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恨意
柳姨娘事先被女兒司馬萍叮囑過,知道不能在司馬铎面前争辯逞強,所以司馬铎一腳踢去的時候,她硬生生受了這一腳,并順勢大哭起來,跪爬在地上。
司馬铎還有些不解恨,又是一腳往柳姨娘身上踢去。司馬萍在一旁跪着,索性豁出去了,沖上前一把抱住了柳姨娘,司馬铎這一腳便踢在了司馬萍身上。
惱恨柳姨娘也就罷了,司馬萍再怎麽說也是自家女兒,司馬铎見狀,慌忙住了腳,收了力道,卻也踢中了司馬萍。
疼也不算疼。可司馬萍一把眼淚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跪在地上磕頭說:“爹爹息怒,姨娘她雖然口無遮攔,卻也是無心之失,還請爹爹恕罪!”
司馬铎哼了一聲,背過手去,皺眉看着司馬萍說:“你姨娘這般不守規矩,叫我怎能忍她?萍兒好歹是相府千金,何必為她求情?”
“爹爹,”司馬萍故意裝作疼痛難忍的樣子,捂着腰眼流着眼淚對司馬铎說,“姨娘雖是奴才,但畢竟是女兒生母,女兒豈能不為姨娘求情?二姐姐今日昏倒,也是為了林姨娘啊!”
司馬铎聽到司馬萍如此說,心裏的怒氣便消了些許。畢竟是自家女兒,又與此事無關,跪地求情也是為了孝道,讓司馬铎如何忍心罵她?
方芙娘見此情形,嘆了口氣,也上前求情道:“相爺暫且息怒。二丫頭那裏我剛剛吩咐府裏的郎中去看過,今日昏倒只是一時激動堵住了心脈,此時已無大礙。相爺方才與二丫頭一同用了晚膳,自然是知道的。您又何必和一個姨娘計較,反倒跌了自家身份。”
司馬铎嘆了口氣,臉上雖還仍有怒色,但已經平靜了許多。司馬萍見狀,忙哭着又說:“爹爹,姨娘說到底也只是無心之失。誰不知道二姐姐她是爹爹心尖尖上的肉,若早知道二姐姐身子如此不濟,縱然給姨娘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如此啊!”
一旁方芙娘此時又湊上前說:“相爺,柳姨娘她也只是一時糊塗,并非有意加害,您又何必如此大動幹戈?況且二丫頭她一片孝心可憐可敬,這三丫頭她一心為柳姨娘求情,可見也是個孝順的。她們姐妹雖然不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但平日裏也常到我面前盡孝。相爺既然心疼茹兒,也心疼心疼萍兒吧……”
“是啊,爹爹!”司馬萍哭着跪爬過去,一把摟住司馬铎的腿說,“二姐姐她好奇柳姨娘身世,今□□得緊,姨娘這才失口說了出來。若認真論起來,也是二姐姐她心系生母的緣故,并非全是姨娘的過兒。爹爹憐惜二姐姐,也多少憐惜萍兒幾分吧!”
說着,司馬萍便滿心委屈,跪在地上嚎啕痛哭,柳姨娘也哭個不住。
方芙娘在一旁,頓時覺得她們母女二人十分可憐,忙也跟着勸道:“相爺,到底二丫頭也沒當真有什麽不适,相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又何必跟一個姨娘一般見識?”
司馬铎剛才心疼司馬茹身子,這才暴怒趕來,如今聽了妻子這句勸,想起方才所為,也覺得确實十分不妥。他又看了看司馬萍,見她臉上滿是淚痕,手還扶着腰眼,看起來楚楚可憐,不由得有些愧疚。
“罷了罷了,你們都退下去吧。”司馬铎嘆口氣,沖着柳姨娘擺了擺手說,“日後切記謹遵為婦之道,莫惹口舌是非。再有這等過失,我定不會饒你。”
司馬萍和柳姨娘低頭謝過,兩人互相攙扶着這就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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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方芙娘的院子,柳姨娘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一哽一哽的說:“這可怎麽好?方才相爺那般大怒,豈不是要糟?我日後還能服侍相爺嗎?”
一旁的司馬萍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姨娘您真是拎不清,方才這事已經過去,相爺也絕無可能再追究。不僅如此,女兒還敢說,不出三日,相爺一定會賞賜女兒安撫女兒,姨娘就等着看吧。”
“真的?”柳姨娘是因為生了司馬萍才從通房丫環成了姨娘的,所以向來對這個女兒極為信任,視她為福星。如今見女兒這樣說,她頓時面露喜色。
“自然是真的,姨娘只管放心就是。”司馬萍說到此處,臉上突然晦暗起來,咬牙說道,“二姐也不知道是抽什麽風,竟跑來向你打聽起林姨娘的事了!姨娘你也甚是糊塗,怎麽就着了她的道兒,失口竟說了出去?”
柳姨娘聞言煞是驚訝,她滿心還以為今兒這事是意外,一點兒都沒往此處想。于是她趕忙拉着司馬萍問道:“三小姐所說可是真的?那二小姐今日是有意激我?故意使我說出林姨娘的身世?”
司馬萍冷笑着說:“芷兒并非嫡出,與二姐姐又不是一母所生,她怎會無端關心起芷兒來了?無非是想要激怒姨娘,诓姨娘說出林姨娘的身世罷了。”
柳姨娘想起今日這事,的确是有些蹊跷,氣得恨恨地跺腳說道:“我道她明明在我身後,如何就趕上來了,原來是故意害我!只是她主意打得不錯,可惜我到底是三少爺的親娘,身邊又有三小姐你助陣,就算她這般算計我,相爺到底也未把我怎樣!”
“姨娘怎麽這般糊塗?”司馬萍皺眉說道,“就是因為姨娘你膝下有子,就算當真犯了錯兒,看在芷兒的面上,也多半不會将你攆出府去,所以你才會在二姐姐面前口無遮攔、胡說八道起來。二姐姐知你的性子,因此才尋上你。否則這院中上了年紀的婆子也不少,為何偏偏找上姨娘?”
柳姨娘聽到此處,方才恍然大悟,驚呼道:“原來竟是如此!那二小姐她、她竟然藏着這等心思……”
“雖不是針對姨娘,只是讓你我二人平白受了一番折磨,着實可恨!”司馬萍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咬着牙冷笑說,“依我看,如今将那林姨娘身世傳開了也好。讓這些小丫頭們都知道二姐姐是從什麽人肚子裏出來的!”
“對對!”柳姨娘聞言露出一絲笑意,忙湊到司馬萍身邊說,“若論起身份,姨娘要比那林姨娘要高出許多!那二小姐也比不上我的萍兒金貴!”
“姨娘住口!”司馬萍聞言皺了皺眉,訓斥道,“怎麽胡亂叫起我的閨名來了?我可是相府千金,這司馬府的正經主子,就算是姨娘,也得尊稱我一句‘三小姐’!”
“好好好,你看姨娘這張嘴,就是老跟不上趟兒……”柳姨娘被親生女兒這樣說也不生氣,賠笑着說,“三小姐莫惱,姨娘以後都聽你的,再不惹今天的事兒了……”
“你知道就好。”司馬萍說罷,也不理柳姨娘,只管往她與司馬芷共住的芷香院走去。
她此時身上被司馬铎踢到的地方早就已經不疼,但心裏卻止不住的憋着一股氣。方才夫人方芙娘說,司馬铎回來第一件事便是陪着司馬茹用晚膳,司馬萍想起這個,心裏便恨得牙癢癢。
若是嫡女司馬蓮得寵,司馬萍心裏或許還會好受些。只是司馬茹和她一般都是庶女,怎麽偏偏騎到她頭上?
要知道司馬铎從來沒和司馬萍單獨用過晚膳,偶爾一同用膳,也是因為晚上留宿在柳姨娘處,來不及傳膳而已。一樣的庶女,論身份她還比司馬茹高貴些,憑什麽呢?
偏心偏心,心偏到這種地步,怎麽想都讓人不甘心!
過了兩日,司馬铎覺得多少有幾分對不住司馬萍,便吩咐底下人從倉庫裏選了幾樣東西,給司馬萍送去了。
東西送到芷香院,司馬萍面容溫和的笑着謝過,還給了那些下人們賞錢。她身邊的大丫鬟雙兒翻看了一下,只見有一套金鑲碧玺的頭面首飾,還有幾匹時興顏色的绫羅,這可把雙兒歡喜得了不得。
雙兒拿着那些東西,喜滋滋的湊到司馬萍眼前說:“小姐快看!這些金貴物事可都是逢年過節夫人那裏才有的啊!如今相爺巴巴的給小姐送了過來,可見相爺也還是寵愛小姐的!”
司馬萍正坐在那裏讓小丫頭伺候着梳妝,聞言“啪”的一聲把插梳摔在桌上,吓得那小丫頭一哆嗦。
雙兒猛地吓了一跳,見司馬萍臉上絲毫未見喜悅神色,頓時明白了什麽,讪讪的住了口。司馬萍皺了皺眉,瞪着一雙杏眼說:“二姐姐那裏尋常所得之物都比這些東西要好些,我得了這些又有什麽可高興的?”
雙兒吓得身子一縮,忙将那些東西收了下去。司馬萍拿起那插梳對着銅鏡比了一會,又覺得心裏煩躁得緊,臉上露出了仇恨的神情。
都是那個司馬茹!論身份,論容貌,司馬萍自認為都不會輸給司馬茹,憑什麽就是争不過她,憑什麽?
心裏暗罵了幾句,司馬萍看向銅鏡,慢慢将臉上那仇恨神情收斂了回去。她還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擺出相府千金的風範,去嫡母那裏好生親近親近。畢竟相爺寵愛的不是她,嫡姐司馬蓮對她總是不喜,她能牢牢抓住的,就只有嫡母方芙娘了……
這件小小風波就這樣過去,而司馬茹安排兩個丫鬟去伺候林姨娘的事情則漸漸在府內傳開,引發了一場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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