“抽幾分鐘時間和你聊聊而已,你不是總埋怨我身邊人多?”
我不由呆了下。錢唐給人的感覺是丁點都不吝啬。這種“不吝啬”,倒不是指錢財方面,而是別人需要什麽,錢唐身上就有什麽,而且他能把這些東西做到極致。
但我卻有特殊的心病。我喜歡錢唐,又隐隐有點抗拒他的所謂“圈子”和他的“聰明”。自從錢唐很敏銳的察覺到我哥的事,我也已經主動減少聊自己的頻率。苦逼這種東西畢竟是挺私人的,如果不能避免軟弱,就确定藏得深一點吧。
那現在聊什麽?嗯,只能聊屬于我的劇本了。
我把自己的構思告訴錢唐:“寫個古代故事吧。‘我’是男扮女裝的大俠,一統江湖後,千辛萬苦當上皇帝。中間發生的各種故事你自己編。”
錢唐像模像樣的跟我讨論:“這樣的‘你’,當了皇帝還是皇後?”
“當然是皇帝啊!”
“當了皇帝後的人,大部j□j不由己。你選擇當皇後,也許境遇會好點?”
“如果當了皇後,‘我’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嗎?”
錢唐沉默片刻後:“恐怕不能。”
假如做皇帝和做皇後一樣身不由己的悲催,我可是更希望當皇上。錢唐跟我說的故事邏輯性統統不管,到後來我懷疑他寫不出來我想要的故事,找借口想推脫我。
錢唐的回答流露出他特有的酸勁:“今日結盟之後,來往莫相猜。”
我只好翻了個白眼,重申一下自己的要求:“記住,在你的故事裏,我要當女生,我也要當皇帝。”
錢唐默然半晌,足有好大一會。最後他才慢悠悠問:“這句話還有別的意義?”
“哦對了,還要一堆人都哭着喊着喜歡我。”愣了愣,我才皺眉問他,“什麽別的意義?”
錢唐笑了。他說:“特長生,有時候我還真拿不準你心思。”
能讓我最拿不準心思的人這麽評價我,感覺很值錢,所以我也沒說話。
聊了幾句,錢唐說:“唱白臉的該去了。”
我和錢唐來到胡文靜面前,胡文靜正緊緊的貼在座位最裏面,閉着眼,壓根不聽孫爽說話。她和孫爽看起來都快煩到撞破玻璃出去。
錢唐也沒更多寒暄,他壓根就沒費心介紹自己,翻出兩張合同遞給胡文靜。
“三天後交給我大綱或者前兩萬字。如果你的文筆能讓我改,報酬在這個基礎增加三倍。假如不合适,我們只想買下你的那篇文言文版權。胡同學,你寫的東西不賴。但有這個實力能把他拍成電影的,全國不超過五個手指的人。”他慢斯條理,但特別幹脆,“等第一步合作順利,我們再繼續談別的。”
胡文靜顯然更适應這種說話,錢唐說話的時候我看到她挺直了背,注意力集中起來。
但錢唐把所有話都說完了。他看了看表:“好了,你們三個高中生,別在這占用更多時間。孫爽你和阿非她們送兩個小姑娘回家。李春風你——”
他顯然沉吟一下,我立刻想到上回的撞車事故,隐隐覺得坐錢唐的車特別不吉利,連忙說:“我自己回家就行。”
錢唐估計也猜到我在想什麽,他勾起嘴角。葉青在旁邊猶豫的叫他:“錢老師,能借一步說話嗎?”
錢唐看了她一眼走出去。葉青也跟着。他們在角落裏站定,我看着葉青正仰着頭跟錢唐說什麽,錢唐挺溫和但也有點面無表情的聽。而眼前胡文靜手裏捏着那合同,她直直的問孫爽:“擴寫的話,文言文還是白話?”
孫爽正晃着車鑰匙朝我擠眉弄眼,聽到胡文靜的話後答:“都随你。反正我們都能看得懂,不像某些沒文化的高中生。”
胡文靜嚴肅的點了點頭,她顯然進入某種結界,招呼都沒和我打就握着那頁紙低頭飄出去。孫爽和他帶來的那倆女的連忙跟出去。
我也想走,卻被剛才的女招待攔着:“您好,請結賬。”
我筆直的把手指着錢唐。結果錢唐說零錢都在車上。他們這群人為什麽這麽豁達到出門只帶卡?但幾十塊錢也不能刷卡,最後還是我特別不情願的交了。
胡文靜那天之後連續三天頂着黑色的眼圈出現,也沒功夫打太極拳。我們年級同學都特別震驚,只有我知道為什麽。三天後,胡文靜和我在校門口等着錢唐。
錢唐接過那厚厚一沓紙的時候,孫爽還感慨:“喲,純手寫!我這多少年沒見到過這麽多純手寫的東西了!”
胡文靜甕氣說:“我家打印機沒墨了。我也不想整天對着電腦。”
錢唐說:“兩天後給你消息。”
“要是寫的不好,把本子原封不動還給我。”不過她的神色,顯然不覺得自己寫的不好。
他們順道把我送回家,路上我和孫爽閑聊。孫爽邊開車還問我:“小春風,假如有機會當演員,你想不想來試試?”
我完全沒有興趣:“你們圈子髒。”
他不樂意了:“這話說的。哪個圈子又特別幹淨?娛樂圈俊男美女多,曝光率特別高而已,但我們也有好處,只要你豁出去不要臉了,嘿,真心日進鬥金——”
我皺起眉頭,錢唐也擡起頭。
“開你的車。”我和他異口同聲說。
終于安靜了。錢唐說完後轉頭看我:“你是不是多說了個丫?”
我裝傻沒吱聲,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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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傳奇大老板
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