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碼字使我快樂】

售賣會那天來到現場的人非常多, 記者們也在進行實時直播，多名保安在現場維持秩序。

受害人所經手的插花作品擺放在桌面供人欣賞和購買, 事實上僅憑氣味，創造出來的作品并不具備可觀性, 甚至可以說是亂七八糟。

但沒人可以去評判和苛責出品人, 他們足夠努力。

售賣會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在另一邊則相反, 那裏坐着幾名受害者, 是康複中心選出來的身體情況良好，可以來到外面接受記者拍攝的人。

他們聽不到看不到, 只能如同木偶, 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因為有花香緣故，他們面帶笑容，心情很好的模樣。

梁執在現場幫忙, 因為制作的插花作品很多, 當場所的作品被人買走，他就需要去後臺搬新的補上。

沈權正在接受記者采訪，作為無償供應鮮花的人, 他哪怕不喜歡出現在鏡頭下也不行。

記者們也很無奈，身為主角的受害者們又無法接受采訪，只能從這位帥氣的花店老板身上多找找素材寫。

得空的梁執拿着一瓶礦泉水蹲在角落，一道陰影覆下來，他擡頭看, 是沈權。

沈權彎腰取走梁執還沒開封的礦泉水，将手裏的杯子遞過去。

梁執嘆氣，接過杯子将裏面的水一飲而盡，随後說:“沈哥，那瓶水還沒開封。”

只要是在外面，梁執的吃喝行蹤沈權都管得死死的，他覺得還是宅在家裏輕松點，但是某個深夜他意外聽到系統詢問客服拟人申請的進度，他意識到系統拟人絕對不是來幫他的。

為了小命梁執秒慫，從此積極參加戶外活動，及時糾正劇情，争取早日能卸載系統。

沈權把礦泉水瓶丢進垃圾桶，冷聲說:“只要注.射器就能在沒開封的瓶子下東西，在外面你需要更加警惕，難道你忘記自己現在是百合花組織的目标嗎？”

梁執笑嘻嘻說:“有你在我不怕。”

他說的是實話，有主角光環在，他多少也能沾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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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權這邊自然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他壓住心裏湧起的雀躍，不自然的地撇過頭說:“待會有我的演講環節，你給我老實坐在第一排知道不？”

“好——”梁執拉長音調，跟個小學生似的舉手保證，“我一定是鼓掌聲最響亮那個！”

沈權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收不住嘴角彎起的弧度，他咳了一聲，故作嚴肅:“表現正常點，我可不想在臺上笑出聲。”

有工作人員過來叫走沈權，梁執蹲在地上回味沈權剛才的表情，問系統:“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沈權了，剛才他的表情就像一塊肉餅上面撒了巧克力粉。”

系統:“……”這是什麽鬼形容？？？

“咦？”梁執突然站起來。

系統:“幹嘛？”它以為梁執又要說什麽鬼話。

梁執往前走，他對系統說:“我剛才看到一名受害人，他單獨往這條路走，這裏可不比醫院，摔倒就麻煩了。”

系統:“有古怪，怎麽會是他一個人？”

梁執:“今天場地人多又忙，工作人員難免疏忽，或者……是他有意落單。”

系統驚了：“你怎麽能想到這個程度？？？”

梁執一把辛酸淚，還不是被系統給逼的，他可一點也不想被系統拟人追殺。

梁執：“所有受害人今天都是第一次來這個場地，怎麽可能做到不需要人帶領就能自由走動。”

到底是用什麽方法才能做到這點的，梁執心裏十分好奇。

他偷偷跟在男孩背後，漸漸發現這條走廊沒人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演講時間到了，看來所有人都去了那邊。

迎面吹來一陣風，梁執忍不住打噴嚏：“我去！好濃郁的香水味。”

場所的花很多，放在一起也會形成一股花香，但是花香和香水味還是有本質區別，至少花香不會這麽刺鼻濃郁。

梁執雖然神經大條，但是看多了，基本推斷還是有的，他大概明白之前那名男孩是怎麽在不驚動別人的前提下，準确到廁所。

是香氣指引。

梁執心裏既憤怒又感到無奈，味覺成為了一道雙刃劍，反派那邊握住了劍。

他拿出手機撥打沈權號碼，只是沒人接聽。

系統：“他在演講。”

梁執放下手機：“沒事，只要他看到我不在，一定會來的。”

系統：“那你還跟過去不？”

梁執苦笑：“我有的選嗎？不跟過去，男孩必死無疑。”

系統：“負責保護你的警員還在，上吧英雄。”

梁執總覺得系統那句英雄帶着一種嘲諷語氣，但是看男孩越走越遠，顯然他沒多少時間可以猶豫思考，他跟了過去。

沈權上臺後發現梁執沒有出現在座位上，他面具般的微笑頓時消失。

他像是真的得了某種病一般，一旦梁執消失在視線內，他就止不住的煩躁。

喜歡就是這種感覺嗎，沈權很讨厭這種随時會失去控制的感覺，可是又做不到舍棄。

底下的記者和人群開始因為沈權久久沒開口而竊竊私語，後臺人員面面相窺，不知道什麽情況。

沈權根本不在乎其他人什麽想法，就在他準備下臺去找梁執，音響傳來一道聲音。

“喂喂——”

聽到聲音的沈權腳步一頓，轉身去尋覓聲音的來源，最終在觀衆席見到了溫燈一。

溫燈一手裏拿着無線話筒，他的下巴比之前尖了些許，襯得眼睛又黑又明亮，黑色發絲柔軟的貼在略顯病态蒼白的臉頰上，他對上沈權的視線，微微一笑。

“是溫燈一！天使男孩呀！”看見溫燈一出現，不少人興奮的議論。

被拯救出來的受害者中只有溫燈一算得上是受傷最輕的，如果不是有他提供的線索和證詞，警方不可能那麽快抓捕到犯人。

期間他接受記者采訪，他的堅強和幫助同伴的表現，讓衆人紛紛稱呼他為天使男孩。

之前康複中心對記者說的是溫燈一身體恢複良好，被親戚接走了，他現在突然出現，許多記者都想采訪他。

面對湧上來的記者們，康複中心的人為了溫燈一的安全，讓保安們過去護住他。

從始至終溫燈一都沒有在意四周因為他出現引發的騷動，他看着沈權，後者同樣以冰冷的目光注視。

他臉上的笑容可以用單純來形容，擡高話筒說：“這裏的作品應該名為希望。”

所有人安靜下來，記者示意攝像機對準溫燈一。

衆人以為溫燈一要講出鼓勵人心的話語，可只有沈權明白，對方并不是這麽打算的。

溫燈一聲音柔和，微笑的繼續說：“希望是什麽呢？在我看來是無法填滿的欲望。”

“為了辦理這次的展會，大家付出的精力很多。”溫燈一歪了歪頭，像是孩童一樣問出天真又殘忍的問題，“可是這樣的展會，大家還能無私無償的舉辦幾次呢？”

衆人臉色變了。

“陌生人之間所凝聚的感情比花還容易枯萎，你們很快就會厭倦做這些得不到回報的事情。”溫燈一嘴邊的笑意不變。

可是現在沒人覺得他像是天使了，相反，仿佛有一雙黑色翅膀從他身後展開。

“這就是你選擇殺人的理由嗎？”沈權看了一眼依然坐在那裏一排的受害者們，“把他們殺光就是你所謂的救贖？”

衆人嘩然，有人意識到不對勁，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溫燈一像是沒看到這些人的舉動，他點頭承認說：“沒錯，原本他們早就能上天堂了，都怪你壞我的事，尤其是梁執，是他發起這個插花計劃，真有意思......”

坐在溫燈一身旁的人突然齊整整的站起來，他們從口袋拿出煙.霧彈，拉開拉環，丢在地上的煙.霧彈發出大量煙霧，籠罩着場地。

頓時咳嗽聲，人群撞到椅子發出的嘈雜聲響起來。

沈權清楚，溫燈一剛才在直播時承認了自己殺人的罪行，接下來只要警方能逮捕對方就能瓦解百合花組織。

四周都是煙霧看不清，沈權拿出手機撥打梁執的號碼。

“砰砰！”兩聲槍響更是讓場面變得不可控制，人群有人開始尖叫，奔跑。

沈權措不及防被人撞到，手機脫手掉落。

不止是場地的人，梁執同樣聽到了槍聲，他看見沈權的來電，接聽起來，低聲說：“沈哥，你那邊怎樣了？喂喂？”

結果他只能聽到電話那頭人群的尖叫，他不安的問系統：“沈權是不是出事了？”

系統淡淡的回答：“就算這個場地塌了主角都死不了。”

聞言梁執稍稍安心，男孩還在跟随着香氣來源走，那地方正是廁所。

他轉身看了一眼，沒看到保護他的警員，他們真會隐蔽。

那兩名警員确實跟在梁執附近，在聽到槍聲時候，其中一名警員想去場地看看情況。

同事阻止了他的行動：“我們的任務是保護梁執，這種情況下更加不能離開保護目标。”

警員眉頭蹙緊，他拿出手機通知警局，說明了大概情況，他說：“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帶梁執離開這裏？”

同事冷靜的說：“你也看到那個男孩詭異的情況，我們是為了什麽才接受這個保護任務的。”

是因為百合花組織會對梁執下手，上級命令他們保護梁執，必要時候還要抓捕襲擊的犯人。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警員豆大的汗水從額前滑落，“我們必須抓到犯人，才能避免更多人的傷害。”

突然一道聲音從兩人後方響起。

“你的判斷是正确的。”

兩名警員頓時掏出槍對準，在看到來人時雙雙愣住。

“沈、沈隊，你怎麽會在這裏？”

沈琥臉上沒有多大的表情，他常年在警局所有人眼裏都是這副模樣，他道：“百合花的幕後者現在就在場地那邊，犯人攜帶槍.支，你們過去抓捕。”

警員為難道：“沈隊，我們有任務。”

“保護梁執的任務由我來執行。”沈琥語氣和表情令人生不出拒絕，他直視兩人，一字一頓道，“現在立刻去場地。”

“是！”兩名警員下意識挺直腰板，但其中一名警員提出質疑，“沈隊，你不是已經提出了辭職，為什麽......”

沈琥語氣淡淡的，但聽着就讓人心裏壓抑：“怎麽，我不是警察，你們就可以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嗎？”

警員連忙道：“不是這樣的......”

“我并不是真的辭職，而是為了執行一次秘密任務。”沈琥轉身往梁執去的方向走去。

站在原地的警員猶豫片刻，還是在聽到場地又一次傳來槍聲時，決定趕過去控制局面。

另一名同事邊走邊回頭看了一眼，他總覺得沈隊的變化很大。

可具體哪裏變了，他卻說不出來。

大批警員趕到現場，場面很快得到控制，煙霧逐漸消散，警員開始排查可疑人物。

當時扔煙.霧彈的人被指認出來拷上手铐，可是溫燈一卻不見了。

沈權并不意外，溫燈一既然敢來這裏，自然有辦法逃脫。

他找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機，裏面有梁執發過來的短信。

【梁執：沈哥！上次死在康複中心的男孩是被殺的，我已經找到了線索，正在追蹤。】

【梁執：不用擔心，我身手還可以，而且那兩名警官秘密在保護我。】

【梁執：我看到他進了男廁所！！！】

沈權往廁所方向去，可迎面看到兩人時他神色一變，大步走到對方面前道：“為什麽你們會在這裏？梁執呢？”

警員說：“你先冷靜一下，這邊畢竟出了事，我們必須來控制局面。”

另一名警員附和：“你放心，梁執有沈隊負責保護。”

“現在百合花頭目暴露，警局準備發布通緝令，他逃跑都來不及，不會對你愛人出手了，放心吧。”警員拍了拍沈權的肩膀，然後走開。

沈權站在原地，撥打了梁執的號碼。

結果提示對方已關機。

吱——

耳鳴讓沈權的思維變得雜亂無章，他慌亂的點開通訊錄，往下滑，撥打了某個號碼。

那邊很快接通，就好像專門在等他打過來一樣。

幾道呼吸聲過後，是手機那頭的沈琥先開口。

“對不起。”

這三個字讓沈權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寒意冷了他的心，連帶情緒也冷了下來。

“哈！”沈權突然笑了一聲，他黑沉的瞳孔映不出半點笑意，眼白冒出一條條細小的血絲。

他被拉回地獄，變成魔鬼。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明明殺了人，結果卻逃脫了法律制裁。”沈權嘴角微揚，他另一只手因為攥得太用力，鮮血從指縫間流出來，恨意通過言語，一點點溢出來，“我也可以成為這樣的人，還可以讓很多人成為這樣的人。”

“這一切都是你導致的......”

“如果他死了，這樣的代價你做好承擔的準備嗎？”