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挑撥

司馬铎見是司馬萍,不禁有些驚訝,微微皺眉。

“爹爹……”司馬萍貝齒咬了咬櫻唇,垂首嬌聲說道,“女兒也想同兩位姐姐一同學藝,請爹爹允準!”

司馬铎一挑眉:“這等事只管和夫人去說,何必找我?”

司馬萍聞言不由得肩膀一顫。讓夫人應允不難,可司馬蓮一向不喜歡她這個妹妹,她們又是親母女,若司馬蓮不應允,恐怕夫人也不會為她說話。可若爹爹開了口,情況就不同了……

可她又不能實說,眼眸一轉,便又嬌聲說道:“爹爹……女兒并非專為學藝,乃是為了和大姐姐、二姐姐多多親近,增進姐妹之情。若是到夫人處去說,大姐姐定會一問三試,女兒不如二姐姐聰慧,或許難入大姐姐的法眼。因此女兒才來尋爹爹……”

司馬铎倒也不在意,見司馬萍說得也算在理,點頭随意說了一句:“你能有此心,也是好事。只管去便可,蓮兒總不會往外攆你罷!”

“那爹爹這是應允了?”司馬萍聞言面露喜色,又行禮道,“多謝爹爹!!”

司馬铎點了點頭,擡腳便走了。

得了這句話,司馬萍立馬便往方芙娘處而去。

果不其然,方芙娘初聽便說要看司馬蓮的意思,待得知司馬铎點頭應允,便答應下來。

第二日請安過後,司馬萍便帶着自己的丫鬟雙兒,跟在司馬蓮與司馬茹身後,去了追雲閣。

司馬蓮昨日才從娘親那裏得知此事,此時悶聲不語的朝前走着,權當沒司馬萍這個尾巴。若是司馬萍如司馬茹一般自己來求她,表出自己的誠意來,司馬蓮縱然不願,也不怕多她一個人的位置。誰料司馬萍居然跑去司馬铎面前求下話來,隐隐有種拿爹爹壓自己的意思,司馬蓮心裏怎能暢快?

只是爹爹開了金口,而娘親斷不會為這點小事違逆爹爹,因此司馬蓮也不能說不肯。只是這樣一比,身旁的司馬茹倒顯得愈加順眼了許多。

等到了追雲閣,司馬蓮便命身旁兩個大丫鬟寶兒和雲霜收拾起東西,小丫鬟擡出來兩個幾子并兩個繡墩,給兩位小姐坐下了。

司馬茹見司馬蓮桌上擺着筆墨紙硯,知道今日定是要教習書法,于是便同丫鬟軒香将自己的筆紙擺好,走上前去,親自為司馬蓮動手磨墨。

司馬萍見狀頓時愣在那裏。她滿以為到了追雲閣,一切器物便用司馬蓮備下的便可,所以兩手空空的就來了。沒想到嫡姐處非但沒有丫鬟伺候紙筆,就連司馬茹都要親自伺候嫡姐,如今這樣,倒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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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蓮皺眉看了她一眼,櫻唇微抿,倒也未主動開口,只等着她。

司馬萍本也打算開口讨好司馬蓮幾句,先要些紙筆應付一下罷了。只是她雙眼餘光冷不防掃到司馬茹桌上,不由得微微一怔。

眸光微轉,司馬萍便笑吟吟湊上前對司馬茹說:“二姐姐,我今日來的匆忙,并未帶筆墨紙硯。不如二姐姐借我紙筆一用,可好?”

司馬茹正在磨墨,皺眉擡頭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随後司馬茹便轉頭看向自己的丫鬟軒香,軒香雖不喜歡這個三小姐,但是小姐的意思也不能違背,只得取出紙筆遞與司馬萍的丫鬟雙兒。

雙兒取了紙筆,便動手鋪平擺好。司馬萍見雙兒彎着腰,便不動聲色的在桌下絆了她一下,雙兒一時不防備,輕呼一聲,身子趴在紙面之上,差點沒把小幾撞倒。

司馬蓮正撚着筆,對着紙面皺眉沉思。聽到聲響,便擡眸看向了雙兒。

“你這丫頭,怎麽這等莽撞?”司馬萍見狀,忙訓斥雙兒一句,轉頭對司馬蓮賠笑道,“大姐姐恕罪,我這丫鬟見識淺薄,從未見過這洛黃花箋,忍不住低頭聞這花香,這才不慎跌倒。”

這洛黃花箋紙貴如金,紙面微紅花香四溢,為閨閣女子們所愛。只是除了宮中的貴人,尋常人家極少有用得起的。司馬府內,素有才名的司馬蓮自然可用,只是司馬茹從何得來?

若是從前,司馬茹自然沒有,但只因她近來在嫡姐處學藝,司馬铎心中喜悅,便重新為她備至了筆墨紙硯等物,樣樣俱是最好的。只是這難免越了庶女的例。

但凡是嫡女,便不喜庶女爬在自己頭上。司馬蓮性嚴愛說教,對這兩個妹妹向來不喜。司馬萍在嫡姐面前往往戰戰兢兢,生怕行差踏錯了一點。這話兒說出去也是一種試探,她就不相信不過短短一月,司馬茹就能收伏了嫡姐!

司馬蓮眉頭微皺,轉頭看向司馬茹說道:“洛黃花箋紙貴如金,你怎麽這等不知儉省,竟随意拿出來了?”

司馬茹面上有一絲羞赫,一旁軒香更是後悔今日竟胡亂拿出了那紙,待要開口請罪,卻被司馬茹拉住。

“大姐姐,”司馬茹略一思索,盈盈素手撫了撫桌上紙面,有些惶恐瑟縮的說,“往年爹爹壽宴,妹妹不過只是送些采買之物,恐怕過于敷衍。因此今年妹妹便想着親筆寫一個‘壽’字,讨爹爹的喜歡……”

司馬蓮聞言,臉上眉頭皺得越發緊了,站起身來,提高了語調訓斥道:“真是胡鬧!你雖年幼時有些底子,但荒廢已久,這才重拾一月,難道就能寫出一筆好字來不成?學字最忌急功近利,你若這般急于求成,我如何教你?”

司馬茹連忙也站起身來,低下頭去,滿臉愧色。

“更何況這洛黃花箋貴則貴矣,卻不是男兒可用。”司馬蓮接着說道,“你想為爹爹求壽,一片心意可嘉,但卻是不能用這紙的!”

司馬蓮這一番話下來,司馬茹低頭喏喏稱是,一句話兒也不敢辯駁。只是一旁的司馬萍則禁不住驚得愣住。

沒想到嫡姐對二姐如此苛刻,幾句下來,二姐争辯之力全無,只是低頭諾諾聽着。嫡姐這般性子倒也平常,只是二姐如此得寵,過去也是個任性不肯讓人的,如今受了這般訓斥竟絲毫不敢頂嘴辯駁,難道是被嫡姐吓怕了不成?

可見這交好一事不過是府中丫鬟們以訛傳訛,胡亂揣測罷了。想也知道,這正經嫡女和得寵的庶女若能合得來,那天下妻妾便等同一般。

司馬萍如此想着,心中一喜。

只是她面上卻露出惶恐神情,湊上前便對着司馬蓮一躬身,口中說道:“大姐姐莫要氣壞了身子,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二姐姐雖然莽撞,但平日裏頗受爹爹寵愛,若是爹爹知道了,責怪下來,豈不是不妙?”

司馬蓮聞言,眸光忽的一黯,看那司馬萍的目光便微微帶了一絲怒意。司馬萍方才得意忘形,把持不住便說出這番挑唆的話兒來,這話在方芙娘處倒是百試不爽,如今見司馬蓮露出這番神态,她不由得心中“咯噔”一聲,隐隐有些不安。

兩人怔了一怔,司馬萍便趕忙錯開眸子退了兩步,想要再說些話兒将方才那話遮掩過去。只是一旁司馬茹卻面露疑惑,轉頭看着她問道:“姐姐教導于我本是應該,爹爹如何竟會責怪?我在大姐處學藝之事,爹爹本是知道的。”

這話一出口,司馬蓮臉上神色頓時和緩許多,只是司馬萍難免尴尬。

“二妹妹說得在理。若妹妹有了錯兒,姐姐訓斥幾句,也是理所應當,難道爹爹還能責罰于我?”司馬蓮看着司馬萍冷冷說道,“今日我這個做姐姐的倒要問問妹妹,妹妹究竟是來學藝,還是來挑撥我們姐妹?”

司馬蓮最厭旁人用爹爹壓她,司馬萍已犯兩次,她怎能不怒?

司馬萍聞言,心裏一涼,面露驚駭神色,腿一軟就要跪下,口中喊道:“姐姐這說得是什麽話來?這番罪過大了,妹妹如何承擔得起?”

若是讓她跪了,豈不傳出去嫡姐苛待庶妹的名聲?司馬蓮見她這番做派,心中怒意更甚!

司馬茹眼尖手快,伸手拉了司馬萍一把,扶住司馬萍的腰,卻未使力,身子虛軟着栽倒在司馬萍身前。

這樣一來,前頭有司馬茹擋着,司馬萍這可是跪不下去了。只是她見司馬茹這模樣頓時臉色一變,這若是當真摔傷,恐怕被爹爹責罰的便是她!

“小姐!”軒香驚呼一聲,趕忙上前扶司馬茹。司馬蓮有些擔心,上前将司馬萍一把推到一旁,親自扶起司馬茹。

“你怎麽這般莽撞?你三妹妹是跪不壞的,可你這柳葉兒一般的身子,又是久病初愈,怎能扛得住?”司馬蓮見司馬茹一張小臉兒煞白,難免有幾分心疼。

司馬茹本打算故作摔傷吓司馬萍一番,只是這招兒本就算不得高明,如今見嫡姐滿腔關愛看着自己,她心裏一動,忙起身說:“姐姐無需擔憂,妹妹只是不慎跌倒,無甚大礙。”

見司馬茹起身後一如以前,倒并無什麽不适模樣,司馬蓮這才安心。只是她已忍了許久,此時再不能忍了,便對司馬萍冷冷說道:“三妹妹,你明日不用再來,姐姐我教不得你。”

司馬萍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便說:“可是爹爹……”

“若是爹爹安排,你便讓爹爹親口與我說!”司馬蓮冷笑一聲說,“還是妹妹想讓我去爹爹面前,親自辭了這差事?”

司馬萍粉面一僵,知道此事再無轉圜餘地。她本意只想探個究竟,如今無端弄了個好沒臉面,心中豈能不怨?見司馬蓮滿面怒色,她也不敢久留,匆匆行了個禮,便帶着丫鬟雙兒離開。

司馬萍一走,司馬蓮便面色一沉,轉頭對司馬茹說:“今日不學亦無妨,你與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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